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武侠仙侠 > 神魔大战 > 第七回 仙侣奇闻留世间 清官难断家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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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赢冲土遁而走,一是怕丘寅追来,二是新奇不已,便遁个不停。只是刚学会不得持久,不时要收遁现身。遁了半天已向南遁出千里之外,故丘寅算计不到他的踪迹了。

  赢冲身上奇痒渐渐消去,那股热力也散于全身,整个人痛快淋漓。

  赢冲哪里晓得道生法师耗了百年修行,瞬间帮他打通五行变化筋脉,他本非常人之体,经脉便能立刻贯通无阻,若是一般人,至少要耗上几百年以上修为,故道生法师施法时惊异出声。

  忽觉有点肚空力乏,赢冲收遁停一山前,此山:山高千丈,直冲云霄。桃树满山,摩肩接踵。叶绿果红,累累压枝。花团锦簇,芳草青青。蛙跳蛇行,雀鸣蛐叫。

  见桃子喜人,赢冲便欲上山摘桃充饥,却见荆棘密布,上有毒虫缠绕,身无刀斧,不能开路,只好在山脚绕行寻路。

  围山行有半个时辰,也无山路踪迹,赢冲正憋气窝火,就见山边走来一樵夫,肩上挑柴。

  赢冲拦住道:“大哥慢走,在下赢冲,请问上山之路何在?”

  “听小哥这话就知是他方之客,还是别处行吧,此山无路可上。”

  “山无路?却是为何?”

  “我若不说恐害了你,于心不忍。”那樵夫放下担子道,“此山来得离奇,是十五年前一夜之间平地长成,方圆百里,山上桃子无数。附近之人都想采桃果腹,可是荆棘护山,上有蝎子、蜈蚣、花蛇、蜘蛛、蟾蜍无数,剧毒无比,无法上山。”

  赢冲笑道:“那满山桃子诱人,就没人劈了荆棘,开了山路?”

  樵夫听了左右看看,低声道:“休要嫌命太长,哪会没人想过?先前有人用刀斧劈那荆棘,说来恢诡谲怪,那荆棘劈了会立即长回,而上面的毒虫便会群起攻击,使过刀斧者无一幸免,俱顷刻化为血水,尸骨无存。后又有人想到火烧,趁天干物燥时挑了干柴堆在山脚想烧开一处,谁知火刚点着,天空突然电闪雷鸣,倾盆大雨浇灭干火,点火之人被劈成焦炭,化为灰烬。自此,众人皆知此山有神灵护佑,凛不可犯,纵有桃子满山,也只望而叹之。大伙眼睁睁见桃生桃熟桃落桃烂,都称此山为‘烂桃山’。”

  赢冲心中冒汗,此山真是称奇道绝,还好没带刀斧,不然平白成了冤鬼,道:“好个烂桃山,山虽好山,百无一用,听大哥说来还害了不少人命。”

  “天若不予,人莫伸手!所幸的是这些毒虫从不离山,你不犯它,它不犯你,各安天命,故我等可在山边自由行走。”

  “大哥这柴何处打来?附近可有村庄城县?”

  “向东十里就有座小山叫安家岭,那里有柴。向南八十里有确州城,我正要往城郊家里,你可与我同去。”

  赢冲道:“大哥先行,我还有点私事未了。”

  樵夫挑担远去。

  残阳如血。

  赢冲想到囊中空空,便向东行去。

  到了樵夫说的安家岭上,便放出白虎猎食,吃过东西,赢冲便倚树靠虎睡去。

  不知多久,赢冲感到有些光亮睁开眼来,见月朗星稀,夜色柔美。

  赢冲叹道:“好圆一轮月!”

