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黄浦江,潮水悠悠,沙沙拍岸,依旧的涛声里,叹息着多少财富、野心以及梦想的破灭。
船笛响彻天际,由远而近,由近又远。历史像一个轮盘,转了一圈回到原点,十几年前的橡胶股市案如今再次上演,股市崩盘的日子又成了自杀的季节。
一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站在黄浦江旁,耷拉着脑袋,面对茫茫的江水,目光呆滞,过了一会儿,脸上露出几分疯狂的笑容。
完了,一切都完了,人算不如天算。罢罢罢。
噗通!
纵身跳进了黄浦江。
“有人自杀了,快救人啊!”路过的人纷纷叫喊道,有些积极分子连忙跳进河里救人,但更多地还是在围观,尽管他们的眼神里带着一丝着急、关心还有怜悯。
自杀是种传染病,或许那处风水好,隔了几分钟,又一个输得干干净净的人疯狂地大笑,也跟着跳进了黄浦江。
好像喊着“十八年后老子又是一个股神”之类的话,在瑟瑟的江风中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悲愤、不甘。河水已经灌满了那个家伙的嘴,喊不出来了,嗄、慢慢地沉入水中。
“哎呀,又一个跳了!”
“这里也有一个!”
“靠,救命啊!我不想跳的,谁推我,谁谁谁!”
好像是算准了一样,下游驶来两艘渔船,拉着大网慢慢地使了上来。
“大哥,今天真是热闹啊!没想到咱们兄弟还能捕人呢?哈哈!”一个黑黝黝壮实的青年咧着大嘴笑道。
“王四,别废话,叫你干就干。专心点,一条大鱼一个大洋呢,捕够一百几十个,今晚带你去苏州河摸摸春花的床,你不是羡慕很久了吗?”王三想起弄堂里的那些姨娘白嫩嫩的奶子心里一热。下面一硬,口水都掉出来了。
哟嘿哟嘿。
王三王四哥俩忙活,和对面的船打了声招呼,起网。几条大鱼果真从往兜里掉落下来,水漉漉地倒在渔船上。
“一共八条。哦,这条翻白眼了,还有救么?”王四有些期待地看着大哥。
王四看了一下,那“鱼”脸色都发青,他摇摇头,把那条死鱼扔掉。
“手快点。全部吊起来,不然死翘翘了就不值钱了。”王三大声道,对刚刚损失了一个大洋很不满。
他熟练捣鼓一条昏迷的鱼,解开他们的衣服,沙堡大的拳头一拳打在倒掉的“鱼肚”。
“噗”的一声,吐出一团又酸又浑的河水。放下里,王三大脚又很有技巧地在那条肚皮瘪下去的“鱼”的“鱼”肚“鱼胸”前有节奏地踩啊踩,一番折腾后。那“鱼”终于醒过来了。
幽幽地挣开双眼,“这是地狱么?嗯?我还没死?”
“不,你已经死了。现在又活过来了。”王三冷冷地说道,一边熟练地折腾其他的“鱼”。
“干嘛要救我啊?”那人抱怨道。
“因为你值一个大洋!”王三不含感情道。
“一个大洋?就只一个大洋?哈哈!想当初****??为什么不让我去死啊!”他有些悲愤地看着熟悉的黄浦江。
“你可以再跳下去的。”王三笑道,抡起沙堡大的拳头用力地捶打着旁边的混“鱼”的肚子,把里面的水抡出来。
死过一次的人是不会再有勇气去死的,除非死得不够彻底,比如瘫痪、毁容之类的,那确实需要再来一遍了。
看着旁边那具脸色发青,翻白眼的尸体,一脸死气,那人有些胆怯了。坐在一旁看着茫茫的江水。默不作声。
十二月的上海有些冷,从冰冷的水里捞出来,对着瑟瑟的江风,简直就是风中一抖擞!
