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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彼得堡西南,普斯科夫,俄军最高统帅部。
沙皇尼古拉二世有点局促不安地坐在他的新任总参谋长阿列克谢耶夫将军面前,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三天前,原俄军最高统帅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大公和吉林斯基同时被免职,沙皇宣布亲自就任最高统帅并任命原西北方面军司令阿列克谢耶夫为总参谋长。
今天是沙皇抵达统帅部后的第一个工作日,看得出来,这位不谙军事的皇上还未适应这件与其阴沉麻木性格相背的工作——也许一辈子都无法适应。
“皇上?”阿列克谢耶夫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可以开始了吗?”
尼古拉二世这才恍然点头道:“哦,你说,你说。”
“情况很糟糕,但还没到最糟……”阿列克谢耶夫缓慢地说道,同时抬眼看了看沙皇,揣摩着主子的反应。
“说下去。”尼古拉二世保持着他聆听国事时一贯的冰冷表情——与其说他镇定,不如说他其实不知所措。
“上个月我们放弃了华沙,接着统帅部把德奥战线上的军队重整为三个方面军,希望每个方面军能掩护一个方向,北方方面军掩护彼得堡,西方方面军掩护莫斯科,西南方面军掩护乌克兰……”
“请看这里……”阿列克谢耶夫起身来到地图板前。
“北方方面军的任务是固守里加-德文斯克-维尔诺一线,阻止敌军冲出立陶宛,逼近彼得堡。西方方面军的任务是固守维尔诺-比亚威斯脱克-布列斯特一线,阻止敌军通过白俄罗斯进攻莫斯.;面军的任务是稳固布列斯特-科韦尔直至罗马尼亚边境
“至于对付土耳其地高加索方面军和对付中国的西伯利亚、土耳其斯坦方面军。仍执行今年51日奏报的原任务。”
“今年战局开始时,我们共有一百零八个师。到昨天为止,总师数增加到一百一十六个,其中八十九个用于德奥战线,十三个用于中国战线,四个用于土耳其战线,还有十个师在内地驻防整训。”
“我们对面的敌人,估计德奥战线有一百一十到一百二十个师,中国战线有四十到五十个师,土耳其战线有八到十个师。”
沙皇在这里打断了总参谋长的报告:“你是否觉得。敌我数量对比已经很悬殊了?”
阿列克谢耶夫恭敬地低低头:“我只能说,中国战线的敌人占有绝对优势,无论是兵员还是技术装备,都在数量和质量上远远超过我们,自从中国参战以来,我们的东线就一直处于巨大的危机中……”
“没有解决的办法吗?”
“除非我们能与德奥媾和,把德奥战线上的兵力调往东方。”阿列克谢耶夫直言不讳。
尼古拉二世沉默了。
过了许久,惴惴不安地阿列克谢耶夫听到沙皇虚弱而忐忑地问:“他们会让我媾和吗?”
阿列克谢耶夫不解地眨眨眼:“皇上?‘他们’是谁?”
尼古拉二世却并不回答,自顾低头喃喃道:“从开始到现在,谁也无法阻止。上帝需要我献身……是的,上帝……”
“皇上?您在说什么?”
尼古拉二世伸手扶住额头:“没什么——刚才你说到哪了?土耳其战线?”