  白虎道:“按年日算来,今日是八月中秋。”

  赢冲心酸,以往中秋都有父母相伴,如今只剩自己一人……不禁黯然神伤。

  白虎道:“主人,何不到确州城去逛逛,路上顺便赏赏月。”

  “好。”赢冲回过神来,心道:“多亏有白虎相伴,此虎深有灵性,远胜于人。如今也不知竜吟山在何方,干脆到确州城去打探一番再定。”

  赢冲也不骑虎,与白虎边走边言,慢步朝西而行,不觉到了烂桃山边。

  “我听人说月宫里住有嫦娥仙子,还有个犯了错的神仙,被罚在宫里伐桂树,不知是真是假?”赢冲道。

  “嫦娥仙子是有的,犯错的神仙叫吴刚,也是有的。”白虎道。

  赢冲奇道:“不知那吴刚犯了何错?做个神仙还得干砍柴之事,真怪诞不经。”

  白虎道:“此事我听佛祖座下一尊者说过,吴刚本是地上西河人,乐于寻仙问道,故常不在家。炎帝之孙伯陵,趁吴刚离家三年时,与吴刚的女人私通,还生了三子。吴刚那时已得道,知此事后一怒之下杀了伯陵。吴刚因此惹恼炎帝,炎帝与玉皇大帝说吴刚得道后还妄生杀戮,尚不配升仙,玉帝便把吴刚发到月宫,令他砍伐不死之树月桂。那月桂高五百丈,随砍即合,是砍不倒的。玉帝和炎帝就是用这永无休止的劳力作为对吴刚的惩罚。”

  “佛祖有何看法?”赢冲道。

  “听那位尊者说,佛祖只言各有所得,告诫静心无欲,不然难成仙佛。”白虎道。

  “佛祖世事洞明,我看那吴刚虽有错也不致遭此惩罚,这炎帝太锱铢必较,有公报私仇之过;玉帝也有失察察,少了些执正持平。”赢冲道。

  “主人谨言,恐隔墙有耳。”白虎道。

  “这位小兄弟宅心仁厚,称物平施,小女子肃然起敬。”突然地下传来一女子声音。

  赢冲和白虎吓了一跳,白虎道:“何人言语?为何不现身?”

  那女子道:“我被压在这烂桃山下,无法现身相见。”

  赢冲疑惑道:“如此大山,你被压下面还有性命?”

  那女子道:“我本是上界仙子,虽被压山下元神俱损,但魂灵尚全,借树根石窍呼吸,故性命无忧。”

  白虎道:“想必又是犯了天条,被罚在此。”

  那女子道:“所言不假,我有一事相求,请两位相助。”

  白虎道:“不知你为何如此,我等不敢插手。”

  那女子道:“我说予你听,切不可传到他人之耳,就如刚才赢冲之言不可传到天庭一样,不然无故得了干系也不可过来怨我。”

  赢冲道:“你如何知我名字?”

  那女子道:“先前你与那樵夫对话时我就记下了。”

  赢冲心思:“好个目达耳通的女子。”便道:“你身为神仙都办不到,我们恐也无能为力。”

  那女子道:“世事皆讲缘分,不在能力大小。时不我待,先听我说。我乃天上玉皇大帝之妹,名瑶姬,号云华仙子。二十五年前因厌倦天上讪牙闲嗑,便私下人间戏耍,谁知在确州城遇到了前世冤家,是一落魄书生叫杨天佑。我与他结为秦晋之好,育有三子,大儿杨广,二儿杨戬,三女杨莲。我们虽然清贫,日子还能过得去。我夫君有一结拜兄弟,叫赵为民,家境富裕,为人正直,高中科第,做了确州管事。然赵为民却无生育,过不惑之年尚无子嗣,终日愁眉不展,哀声叹气,我夫君见之甚怜。杨戬一岁那年,一日天佑带他上街却独自回来,跟我说杨戬被人拐走,寻之不见。我知他私下将杨戬送予赵为民,为赵家继承香火,因当时杨莲刚刚落地,我无法分身,便没有说破,只有暗自哭断心肠。”

