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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和兰看来,广林城丝毫没有北方城市粗犷萧瑟,相比很是繁华热闹。护送她的车队在正月十三进入了广林城,因为再过几日就是上元节,所以城内布置的异常精美,各家各户安上了彩灯,来往的商客也是挤满了街道。
坐在车内的和兰掀开车帘,往外看去,各处都是一副热闹非凡的场景。纵然现在天气寒冷,但是在街上做买卖的人依然很多。看来,这座城市在义宁的管理下,变的很不同。这里的人不似北都城的人一样,一到了冬天就变得慵懒,整日待在家中无所事事。城外的稻田也因为天气寒冷种不出庄稼,所以人们常常在进入冬天之前就备足了过冬的食物,要一直等到开春再耕作。北都曾经是军事要塞,来往做生意的也很少,最多的生意也就是倒卖来自北方草原的马匹,所以在北都城内游手好闲的富少最多,他们太多都是靠着倒卖马匹而发的家,然后在南方的内郡中购置了地产房屋,以备不时之需。
太子的行宫在广林城内城中,不是很大,但也足够容纳数百人居住。太子虽然常年不在行宫内居住,但这毕竟是皇家禁地,行宫内外还是有很多的侍卫守护,寻常百姓是进不了这里的。和兰进了行宫内,一切装饰如在临京一般,像是被义宁精心装饰一番。在这里感觉不到北国的寒意,只有浓浓的来自南方的暖意。
林奕风带着两万五千人直奔同平而去,路上没有出现任何阻拦。同平城以西的数个郡的守军根本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是属于外郡边军的编制,是用于防守西夷的骚扰。所以对于内郡的死活并不关心。
圣平朝在建制之时,为了加强边防,将所有管辖的郡治分成了内郡和外郡。外郡都地处边疆,驻扎的军队也都是边军,用于防范敌国来袭。而内郡都深处内地,平时难有敌国的军队入侵。这种制度在圣平朝开始的十几年非常有效,外郡的边军很好抵抗了来自德昌和西夷的进攻,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边军和内军的分化,变成了两个军队系统。边军战斗力依旧强劲,但是内军的战斗力却是急剧下降。
此次防范同平城的三千多人也是内军。同平上一次发生战争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年前了,一些老的将士都已经解甲归田,过上了安宁的日子。现在这三千多人都是由兵部新招募的来的。林奕风十一日早晨开始下令攻城,一个时辰后城墙告破,林奕风亲自上阵,带着五千骑兵冲入城门一阵厮杀,将所有德昌军消灭,其中同平郡守在郡守府自缢。他在自缢前,面东哭泣,跪拜在地上,大喊:“皇上,微臣无能,不能为您守护一城。”
同平、开原失陷的消息在十二日的时候才传入京城。百官都已经准备好了接受皇帝的怒火,但是奇怪的是,但败报传来之时,承宏帝没有大发雷霆,他只是缓缓放下战报,对着百官说了一声“退朝。”就径直而去。
接着,从深宫内,皇帝连下了几道谕令,先是令开原以南数郡的内军全部屯集到开原郡边,然后再令人快马加鞭,赶往同平以西的边军治所,令其出兵驰援。最后一道谕令,又把大臣吓了一跳,承宏帝下旨亲征北都,国事暂由六部共治。这一次亲征不似先前那一次偷偷摸摸的出征,这一次是昭告天下,以天子礼仪出征北都。所以必须要发布檄文,昭告天下,皇帝不日就要北征。众臣力行劝阻,以死明志的人都跪在了宫门外请求皇帝放弃亲征的念头。承宏帝尚未有子嗣,当年先帝亲赐的太子妃也就是现在的皇后也一直被他冷落在了后宫,万一皇帝亲征在路上遇到了不测,那这圣平朝的万里江山该托付给谁啊。
但是承宏帝一意孤行,下令京城附近的几个郡的内军在信河郡集结,等待上元节过后,他颁布出征檄文后立即开赴北都。皇帝亲征是举国大事,天下万民都翘首以盼,先帝爷大杀四方,震慑四边的威名早就在民间传开了。百姓们都在猜想这个先帝独子,当今皇上可有先帝爷那般威风。
十三日,凉关城外的雪化的差不多了。初十送走了和兰,义宁终于放下心来,安心的准备战事了。他仔细算了算日子,和兰今天应该进了广林城了。
经过三日的休整和调节,凉关上下斗志高昂,拿下北都,进取南方,恢复德昌大业。这些光想一想,都会让人觉得热血澎湃。不过之前不是没有人想过要攻下北都,去年五月德昌兵部调集了十万大军一举攻破了北都城,结果两个月后依然败退回了西凉郡。义宁知道失败的原因在于他们在攻下北都城后没有根本肃清在北都军内的圣平军势力,并仗着三面环山,易守难攻的优势,放松了警惕,结果导致圣平军里应外合,在北都城南的一场大战里,损失了万余士兵,仓皇退出圣平境内。那个时候,义宁曾经上书靖平帝,告知想要彻底巩固北都就要在拿下北都后,先肃清所有残留在北都郡县的一些圣平残军,然后重兵把守南部山口,以免圣平大军再次入境。但是奏折递上去之后,迟迟没有回应,无奈之下,义宁只好随着北都难民南迁,想去圣平的南部看看。
