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哪天这个毒蛇落在老子手里,我一定亲手扒了他的皮!”四中队队长李凤江一掌拍在桌子上,愤怒地站了起来。
此时,一位老百姓装束的人急急忙忙跑进会场,直奔侯亮而去,在他耳朵旁耳语了一番。侯亮挥了挥手,那人退了下去。
“同志们!我们的会是开不下去了,敌人不让我们开呀!陈兵带着他的自卫总队已经杀过来,离我们不远了。”侯亮一脸严肃地说。
“我们脚跟都还没站稳,敌人就到。看来,我们的落脚点是泄露出去了。敌人取得这个情报,不外乎就两个途径:一个是从被俘人员那里获知大体位置;再一个便是刚才同志们分析的那个隐藏在我们内部的‘毒瘤’,是他把我们具体位置传了出去。我觉得这种可能性最大。”覃刚说道。
“好了,会议就开到这里。各部队立即做好迎战的准备,地点就选在村前小河一带,抓紧时间构筑防御工事。各队负责人赶紧准备去吧,散会!”
侯亮待其他同志走完,会议室里只剩下政委时,拉着凳子坐到政委身旁,小声地说道:“老覃,看来,对付这个内贼得想想办法呀。”覃刚深有同感地说:“是啊!从范围上讲,包括你我在内,任何人都值得怀疑。要人人过关,在当前大敌当前的情况下,不合时宜,会动摇军心,自乱阵脚,这正是敌人所要看到的。”侯亮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
“回顾反围剿以来的整个过程,我隐约觉得此人应该在我们大队部。”侯亮似有所指。
“我有同感。上次路经节阳山区三岔路口时,发现有人留下路标,当时想啊,不管是有人随手放置的也好,还是故意留下的也罢,反正不能暴露我们部队的行军路线。于是,我就把路标移到另一条路去了。现在想来,很有可能是那个敌人内线留下的。”说到这里,覃刚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若真是这样,此人一日不除,终将是我游击队一大祸害,就像卡在我游击队喉咙里的鱼刺,咽咽不下去,吐又吐不出来,难受之极。如何才能拔掉这根可恶的鱼刺呢?覃刚苦苦思索着。
“老侯,有了!”覃刚一拍大腿,兴奋地叫了起来。
“有什么了,老覃,快说!”侯亮冲到覃刚身旁。
覃刚被自已刚才的叫声惊了一下,下意识地向四周望了望,然后,贴近侯亮的耳旁细说了一番。
“好你个大文人,肚子里的花花肠肠可真不少,这一招准灵!”侯亮激动地对着覃刚的胸脯就是一拳头,覃刚“哎哟”一声,两手抚住胸膛,干咳几声。侯亮慌了神,急忙去扶覃刚,关切地问道:“我的政委,你没事吧?怪我手重。”
“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覃刚把手放下,一挺胸,然后,用手一拍胸脯说。这一拍胸不打紧,却又感到有些疼,胸脯一收,说道:“不过,你下手确实是狠了一点。”
“哈,哈,哈,这就叫‘打蛇要打七寸’,我说的没错吧?”
“你真把我当蛇打呀!这不叫‘打蛇要打七寸’,这叫‘引蛇出洞’,或说:天下没有不闻腥、不吃鱼的猫。你说呢?”
“没错!就是这个理。”侯亮一把楼住覃刚的肩膀,两人相互对视,会心地笑了,“走,我们去阵地看看。”两人一路说笑着,向村前小河走去。
元龙彪跟随郭连在大登一带搜索游击队残留人员。两人正为找不到游击队主力而伤脑筋。
“报告!”
“进来吧!”元龙彪见来人是自已保密局的特工,便赶紧招呼那人进来,“什么事?”元龙彪问道。来人看了看郭连,欲言又止。元龙彪明白过来,望了望郭连,见郭连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并无避让的样子,忙指着那人说:“快说!快说!郭团长是党国的精英,又不是什么外人,但说无妨。”郭连一旁这才露出满意的笑来。
“是!队长。特别行动小组传来密信。”那人说着,递上一根约小手指粗细的竹节,便退了下去。
元龙彪左手接过,用右手小拇指指甲尖与大拇指指甲尖,钳住竹节里的纸条,轻轻扯出,慢慢展开一看,脸上现出喜悦之情,看毕,将纸条递与郭连。郭连慢条斯理地把茶杯放到桌子上,两手互相挽了挽袖子,接过纸条,身体靠在椅子上,举到眼前,慢慢展开纸条。纸条上写了几个字:游击队主力在潭良乡北坡村。落款赫然一笔勾画出的似鹰非鸟的小图标,傍边写着“夜莺”两字。这一看,郭连立刻坐直身体,然后,站立起来,又将纸条仔细地再看了一遍,脸色肃穆,两手退掉衣袖,扣好风纪扣,挺直胸膛。
“来人!”郭连大声叫道。
“到!”副官左手夹着文件夹,应声进入房间。
“传我的命令,部队立即出发,前往潭良乡北坡村。”
“是!”
