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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宏六年正月十六日,圣平皇帝御驾亲征,祭天在信河城东,祈告上天,出征顺利,克敌而归。那日早朝退后,文武百官浩浩荡荡的跟着皇帝的身后来到了信河,祭天仪式浩荡威仪,由礼部尚书亲自诵读了讨伐檄文,然后皇帝亲祭上天。直到下午,弄完一切仪式,承宏帝才带着七万大军北去。
靖平四十二年正月十六日,北都城破的消息传回了北安城,北安城内再次哗然,北都地处要位,南北之咽喉,控制住了北都就等于打下了南进的基础。靖平帝听到太子率军再次攻陷北都后,欣悦不已,但是他担心又会像今年五月份那次兵部带军破北都,不到几日就被赶回了德昌境内。他此刻坐在御台前,仔细的翻看着义宁传回的战报,生怕遗留一点重要的信息。而北安城内的大小官员也开始行动起来,很多人已经频频拜访太子府,原本因为太子常年不在北安城内而异常冷清的太子府瞬间热闹起来了。被太子留在北安打理太子府上下的管家也是心知肚明,若是太子能够稳住北都城,老皇帝就算是再有意见也会放在一旁,待他驾崩后将这基业传给他,这些官员此刻就是做给太子看呢,想要表明自己的心意。
圣平军反扑的进攻力度越来越强了,冯绍云已经从中午开始已经在西门那边连续发动了七八次进攻,他想要先避开义宁所在的北门,夺回西门,换得一点主动权。可是钟良明也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之前在乱冢坡二千人对阵自冯绍云几万人都没有认输过,这次他手下有三四万人据守西门,任由冯绍云怎么进攻,西门都是固若金汤,毫发无损。但是损伤也是极为惨重的,圣平军一波接一波,现在堆叠在城墙下的尸体快要一丈高了。
西门的情况,义宁不是不知,但是他想要磨练钟良明,想要成为统领数万人马的将军元帅,就必须要经历过生死搏斗。另外,北门的状况虽然很平静,但是冯绍云为了防止义宁背后偷袭,在北门一带埋伏了一万多人,并且这一万多人藏在民宅之中,就是利用了义宁下令不准侵扰民宅的空隙,即使义宁知道这埋伏的一万多人,自己也不敢轻举妄动家家户户的去搜索。
“人心所向,已见于此啊。”义宁不由得叹道。想要真正的拿下这座北都城,没有一年的时间怕是很难办到啊。之前数次的德昌军入境让北都郡的百姓都寒了心了,每次进城不是烧杀抢掠就是杀人放火,弄的城内一团糟,然后等到圣平军来了就扬鞭而去。想到这里,义宁不由得有些气愤了,北安城兵部的几位元老,任由属下恣意妄为才导致德昌军军纪败坏,以至于今日不得人心。父皇靠着这群人如何能光复德昌啊,他们和圣平京城内的那群大臣没什么不一样,争权夺利,只为自己。
“殿下,西门圣平军退去了。”一名亲军连忙跑上来报道。
“战况如何?”
“钟将军正在清点伤亡人数,估计损伤了近千人。圣平军也丢下了千具尸体,无功而返。”
战争就是如此残酷,几个时辰前本还是生龙活虎的人,现在就变成了人们口中计算伤亡的数字,义宁突然感觉有些疲乏,他挥手示意那人退下。这次北都战争过后,自己现在所属的近十万大军还能剩下多少人呢。
林奕风在上元节的傍晚到达了南山关口之外,他首先撤下了立在南山口外的七千骑兵,让一万并州军休息了几个时辰了。
中夜,林奕风下令攻城,一万并州军争先恐后的爬上南山关口城墙。圣平军的两千人并不退缩,顽强抵抗,厮杀了半个时辰,几乎没有一个圣平军后撤,两千人全部战死在关中。林奕风知道他们也不能退后,若是放弃了南山关口,回到内地也是难逃一死,倒不如博个好名声。
南山口是北都郡南部连接圣平腹地的山口,山口两侧是崇山峻岭,无法行路,只有这一条长近十里路的山道。南山关口是在北都郡内的一个关卡,在山道往南还有一个关卡,叫平经关。商人来往北都郡和内地,都是要经过这两个关卡的,平经关是一个大关,驻军常年有一万五千人,就是为了防止德昌军绕过北都城直接攻打南山口。两个关卡虽然相距不到十里地,但是被崇山分隔,也难以相望。南山口守将早在七千骑兵到达南山口时就让人传了消息到平经关,可是平经关迟迟没有派兵来援助。
南山口守将在最后砍伤几名德昌军士后,自刎于城墙之上,临行前大喊一声:“我不负天下矣。”林奕风无奈,让人厚葬了这位将领,一句我不负天下矣确实让人心生悲凉,林奕风知道他肯定之前向平经关求援过,可是迟迟不见援军,现在南山关口被破,他也毫无办法,只能自刎谢罪,不肯死在敌军的刀下。