这一次,义宁精心布置,先是取得凉关,然后以凉关为据点,将北都郡的北部地区牢牢的控制在手中,又借着林奕风的数万兵马,肃清了来自西边的威胁。只要此刻拿下北都,固守南部山口,纵然千军万马也妄想再踏入北都郡半步。
正月十四日,林奕风在同平待了不到一天,临走之前将囤积在此处的粮秣全部烧毁,便弃城而去,留下一座空城给即将到来的圣平援军。按照太子的旨意,只要留下一万并州军固守开原城即可,自己再带着一万骑兵奔袭北都郡,一万并州军随后抵达,对北都郡的西部进行清洗,以免留下圣平军的残剩势力。
虽然攻取开原,同平的主意是自己出的,但林奕风不得不佩服太子的所思所想,他所考虑的更加久远,固守开原可以防止圣平西边军东进,肃清北都西部可以更好地拿下北都城,一步一招都下的紧密万分,似乎毫无破绽,或许德昌朝真的会在太子的带领下中兴。
凉关那边的蠢蠢欲动,冯绍云早已知道。宣明太子,集结原本在凉关东西两侧的兵马,将它们屯于北都北面十里的地方,每日都大量斥候巡视北都的一举一动。京城那边皇帝亲征的消息也迅速传到了北都城,北都城内的百姓们都显得异常激动。皇帝亲征北都,这是多大的荣耀啊。但是又有一些担忧,自从德昌朝退出北都郡,皇帝就再也没有来过北都了,就连去年五月北都告破,皇帝也未曾亲临。这次皇上亲临北都,这不正宣告这次的敌人非常的强大么。冯绍云已经下令给了肖庄的两万人马,准备随时驰援北都城。虽然明日就是上元节了,但是此时决不能松懈,凉关的大军随时兵临城下,到时候他就得面临来自宣明太子亲自率领的六万大军的威胁。
在凉关义宁带着五千人破掉自己的万人围观的情景,冯绍云尚历历在目。这次六万大军,他不敢保证自己能守下这座城池。
北都岌岌可危,京城却张灯结彩,每年的上元节,皇室都要来到宫城外观赏灯戏与民同乐,然后赏赐万民。今年虽然北部有一些战乱,但是这丝毫影响不了京城人民的雅兴。承宏帝虽然已经下了诏书,十六日就出征北都,但是上元节的活动他还是必须进行,这是先皇定下的规矩,他不敢打破,让京城百姓时不时瞻仰下皇室威风,让民众升起对皇帝威仪的崇敬,不得不说这是景泰帝做过的最正确的决定。前朝末年,数位皇帝深居内宫,常年不见百官黎民,导致吏治混乱,军纪败坏,这才给了本朝先帝有了可趁之机。虽然靖平帝极力挽救风雨飘摇的德昌朝,但是无奈之下,还是仓惶北去,把这万里好河山拱手他人。
北都城今年的上元节注定会过的冷冷清清,本以为可以趁着上元节热热闹闹一番的黎民百姓,在接到冯将军的禁宵令后都悻悻而归。十四日傍晚开始,就开始有大量的凉关军斥候来到了北门前寻衅,南门和东门也早早的关闭了,不再让人进出城。一场夜袭似乎是在所难免了,冯绍云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坐在郡守府,等着城墙那边传来战报。
林奕风马不停蹄的带着一万骑兵往北都郡赶,数百里的路途,不到一日就到了。他开始肃清北都郡西部各下属城邑的圣平军卫军。几日的奔波虽然已经让这一万人疲惫不堪,但是大战一触即发,也容不得他们休息了。凉关的大军已经缓缓移至北都北门外,义宁站在大军之前,这座城池自己曾经来回进出过无数次,这座城池也有过自己的家。而现在,自己将再要踏进城门,不过不是以游子归乡的姿态,而是手持大刀,背后拥有数万大军,既然踏出了这一步,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
“北都,这次我真正的回来了。”
和兰听来往的商客说,凉关往广林的驿道被封锁了,军队林立,不让行走了。并且在边境的集市也要关闭几天。看来,战争就要开始了,不知道他是不是又会身临前线,提刀杀敌,和兰感觉有些心慌,放下手中的刺绣活,走出屋内,往南极目望去。
“公子,倘若这一座城池是你所有的开始,我愿为你守一座城池。”
承宏帝已经集结了大概四万人的军队到信河郡,他在京城内早已经是坐立不安,难以忍耐。按照他对义宁的了解,很有可能今夜义宁就会下令攻城,而自己还要在京城等候明天的观灯大会,这是皇室与民同乐的盛事,皇帝必须在场。他意烦心乱的放下手中捧着的奏折,疾步走出勤政殿,天色已晚了,从宫城向外看去,满目的灯火,可承宏帝的目光却不在那些繁华的灯火上,他看着北边喃喃道:“义宁,我来守这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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