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司天监许凤章向景兴帝汇报有灾星现世的时候,坤宁宫传出了皇后作动的消息。
皇后有孕不足十月,腹中皇儿要提前出世了。
这是景兴帝的第一个皇儿,又是正宫皇后所出,代表的就是大永的国祚绵延,按理说是景兴帝热切期待着的,但是现在这个皇儿即将出生了,景兴帝的心情却极为灰暗。
皆因,这个出生的时机实在是太不对了。内有谋反,外有入侵,还有大灾,再有灾星之说,景兴帝怎么都觉得这个即将出生的皇儿是不祥的。
是以他冷淡地说道:“朕知道了。”
语气没有半点关心坤宁宫状况的表示,也没有半点关怀皇后的意思,令得兴冲冲来报的内侍一愣。
这个时候,皇上不是应该移驾坤宁宫,等待皇子的诞生的吗?他原本以为来报,会有厚赏的,可是皇上心情似是不悦?
“还愣着做什么?皇上已经知道了,赶紧退回坤宁宫去!”唐密见到景兴帝的脸色,又见到来报内侍愣住了,连忙这样呵斥道。
“奴才遵命!奴才这就回坤宁宫!”能来紫宸殿的内侍,都是剔透的人,他很快就回过神来了,连忙请罪说道。
宫中的人,向来挑通眼眉,最会猜度上意,更何况,景兴帝此刻并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情绪。内侍心里便想了:看样子,皇上对这个即将出生的皇子,似乎并不热切啊。
皇上不喜欢即将出生的皇子,这个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传闻,很快就在皇宫内城传开了。消息传到坤宁宫的时候,皇后左氏正满头大汗地嘶喊用力,想要将腹中孩儿顺利产下来。
“春喜……皇上……皇上来了吗?”左氏唇色苍白,希冀地问道。她知道内侍已经去紫宸殿汇报了,皇上应该来了吧?应该在房间外等候着了吧?
春喜看着左氏希冀的神色,再看看稳婆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不禁一阵心酸,却强笑着说道:“内侍来报,皇上很快就到了。娘娘请放心,娘娘再坚持一会。小主子就诞生了。”
当此时刻,宫中那些传言她根本说不出口。不但皇上没有来,就连寿宁宫中的容太后也没有来。春喜知道,皇上不喜欢即将诞生的小皇子,绝对是真的。可怜皇后娘娘正在鬼门关挣扎呢,皇上就已经不喜欢她的孩儿了。
“这样啊……”左氏听见春喜的汇报,说了这么一句。她虽然是因为生产,心神俱疲,但是春喜怜悯的眼神,她看得一清二楚。
皇上是没有来坤宁宫?是因为最近大永的灾难吗?是因为这个孩儿到来的时机不对?
左氏也不知道。胎儿为什么会提前作动,但是不管时机如何,不管皇上如何,这个都是她的孩儿!
“啊……”左氏用力地大叫一声,随即一声婴儿微弱的啼哭。在坤宁宫寝殿中响了起来。
景兴帝的第一个皇儿,终于诞生了!虽然这个皇子不足月而生,虽然这个皇子不为景兴帝所喜欢,但是这个皇子的诞生,为内忧外患的大永朝增添了一点喜悦,彷如黑暗中的一抹亮色。
随后,紫宸殿中有赐名传出来。这景兴朝的第一个皇子,被起名为上官睿,朝臣皆称睿皇子。
睿皇子的诞生,在朝臣中引起了极大的反响。虽然那早前朝臣们听说了皇上不喜睿皇子的传闻,但是紫宸殿赐名、隆重洗三礼让他们觉得,传闻只是传闻而已。
睿皇子。是上官皇室的血脉正统,又是皇后娘娘所出的第一个皇子,其意义是深远的。
当然,睿皇子的出生,对于左家的意义更是非同一般。睿皇子的出生。意味着皇后左氏的地位更加稳固了,左氏的权势更加隆盛了。
作为睿皇子的母族,左氏受到了朝臣们的一致恭贺和赞捧。朝中的大臣,见到左良哲,都会双手作揖连声道喜,仿佛睿皇子的出生,是左家天大的喜事。
这的确是左家天大的喜事,只是满朝上下的喜庆,在这个四处灾难的时候,显得颇为突兀和喜悦。
左家在面对这种恭贺的时候,是怎么样的心情暂且不表,但是景兴帝对这样的状况,心中是极为不悦的。
睿皇子诞下近十日,景兴帝就只去过坤宁宫两次,一次是睿皇子的洗三礼,另一次是在容太后的催促下,才去了坤宁宫。
可见他对睿皇子,是何等的不喜欢。只是碍于国祚影响,要在大永灾难的时候为皇室增添喜悦,他才将洗三礼隆重其事。
这一点,实非他所愿,事实上,在睿皇子诞生之后,他对左家就更为忌惮了,毕竟左家的权势影响更大了。
此刻在紫宸殿内,景兴帝就问着左家的情况:“唐密,左家有什么动静?”
