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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国的春天不比南边暖和,此刻的临京城应该是百花齐放,暖意洋洋。而广林城内还是萧然一片,树丫上发的新芽才刚刚长成,放眼望去依旧是光秃秃的一片。义宁回来已经数日了,每日不过陪着和兰吟诗读书,刺绣游玩。难得清闲的日子,倒让他丝毫感觉不出广林春天的萧条,反而觉得处处好风光。
林奕风每日都会命人送上一份关于北都郡的报告,事无巨细,尽皆告知。义宁也会在认真的阅读后,一一批注然后令人发回去。这几天,白天,义宁陪着和兰在广林城内闲逛,战斗带来的紧张情绪在几日内就被消除得一干二净。到了晚上,义宁就会在书房内批注三郡的事务。那时候,和兰就安静的坐在一旁陪着他,也不言语,一如从前,两人相敬如宾却又如胶似漆。
义宁放下一堆刚刚批注好的章折,抬头望见和兰坐在一旁竟然睡着了。他笑了笑,起身脱下长袍给她盖住,和兰可能被惊醒了,睁开眼睛,看见义宁站在自己面前,发现自己睡着了,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累了么?”义宁问道,手轻轻扯起长袍,将她包裹住。
“嗯,有点,公子还不休息么?”和兰回道。
“还有一些公文要处理,你先回房休息吧。”
“嗯,那你早些歇息。”
和兰说完就退出了书房,义宁再次坐了下来,烛光不停的在闪烁,照应着义宁的身影有些模糊。书房再次冷清,只有油灯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不时响起。三郡的事宜不论巨细,义宁都认真的查看着,虽然接管三郡已经有数年了,但是长年潜伏在敌国,三郡很多事情义宁并不了解,这次趁着这个空隙,义宁想要更详细的了解自己的封地。再加上,如何安置北都郡也成了义宁心中一大顾虑。如果上书请父皇将北都郡赐给自己,六王肯定会大加反对,但是如果让北都郡孤立在外,又不便管理。
广林春夜依旧寒冷,一阵寒风从门缝钻了进来,吹熄了火。义宁连忙起身重新点起灯火,然后裹了裹身上的袍子,竟然觉得有些冷。
“前些时日,在北都城都不觉得这般冷。”义宁低声叹道。
义宁突然想到,三郡郡守昨日已经来拜见过自己了,可唯独驻扎在西凉郡的马居潜没有来广林城见驾。难道会有什么变故么?马居潜是兵部老将,靖平二十二年的时候在北都城成功抵挡了圣平军追兵,为皇帝移驾北安,争取了时间。按理来说,太子归国,三郡大小官员都要来行宫见驾,这马居潜是什么意思呢?义宁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深夜,一骑快马从西凉郡方向往广林城赶来,背负令旗,腰夹书信筒。没有月色的夜,非常的黑,可是那人丝毫没有减慢速度,在驿道上飞奔。很快,他就看到广林城的轮廓了,他一抽马鞭,加快了速度,向广林城奔去。
“快开城门,我有要事禀报太子。”到了城门下时,那人勒住快马,使它急忙停顿下来,然后高声喊道。
执勤的士兵听到声音纷纷向下望去,只见一个穿着将军甲胄的人,背负着急令旗。
“你是何人,深夜进城,有何事?”城门将高声回问。
“我是西凉军副将龚都林,有要事向太子禀报,请开城门。”那人继续喊道。
“去开城门。”城门将听话思索了一下,对手下一名士兵说道。
城门徐徐打开,那人等不及城门完全打开,就驱马驰入城内,径直向太子行宫跑去。空荡的广林城街道想起了哒哒的马蹄声,惊醒了许多人。
此刻,义宁还在批阅三郡郡守递上来的奏章,刚刚因为有些冷,他又令人送来了一件更厚的袍子搭在身上,原本瘦弱的身体此刻看起来竟然有些臃肿了。
“太子,有人在行宫门前求见。”一名侍官站在书房门外轻声说道。
义宁抬头急问:“是谁?快带我去。”
“是。”
义宁跟着侍官往大堂走去,他觉得有一丝的不安,深夜来见,肯定是有什么急事。
跪在行宫门前的龚都林也被侍卫们带进了行宫内,要求在大堂内等候太子。过了不过片刻,他就看见,一个身着厚长袍的人在一名侍官的带领下往大堂而来。龚都林连忙跪在义宁面前,大声说道:“属下叩见太子殿下。”
“快快请起。”义宁向前跨出一步,扶起这位年青的将领。
“属下乃西凉兵部军副将,这次深夜来找太子是有急事来禀报太子。”龚都林起身后,连忙说道。
