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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城更乱了。
距离汤九夜探柏氏已经过去了两天。
那晚柏婕尹有意闹出如此大动静,引动满城修士,将柏氏置于风口浪尖,却着实狠毒。
先有包括自己生父在内的宗族长辈强势夺权,而后竟得寸进尺,把她当做笼络人心的货物,许配给了年纪足够做她爷爷的齐子明,心灰若死的柏婕尹又被汤九有意无意地挑动,悍然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柏婕尹心中恨极自己一直为其努力奋斗的柏氏,故意闹出大动静,吸引强大的南门城三族,企图至柏氏于死地。
至于汤九,柏婕尹对李双洪两人下手,更大的原因是冲着南门城三族去的,汤九不过是个备胎而已。想来阿弥陀是有意提醒了柏婕尹,虽然没点明汤九五皇的身份,但也是点出了他极大的潜力。柏婕尹对付汤九也算是个长线投资了,只要汤九心底里恨着自己,那么就算柏氏侥幸逃脱南门城三族的纠缠,日后汤九也不会放过他们的。
柏婕尹那晚处处维护柏氏,甚至还改了名字,自言脱离宗族,却不过是给人一种她很是重视柏氏的错觉,想来一众冲着犼兽蛋而来的修士们得知犼兽蛋在她的手中,那么柏氏的日子定然不会好过的了,虽然那宝贝并不在她手中。但这有什么干系呢?汤九是断断不会揭穿的,这天下又还有哪个能识破这个谎言呢?
当然,柏婕尹,或者说是接引自以为得计,她成功挑起了汤九的仇恨,企图引着他去报复柏氏,可惜了她并不了解汤九。汤九虽是恨极屠戮自己亲友的接引,但他并不是土生土长的九州修士,可没有迁怒于仇敌宗族的观念,对于他来说,只要不惹到他,即便是仇敌的家人,他也能平心相对。
至于那晚“灭你满门”的誓言,却只不过是他怒极恨极之言,不死不休是真,他却是没有屠人满门的打算的。
当然,估摸着也用不着他汤九去灭柏氏满门了。
处于众矢之的的柏氏,实力远远不如关氏的柏氏,身上没有大周爵位的柏氏,短短一个晚上的时间就被虎狼般的南门城三族尽数囚禁了起来。
关氏是关城之主,南门城一众修士虽然不在乎这小小一等采邑,但关昊闲毕竟是大周的男爵,是立有战功的男爵,这可就容不得他们不重视了。大周明文规定,有爵位在身的宗族,哪怕是不能世袭罔替的爵位,在爵位拥有者死亡之后,大周庇佑其宗族百年,百年之内,攻击其宗族,也就相当于攻击大周,攻击大周的皇族!
没有人胆敢挑战大周皇族的威严,小小一个三等采邑的三个小宗族,就更加不可能以下犯上了。所以他们只是围而不攻,他们包围了关氏的府邸,却不敢真个攻进去,哪怕关氏的大门始终敞开着。
但柏氏不同,毫无背景的柏氏就是众多强者的嘴边肉,而接引成功地挑起了众人的食欲。
柏氏几乎是在一夜之间支离破碎。众多直系族人被围捕在祖宅之中,而分散四地的旁系族人,也在严晓仁的命令下一一入狱。柏氏上下,逃出去的也就是一个灵动期的客卿长老。当然,齐子明这个客卿本来并不足以引起严晓仁他们的注意,毕竟天下所有宗族几乎都把客卿当做专职的打手,极少有参与到宗族事物里去的。但齐子明作为接引的未婚夫,被接引故意点出的未婚夫,他的身份可又不一样了。
作为未婚夫,齐子明对接引的重要可想而知,这种人逃脱了,那是极大的损失。
关城的混乱越演越烈,跟南门城三族大张旗鼓地满城搜索齐子明有很大关系。
当然,这黑暗的日子里唯一算得上是光明的,就是关氏重新接手关城的防务。接引这么一闹,关氏的“清白”似乎得到了证明,关氏之围自解。但也仅此而已,关氏经过这一回,威信大跌,又哪里还能在南门城三族的横冲直撞中保住关城的安稳?
