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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线,舍尔洛瓦亚戈拉,联军西部方面军司令部所在。
今天是西历一九零四年二月十五日,中国农历腊月三十,也就是除夕之日。
小镇的南边空地上搭起了一座简易大舞台,幕墙上打着一条横幅,上书“西部方面军司令部春节联欢会”。
黄昏时分,会场周围燃起了松脂火把,舞台上点起了大电灯,明若白昼。
舞台下摆满了小板凳,挤满了缝着金龙驾云军徽的的灰色带毛棉帽,棉帽下面是一张张酒足饭饱的脸,不时有人打着饱嗝,酒气则从每个人的嘴里与白茫茫的水蒸气一起跳出来融入空气。
最前排的小板凳上,十来名披着将官呢子大衣的男子正分成三四个小群落,彼此交头接耳,从他们红通通的脸膛来看,想必是吞进了不少茅台酒。
靠左边那位容貌俊美的男子,略略歪着头,一副庸懒模样,语气轻快随意。乍一看,年纪不过三十岁上下,其实已经三十九岁。他就是第一集团军兼理第一军司令官赵飞雪中将,此时正随口叫道:“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计划得妥妥贴贴,就等着一口气把老毛子赶过贝加尔湖了!”
赵飞雪右手边那位表情阴郁的男子,看起来比赵飞雪还要苍老,真实年龄不过三十四岁,正是第一集团军兼理第一军参谋长秦飞叶中将,只听他冷冷地笑出声来,以露骨的讥讽口气道:“计划的确是妥妥贴贴,只是恐怕执行计划的人并非全是妥妥贴贴的哪。”
赵飞雪扶着双膝仰首大笑:“哦哈哈,这就不劳参谋长费心了,相信就算计划中有重大谬误之处,诸位久经战阵的将军只须耗费举起一根手指的力气,也就可以轻易把它调整过来吧。”
秦飞叶鼻子有点歪。
“啊呀呀,武威公怎么还不来,他不快点把话讲完,大伙怎么看节目啊?”
这边一位留着细细八字胡、虎背熊腰而面目强悍、说话口无遮拦的将军正是第二军司令官肖烈日中将。
他身边的第二军参谋长胡惊怖慌忙劝阻:“你小点声,想让全世界都听见啊。”
“啊?有什么不妥吗?”
“总之不要随便拿武威公当作抱怨的对象。”
肖烈日抚mo着脚边的青龙偃月刀,笑着轻叹一声:“哎,说点真心话而已嘛,大年三十的,放松一下,放松一下……”
“放松是要有限度的。”
说这话的,正是第二集团军司令官梁天河上将,他与集团军参谋长张一叶中将同为所谓刘云的“老嫡系”,对于肖烈日之流的“新嫡系”,梁天河在骨子里自认为是要比他们高出一等的。
“战争还在进行中,无论身为小兵还是大将,都要时刻记住自己的职责。”
梁天河说完,得意洋洋地转过头去,与张一叶讨论起当晚酒席上的茅台来。
肖烈日讨了个没趣,愤愤地转向另一旁的第四军司令官赵民河中将,低声道:“赵司令官,你看看这……得意什么……”
赵民河撇嘴一笑:“你活该,人家跟你可不一样。”
肖烈日踩了一脚那柄长刀,突然想起了可以拿来开心的话题:“赵司令官,快半年了,您那几位如花似玉的大小夫人恐怕早寂寞坏了吧,小心有人趁虚而入咧……”
“不劳老兄操心,我早布置好了……”
“我是担心啊,有人监守自盗啊……”
“老兄怎么不担心自家的夫人?”
“啊,我夫人那么丑,不会有人盗的……”
赵民河一时无语。
“来了!来了!武威公上台了!”
有人叫喊起来,众将忙往台上看去,身着绚目的元帅大礼服、身披蓝绸绶带的刘云精神抖擞地走向舞台中央的讲台,身后除两名黑制服的卫兵外,还紧紧跟着西部方面军司令官钟夏火上将及参谋长邓简上将。
会场上立时欢声雷动,无数无辜的棉帽被主人凶狠地举在空中大力甩动,造出一片波涛汹涌的棉帽之海。
“万岁!万岁!”
“武威公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国万岁,刘元帅万岁!刘元帅万万岁!”
