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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天的夜里,少有的月明星稀、风清云淡。
杨承诺和冷雪萱双双来到通天塔前。
俩人是惯常的素衣白衫裙,且都鬓发高束,同玉树临风的好不洒脱。
“你就是那个燕十三?”冷雪萱的声音很悦耳,但却给人一种冷冰冰的感觉。她脖子扬的很高,将那好看的脖子尽量地暴露在清泠泠的月色下。
傲!很傲!这是冷雪萱给黄脸獒儿的感觉。
“你们又是谁?”黄脸獒儿说什么也是曾经的楚地第一大纨绔,冷雪萱的架势完全就是呛他的火气了。
“我们是谁你没有资格知道,你只记得,明天去一趟弘文殿后,有人要见你!”
黄脸獒儿知道弘文殿后边住的是什么人,在整个大汉朝,但凡不傻、不呆、不痴的人也都知道,可黄脸獒儿还是强硬的脱口而出:“冷老二吗?”
“冷老二?”冷雪萱明显的一愣,进入太极学宫,或者想进入太极学宫的人,还没有一个敢这样称呼她的父亲。就算是当今的景隆帝,也得尊一声文老先生,所以她趁着月光,又将跪在塔前的黄脸獒儿仔细端祥了一番。眼前的这个男人,摇摇欲坠,大约只要吹一股小风,就能将其自某个方向吹倒,但眼神很坚定,泼银的月色下,那双清多浊少的眸子闪耀着慑人的光。
冷雪萱只是愣了一下,就立刻恢复了常态:“是冷老二找你,记得明日辰时过去,有你的好处!”然后转身,轻轻消失在了清泠泠的一片月色里。
“牛!真牛!你太他妈的牛逼了!”和苏梦鹤相处这么久,黄脸獒儿还是头一次听到,诸如‘他妈的’‘牛逼’这般脏话,从苏梦鹤的嘴里说出来。所以,黄脸獒儿愣怔怔地看着眼前,不知从那个角落里蹦出来的苏梦鹤。
苏梦鹤捡到宝一样地还在乐呵,然后乐极生悲,一块砖头带着呼啸的风声飞过,正中苏梦鹤后脑某处,跟着,苏梦鹤的笑声戛然而止,那还算昂藏的身子也随之朝后仆倒了。
冷雪萱冷冷的哼声自远处真切的传了过来。
黄脸獒儿嘴角抽了抽,笑了。但笑的不好看,也不帅气,看这一面笑,会让人不知不觉想到流里流气这个词儿。
黄脸獒儿流里流气地笑着、跪着,静静地等待天明了。
八八六十四下太极钟撞响,将沉睡了一夜的太极学宫搅醒了,也将躺在地上的苏梦鹤叫了起来。
“昨夜是谁打我?”苏梦鹤翻起身来揉着后脑勺,那里鼓起了鸡蛋大小的一个包。
“就你偷看的那个女人!”黄脸獒儿气若游丝,但他还在坚持,他可不想功亏一篑。
“冷雪萱?”苏梦鹤似被火燎了屁股,叫出的声音尖锐也刺耳。
黄脸獒儿懒得说话,但却很实诚的点头。
“是不是我那乐呵劲儿全让那妮子看到了?”
黄脸獒儿再一次点头。
“那妮子飞石伤人?”
黄脸獒儿还是点头。
苏梦鹤的眉头就锁起了一个肉球儿:“完了!完了!”然后,耷拉着脑袋往扬武馆的方向去了。
当太阳的第一缕光芒照到黄脸獒儿身上的的时候,黄九龄从弘文殿的方向走了过来。在黄九龄的身后,是两个勤事童子。两勤事童子中,一人捧了三寸绿竹儒冠,一人捧了一套太极衣。儒冠与太极衣是一种标志,只有得授儒冠和太极衣后,才能成为真真正正的弘文殿弟子。
黄九龄径直来到黄脸獒儿跟前,看着跪在通天塔前摇摇晃晃的黄脸獒儿,是一脸的钦然之色:“徐先生召你去见他!”
“好!”黄脸獒儿清朗朗的答应了一声,然后,摇晃的身子轰然砸在了通天塔前。
黄脸獒儿再次睁开眼时,却感觉到自己的一双膝盖,就像刀斩斧斫一般的疼。
他躺在床上,眼里的房子不大,床紧挨着窗户。
窗子外边,是几杆绿竹子。
透过竹子,是一塘清碧湛蓝的水。
水上有青竹曲廊,曲廊的尽头有一座小亭子。
小亭子八角飞檐,能隐约看到了濯足亭三字的横匾。
濯足亭中,徐春坐于矮凳子上,垂钓于碧水之中。在徐春的身后,是一个绿衣女子坐于胡床之上,正轻轻地拨弄着丝弦。
黄脸獒儿虽然不通悉音律,却也有跟着弦音叩床相和的冲动。
绿衫女子虽看不真切面目,但光看其坐姿体态,惯于品花赏艳的黄脸獒儿,也不得不赞上一个妙字。
要是在楚地,要是他还有楚王世子的身份,这般绝妙女子必当收罗于自己的储秀园之中。他记得他离开楚王世子府时,园子里已经有绝妙女子一十二人了。奈何而今,多少繁华豪阔,竟成了昨日云烟。
“你醒了!”
也许是看着亭中绝妙女子太过于专注了,黄九龄什么时候进来的,黄脸獒儿竟是全然无知:“有劳黄先生了!”
“振翎贤弟何必客气,再有我可不敢与贤弟作先生,这痴长贤弟几岁,就忝为兄长了!”黄九龄说着话,还有意无意地朝身后瞟了几眼。
黄九龄身后跟着一个年青人。
年青人个子很匀称,不胖也不瘦,长着一张让女人都嫉妒的脸,正是昨晚和冷雪萱在一起的杨承诺。
“振翎?”黄脸獒儿一觉醒来,似乎又多了这么一个称呼?
“徐先生已经将贤弟收为了亲传弟子,振翎是先生赐下的表字!”黄九龄说着话探手入怀,取出了一块制作精美的银质牌牌来:“这是愚兄适才去民籍司衙门,为贤弟整治的弘文殿地字腰牌。”
太极学宫民籍司衙门,是一个不受太极学宫掌控,只听命于锦衣卫撑控的存在。而锦衣卫又直接听命于景隆皇帝,所以,太极学宫民籍司衙门虽小,却是景隆皇帝于太极学宫里的眼目。也只有景隆皇帝,强行将民籍司衙门安插进了太极学宫。太极学宫的一切户籍、人事变动,从此皆得在这个民籍司衙门报备存档。
近来有传言,景隆皇帝有意撤裁悔思院。景隆皇帝有言:国之法度,只能出于紫城内阁;刑判之职事,只能交付与大理寺。非内阁之法度,是乱法,当禁;非大理寺之刑判,是私刑,当绝!
当看到黄九龄拿出铸印司衙门的地字腰牌时,跟在黄九龄身后的年青人沉下了脸——这是个喜怒皆形于色的人。
黄脸獒儿接过地字腰牌,问黄九龄:“九龄兄,这位是?”
“哦!”黄九龄似乎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一个人:“杨承诺,字奉龙,是掌宫大人唯一的弟子,精儒典、通王道之学,掌宫曾言,此子五十年后或可成圣人!”
“九龄兄,你又说笑了!”杨承诺的脸又沉了几分,黑了几分,但奇怪的是,他出口话却如春风般绵软:“冷先生何时有或可成圣人一说?冷先生只言此子五十年后,或可通一二圣人之学!”能通一二圣人之学,也不简单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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