王氏兄弟的手艺不错,除了一个倒霉蛋外,其他的人七条大鱼都苏醒过来了。
不过这些都成了傻鱼了。耷拉着脑袋,对着江面,一脸茫然,随着呼呼的江风有节奏地抖动。
王三笑而不语。数了一下,7条大鱼,就是7个大洋,想道这里,他幸福地笑了笑。
“哥,咱们回去吧?还是再捞一把?”王四过来问道,心里还惦记着里弄的那些事。
“贼冷的天,再捞上来也白捞,都是冻鱼,死翘翘了。回去吧!明天再来。”他一招呼对面的渔船,开船往外崇明岛驶去。
船到江中的时候,王三想起了什么,回到船头,第一具捞上来的死“鱼”,噗通地扔进水中。
“喂!你太过分了。死者为大,入土为安,懂不懂?”有人指责道。王三的“暴行”让他们有同类哀鸣的感觉。
“怎么?觉得不忿?你现在可以跳下去把他捞起来啊?再说,这不是人家的意愿么?”王三森然一笑,搓着手掌,好像要把那多嘴的家伙扔下黄浦江一样。
船靠岸了,一个土布老头弓着背地上前问道:“怎么样?收获如何?”
“七条大鱼。过来验收一下。”王三笑道。
土布老头一听就笑了,露出发黄的牙齿,看着那七个茫然的家伙,点点头。“不错。”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七个大洋扔给王三。
“谢谢爷。”王三躬身接过大洋,笑眯眯地离开了。
“嗯。不错!”土布老头走到这些人身前,一边看,一边笑着点头,好像很满意的样子。
“我叫崇明岛,跟这座岛同名,但你不能叫我崇明岛,叫崇爷,或者叫岛主。”小老头叉着腰道。
听他这样一说,那些呆滞的眼神们有了些身材。
“你叫什么名字?”崇明岛走到一个冻得唇齿发青的中年男子面前。
“古慎!”那个答道。
崇明岛一听就笑歪了嘴。“股神?哈哈!从上海来的吧?果然是股神!”崇明岛看着这群一身狼狈的家伙,心里又气又乐。
又指着其他的几个道:“这么说,你们是股王、股霸、股杰、股侠、股仙、股魔了?嗯,都是一群不世奇才,令我打开眼界啊!”
这语气极尽讽刺,比呼呼的冷风还要刺骨。没等那七人反驳,崇明岛又道:“我最大,从今天起,你们得听我的。从现在起。这里没有股神、股霸****?或者什么股怪,只有星期一到星期天!你就是星期一!”
崇明岛指着古慎道。
“什么?凭什么?”古慎怒了。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死也死不去,在渔船上吹了一顿冷风。下了船还被这个死老头指桑骂槐,奚落了一番,现在还被他改了个这么****??古怪的名字?
“就凭我花一块大洋把你买回来。”崇明岛得意地笑道。
除了古慎,其他人也一脸愤怒地看着崇明岛,眼中冒火,似乎想揍他一顿。
“怎么?想打我啊!?”崇明岛拍拍巴掌,马上冲出几名强悍的男人。寒冷的冬天。但他们只披着单薄的棉衣,胸膛、肩膀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不好惹。
暗自比划了一下,那些蠢蠢欲动的人马上就气馁了,头形势比人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同时他们也在暗暗好奇岛上这帮奇怪的人,好像很神秘的样子。
“取名的事就这么定了,若有反对。直接游回去,不然在这里就得听我的。带走!”崇明岛挥挥手,那些大汉就把星期一到星期天他们“押”走了。
押到一个澡堂里。里面装满了滚烫的热水,冒着阵阵白气。见星期一他们裹足不前,后面的大汉一脚踹在星期一他们屁股上,把他们踹了下去。
跑了个热澡,喝了碗姜汤后,全身舒服通畅,换了一身洁净衣服后,星期一他们被带到一个建筑大楼里,周围是一排排的平房,加起来有五六十间。
这里有很多小孩子。看着星期一他们经过,都好奇地抬头张望。
“这里是什么地方,他们是什么人?怎么有那么多孩子?好像还管理森严的样子?”一连串的问号闪现在星期一他们的脑子里,让他们疑惑不已。
看着他们惊讶的表情,崇明岛微微一笑,不由得想起了当初自己被拐到这里的情形。
他很熟悉这些新来人的心里。一定要先打掉他们的傲气。让他们没时间去思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都看出来了吧?这里是崇明岛上的一座孤儿院。那些小孩都是一群可怜人,当然如果你们认为你们也算的话,那也可以。我们需要教师,叫他们识字,算数,或者什么其他乱七八糟的都行。从明天起,你们就给他们上课吧!”