“左家因为皇子殿下的诞生,一片欢欣。前往左家送礼恭贺的大臣,络绎不绝。”
唐密回答道。睿皇子出生,左家必定宾客盈门,这些情况就算不刻意去关注左家,也能猜想得到的。
景兴帝听到这个回答之后,眉头微拢,却没有再说话。
左家会有这样的盛况,景兴帝也不感到意外。他虽然没有出宫,也知道宫外的朝臣,对于左家是奉承讨好的多。
沈华善引退之后,与沈华善有关联的朝臣,也都先后离开了京兆,后来替补上的官员,大多是走了左良哲的路子。现在的京兆朝堂,左良哲跺一跺脚,就能动一动了。
朝臣中,对左良哲的指称,甚至有“左半朝”这个叫法了。
这样的局面,是和景兴帝平衡朝堂势力的初衷是不相符的,当然会让景兴帝忧心。
然而如今大永灾难不断,睿皇子又出生了,他对待左良哲,再不能像对待沈华善那样逼退,反而只能施恩安抚,以防朝中再起动乱。
尤其是在睿皇子出生之后,左家成为睿皇子的母族,景兴帝就更加不能对左家做什么了。
“只是奴才心想,国丈大人如今还在陇右道,左家和皇后娘娘定必心忧如焚。幸好皇子殿下出世,才有如今的喜庆。”
唐密觑了觑景兴帝的脸色,接着汇报说道。他说的国丈大人,正是左良子之子、皇后娘娘之父左行安,自蒋博文谋反之后,左行安就没有消息了。
唐密这句话,说得是很高明的。左行安在陇右道担任官职,陇右道如今是蒋博文的天下,左行安是皇后之父,处境应该很危急才对,左家应该很着急才对,可是左家似乎一直都没有焦急过,如今因为睿皇子,又是这样的喜庆。
怎么看,都觉得事有可疑,当中有猫腻。
景兴帝听了唐密的话语,原本阴沉的脸色,就更加压下来了。这些年左行安一直在陇右道,若不是蒋博文谋反、睿皇子出世,他还真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景兴帝心中想的,比唐密想的还要更深入一些。左家这么平静和喜悦,除了睿皇子的原因,还会不会是因为左行安已经安全?说不定,左家和蒋博文有什么暗中联系?
他想起了传来谷大祖谋反的消息时,左良哲是一力赞同蒋博文的急报的;后来又是左良哲护航,令户部尚书动用了国库,为蒋博文送去了粮草。不然蒋博文哪里会有这么充足的谋反本钱?
景兴帝越想,就越觉得左良哲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对蒋博文有利的。看来,左家和蒋博文是早有勾结的,不然左行安遇害或者被俘的消息,早就传了出来,怎么会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唐密,唤孔武来一趟。”想了想,景兴帝这样说道。朝中大臣的动向,景兴帝会询问唐密,因为这些都是唐密知道的。
但是唐密毕竟是内侍,长居宫中,有诸多的不便。如今景兴帝想要知道更隐秘的消息,就要动用孔武一支的暗卫了。
景兴帝先前不知道暗卫是这么好用的,所以一直没有召见过孔武,若不是孔武自己前来拜见,他都没想过要用到这些暗卫。
幸好,现在他想知道左家的消息,孔武带着的人,就发挥了作用。
景兴帝想知道的,是左家有没有和蒋博文勾连,这一次蒋博文谋反,左家是不是事先知道了消息,左行安,是不是已经投向了蒋博文?
孔武自然领命,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操作的,三五天之后,就已经将查探所得上呈到景兴帝那里。
“什么?左家没有和蒋博文勾连?”景兴帝听了孔武的汇报,有些讶异。他还以为,孔武找到的,会是左家和蒋博文勾结的证据,殊不知,竟然是左行安的平安信。
“是的,臣在左家的书房密室,找到了国丈大人的平安信,信中道他已经找隐秘的地方藏起来,让侍中大人切勿忧心云云。”
孔武如实回答,这的确是他在左家看到的密信,不会有错的。那信上的日期,也是蒋博文谋反之后的,信纸,也是陇右道特产的归安纸,不似作伪。
景兴帝的眉头皱了起来,虽然他相信孔武不会说谎,但是这个结果,却不能令他信服,他总觉得,左家隐瞒了什么。
景兴帝的直觉是对的,左良哲现在,正抹了一额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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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感谢的粉红票!感谢竹素娴的打赏!谢谢大家!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有读者的真爱,当然更加愧疚,断更了对不起!在出差期间,我尽量做到每天两更,如果只有一更,也请大家原谅,回到广州之后,我会补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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