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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不明白那些中国人为什么下了班还要去上课,他们要考大学吗?努力工作,房子车子不都会有吗?嗯,平时喝喝酒,偶尔也多好啊。()”
看着毛富贵匆匆离去的背影,阿尔巴尼亚有些不解。显然他对上夜校这种事深恶痛绝。
从工厂出来,毛富贵回头看了看炼铁厂那高大的烟囱,心里有些向往。可惜他数学不好,学不了那些深奥的数理化,当不了工程师,只能在流水线上做一名普通的工人。
他要上的夜校是,威廉基金会和加州钢铁公司合作开办的一所基础普及班,培训的科目有很多,语言、法律、社会,会计、生产技能,工厂管理。
几乎每个新来的工人都会经过类似的培训,特别是华人工人,他们被鼓励参加夜校,学习英语和美国的法律。只有通过培训后,他们才会更快地适应新的岗位。
掌握一定的技术后,他们的待遇水平也会很快提高,可以胜任技术xìng的岗位,而不再是普通车间里更强壮的黑人出卖辛勤汗水。
这是一条漫长的道路,只有少数幸运儿才能从普通工人通过学习成为工程师。
当然,如果从洛杉矶或者旧金山技校毕业的同胞就比较幸运了,受过良好教育的青年往往成为工厂培养的技术骨干。
夜校在工厂附近,原来是工厂的一个废弃车间,很近,不到五分钟的路程。毛富贵进入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早早的霸占了座位,捧着书本在温习功课。那认真的表情让他有些动容。
世上无难事,就是怕认真两字。他心里想道。
毛富贵找了个位置坐下,趁老师还没来,他便拿出一本笔记本,写下今天的心得。他写道:“资本主义是场劳动竞赛。资本家用工资福利诱使工人为他们劳动,通过施舍一些小恩小惠来掠夺他们的劳动果实,具有很强的欺骗xìng。
这点在美国的工厂更为普遍。值得一提的是,美国的工资要比上海等国内城市高不少。这里的工人的待遇也好上不少,不仅能温饱,有些还能购买汽车、房子”
过了一会儿,老师还没来,毛富贵合上笔记本,拿出《拿破仑传》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除了马克思的《资本论》,看得最多的还是英雄人物的传记的。每次看到拿破仑称霸欧洲的时候他总会热血沸腾,忍不住提笔挥毫。
不过这里不流行毛笔,他用不太习惯的钢笔,一边看一边在旁边写下自己的读书心得。
在美国想找到中文历史书籍不太容易,特别是关于历史类书籍更是少之又少,这让毛富贵很是遗憾,只好看起了西方的历史。开始英文不好,要经常查字典。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也差不多可以读通全文了,也会西方的历史产生了些兴趣。
这比那些枯燥的法律课程有趣多了。毛富贵心里想道。不过他不能拒绝这种课程。
过了一会儿。一个年轻的老师走了进来。说是老师,其实也是刚刚从车间出来,连身上的工服都没来得及脱下来的工人。
“大家好,我叫李阳,以后由我给你们上这门《法律常识》课程。这是个法制国家,处处都**律。
虽然法律不一定能帮你伸张正义,但懂得一些知识能让你解决不少麻烦,至少被jǐng察询问时,你可以应付自得,而不必再等同乡会或者公司工友把你捞出来。尽管你什么都没有做。这方面我有切身体会——”
看着台上那个一脸青涩的男子在讲述自己用法律和英语对付jǐng察刁难,那侃侃而谈的自信让毛富贵暗暗佩服。
他认识那个李阳,听说从旧金山过来的,轧钢厂的一名技师。技师很吃香,在这里要比普通工人工资高不少,让不少人羡慕。成为一些人的榜样。