平经关的守军和南山关口军是分属于内军和边军的,所以平经关不会派兵支援,义宁在林奕风临行前就告诉他了。义宁身处圣平朝中十年,边军和内军的矛盾他最清楚了,先帝在世时,双方将领尚能隐忍不发,现在承宏帝根基尚浅,这些年又多栽培边军将领,这已经让很多内军心生不满了。
拿下南山口之后,林奕风连忙做了部署,然后让连续奔波了几日的士兵休息。之后,他们将遇到更加艰难的战斗,承宏帝的七万大军估计会在十八日抵达平经关。那才是真正的一场恶战,扼守住南山口,等待太子拿下北都后来援,这就是林奕风现在所要做的。林奕风解鞍下马,进了南山口,这是德昌军北去二十年来第一次进驻这里了,以前的南山口是什么样子林奕风不知道,但是此刻的南山口虽然不算是一座坚城,但是南山口誓死抵抗的圣平军就比当年从这里败退的几十万德昌军要强的多。
虽然多年在太子手下带兵,但是对于德昌军的弊端,林奕风也是了如指掌的。圣平军只将军队分为内军和边军两个系统。而德昌朝自从入了北安城,就将军权三分,皇帝自己管着十万禁卫军,北部六郡的六大藩王有隶属部队近十五万人,兵部三十万人。军权的混乱,藩王势力的猛增导致了这些年军队纪律败坏,战斗力极具下降。若不是五年前,太子受封南部三郡,接管了兵部的四万大军,皇室势力现在肯定会被藩王和兵部打压的喘不过气来。南山口一战,一万并州军作战异常英勇,不用一刻钟就上了城墙,敌军根本不能抵挡他们的攻势。从前这只藩王隶属,如今这般卖命的为太子作战,林奕风不得不佩服太子的手腕。林奕风不禁想到如果让自己的七千的骑兵碰到这一万并州军会是什么模样,至少可以肯定的是不会像在肖庄那边轻松攻破。
“殿下,林元帅来战报说,南山口已经拿下了。”
义宁一听此言,连忙站起来,接过战报,脸角不时泛起微笑。这下子,北都郡内再无除了一座北都城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圣平军势力,不过承宏帝已经从信河郡出发了,只要两日就能抵达南山口,必须要在两日内拿下北都城了。
“立马叫人传我指令,让林奕风带着九千骑兵回北都来。”义宁想到,想要在城内彻底一次性解决掉圣平军只能靠骑兵的冲锋了,虽然接到狭窄不利于骑兵周旋,但是他只需要一次骑兵的冲锋就可以了,现在六万大军几乎都是步兵,自己手下也只有林奕风手下之前的那一万骑兵。
“是。”传令兵得令之后,从城墙之上下来,再次策马南奔而去。
义宁突然想到在开原尚有一万并州军,现在开原周围聚集了几万边军,准备随时攻城,要一座开原城也没有什么很大的用处,并且牵制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倒不如让那一万并州军赶往南山口。
“来人。”义宁大叫道,一名亲军应声走进城楼。
“令人快马赶往开原郡,让任苍带着一万并州军驰援南山口。”
“是。”
进驻北都城内已经一日了,除了拿下北城区和西门外,就再无进展。在城内进行巷战,不熟悉地形的德昌军总是吃亏,义宁缓缓坐下,想到倘若让冯绍云继续拖下去,承宏帝拿下南山口后就能直捣北都城,到时候不说北都拿不下了,自己的这些辛苦经营出来的兵马也都得折在这了,这是在赌,赌林弈风的骑兵能一举突破圣平军在北都内城设的防线,赌南山口的一万并州军能坚守住关卡。义宁突然一笑,好像自己每一次都在赌,十岁那年被父皇扔在这,就开始了自己的一场豪赌,赌的是自己的性命,赌的是这天下。凉关是自己赌下来的,手中这十万大军是自己赌回来的,北都能不能赌下来呢。
一万并州军进驻南山口,将圣平军旗全部卸去,插上了德昌的大旗。林奕风望着德昌军旗,心中不由感慨,二十年了,第一次德昌的大旗插在这么南方的地方。德昌大旗能不能再一次插满内地,光复祖业,一切不可而知,但是跟着太子,纵然战死沙场也是值得的吧,林奕风想到。东边和西边是连绵的山脉,郁郁葱葱的山林,好像是告示着春日就再来了,可是林奕风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味了。“一夫当关,万夫莫过,如今我万夫当关,承宏帝你能过得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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