?黑云遮挡了天空,怨气密布广州内外。
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各国洋人,都为新军爆发的起义感到震惊,也为他们的革命行为敬佩不已。
己酉年元宵节广州一役,不仅同盟会的力量受损严重,满清在广州的统治机构也毁灭殆尽,不得已之下,满清朝廷急调广西巡抚张鸣歧暂署两广总督事。
张鸣岐素以手段强硬著称,在广西,他一手指挥龙济光和陆荣廷,极力镇压民变,手上沾满鲜血。有实现新政,使其贤名远播,成为了满清政府的心里的一个忠实可靠的大臣。
刚刚把广西巡抚的职位实授,时间不到两年,张鸣岐就再次升职,成为了真正的封疆大吏,地方诸侯。三十三岁的总督在整个中国历史上都是屈指可数的,从他十九岁中举以后,在二十三岁成为岑春煊的幕僚,五年后受岑春煊举荐正式踏足官场,仅仅五年时间就成了一方总督,每年升官一次,而且次次都是越级提拔,堪称传奇。
接到圣旨的张鸣岐彻夜兼程,仅仅三天就到了广州。他到达广州的时候,广州城内的血腥味都还没有散尽,散乱的尸体也刚刚收拾完没多久。透过斑驳的墙壁和密布弹孔,张鸣岐还可以感觉到当时战斗的惨烈。
急马赶来的张鸣岐身边只有广西提督龙济光带着的十八个营旧军,广西的新军刚刚开始筹备,现在还没有影子。张鸣岐能依靠的仅仅只有广西提督龙济光的十八营旧军。哦,现在龙济光已经调任广东陆路提督了,算是升了一小节官。
张鸣岐走在惨烈的战场,身边陪着他的是孚琦。孚琦虽然是广州满洲副都统,署理广州将军,官位按说并不比张鸣岐低,但是权力却赶不上张鸣岐的一只手。广州将军本是管理广东境内的所有绿营和八旗军队,只是现在八旗和绿营早已不顶用了,而且编制都快撤干净了,广州将军的位子现在更像是虚职,位尊无权。
看了一眼神情凝重的张鸣岐,孚琦感慨的说,“大人,这次广州的新军叛乱,造成的损失太大,两广总督张人俊大人也死在役中,我的广州将军府,还有广东的藩库都被打劫了。”
张鸣岐脚步一顿,回头看了孚琦一眼,问道,“藩库丢了多少银子?”
孚琦心中一阵失望,却也知道自己的广州将军府,这时候丢的东西没人会在意,只是心有不甘的试探了一下而已。
孚琦并不是掌管藩库的布政使,不知道情况,不过广东布政使正在孚琦身边,急忙答道,“大人,据统计,应该是三百多万两银子,是广东新军和广东水师的军饷经费,还有一些是准备付给日本川崎造船厂的后续款额。”
张鸣岐的脸色更加阴沉了,他现在算是知道自己接受的摊子有多乱了。多年来编练的新军,竟然有近三分之一参与起义。情况最好的一标,虽然在镇压乱党的时候出过不少力,但是起义之时,三个营一千五百多人,竟然只有六百人去镇压乱党,其他人竟然不服从命令。二标更是乱党聚集最严重的地方,三标只有一个营,其余各队也是乱成一锅粥了,就连广州速成学堂和测绘学堂也和乱党没少接触,不知道有多少已经加入了乱党。
当张鸣岐损失战斗激烈的街道,走到两广总督府的时候,看到的只是一片废墟,黄兴的一把大火过后,总督府剩下的只有一堆灰烬。庄严威重的总督衙门,两广之地的最重之地,竟然成了残埂断壁,张鸣岐心里的愤怒更甚。
暂住在广州知府衙门,张鸣岐下达了许多影响极大的命令。
“遣散广东陆军速成学堂第二期所有学员,共计300人”
“遣散陆军测绘学堂第二期学员32人”
“遣散一标正副目兵836人,杂兵85人”
“遣散二标正副目兵621人,杂兵65人”
“遣散三标正副目兵86人”
……
几道轻薄的纸张将广东自岑春煊以来的多年功业毁去半数,无论是速成学堂还是测绘学堂,都是新军以后的根基,却在这一次动乱中尽毁,二期的学员只有测绘学堂留下了寥寥几人,陆军速成学堂,空空如也。
这次张鸣岐共要遣散学员332人,正副目兵、杂兵2305人,包括了炮兵两营的105人,工程辎重两营的320人,加上在起义中牺牲的双方新军将士,岑春煊以其亲军营为根基,编练的十营新军,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看着张鸣岐大范围的遣散新军,刚刚升职的龙济光心里暗乐,没有了新军,张鸣岐对自己的倚重就会更加厉害,说不得自己又可以扩军了。
龙济光虽然心里暗乐,脸上却摆出一副担忧的样子,说,“大人,新军遣散这么多,不好对朝廷交代吧?”
