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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亘古不变的太阳肆无忌惮地散发着光和热。
气温逐渐升高,对于昼夜温差极大的号山村子来说,此时的阳光已经能让人脸色发红,浑身冒汗,心底里的烦躁也越演越盛,但对于柏婕尹来说,即便阳光再猛烈上十倍,也不能让她感觉到一丝丝温暖。
她脸上苍白一片,浑身瑟瑟发抖着,以一种极为诱惑的姿势,乖巧地跪伏在地上,就像是一只等着主人赏赐的狗。
她内心并不想这样。她是关城柏氏赫赫有名的天之骄女,十五岁的筑基,天才的领导人,从来都只有别人跪伏在她脚下,从来没有人能让她跪得如此卑贱,她颤抖,三分是畏惧,七分却是羞耻。
但她是理智的,她一直为自己的智慧所骄傲,她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她也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做出最恰当的行为,就像她从来没有如此低下过,但她知道如何去表示臣服,就像家里的下人们对自己臣服那样。
“求前辈饶命,我可以为前辈做任何事。”
柏婕尹是理智的,她不敢对黑衣修士明说自己最为得意的过人心机和经营手段,因为她知道黑衣不会把她带回老巢等着她暴露他的身份,自己现在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自己的修行天赋和美艳的皮肉。
她十分小心地晃动着那惊心动魄的腰臀,所求只是让黑衣修士把她当成炉鼎从而得以存活。在她看来,满身黑火的黑衣修士可不是什么善辈,想来也不会介意拿她这个绝顶的天才美女作为修行炉鼎。
黑衣眼中厌恶之色越发浓重。他此生最重家人,脚下这女子族中长辈前一刻刚被自己所杀,此刻却对自己摇头乞怜,如此风骨,着实让他满心反感。
黑衣修士是知道柏婕尹的。几百年来,关城一直在他的视线之内,对于这个柏氏的天才小公主,他倒不是有心留意,但柏婕尹一直是关城的风云人物,就算他没兴趣知道,也会在别人的笑谈中了解她的光辉事迹。
印象中那个如皓月般的公主,和眼前这个摇头摆尾的俗物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即便是他这种成丹修士也难免对柏婕尹产生一股子厌恶。
“狼的皮肉,狗的骨头!”
黑衣修士手里提着昏迷的汤三,转身向着号山飞去,丝毫没有对柏婕尹痛下杀手的意思,对他来说,杀了柏婕尹反倒是脏了他的手。
等得黑衣修士彻底不见了踪影,热辣的太阳终于给她带来了一丝暖意,柏婕尹才从地上爬了起来,她脸色阴沉无比,怨毒的看了一眼早已成了废墟的汤家村,转身向着柏家村的方向而去。对她来说,在这里她经历了此生最大的耻辱,而罪魁祸首就是依旧被困在灵动期手中的李双洪和汤平,至始自终,她都没有朝黑衣修士离去的方向看上一眼。
狗走千里吃屎,狼走千里吃肉。
这话还能从另一个方向来看。狗走千里吃屎,但菜谱广大的狗能活得惬意,即便不服不了那些强大的存在,但偶尔还能欺凌欺凌弱小;狼走千里吃肉,对于一生傲骨的狼来说,只吃肉的狗势必要比狗活得辛苦多了。
……
汤九此刻就过得无比艰难。
这已经是汤九逃离汤家村的第三天了。
自从那天在黑衣修士手中逃进号山,汤九就好像是活在了梦中,还是一场让人心悸的噩梦。噩梦以家人的一一死亡为开端,以他疲于奔命为继续。
号山他并不陌生,不单单是族中长者的耳提面命,也有他自己的亲身体验。虽说没有传说中的妖族,但无数的毒虫猛兽层出不穷,就好像此刻把他乱糟糟的头发当成游乐场的这只浑身漆黑的小蜘蛛。
这种手指头大小的蜘蛛就叫黑蜘蛛,汤九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寡妇制造者。黑蜘蛛是号山微不足道的一种毒虫,但它却能凭着一小口毒液杀死一位一位初生五重的修士,要是被数只黑蜘蛛同时攻击,哪怕是初生九重都难以抵挡。汤家村惨死于黑蜘蛛手里的初生九重可不在少数。
黑蜘蛛的毒性汤九不想亲身体验,但他此刻却不敢有丝毫异动。
他的头发胡乱地盘在头上,在进入号山的这三天,这头飘逸的长发给他带来了无数的麻烦,但每当他想要剪断长发的时候,心底里总是会有一股莫名的情绪阻止他,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头发胡乱地盘在了脑袋上。