“另,电告在潭良一带的自卫总队陈总队长,令他火速前往北坡村,对游击队主力实施围剿,不得贻误战机。我部随后就到。落款:剿匪总指挥郭连。”
“是!”副官快速在文件夹上记录完毕后,大声复述一遍,见郭连无异议,双脚立正,转身离去。
陈兵接到郭连的电报,看后,心里暗暗骂道:妈的!游击队这帮乌合之众,竟然在老子眼皮底下聚合,老子都不知道,分明是不把老子放在眼里,好啊!有你好看的,老子不把你搞清楚,老子他妈妈的“陈”字跟你“侯”姓。这就叫做: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赶尽杀绝了。他叫来番、于两队长,气急败坏地说道:“立即集合队伍,给我荡平北坡村。”
苏成和林义一路打听游击队的消息,来到北坡村附近的一个小树林。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树林,林义正要往北坡村走去,被苏成一把扯进树丛里。“嘘”苏成做了个不要做声的手势,用手指了指北坡村的方向。林义仔细一看,咂了咂舌头,好险呀!眼前不远处,一队队国民党兵,端着枪,猫着腰,朝北坡村摸了过去。看那着装是自卫队的人。两人赶紧掏出枪,观察着敌人的动静。
“打吧?”林义手有些发痒了。
“打什么打,那么多敌人,我们两个给人家下酒菜都不够。找死那?”
“那怎么办?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敌人打我们的人吧。”
“别急,先看看情况再说,也不愁这一下,仗有你打的。”苏成安慰道。
两人缩回树林里,准备商讨一下下一步怎么做。突然,察觉身后草丛里有动静,两人互相使了个眼神,一个侧滚翻,两人分别向左右两边滚出几步开外,利用树干作掩护,跪姿举枪瞄准草丛,准备射击。
“别开枪!是我们,班长!”话音未落,从草丛中钻出三个人来。苏成定睛一看,三人正是本班战士何里、邓德贵、华海。
“怎么是你们?”苏成、林义收起枪,迎了上去。
“班长,你没有死啊?不可能呀!我明明看到你被炸上天,然后掉到深沟里去了,这样都不死,太玄乎了吧。”何里高兴地抓住苏成的手。
“你们是不是巴不得我死呀,好没人管你们。”苏成假装生气的样子。
“班长,你死了之后,有人可哭了几天的。”何里说。
“什么死了之后,诅咒我是不是?老子尅死你。”苏成假装举手要打人。
“当时你的确死了嘛,不信你问问他们。”何里认真地说,并指指林义、邓德贵、华海他们。
“嗯!没错!是死了。”三人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我……”苏成气打不一处出,左看看,右看看,举起的手不知往谁的身上打。
“不过呢,对于你的死,本班还是比较难过的,尤其是这小不点……哭了好几天。”何里指着华海说。这华海呀,今年才十六岁,是他们班年龄最小的。
“还说我哩,你不也一样。”华海不服气地说。
“其实,你们班长死了也没什么,你们没班长了,统统到我们二班来,我来管你们不更好?”林义笑着添油加醋地说。
“行了,打住!没完没了了。说说你们是怎么到这里的。”苏成把话题转了过来。
“我们被敌人冲散后,想到领导曾交待过,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往东北方向走就对了。于是,我们一路打听着来到这里,正遇到国民党兵往这边来,我们躲在树林里不敢出来,这不,刚巧和你们碰上了。”何里如是说。
正说着话,北坡村方向,枪声骤起,喊杀声、爆炸声此起彼伏。几人迅速扑到树林前缘,向外眺望。
“快看!那帮狗崽子和我们的人打起来了。班长,我们上吧。”何里已是急不可耐。
“不行,凭我们这几条枪,这样上去,帮不了什么忙。”
“那怎么办呀,我们总不能在这里袖手旁观吧?”
“打是要打的,不过,打这些小喽啰,起不了什么作用。”苏成眼睛在不停地搜索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林义若有所思。
“对!我的意思是‘打蛇要打七寸,擒贼先擒王’。”苏成一把扯住林义,指着前方左面一小山包,对林义说:“你看那山包旁有什么问题?”林义向那山包望过去,隐约看见有一堆人在忙碌着,不时有人跑进跑出。
“太远了,有个望远镜就好了,准把那些人的屁股看个清楚。”林义揉揉眼睛,遗憾地说。
“林班长,你想得美吧,整个大队,我看只有大队长和政委才有吧?你要有,不如用双手卷个试试。”何里边说边用双手卷成个望远镜状,向小山坡望了过去,“喂!真的好灵吔,比没用手看得清楚多了。”大伙一听,纷纷效仿,果然,看得清楚许多。
“喂,喂,喂,快看!真的好像有当官的在里面呢。”
“是波!你看那服装不一样,我敢肯定有当官的。”
“走!我们就打那个地方。”苏成和林义两人相互点了点头,正要跃出树林,华海在后面扯了扯苏成的衣角,怯生生地小声说道:“班长,好像后面有人波!”冷不丁这一说,声音虽小,却似惊雷。由于刚才其他人的注意力,太专注于前方的一切,哪想到后面会有人偷袭,惊得是翻滚于地,枪口转向后方,神情紧张。
“谁?快出来!要不把你打成马蜂窝。”
“别……别……”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的那人,一只手举着汉阳造,一只手空着,转了出来。
林义一看,来人正是本班战士刘要妹。林义抹了抹头上的冷汗,破口骂道:“妈的!是你小子呀?差点没把我们吓死!要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怎么在这?”