  那女子叹口气,续道:“后来我得知杨戬入赵府后改名赵显,生活很是自在,不似杨广杨莲过得贫苦,也就稍稍安心。谁知十五年前,我下凡之事被人奏予玉帝,玉帝大怒,命托塔天王带了天兵前来,将天佑、杨广与杨莲拿上天庭,又把我压在此山之下,说要让我见足人间美色,以罚我私自下界之罪。天兵布荆棘毒虫围了山脚,不许我与人言语,不然施罪于我家人,派有五方揭谛轮番看巡。今日中秋,山神和轮值揭谛被附近山上一道仙邀去赏月,离了职守,故我才敢与你们说话。”

  白虎道:“此事似乎听佛爷们提过,你何不以他们擅离职守为凭,要挟二神为你做事。”

  云华仙子道:“他二人都是受命下人,终日在此伴我,待我甚好,我不欲害他。”

  赢冲道:“有何事要我帮忙,说来听听。”

  云华仙子道:“算来我那戬儿已有十八岁了,这十几年来我零敲碎打从路人口中得知他已力拔千钧,赵府又请有老师文武相传,早声名鹊起。前日我听说,有一恶龙在泾河作怪害人,赵显入水与那恶龙搏斗,将那恶龙擒住砍头示众,确州城内外万民欢腾,赵显之名很快传遍附近州府。”

  赢冲道:“那你满心欢喜才是,听你口气似乎受怕担惊。”

  云华仙子道:“你不知,当日托塔天王没有带灵官下界,故只知我有两个孩儿,我想睹微知著,赵显之名迟早要被人奏知玉帝,到时灵官一看便知根底,只怕他也会被拿上天庭受罪。”

  赢冲道:“那你意欲在下何为?”

  云华仙子道:“你去私下约见赵显,规劝他不可太过张扬。若他不听,就将他的身世告知,若他还犯糊涂,就看他造化了。此外告知他,若遇危难之时,可将颈上所挂玉环摔开,取其中之物烧之,便会有人救他。那玉环刻有一龙一凤,是他三岁之时,我夫妇入赵府贺喜时我赠予他的,他甚是喜欢,平日就挂于颈间。切记不能告知他我被压此山下,就说我也被拿回天庭去了。”

  赢冲道:“你言赵显是你孩儿,若他不信,有何凭据?”

  云华仙子沉吟一会,道:“因是我夫君私下送走,故没随身信物,不过他自小发怒时额头中会微微鼓起,里面似有光亮,凡人是看不出的,不知他长大后能否察觉。”

  赢冲心想:“可怜天下父母心,为孩子都是日夜担心。”道:“好,我听你之言去寻赵显。”

  那云华仙子似舒了口气,喜道:“百不为多,一不为少。小兄弟是也!此地不宜久留,快去吧。”

  赢冲骑上白虎往确州城而去,八十里路程转眼就到。老远望见一座城墙,巨石堆砌,城楼雄立,高几十丈,城门紧闭,上书“确州”二字。

  东方未白,赢冲收了白虎,在护城河边找棵树坐下,不觉睡着。

  醒来时城门早已大开,人来人往。

  赢冲进城来,只见那市井上房屋整齐,路通街达,路边米店盐铺,酒肆茶坊,典当作坊,戏楼客栈应接不暇,自然也少不了鼓角楼台、旗亭驿馆。来往者有锦袍玉带,有粗布短褂,或男或女,或老或少。

  赢冲左观右望到了一茶坊门外,匾书“回头茶坊”。

  门口小二见赢冲,一把拉住道:“哟,这位大爷,看你风尘仆仆,定是远道而来,进来歇歇喝杯茶吧,本店是千年老字号,龙井、碧螺春、毛尖、云雾等都常年备货,二楼还有本城最有名刘百事老先生摆堂,今日讲的是本城赵府公子赵显赤手勇擒泾河恶龙的英雄传奇,这可是前两天才发生的事,最新真人真事,其他地方是万万听不到的!”

  赢冲心道:“传的好快,都编成书了。”

  那小二见赢冲踟蹰不前,道:“大爷你不信?那被砍的龙头如今还挂在南门城头上呢。”

  赢冲道:“小哥,不是我不信,只因有事在身不便停留,改日再来贵店小憩。顺便打听一下,那赵府怎么走?”