“为什么我会给你们上课呢?夜校并没有付给我一分钱,但是我以前就是从夜校里通过学习,慢慢进步的。所以我愿意为你们做一些事,就像我的前辈为我做的一样。希望你们用功学习,不用说为了国家民族这种大话,为你们自己和家人过更好的rì子。我知道在场的不少人都是漂洋过海来到这里,个中自有一番体会。”
这是下课前,那个年轻的李阳老师的一席话,毛富贵一字不漏地记了下来。
唉,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狗rì的那些形影不离的家伙会不会把自己辛苦赚的钱寄回去。
从夜校里出来,天已经很黑了。一般来说,毛富贵总是等到最后关灯时刻才恋恋不舍地离开教室。
他运气不错,别的工人都住在四五个人的集体宿舍,他和另外一个中国工人住了一个单间。
不过,自从他住进来的第二天,原先的那人就调到别的地方去了,让他一个人享受这超然的待遇。不知为何,都好几个月了,这间单间一直没有别的人过来住。
他住的房间条件很好,电灯、卫生间、书柜等物品应有尽有,但他不太喜欢这里。因为这是个被别人安排好的牢笼。
从上海到古巴,从古巴到钢铁厂,他的生活都被人安排了。对方似乎没有恶意,但却很yīn险地给自己设计了目前的生活,他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这种待遇让他愤怒,但也无奈。他隐隐感觉这是个yīn谋,至于到底是什么他有说不上来。
“不知道上海的那些同志怎么样了?”躺在床上,毛富贵一边抽烟一边默默地想起去年的那场突如其来的遭遇。
他清楚地记得,当时同志们正在热烈讨论革命理想,眼看一个全新的组织即将成立的时候。
一声突如其来的“查水表”让人惊愕,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嘭”的一声,大门被踹开了,一大群拿着棒子的巡铺就冲了进来,见人就逮。
有几名身手不错的同志上前阻拦,却在人多势众的巡捕的群殴下。倒地不起。
毛富贵处在靠窗的位置,准备跳窗逃走,结果看见楼下一个笑眯眯的男人正饶有趣味地看着自己。
当时那男子穿着一身白sè衣服,很年轻。叼着根烟,好像在等着自己跳下去似的。
结果这一耽搁,毛富贵没能跳窗逃走,尽管他身手不错。
见对方有备而来,俄国代表马林示意大家不要反抗,于是与会的代表一个不漏地被法国巡捕逮住了。
“探长,全齐了。一个也不能少。”一个殷勤的巡铺指着屋里一脸惊恐的人得意道。
一个富态的中国男人越众而出,穿着锦袍,戴着黑sè帽子,手里染着一个雪茄,看着那些闪烁不宁的眼神,嘿嘿一笑,一口恶心的黄牙漏了出来。
他扫视一下全场,眼光好像特意留意了自己许久。笑容有些邪恶。
后来才知道他叫黄金荣,上海滩臭名昭著的流氓头子。
“带走!回去好好审审这帮家伙在搞什么?”那个龌龊的巡捕头子大手一挥,自己这些人就被带回了巡捕房。
出来的时候。还记得那个龌龊的巡捕头子正坐在汽车里跟一个男子低声说些什么,汽车里的男子正是在窗口笑眯眯的白衣男子。
记忆好像被人突然扯断的线,毛富贵被人押着走出那见房子,突然被人在后面狠狠一击,晕了过去。之后的记忆一片空白,只剩下那一身白衣和笑眯眯的一张脸。
上天似乎给他开了个大玩笑,荒诞却有真是存在。
他的命运从那个笑眯眯的白衣男子的出现那刻,来了个大转变,醒来的时候,那是那一身白衣和笑眯眯的脸。
不过当时的情况却让惊悚不安。因为除了那一身讨厌的白衣外,周围全是茫茫的海水。
“欢迎来到我的船上,今后你的命运将由我来安排。毛毛先生。”那一抹讨厌的微笑让他不寒而栗。
“这要去哪里?”他慌张地问道。
“美洲。”
“为什么?”
“不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因为就是你!”