“什么事情。”义宁问道,又令人给龚都林赐座。
“马元帅死了!”龚都林说出此话的时候,眼中盈满了泪珠,拳头紧握。
义宁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一惊,他之前还在疑惑马居潜为何没有来拜见自己,现在竟然得知他去世的消息,他脸色一变,急忙问道:“到底何事,快说。”
“十八日,有六王共同派遣的使节到西凉军部劝马将军依附于六王,马将军拒绝了他,并将使节赶出了西凉郡。谁知道,六王早就知道马元帅会拒绝他们的请求,早就在军内安插了细作。等到十九日,马元帅巡视军营,数营副将策动军士动乱,突然校场大乱,马元帅为了平息动乱捉了几个带头的人,然后杀了他们。”龚都林认真地回道:“谁知道,一下子引起了更大的暴乱。就在这时候,兵部来了一名钦差,说有人举报马居潜企图谋乱。谁知钦差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了军营大乱,他就愈加相信了马元帅谋乱的消息,回北安之后上报了朝廷。昨日傍晚,一道谕旨下到了西凉军内,马元帅被当场斩首。”
说完时,龚都林已经是泪流满面。马元帅对他也算有知遇之恩,自己刚刚参军时只是一名小卒,后来到了元帅身边做了亲卫军,随后又被提拔为一营之将。
义宁听后也是愤怒不已,这明显就是六王想要谋取兵权的拙劣之计,父皇竟然会相信他们。看来,北安也并不太平啊。父皇年近古稀,也快要压不住那些蠢蠢欲动的藩王了。
“此事待我回北安后,定向皇上禀报。”义宁对龚都林说道:“将军一夜奔波,一定累了。来人,带龚将军下去休息吧。”
马居潜虽然隶属于兵部,驻扎在西凉郡内,但为人耿直,从不阿谀奉承,对于这一点义宁还是知晓的,他很多次令人去西凉劝马居潜归附于自己,都被马居潜拒绝了。就在义宁下令攻打北都之前,义宁还在盘算着怎么拿下在西凉的马居潜部。现在,这五万人怕是已经归附藩王了。
义宁不由得眉头紧皱,拿下北都的喜悦之情烟消云散。再任由藩王这般壮大发展下去,德昌朝内部肯定会有大乱,看来返回北安的行程必须要提前了。
清晨,当和兰轻轻推开书房的门,她发现义宁趴在桌前睡着了。他身上披着一件件厚厚的袍子,估计是哪个侍官深夜帮他披上来的。桌子上也是凌乱不堪,公务堆叠的到处都是。和兰轻叹一口气,走上前来,默默的帮他收拾起来。
义宁被和兰的动静弄醒了,抬头正看见,和兰站在自己面前帮他收拾着书桌。
“你醒了啊。”和兰轻声问道。
“嗯,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来,昨夜又忙了一宿么?”和兰关心的说道。
“昨夜见了一个西凉来的人,出了一些事情。”义宁站起身来,将和兰收拾好的公务堆好放在一边。
“什么人啊,又有什么事情?”和兰担心听说义宁说要出征,连忙问道。
“没什么,你不用管了,后日,我们就出发去北安吧。”义宁抱过她,对着她低声说道。
和兰再次耳红面赤,她想到他孤身入北都见自己,然后带着自己去凉关,然后令人护送自己来到这广林城。如今,他要带着自己去北安,去面见他的父皇,他的臣民。想到这里,和兰竟然觉得有些担忧。
“怎么了?”义宁看出了和兰面色中的忧色。
“没事,后日就要去么?”
“嗯,后日就走。”
门外有一些残叶落在地面,风一吹就飘了起来。枝上的新芽一日不见竟然长了这么多了,和兰不再说话,伸头向外看去。她似乎在逃避,逃避那种恐惧,既然选择陪他行天下,走万里路,那又害怕担忧什么呢。
义宁拉着和兰走出了书房,笑着说道:“可惜这儿没有桃花。”
和兰噗嗤一笑,她想起了去年在临京城院里的那株桃树,那时候义宁很少跟自己说话,她每日闲着无事就搬着凳子坐在院子里刺绣看着桃树发呆,有时候还喃喃道:“明年一定要看到桃花开。”没想到竟然被义宁听到了。
广林城没有桃花,广林城的春天也很冷,可是这些都没有什么。和兰捡起一片残叶,在手中捏着。
“北安有没有?”和兰突然问道。
“北安那就更加没有了,那儿更冷。”义宁笑道。
“哦。”听不出是开心还是难过。但义宁知道,在他们的心中早就盛开了一树的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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