汤九没有理会头上爬来爬去的黑蜘蛛,他此刻半蹲在一颗大树上,茂密的树叶完美的隐藏了他的身形,他屏住呼吸,目光呆滞,甚至连心跳也完全停止了,他运起了敛息术,收敛了气息,就好像一个死物一般蹲在树枝上。
从女魃玉牌中得到的敛息术在这三天里救了他无数次,而他对这敛息术的运用也越发熟练起来。刚开始的时候,他最多只能敛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之后,他的气息便再也无法收敛。而现在,他已经在这棵树上待了将近一个小时了。
他处于无意识的感知里再次出现了一个身穿黑衣的人影,正是黑衣修士。
黑衣修士似乎已经知道了汤九能收敛气息,自从昨天开始,他就不再沿着汤九的气息追踪了,而作为一个还没毕业的猎人,汤九留下的足迹足够黑衣修士步步紧逼。
汤九心里暗自着急,黑衣修士已经在这片区域来回多次了。刀疤脸汤青的教导毕竟也是极有价值的,汤九对于隐藏足迹的手段有着足够清晰的认知,所缺少的只是实践而已,经过这两天的丛林生活,汤九的手段越发高明,直到今天,黑衣修士终于在这片区域内失去了汤九的踪迹。
黑衣修士显然是个极有耐心的人。他相信汤九就藏身在这片区域内,他翻来覆去地找着,就像是一条捕食的毒蛇,不断地游走着,等待着猎物露出破绽,没有丝毫不耐烦的迹象。
汤九越发焦急,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多久,敛息术也开始有了不稳的迹象。
汤九是幸运的,似乎连莫须有的老天都在帮着他。
一滴足足有手指头大小的雨滴落在他头上,砸到了那闹得正欢的黑蜘蛛身上,惊得它急急忙忙从汤九头上爬了下来,沿着汤九的手朝着树上爬去。
又是一滴可以数得上硕大的雨滴落在了汤九的头上,头顶茂密的树叶似乎没能有丝毫阻挡,汤九甚至都感觉到雨滴落下来的带着的那股力道和勃勃生机。
雨滋润万物,当然也滋润他汤九。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彻底掩盖了汤九的足迹,现在只要他不运气真气,即便是没有敛息术,汤九也有足够的信心在倾盆大雨中甩开黑衣修士。
但汤九依旧如石像般纹丝不动地蹲在树上,甚至连姿势都没有丝毫改变。他不能把自己的命交给并不确定的几率。他对成丹修士的手段没有足够的认知,并不知道黑衣修士能否在大雨中发现他的踪迹。
汤九安静地蹲在树枝上,即便已经形成雨幕的大雨把他浑身淋了个通透,即便黑衣修士在大雨开始的时候已经离开,他也没有丝毫动弹。敛息术早已停止,汤九的气息在雨幕的掩盖下也依旧隐隐约约,似有似无。
不知过了多久,汤九一个摇晃,径直从树上掉了下来。高度的紧张和磅礴的大雨彻底耗尽了他的体力。
汤九双手撑着泥泞的地面,剧烈地喘息着,现在的他毫无反抗之力,别说是黑衣成丹了,即便是一个往日看来不堪一击的野兽,也能置他于死地。值得庆幸的是,大雨不但耗尽了黑衣修士的耐心,也让号山各种野兽守在了自己干燥的洞穴里。
汤九喘息着,仰起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雨水,无比艰难地在雨中认了认方向,拖着疲惫的身体重新上路。他还不能休息,三天前他就知道号山并不是一个好去处,毒虫猛兽层出不穷不说,毫无人烟的号山也让他的敛息术变得尴尬起来。
敛息术能改变他的气息,但再怎么改变,再怎么遮掩,也还是人的气息,山林里没有办法长时间掩盖。小隐隐于林,大隐隐于市,只有在城镇中他才能完全逃脱黑衣修士的追捕。
汤九艰难地在雨中往东南方向而去。号山整体来看是一个弓型,而沿着东南方向,最终就能到号山附近唯一的城镇,关城。但要去到关城,汤九必须穿过一片险地,那是整个号山的禁区,是号山当之无愧的霸主的领地,从来没有人能从无数的巨狼空中逃出生天。
汤九当然知道此行危险重重,但他并没有丝毫犹豫,汤家村的覆灭让他现在都处于一种浑浑噩噩的状态之中,危险对于他来说也只是一个数值,并没有实际的意义。他浑浑噩噩,但求生的本能让他判断出,黑衣修士远远比巨狼可怕,自然,穿过巨狼领地也比他沿着大路前往关城要安全得多了。
至于到达关城之后的一切,都建立在他活着从巨狼领出来的前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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