“要不是我,是敌人的话,你们几个都得死翘翘,还好意思骂我?感谢我还来不及呢。”刘要妹装出一付委屈的样子。
“好,好,好,谢谢你行了吧,吓了人还来劲了?”林义无可奈何。
这个刘要妹,在林义班里算得上是个不好惹的角色。这从他的名字说起,在家里,他排行老五,前面几个全是男丁,阿妈生到他的时候,觉得一窝的男仔实在太吵了,非常想要一个女娃,决定再生一个。为了寄托她的愿望,也为了向上天召唤、赏赐个女娃,便决定先给他取名刘要妹。结果,让他阿妈大失所望,第六个生下来,仍然是个男孩。从此,这些兄弟只要有口饭吃,爱干啥就干啥,爸妈懒得操这份心,事实上,娃仔多,操也操不过来。那天,刘要妹去参加游击队,村子里,有人不理解,问他阿妈:“你怎么让你儿子去当土匪,不怕被国军打死呀?”你知道阿妈怎么回答人家的:“管他什么‘土’不‘土’的,娃仔只要有口饭吃就得了。”就这样,刘要妹成了一名游击队员,分在林义班里。由于从小没人管,养成豪放不羁的性格,时常违反些小纪律,犯些小问题,没少挨领导批评,反而林义被怪管教不严,替他背了不少“黑锅”。
“班长,我来的路上,碰到保安团的人正往这边赶。按道理应该和我走同一条路的,这条路离北坡村最近。奇怪的是,他们却走了另一条路。”刘要妹说。
“另一条路?怎么可能?他们不就是来围剿我们的吗?”苏成纳闷了。
“刘要妹,你家不是这一带的人吗?那条路,你应该懂得去(刻)那里(慨)吧?”林义问。
“以前走过,好像是通往北坡村后面的那个村。”
“你敢肯定?”苏成一听他这么说,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是的,我敢肯定。”刘要妹又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点点头。
“不好!”苏成、林义望了望眼前的敌人,两人对视着,不由得异口同声地叫出声。他两明白,这下问题可大了,游击队将陷入敌人前后夹击的危险境地之中,后果不堪设想。怎么办呢?如果硬冲过去,这几个人,即使有人不死的话,通知到大队长他们,又能怎样呢?也还是逃不出被包围的命运。
“林义,我看,我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苏成说。
“什么路?快说吧!到这个时候,就是刀山火海、地狱无门,我们也要闯了。”林义焦急地说。
“你看前面的小山包,对!就是刚才我们看的那个。我估计,那里一定是敌人的一处指挥所。如果,我们把它端掉的话,会怎样呢?”
“那里的敌人一定得乱。”林义攥紧拳头,狠劲下砸。
“对!只要它是指挥所,那里的敌人一定会乱。”苏成肯定地说。
“好!我们就干了它!”林义斩钉截铁地说。
“干了它!”其他战士异口同声。
“走!隐蔽前进!”苏成把手一挥,众人悄悄出了树林,向小山坡摸去。
近得山坡,苏成做了个散开的手势,大家迅速散开,隐蔽好身子,架起枪,瞄准,准备射击。苏成见一军官正背对着他们,举着望远镜望着前方,身后、左右都有卫兵保护着。管他呢!先干掉这个当官的再说。由于苏成他们所处的位置不高,苏成趴着,用枪左瞄瞄,右瞄瞄,就是够不着那军官。那军官的身体被卫兵挡住,有时露出半个身,有时干脆全被卫兵挡住。不能再拖延时间了,苏成干脆从地上跳将起来,大喊一声:“打!”,甩手就是一枪,子弹像是长了眼睛似的,高速旋转着,穿过两名卫兵肩膀之间的夹缝,直接打在那军官的手臂上。那军官“哎哟”一声抱着右手倒在地上。其他卫兵,有的还没等转过身来,就被林义他们打倒在草地上,没死的,边打边架着那军官往一边撤。
那军官不是别人,正是自卫总队总队长陈兵。陈兵本来信心满满地指挥着自己的部队与游击队在北坡村展开决战,待保安团到达后,一举歼灭之。没料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来,还差点要了他的命,这前后一夹击,他得跑啊,要不小命就没了。陈兵这一跑不打紧,番、于两人见指挥部枪声大作,急忙派人前去查看,士兵回来报告说,陈总队长被共党打伤了,现已往潭良方向跑了。没了主帅,这仗还怎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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