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电闪雷鸣,狂风暴雨。
一处破旧的山神庙里,点点篝火耸动,照应出三个身影:淳于雄、聂胜和萧勉。
此时的淳于雄正在打坐恢复被书生重创的肉体,聂胜不怀好意的盯着萧勉,萧勉则盯着篝火。
“其实按理说呢,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当日在火云岭还是我出手攻击你在先,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你知道为什么我会请求师父不惜花费些精力也要擒下你吗?要怪就怪你命不好!你那师兄姓吕,乃是五行门掌权的吕氏一脉;你那师姐,则是碧落仙子座下弟子;唯有你,什么都不是!你说我不拿你出气,又怎么对得起自己呢?”说着眼见萧勉只顾盯着篝火,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聂胜走过去一脚就将萧勉踢在地上,怒骂道:“你就是个没权没势的小杂种!”
“我不是杂种!”一张脸虽然被聂胜踩在地上,萧勉的声音却异常清晰:“我不是杂种!你——才——是!”
“好一张利嘴!死到临头还不自知?哼!”聂胜神情狰狞,体内真气激荡便欲收拾萧勉。突然看到萧勉埋首在地面,不言不动,心念一转不由警觉道:“差点上了你的当……”
萧勉闻言浑身一颤,缓缓地坐直身子,正视着聂胜。
方才萧勉确实存了故意激怒聂胜,一心求死的念头。
虽然知道魔影宗是南越州三大宗门之一,但对于魔影宗的具体情况萧勉却一无所知。不过单从名字来看,魔影宗显然不是正道。想想自己被人抽魂炼魄,不得超生;死后尸体还要被拿来炼尸,供人驱策,萧勉就觉得还不如现在死了好。
可惜这聂胜虽然善怒却并不傻,识破了萧勉的心思,反倒不打他了。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吧?萧勉无奈的苦笑。
便在这时,破旧的山神庙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即便是以萧勉和聂胜之间的恶劣关系,两人也被这一阵敲门声弄得面面相觑——这也太奇怪了!
三更半夜,荒郊野外,竟然有人敲门?
还不等两人反应过来,些许咯吱声后,一个身影挤进庙内。只见那人一身青衫尽皆被雨淋湿,紧紧的包裹着他单薄的身躯,头上的方巾也被雨水浸湿,如无力的荷叶一般贴着那人的头顶。进来之后见到庙里有人,那人似乎吓了一跳。
聂胜和萧勉齐刷刷的盯着那冒雨闯进山神庙的书生,前者满脸狐疑,仔细审视却发现那书生不过是个凡人,狐疑之余便放下心来;后者一脸振奋,心中升起一股劫后余生之感。
这书生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在陵川坊市出现过的——元婴老祖!
“你是谁?”
“小生不过是一介落魄书生!”
“穷书生?三更半夜来荒郊野外躲雨的穷书生?”一声冷笑间,聂胜闪身来到书生面前,一把抄起书生的右手,扣住脉门便要发劲。然而紧扣着书生的脉门,聂胜却感觉不到一点异常,那书生体内空空如也,别说真元了连真气都半点欠奉,根本就是一个凡人!可是看着书生自始而终都平淡娴静的眼神,聂胜不由得感到一阵心虚,当下牙一咬、心一狠,便将自身真气直冲进书生体内,同时阴测测的笑道:“我管你是谁!只怪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萧勉看着这一幕,只差没拍手叫好了!
聂胜啊聂胜,这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啊!
得罪谁不好,偏生得罪这位爷,这可是连你师父都不敢怠慢的元婴老祖!
才这么想着,萧勉突然想起那淳于雄来。
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了,身为金丹强者的淳于雄一点反应都没有?转头看去,淳于雄依旧坐在角落里打坐,似乎根本没注意到小小的山神庙里多出了一个人——一个元婴老祖!
此时的聂胜也已经感到了古怪,自己朝那书生体内传送的真气足足已经相当于自身修为的三成,怎么眼前的书生还是一副毫无所觉的样子?意识到不对劲之后,聂胜连忙想切断自己的真气运转,可是很快他就发现他体内的真气反而越转越快,以一泻千里之势倒灌进那书生的体内,便仿佛那书生体内有个深不见底的巨大漩涡在不断吸引着聂胜的真气。
这……这该死的书生到底是什么人!?
不对!书生突然出现,师父怎么毫无所觉?
书生?书生!
传言中陵川坊市拍卖会上不就出现过一个书生吗?
自己的师父,不就是被那元婴老祖的书生一击成伤,无缘争锋火云岭,这才不得不尽快赶回魔影宗的吗?
难道自己眼前的这个书生,就是那个书生?
也难怪聂胜不认识书生,因为当日在陵川坊市被碧落仙以冰魄神光冰封之后,虽然在淳于雄和向流明两人联手之下将他救了出来,但到底寒毒入体,聂胜当时便被淳于雄派人送回自己的住处打坐祛除寒毒,却并没有参加拍卖会。
若早知眼前的书生就是那日的书生,便是借给聂胜一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冒失,竟然妄图置元婴修士于死地了。
世事无常,没有如果!
反应过来的聂胜体内真气已经不足三成,并且还在持续减少,强压下心头恐惧,聂胜大喊一声。
啊——!
书生完全可以让聂胜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他没有这么做,甚至放缓了对聂胜真气的吸纳。随着聂胜的大喊,始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淳于雄猛然睁开眼睛,等他看清小庙里的情形之后,任他再怎么奸猾似鬼,一时也惊骇不已。
但是元婴老祖当面,淳于雄还是知道该怎么办的。
“前辈!还请前辈手下留情!不知小徒哪里得罪了您老,若是他于理有亏,晚辈自当亲手教训他!”
淳于雄这话让萧勉和书生都是一愣,没想到这淳于雄看似五大三粗的,心思却如此机敏,他这话说的太漂亮了!
内含两层含义:其一,若是聂胜做错了什么,也应当由身为师父的淳于雄教训徒弟,却不劳书生越俎代庖;其二,若是聂胜没做错什么,书生出手便是恃强凌弱了。
书生仔细的打量了淳于雄良久,这才摇头苦笑:“看来在你眼里,本座倒是成坏人了?”
“晚辈不敢!只是……”
“淳于雄,是吧?别以为本座不知道你的底细!”出言打断淳于雄的辩解,书生慢悠悠的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有个外号的,叫什么来着?散修之耻?”
散修之耻?
萧勉听了一愣,淳于雄却脸色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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