大逆的口号毫无掩饰地纷至沓来,竞相向着天宇的尽头飘散而去。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师,皇宫,太和殿前的大广场上,数百官爵身着西式大礼服,佩绶带,正朝着大殿上着龙袍、挂宝剑的光兴皇帝行西洋单膝下跪礼。
三十三岁的光兴皇帝载恬(原字加三点水)抬起手,身边的太监扯着尖利的嗓子传话道:“众卿平身……”
太监的尾音拉得很长很长很长,像蜗牛或蚯蚓的粪便。
光兴帝的脸色苍白,举止虚缓,光鲜亮丽的衣装下,包裹着他那缺乏生气的躯体,爱新觉罗家的血脉传到了这一代,稀释掉的不仅仅是先祖的剽悍武勇。
“百官朝贺式末项,按名单召见,第一名,宣武威公世子刘平晋见……”
太监拉出了更长的蚯蚓粪。
一个身着正四品大礼服的少年离开了棋盘般的方队,在太监的引导下前往御前拜见。这少年肤色稍黑,剑眉星目,耳宽臂长,早已引得在场的官爵啧啧称道,相关言论如下:
“哇哇,帅呀,帅呆了,酷毙了,我都掉口水了,我家的女儿嫁定他了。”
“哼哼,谁告诉你说我家的女儿嫁不上这位公子爷?”
“都别争了,其实我跟武威公早在这位公子爷出生前就为他与我家女儿指腹为婚了。”
“你放什么屁,你家的女儿根本就一猪头,想配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爷?八辈子的白日梦!”
“我靠,你家的女儿又好到哪里去,牛头熊腰,根本不是人间的生物!”
“哇哇哇,你这小子,气死我了,看刀……”
“你们吵个俅啊,没看到昨天这位公子爷死皮懒脸地求我家那三岁的小迷迷嫁给他啊?”
“懒得理你,神经!”
(以上言论纯属虚构)
刘平被引到御座前,正欲下跪,光兴帝抬手道:“爱卿免礼。”
光兴帝上下打量了一番少年,点头道:“早闻武威公世子眉清目秀且英气逼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此,甚好,甚好。”
“谢皇上称赞。”
“这个给你,就当做新年贺礼罢。”
说罢,光兴帝摘下贴身携带的香囊,递给了刘平。
“谢皇上厚恩!”
刘平优雅地双手接过香囊,随手将香囊塞进了礼服的大口袋里。
“你父亲劳苦功高,如朕左右臂膀,希望你也能效法乃父,为帝国大计,为天下百姓干出一番事业来。”
“臣谨遵皇上圣训。”
一小时后,金水桥上挤满了正要出宫的众官爵。
一辆小轿车挡在了人流前面,车门一开,跳出一个眉如月牙、眸如润珠、唇色若樱,肤色若雪的清丽女孩,提着呢子的鲜红长裙,三蹦两跳地冲向金水桥上。
“哥哥……”
女孩直扑刘平,挽住他的胳膊就往小车上拉。
刘平歪着头直挣扎:“放手啊……笨蛋,真难看,这可是在皇宫前面……”
“什么狗屁皇宫,你没听小风说,真正的皇宫其实是在咱们家吗?”
“不管这么多,总之先放手,难看死了!”
“不要,我在外面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和你一起回家!”
“啊呀,放手,放手,只要你放手,我就给你礼物。”
女孩立即反射性地伸出手,刘平掏出了口袋中御赐的香囊。
“啊,真漂亮,那,哥哥,快走吧。”
完全不顾刘平的苦脸,女孩一路拖着他钻进了小车。
这时官爵中又传出了种种伴着唾沫声的言论:
“武威公的千金啊,天哪,绝代佳人啊……一定要抢先下手才行!”
“没用了,我家已经定下了,怎么说我也是世袭公爵,门当户对啊……”
“嘿嘿,你们这些白痴还不知道吧,这位千金早就跟我家的三子订下婚约了……”
“你又来,烦不烦啊……”
“你们那些人渣一般的浪荡儿子,怎么可能配得上武威公家的千金,还是我家那个……”
“少放屁了,你家那个什么什么初中毕业考作弊被抓的事,还以为我们不知道啊……”
另一方面,一小撮所谓的“贵胄子弟”却对刘云的一对儿女投出了毒虫般的视线。
其中一位年过二十的青年乃皇帝的六弟,贝勒载洵,正恨恨地抓紧拳头,皱眉道:“实在可恶,让刘云的孽种出尽了风头,早知道就派人先把刘云全家灭掉算了。”
“哼哼,有什么不可以,只要洵贝勒肯在资金上支持一下,灭掉姓刘的全家又有何难。”
端郡王载漪笑得莫名地开心,活像只急于交配的蟑螂。
“是嘛,你也有这个意思?不如把我们两边的路子合起来,大搞一场,钱的事情,完全在话下。”
“哼哼,贝勒放心,我的路子,广着呢。”
蟑螂翘了它长长的触须,还一晃一晃地颤动着。
“等着吧,逆臣贼子刘云,要你知道爱新觉罗家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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