叹了口气,张鸣岐无奈的说,“这次两广总督张人俊在新军叛乱中殉国,说明这批新军已经不可信了。而且这次叛乱中,广州新军二标中竟然有将近一半人参与进去,朝廷花费大笔银子编练的新军,已经成了撬动我大清国基的利器,留它无用了。”
张鸣岐说完眼中闪过一丝狠辣,“这几日,你要把新军中参与进去的军官都抓捕进来,还有那些革命党人,一个都不能放过。士兵们我不好处置,毕竟人数太多,杀戮过甚,有伤天和,军官却一个都不能放过。受吾皇恩典,却在帝、后崩天,新君继位之际造反,不杀他们难以抚慰牺牲的将士,难以震慑乱党人心,难以恢复皇朝威严。”
龙济光闻言心头一震,知道张鸣岐要动真格的了。不过龙济光本就是靠着革命党人的鲜血染红的顶戴,哪里会对革命党有丝毫留情,手下的近万将士,彻夜展开了大搜捕,一时间人心动荡,鸡飞狗跳。
张鸣岐的遣散命令下达到学堂以后,无论是广东陆军速成学堂还是广东测绘学堂的总教官、教习、助教,都来到总督驻地求情,希望能保住两个学堂的二期毕业生。这些学员都是只剩两三个月就毕业了,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心血白费了。可惜张鸣岐一向刚强,决定了的事情,几个教习是无力改变的。
学员们离开了学堂,怀着沮丧和失落,他们中真正和革命党有联系的连十分之一都没有。这次起义极为仓促,同盟会更多的是倚重新军和会党,至于学堂,他们的势力还没有涉入太多。那些张鸣岐查到所谓的联络学堂学员的革命党,都是孙复找人装扮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两个学堂的学员们。
相比于学堂,命令传到军营的时候,后果就更加严重了,对朝廷失望的新军士兵们开始逃散,而且有不少都是两营炮兵的兵士。如果不是张鸣岐及时组织,估计军营就空了,就算是这样,军营剩余的不到两千人,还是跑了大半,只剩下几百人,广州新军多年心血尽毁。
孙复目睹了整个广州新军的破灭,心中不由的有些感慨,除去新军中有不少革命党的因素,或许张鸣岐更多的是为了给天下人一个交代。一方总督死在新军起义中,如果没有些有力的措施,哪里都说不过去。
而且广州新军根本没有张鸣岐的人,用起来也不放心,裁起来也不心疼。再加上广州藩库丢失大笔银子,在这个人心动乱的时候无法正常发饷,恐怕新军更加难以掌控。无论是什么原因,在这个时候遣散大半新军对张鸣岐来说都是最好的办法。
或许在张鸣岐心里,把所有新军都遣散更如他的意。可能是担心不好向一手拉起广州新军的岑春煊交代,才没有全部遣散新军,毕竟岑春煊于他有保举大恩。现在新军的大批逃散却也正和了他的心思,既免去了面对岑春煊时尴尬,又可以全面掌控广州局势,再没了掣肘。
“少帅,我们什么时候回去?”随着孙佑在孙复身边的时间加长,孙佑对孙复在绝对服从和尊敬的同时,也多了许多亲近。
看了孙佑一眼,孙复露出一道莫名的笑意,“这次张鸣岐或许会以为他是这次广州起义的最大受益者,可惜却不知道我会得到多少利益。”
刚刚被广州新军崩溃带来的伤感,瞬间就消散殆尽,心情畅达的孙复接着说,“走,我们去把那些迷途中的羔羊带出来。”
不提孙复拉拢遣散的新军兵士和军事学堂的遣散学生,龙济光的大力搜捕取得的成效还是不错的,除了一些撤退的早的同盟会会员,很多参与起义的新军军官和没来的及撤退的革命党人,遭到无情抓捕。
其中有名的有赵声、倪映典、张碌村等人,还有其他被捕的受伤同盟会会员,总计四十多人,加上新军中的一些参与的棚目以上军官十多人,近六十人在刑场被处死,鲜血染红了刑场的土地,也让革命党人再次见识了龙济光和张鸣岐的狠辣手段。
刚刚收拢到数百名新军士兵和学堂兵的孙复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哀叹不已,没想到自己最后也成了反革命的帮凶,不过转头又去收拢遣散的官兵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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