关城越发混乱了。
汤九就在这混乱中觅了个安静的去处。
天宇商行向来奉行中立的行事准则,哪怕是表面上的中立,天宇商行这块牌坊也是金光闪闪的。这种中立加之天宇商行强大,深不见底的背景,向来没有哪一个势力愿意得罪。所以,天宇商行所在的这条街道就成了此刻关城之中最为平静的去处。
恰巧,老爷子的包子摊就摆在这儿了。
汤九挽着袖子,肩膀上搭了条毛巾,抬起热气腾腾的蒸笼,同时放声吆喝着:“包子咧,新鲜出炉的包子咧。”
汤九拿着毛巾,狠狠地擦了一把脸,不经意间见着对街那边,酒楼歪歪斜斜的牌匾摇晃了几下,“哐当”一声掉地上摔出来一片金灿灿耀眼的反光。
“九娃子,去,捡回来,整好家里还缺点热水的柴火。”老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颇为得意。
“哎。”汤九没好笑地回头应了一声,出了摊点,走了过去。
要不是昨日南门城严氏大张旗鼓地查抄了这朋来酒楼,汤九可还不知道这生意兴隆的酒楼竟是柏氏的产业。
“呸。”汤九向依旧一片狼藉的酒楼里边表达着他的鄙视:“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东家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酒楼没了,那鼻孔朝天的小厮也不幸被抓了去,这会儿可没哪个出来拦着汤九了。
汤九恶狠狠地在那烫着“朋来客栈”四个金字的牌匾上印上了一个黑漆漆的脚印,又饶有兴趣地左右磨动,让那脚印变得更大,更黑之后,方才心满意足地抬起牌匾,走回了包子摊点。
“老爷子。”汤九喊道:“我看这牌匾很是厚实,烧了可惜了。”
老爷子此刻坐着,同桌的客人似乎和他相熟,也不在意他老人家霸占了大半的桌面,反倒是兴致勃勃地说着:“老爷子,你这小狗是哪弄来的?可太机灵了哈。”
老爷子右手拿着半块肉包子,左手拍了拍灰的头颅,眼睛都笑成了缝。
灰确实很机灵,虽说长得和形似马匹的犼搭不上关系,但毕竟是从犼兽蛋中蹦出来的。灰“呜呜”叫着,在桌子上翻滚着,嘴里塞进去大半个肉包子,还来不及咽下,把嘴角撑得和贪食的松鼠一般鼓鼓涨涨的。
“哈哈。”老爷子开怀地笑着,回过头对汤九挥了挥手,朗声说道:“当然得烧了,这牌子就得烧了。”
末了还嘀咕着说道:“老子可盯上它很久了。”
汤九点了点头,随手把那印着脚印的金光牌匾扔到一旁,也不去理会老爷子是为了那酒楼抢了他生意,还是那小厮却是恶了他而想着烧了人家牌匾。
他走到桌子旁,一屁股坐下,仰起头“咕咚”一声喝下大碗茶水,舒爽地出了口气,这才伸出手挠了挠四脚朝天的灰,对着那啧啧称奇的客人说道:“赵叔,今日怎地这么早就休息了?”
这赵叔相貌平平,衣衫也平平无奇,却是个扔出去就找不回来的大众人物。赵叔天天都会来老爷子这包子摊讨茶水喝,两天下来却是跟汤九这个老爷子家的远房“侄孙”混熟了。
赵叔人长得普通,可活计可一点都不普通了,他可是给天宇商行送食材的农人。正确的说,他家里好几代都是专门给关城天宇商行送食材的。这份关系可就不简单了,天宇商行中立是中立,但哪个要是惹到他们头上,可就从来没有得了好处去的,赵叔这种时代为天宇商行服务的人家,多少也算是天宇商行的外围人员,可是受商行庇护的。
“嗨。”赵叔看了灰一眼,咂了咂嘴,说道:“昨天送的食材多了点,今天就能少送了,这可不就早了。”
“说起这个。”赵叔明显是个话篓子,说起话来没完没了的,他喝了口茶,脑袋往前倾了倾,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前些日子,商行里来了群娃娃,一个个灰头土脸的,年纪不大,吃得倒是多得很。”
“哦?娃娃?”汤九一愣,陡然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急急地问道:“什么样的娃娃?有多少人?”
赵叔说得起劲,也没留意汤九语气的不对,他竖起两根手指,晃了晃说道:“可足足有二十多人呢。”
“这群娃娃可不简单。”赵叔说道:“听商行里头的伙计说了,娃娃们天不亮就起来打拳了,呵呵哈哈地可拼命了。”
“对了。”赵叔说着,指了指在老爷子手里头撒娇的灰,说道:“那天我可见着娃娃里头有个小女娃子,蹲门洞里头一个劲地哭呢,一条土黄的小狗就这么跳着哄呢,可机灵了。”
汤九心里一震,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涌上心头。
他可以肯定,赵叔所说的那群娃娃就是逃出汤家村的那二十六个族人和齐明觉了。想着小丫头自己蹲着抹眼泪,盘子在一旁逗她开心的样子,汤九就觉得眼中一热,眼泪就要流了出来。
他恶狠狠地揉了揉眼睛,擦去了盈眶的泪水,仰头又是一碗茶水咕咚下肚。酒水没有,茶水也勉强能镇镇。
老爷子默默地拍了拍汤九的肩膀,他却是早就猜出了汤九的来历,姓汤,又和李双洪交好的,除了号山脚下那被灭的村子还有哪个?此刻见着汤九这番模样,猜出来那商行里头的是他族人,虽然不知道这汤氏的娃娃怎么跑到商行里头去了。
“他们在商行里头?”汤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向赵叔问道。
赵叔摸了摸头,有些搞不清楚这里头的情况,但他还是如实说道:“不在了。”
“前天就走了,所以我昨天才送多了点食材。”
汤家村的虎决修行最耗费的可不就是食物?一众少年疯狂修炼虎决,所需要的食物可不是少数。
“走了!?”汤九急了,天大地大,这一走可叫他哪里找去?
“去哪儿了?”汤九问道。
“不知道啊。”赵叔显然也是猜出了商行里头的一众娃娃和汤九有关系,见着他这么着急,也不再玩笑,说道:“要不你去商行问问?掌柜的是好人,他肯定会告诉你的。”
汤九焦急地站了起来,对老爷子说道:“老爷子,我得去一趟商行里头。”
“去吧去吧。”老爷子再次拍了拍汤九的肩,说道:“别急。”
“嗯。”汤九转身就要走,忽地灵机一动,又回过身抓起灰,这才火急火燎地向着旁边天宇商行的门口跑去。
犼兽蛋里头蹦出来的小家伙应该不会百无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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