沉默,数秒后,那声音又响起:“别想着逃跑,没人能从我手里逃掉。当然如果你想从这里游回上海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不过这里距离上海有200海里了,如果不想喂鱼的话,最好还是好好地呆在这里,好吃好喝,少不了了你的。”
经过漫长的旅途后,船穿越太平洋,又经过巴拿马运河,到达一个叫古巴的地方。
期间毛富贵试过逃跑,但都没有成功,特别是一次在海上被人捞上来后已经奄奄一息了。此后他再也没表现自己的游泳技巧的**。
在古巴,在茫茫的种植园里,他和众多中国工人一样种了几个月的田。茂密的树林让他逃亡的心思再度苏醒,可是每次都被人从密林里拖出来。
最接近成功的一次是逃到100公里外的一处农场,但让他奔溃的是,那一身风sāo的白衣和那笑眯眯的脸总会在自己即将成功的时候无情地出现。
然后一句“你逃不掉的”又让他回到了被支配的轨迹上。
尽管没有毒打、没有呵斥,但那无声的嘲讽却在他心里烙下了深深的印记,仿佛在说:“别费劲了,你逃不掉的。”
尽管不停地上演越狱,被捉,再越,再被捉的循环里,毛富贵没有气馁,他发现自己的成绩越来越好,每次都有不小的进步,至少他磨练了在野外生存的技能,有时还能玩几个漂亮的躲猫猫。
只是这闹剧般的游戏突然有戛然而止,毛富贵从古巴的农场一下子又变成美国钢铁公司的工人。
这些荒谬的事情竟然一再发生在他身上。他得出两个结论。对方不会伤害他,对他的xìng命不感兴趣,似乎有点想让自己按照设计的路线走一遍。
至少在古巴那些大农场,让他大开眼界。更让他惊讶的是,里面的不少工人都是中国人,大多是粤闽沿海的出洋的劳工。
在农场的rì子虽然苦,但也没有想象中的残暴的殖民统治,不少人都憧憬着干几年积累点钱,然后在当地或者回乡买地。
唯一让他不适应的是,那家水果公司对当地人不太友好,和其他的美国公司一样,都在掠夺当地的资源。
这是个庞大而神秘的组织。从上海到万里之外的古巴,然后再折返美国,可以从容地把自己的安排到任何一处,并不担心自己会逃掉。
“他们很自信!而且实力庞大,实在让人头痛啊!怎么会招惹了这些人呢?”
毛富贵被燃尽的香烟烫了一下,甩掉烟头,从回忆中惊醒。看着熟悉而陌生的房间,他心里叹道。
没想到这不到一年的时间,经历的事情比以前加起来还有复杂神奇。破落衰败的中国农村、殖民地氏的古巴农场、现代化的大都市、庞大而现今的钢铁基
下一站会是哪里呢?
毛富贵现在已经习惯了美国大工厂的伟力,机器的力量让他感叹不已,从流水线上出来的产品要比手工业多得多。资本主义竟然有种魔力让所有人都在发疯地生产,创造财富。
毛富贵每次想到那隆隆的机器,就不由得浮想联翩,甚至忘记了自己处在黑夜里几双眼神的监视中。
有时,他几乎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梦里不知身是客,如果这不是梦,那又是个荒诞的游戏。”他在rì记里写道。
这时一阵轻风掠过,一身白衣出现在房间里。毛富贵眉头轻轻皱了一下,不过没理会对方,继续看书,他已经习惯了这个不速之客。
“呵呵。看来你这rì子过得不错啊!”王辰笑道。他越来越对这个执拗的青年感兴趣了,不仅因为这个家伙坚韧的xìng格(让人佩服),更是发现他挺有水平的,应该说挺爱学习的,一有时间就看书。
“你没什么话要说吗?毛毛。”王辰笑道。
“有屁快放!”毛富贵对这个毛毛这个被人强加在头上的绰号很不满,不过现在越来越多的人都这样叫他了。
“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的那些同党在上海被判了几个月后,现在已经出狱了。不过一朝成名天下知,他们被人曝光了,已经不能在藏头露尾了。呵呵。”王辰笑道。
“还有你那辛勤的劳动所得,我已经寄回去了。虽然他们不知道你的消息,但也衣食无忧。天作证,我可没贪墨一份哦。”
“谢谢。”毛富贵听完松了口气,淡淡地应道。又问道:“那我呢?”(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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