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已深沉。
林一帆摸了摸身前鼓鼓囊囊的背包,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似地从花坛的石凳上站了起来。有些腿麻了,抑或是酒意上头。他稍稍定了定神,然后摇摇晃晃地朝那间黑洞洞的楼道走去。
门还是那扇门。
灯也还是那盏灯,甚至比以前更幽暗了些。
林一帆依稀记得门上这个金边的福字还是他去年,不,现在算来该是前年年底的时候给帮忙贴上的,只是早已耐不住岁月的寂寞,竟也有些斑驳了。
敲了门,三下,又三下。
一、二、三、四、五、开!林一帆在心里默数了五个数。然而他却失望了。以往当他数到五的时候,这门准时会开,但今天没有。
许是睡了吧?林一帆抬腕看了看表,自嘲地摇了摇头,重又轻轻地把门敲响。
门还是那扇门,但今天似乎并不愿意对他开放。或者,她出门未归?应该不会啊,她可从没有夜出的习惯。
林一帆又尝试了几遍。还是无人应答。
看来她真是不在家。可她去哪儿了呢?
林一帆不死心,便取出手机,拨了屋里的电话。
一阵悦耳的铃声从门缝里透递了出来,悠长不绝。记得这铃声还是自己为她选定设置的,没想到竟然还是那么好听。
林一帆摇摇头,收了手机,无奈地在楼梯上坐下,却又起来,关了门灯(如果她知道那么长时间亮着灯,少不得又要罗嗦他),才安心地重新坐了下来。
背包搁在胸前有些磕人。林一帆小心地将包移过些位置,左胳膊却还是下意识地将包朝身体一侧紧了紧。怎么说也是八万元的巨款呢。该小心还得小心。
五瓶红酒。虽然卓君也喝了些,但也只是像征性的,多数却是实实在在地进了林一帆的五脏庙。所以酒意就如那月夜的潮水一般。这会儿正一浪接一浪地不断袭来。
林一帆有些犯迷糊了。他使劲地甩了甩头,右手用力地揉着眉心。却还是感到头重千斤。他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听了卓君的话跑回公司的,又是如何打开办公室小间的保险柜取出这八万块钱的,更想不起来自己又一次被那条该死的破了皮的电线打了一下的事情,此刻他唯一记得的就是死死地把住斜挎在身上的背包,因为这里面装着的是他林一帆在她面前的全部尊严。
林一帆半合着眼,有些嗜睡,可他却又极不想睡。所以当楼下传来那熟悉的声音时。他便猛地睁开眼睛,虽然头痛欲裂,但他的精神还是为之一震。
不,不对。怎么还有男人?
林一帆真想拉开灯,然后一脚将那个可恶的男人一脚蹬下去。因为他听出来了,没错,这个男人除了日间刚见过的肖力还有谁。
可是,他没有。他没有开灯。而是吃力却又鬼使神差地爬到了上一层楼梯的幽暗处躲了起来。是的,他没有开灯,他没有选择再一次和肖力暴发正面冲突。至于理由嘛?或许是他已经醉得抬不起脚来了,又或者是他想做一个卑鄙的窃听者,他想听一听这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或许,这才是解答一切疑问的最佳机会。
“好了,我到家了,你请回吧,谢谢你送我回来!”黄莺熟悉地拉亮了灯,在门前立定,却不急于开门,而是转身对肖力称谢道。
“嗯,那好吧!”肖力应了一声,却也不急于离开,就这样两人尴尬地站了半晌,肖力苦笑了一下道,“你就不想请我进去坐一会儿吗?或许,我们可以再聊聊!”
“算了,太晚了!”黄莺摇摇头道。
“也罢!你早些休息,不要想太多了!”肖力落寞地笑笑道。
“好!路上小心!”黄莺点点头道。
“我没事!”肖力摆了摆手,转过了身去。
“等等!”黄莺就在肖力即将跨下楼梯时叫住了他。
“什么事?”肖力回头问。
黄莺却急走两步,上前一把抱住肖力,在他的耳边悄声道:“肖大哥,我可以叫你肖大哥吗?”
“当……当然!”肖力愣了一下,双手举在黄莺背后,却有些不知所措。
“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努力工作回报你的!”黄莺道。
“你见外了!”肖力黯然地轻叹一声道,双手犹豫着,终于落在黄莺的肩背上。
“对不起,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可是我真的不能,真的不能……所以,所以做我的大哥好吗,肖大哥?”黄莺搂紧肖力的脖子,继续在他的耳边呢喃道。
“好,好,好啊!”肖力惨然地低笑了一声,将黄莺往自己怀里紧了紧,然后缓缓推开些,捧起黄莺的脸,注视了良久,露出一个真诚的微笑道,“好啊,就按你说的做吧,莺妹妹!”说完,肖力轻轻在黄莺的额上印了一个吻,然后放开黄莺,默默地转身下了楼去。
“开车小心些!”黄莺跟着下了两阶楼梯,看着肖力转入了下一层,才长吁了口气回过身来。
“谁?”楼梯上突然传来的一声异响,把黄莺吓了一大跳,顺手操起门口的扫把厉声喝道。
可是无人应答,但楼上却明白地传来粗重的喘息声,当然,还有一阵难闻的酸味酒味混合的异味在楼梯间里弥散开来。
是有人无误的了,黄莺嗅了嗅鼻子,紧握着扫把柄,挨着墙根,小心地跨上了两步,颤着声再次喝了一声:“到底是谁呀?再不出声我可报警了啊!”
“是……我!”有人含糊着应了一声,紧接着又传来“哇”地一声呕吐声。
“是……谁?”黄莺听着熟悉,心中一动,但大着胆子又跨上了几步,却见上楼梯的拐角处,一人正歪坐在楼梯上喘着粗气,嘴里含糊着难受的哼哼声,脚下却是一大滩难闻的呕吐物。
“是你?你在搞什么?差点都吓死我了!”黄莺藉着楼下微弱的灯光,终于认出了谁是谁,便气不打一处来地骂开来。
“不好意思,倒是打扰你们了!”林一帆无力的抬起头来,揶揄地看着黄莺,嘴里不肯认输半分,心里却是把自己骂了个狗血喷头,直怪自己真是半分出息也没有,看着人家两个亲热地搂抱在一起,居然被气得气血翻涌,最后竟强忍不住,如大坝泄洪一般地将胃里的酸秽物喷涌而出。
“都喝成这样了,还瞎嚷嚷个啥呀!”黄莺一手掩住鼻,再上前一步,另一手搀起林一帆的胳膊,想将他给拉起来。
“你干嘛呀?”林一帆却不买帐,一把推开黄莺道。
“我干嘛?难不成你想就这样在这儿坐一夜呀?起来吧,我都拽不动你,下去洗洗去!”黄莺一边骂林一帆,一边放下掩鼻的手,强忍着恶心,双手来拉林一帆。
“我不用你管!”林一帆大叫一声,再度推开黄莺道。
黄莺一个趔趄,一脚结结实实地踩在那滩秽物里,“林一帆,你究竟想干什么呀?”黄莺压低了声音吼了道,“你就闹腾吧,待会儿上下邻居都出来了,你就自己看自己好看吧,我这是招谁惹谁了,我还不侍候了呢!”说完便登登登地朝楼下跑了去。
林一帆虽然头晕得厉害,可也是第一次看到黄莺发这么大的火,不由有些愣神。
不过,没过多久,黄莺又登登登地跑了上来,咬着牙问道:“我再问你一句,你到底起来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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