崇明岛说完也不给他们反对的机会,挥挥手,让保安把他们带下去安顿。
房间时双人间,对称布置,一张床,一张桌、一张椅子、一盆,一****?总之日常用品应有尽有,不一会儿几个十三岁的孩子送来了被子,衣服等等用品,话也不多,送完就走了,动作干脆利落,像受过训练一样。
房子里星期一和星期二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一股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
“唉!”星期一长叹一声,“古慎,古代的古,谨慎的慎。你呢?”
“范桐,范围的范,梧桐的桐。”说完两人相识一笑,都被对方奇怪的名字逗乐了,心里一阵轻松。
“你输了多少?”过了一会儿,古慎问道。
“50万!十几年的积蓄都没了,还欠了屁股债。你呢?”范桐答道。
“比你好点,三十多万。不过老板是大佬,不死不行啊!”古慎苦笑道。
“那倒也是。算了,不说那个了,现在躲在这地方也没人知道了。”范桐环视了周围,有些凝重道,“岛上的这些人有古怪,刚才我暗暗留意了一下,四周都有岗哨,那些保安一身冷峻,跟我们平时见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样。这里井然、干练,跟个军营似的,真是个奇怪的地方。”
古慎拧着眉头,点点头,很赞成范桐的话。“看到没有,这房间里还装上了电灯,这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东西的。特别在崇明岛这地方,想用电是很困难的。”古慎分析道。
“看来这些人所图非小啊!”讨论了一番后,两人得出了个结论。与此同时,其他的人也在讨论这新奇古怪的地方。
过几天,星期一他们又发现增加了不少,嗯,也是看不开跳黄浦江的家伙,被王氏兄弟捞了过来。
看着那些一身湿漉漉、狼狈的可怜人,星期一他们心情复杂,因为此刻他们穿着干净整洁的衣服,心态也不大一样了。
令他们蛋疼的是,那个恶趣味的岛主或者校长崇明岛,把后来的人编为硫酸铜、氧化钠等化学名字,又或者地中海、太平洋之类的地理名称,非常蛋疼,据说是为了加深孩子们的化学或者地理印象,有助于他们学习,让星期一他们感到非常恶俗。
不过让他们奇怪的是,慢慢地他们也习惯了这些称呼,甚至觉得有趣,因为可以跟过去割裂了联系。
这里不折不扣是一家学校,军事化的封闭管理,如果换成陆小、陆中这样的名字或许更准确些。
但都无所谓了,名字只是个代号。正如那些学生的名字,以金木水火土为姓,然后以数字为名,比如金九九、水零零、土八八之类的,加起来也刚好500人。
简单、平静、有些充实,这样的生活是他们从来不敢想象的。虽然死了一次,人的性格不一定变化,但心境确实变了许多。
有时候看着那些孩子天真的眼神,星期一他们心里隐隐触动,想起以前灯红酒绿,尔虞我诈,费尽心机的日子,心里感慨不已。
能炒股的都不是穷人,能跑去跳黄浦江的更是其中的好手,至少大多受过良好的教育,这正是岛上学校所需要的。他们不需要教会这些孩子太深奥的东西,只需要普通的常识就够了。至于人间百态,相信这些失去了家庭、无所依靠的弃儿会比别人体会得更加深刻。
“你在想什么?”某天,星期二见星期一站在岸边,看着对面一直出神,好奇问。
“想起了家里的孩子,不知道没有我后,他们会不会也像这里的孩子一样。或许没有他们幸运。”星期一怀念道,心里一阵愧疚。
星期二沉默不语,他没有孩子,不过****??
“暂时别想太多了。活着总有机会的。”他拍拍星期一的肩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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