阿列克谢耶夫只得恪尽职守继续报告。
“臣刚刚介绍了我军的部署和敌我大致的力量对比。”
“说下去。我在听。”
“是,我军最大的困难并不在于人力,我们在一九一四年战局中就征召了一百四十万新兵,不但补充了各师的损耗,还重建了东普鲁士战役中成建制损失的几个军。然而,我们严重缺乏武器弹药。开战以来,我们虽用尽办法发展军火生产,步枪、机枪和火炮、炮弹的产量与战场初期相比增加了一到一点五倍,子弹增加了百分之五十,但还是远远无法满足前线的需要。很多时候部队只能得到所需弹药的三分之一到五分之一,成千上万地士兵连步枪也没有。”
“实在没办法,我们只能寄希望于盟国的援助。可是开战以来,盟国仅交付了我们按期订货地很小一部分。比如说,步枪和子弹仅交付了百分之八,炮弹交付了百分之十三。火炮交付了不到百分之五,而我们的粮食、煤炭、金属矿和石油则毫无延误的按期交付……即便如此,盟国提供的军火对我们来说还是必不可缺的,而扩充本国军火工业所需的机器设备也非得依赖盟国不可。”
“现在,随着中国军队深入土耳其斯坦南部,经由波斯的对外交通线面临被切断的危险,另一方面,据悉保加利亚正倒向德奥,恐怕不久就会加入同盟阵营,经由巴尔干的交通线也危险了。目前这两条交通线维持着我们与盟国之间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贸易,如果二者都被切断,短期内无法恢复到原来地运输量,这将同时影响我们的军火储备和军工扩充计划,军队会更加缺乏武器弹药,我们将不得不驱赶更多徒手的农夫去作战……”
尼古拉二世听到这里,不安地在胸前画起十字来:“上帝……这是什么样的惩罚啊……请饶恕我们地罪恶,怎么可以让徒手的农夫与全副武装的敌人作战?我地总参谋长,你一定要想办法避免这种事发生……”
“这种事已经发生了……而且早就不止一次地上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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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列克谢耶夫心里这么想,嘴上还是习惯性地凑近马屁股拍两下:“皇上的仁慈连上帝也会感动,何况是那些无知的粗野农夫,为皇上而死是他们的光荣,就算手无寸铁,他们也一定会满怀忠君爱国之情,勇敢冲向敌人的。”
“不,至少给他们每人一把刺刀,怎么可以手无寸铁……那太残忍了。”
上帝听到此话想必也要泪流满面。
“那么,你打算如何解决这些麻烦事?我的参谋长?”
尼古拉二世的口气仿佛是在询问自己的管家要如何解决客厅采光不足之类的尘芥问题。
“皇上,在摩尔曼斯克港的配套设施完备到足以完全替代这两条交通线的运量之前,我们必须阻止敌人切断它们。也就是说,大概到年中期之前,我们不能放弃巴尔干和土耳其斯坦。”
“为此,在巴尔干方面,我们要继续援助塞尔维亚,拉拢罗马尼亚,威慑保加利亚,同时利用盟国的关系稳住希腊,保住我们的巴尔干交通线。不过,因为我们抽不出身直接进兵巴尔干,巴尔干交通线的保障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依靠外交博弈。至于土耳其斯坦方面……”
阿列克谢耶夫为难地咂咂嘴,摇头道:“中国有一句话,叫‘拆了东墙补西墙’,现在我们只能反过来,拆西墙来补东墙了。”
尼古拉二世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示意阿列克谢耶夫说下去。
“请看这里……六月以来,我们在立陶宛、波兰和加里西亚有计划地大踏步后退,运走物资、炸毁桥梁、破坏铁道,使敌人无法及时得到补给,延缓他们的进攻速度,同时也避免了我军主力被敌人包抄分割。现在,各方面军主力都已按计划撤退到了预定防线上,这样一来,我们就拉平了战线,提高了战线上的兵力密度,而军队与后方补给中心的距离也变近了……我想我们有希望在这条较容易防御的战线上把敌人拖入冬季。”
“如此,我们就可以抽调一些预备队师去东线,具体地说,去高加索和土耳其斯坦,以保卫我们的波斯交通线。”
“这样就没问题了?”沙皇看了看墙上的钟,他希望每天只在这里呆一个钟头,以免打乱他平常的活动日程,比如说,写写信,打打猎,喝喝下午茶什么的。
十年前的亚俄战争似乎吞噬了尼古拉二世闪躲在皇后裙角后面的那一点点雄心与信心,那场战争结束后不到一年,当沙皇一家来到彼得罗夫要塞视察时,一发榴弹从他们所在的塔楼边飞过,落进附近的海湾,轰然炸响,飞溅的水雾冰凉了沙皇的鼻尖,尼古拉二世作为沙皇的意志之梁坍塌了。事实上,当他的士兵向彼得堡那群手捧圣像高唱圣歌并且心底里由衷热爱沙皇“小父亲”的请愿者开火时,罗曼诺夫王朝数百年的铁血强霸之梦便已摇摇欲堕。
阿列克谢耶夫显然还未能充分体察圣心。
“恩,是这样的,我们最多能抽调15个师的机动兵力,了统帅部和西线三个方面军的全部预备队,实际抽调时只会更少,不可能再多。这些兵力应该足以守住土耳其斯坦,保住我们的波斯交通线,可问题就来了,如果只去守土耳其斯坦,不去管西伯利亚,敌人很可能会以压倒性的优势兵力迅速吞没西伯利亚,突破乌拉尔山,从而包抄到土耳其斯坦后方,那样后果将十分严重。”
“所以呢?”沙皇又看了一眼钟。
“我们要抓住机会,也许是最后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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