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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哇?”
“你有药啊?”
“你吃多少?”
“你有多少我就吃多少!”
“你吃多少我就有多少!”
两个说口艺人正在口舌争锋的时候,一位身高八尺的年青人,肩扛着一杆长枪,枪头上挑着一个灰布包裹走进了梨花春。
“小哥儿您里边请!”青衣小帽的小厮动作如先前一般,利利索索将进来的年青人给接了下来。依旧就先净了面,找了座儿。
年青人身上所穿的,是号着乌家镖局的制式衣服。
对于乌家镖局,江鹤子是有所耳闻的,这家镖局在整个北府五路的十三家镖局里,是名望最高的一家。
在说口艺人来了以后,梨花春走了三拔拨食客,又进来了四拨食客。
此时,与江鹤子隔了一条过道的一桌,是书生样打扮的两个人。一个人穿着玄色的对襟书生衫,一个人穿着月白的斜襟书生衫。玄色书生衫的人,看脸面有四十挂个零头儿的样子,一张国子脸、脸皮微黑。两道倒八字英雄眉,眉浓而黑。眉下一双吊梢眼,眼目里含着几许威仪。其鼻直、口阔,在其口下又蓄了一把短黑须,那根根须尖飘洒胸前。
坐在玄色书生衫对面的书生,其年岁约过了三十岁的样子,却也蓄了一把同样的短须,只是其面皮白净,眉若卧蚕、目似朗星,端得是一个风流洒脱的人物。
过了两个书生的一桌,又是一个灰衣老翁、一个绿衣女子,和一全长相出众的男子。光是看样子,老翁与那女子、男子似是祖孙的关系。
灰衣老翁一头飞雪白发梳得溜光水滑,一身灰布衣袍虽然浆洗的几近泛白,但是却平展的没有一线褶皱。
绿衣女子一身葱绿的衫裙,乌黑的头发只挽了一个斜坠髻。鹅蛋样形的一张俏脸上,粉白里透着微红,精致的五官缀在恰当的位置上,大约也就是倾国倾城四个字了。
至于那男子,身子单薄的好似风一吹就能卷跑了一样,但却生了一张如女儿一般娇艳的脸。他与绿衣女子并在一起,竟是个相映成辉、春花秋月的景致。
江鹤子还发现,在这张桌子上,还有一张用杭浙郡飞云锦琴套装起来的古琴。
古琴能用飞云锦来作琴套,想也不是等闲的物件了。
杭浙郡的飞云锦,十个纯熟的织锦工人,一天也只能织出三尺长、两指宽的这么一条儿,故也就搏得了‘杭浙云锦胜黄金’的说法了。
在江鹤子的斜对面,靠右的一桌是七个驮货的挑肩客。因人数太多,那张桌子就显得有些儿拥挤了。接下来,在他们身后是三个镖师打扮的,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虎腰阔背的壮汉子。
挨着这三个镖师往左,是两个锦衣的商人——
“小哥,吃点儿什么?”青衣小厮将刚进来的年青人安顿在了临大路边的桌子上:“凉粉儿?羊杂米糕?还是来几个疤饼?喝点儿咱东家自酿的梨花春?”青衣小厮将肩上的白手巾板儿往下一拉,在桌子上一旋一抹,又漂亮的甩回了肩头。
“来一碗羊杂,三斤米糕,再随便两个小炒,十张疤饼,三坛老酒!”年青人这话刚一出口,整个小店就诡异的安静了下来。那本来准备抖个‘包袱’的俩说口艺人,也齐齐地闭了口。小店里,十几双眼目齐刷刷地落在了年青人的身上。
年青人抬手摸了摸下巴,有点儿不好意思地干笑了几声。
“小哥是在这里吃?还是带了路上吃?”青衣小厮试探着问,如果是就地吃了,这家伙生就了多大的一个肚皮啊!
“带走?”青年连连摇头:“吃,这里吃,先上着吃,不够了还得再添!”
什么?不够了还再添?青衣小厮看青年的眼神是越来越精彩了起来。
“好!”突然间,两个说口艺人中的那个矮胖子,将桌上的木头疙瘩重重一摔,亢声言道:“昔年枪神宗岳餐啖整羊,血衣楚帅日食斗米,看小哥儿仪表堂堂,其日后成就定不下枪神、楚帅二人!”这就是说口艺人的灵巧之处了,试问天下间的习武之人,有几人不想成为如血衣楚帅的人物?又有几个不想做枪神宗岳般的人物?
“就凭这话,这里的一角银锞子是你们的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天下间还没有不喜欢被人奉承的人。年青人被挠到了痒处,一角银锞子自他那包裹皮里掏出来、扔出去,只‘噔楞’一声响,二两左右的银锞子,正好就飞落在了说口艺人面前的桌子上。
“好手法!”三个镖师打扮的,同声喝了一彩。
看着那落稳在桌子上的二两多银锞子,两个说口艺人都痛快的微笑了。
‘啪!’还是先前那个艺人,复又重摔了一下手里的木头疙瘩:“既是这小哥儿豪爽,老于咱俩是不是也该卖卖力气了!”
“那是!”老于压着语速、压着声调,他也兴奋,兴奋到差点儿控制不住自己的节奏。那二两多银锞子,每人也可得一两多了。一两多银锞子,可是他们苦巴巴说半年也未必积攒得下来:“不过,老郭问你一句,打算拿这银子干点儿啥?”
“先弄两碗凉粉儿!”
“恩”
“我一碗加糖、一碗搁盐。加糖的喂猫,搁盐的给狗!”
“老郭你这可是祸祸东西了!”
“多事儿、多事儿,咱花咱的银子,与你这货有什么的相干?”
“得,您玩儿您的,可这两碗凉粉儿也值不了几个大子儿啊!”
“这是开始,你要知道,这只是开始!”
“哦!哦!那接下来呢?”
“咱准备要一碗鸡蛋面喝!”
“这也花不了几个钱啊?五个大子儿就是一碗!”
“面是花不了几个钱,关建是咱让他搁鸡蛋啊!”
“放了牛肉那是牛肉面,怎么也不带点儿荤腥。”
“边去,你可要知道,咱可是让他放俩鸡子儿!”老郭一脸得色,他微躬着身子,将脸凑在了老于的近前,右手两指头竖着,在老于的眼前晃啊晃:“瞧清楚了,可是俩大鸡子儿!”后边的这半句话,几乎是咬着后槽牙挤出来的了。
老于就轻鄙的笑着:“俩鸡子儿就心疼的让你咬牙啊!”说着话,顺势按下了眼前晃荡着的手。
“哪有?哪有?哎,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你说这一碗面放俩鸡子儿,他不犯王法吧?”老郭立马又是一脸的小心谨慎:“别为了喝一碗面,让官家提到衙门里打板子,那可就得不偿失喽!”
‘噗!’有人绷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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