  小二道:“哦,你沿这道向前,过了桥第一个路口右拐,再走两个路口就到了。”

  赢冲依小二所指往赵府寻来,一会来到一院前,门匾上果有“赵府”两字,大门敞开,有两小厮立在门边。

  赢冲向前道:“敢问赵显公子可在?”

  那左边小厮见是生面孔,上下打量一下,问道:“大哥是?”

  赢冲道:“在下赢冲,受赵公子一好友所托,捎个信给他,需亲口转达。”

  那小厮道:“我们公子出去打猎,至今未归。”

  赢冲道:“不知公子何时回来?”

  右边小厮道:“说不准,快时五六日,慢时半个月。”

  赢冲道:“那在下改日再来。”

  右边小厮道:“大哥落脚何处?我等公子回来让他过去找你。”

  “多谢两位大哥,在下尚未落脚,等有了消息我再来转告。”赢冲心道:“这赵显倒不像有些公子哥那么抬架子。”

  赢冲辞了两人往来路走,想去茶楼听听说书,只是身无分文,正是一文钱难倒撑天汉。

  寻个僻静处赢冲低声道:“虎兄,如今我囊中空空无处可去,你可有办法?”

  白虎道:“小事一桩。世人好吃,主人带我到野外猎几只野味,到市场换得银子,此事迎刃而解也。”

  赢冲喜道:“如此甚好,还去昨晚那山。”

  赢冲出了城,到一无人处借土遁到了安家岭上。白虎抖擞精神,不一会儿猎得三兔两羚一豕,俱是活生生的。

  赢冲拷了豕,与白虎分食,用老藤捆了兔羚,与白虎一起收入袋中。在城外无人处收遁现身,牵着兔羚入城,还未到市场,就被人围了要买。

  原来平日城里卖的十之八九都是死的,少有活物,路人一问赢冲是卖的,哪还放他走,都抢争着要。

  赢冲也不谈价,爽快换了五两银子就往“回头茶坊”去。

  小二见赢冲回来,满脸堆笑道:“大爷回来了,请!”

  赢冲直奔二楼,楼上小二迎上来道:“公子,这边请!第二场已开始了。”

  楼上摆有十来张桌子,每桌四条长凳,都坐满了人。堂前有一老先生,中等身材,脸峻骨瘦双目有光,三须花白青袍大褂,手舞袖挥正在说书,应是小二说的刘百事老先生了。

  赢冲见角落有个空位,便过去坐下,要了壶庐山云雾。

  此时说书先生讲道:“话说这泾河里不知何时来一蛟龙,战败了泾河水神,霸占了泾河水府。此蛟可谓恶稔祸盈,平日那是鱼虾通吃、蟹贝俱咬;逢船过河便搅浪推波,食人无数。真是肆虐横行,天良灭绝。这恶龙搅得泾河附近谈河色变闻水心惊,不少好汉前去,都斗不过那恶龙,反而丢了性命。”

  此时那老先生惊堂木一拍,道:“自古天怒人怨,则神佛不佑。这恶龙罪行传到了确州城管事赵为民老爷的公子赵显耳边。众官要问,这赵显何许人也?乃赵老爷不惑之年方得贵子也,实为赵家单传。这赵老爷奉有官禄、富有家资,照说自是独子得惜,百般疼爱。不想赵老爷家教甚严,还请附近有名武师文骚对赵显日夜教诲,必想让他有番作为。”

  说到此处,老先生磕了口茶,接着道:“这赵显真乃人中龙凤,好似天斗星下凡。自小聪明睿智,神力非凡,十岁就力扛千斤、拳打猛虎、脚踢恶狼,附近武师已教不了他;长到十八岁,剑眉龙目,鼻若刀刻,面如冠玉,身高丈六,熊背虎腰。入水几个时辰不用换气,提几千斤重物行百里不用歇气。世人皆言其力能负山、文可中第,真可谓英俊洒脱,文武两全,盖世无双。不知令多少女子心倾神驰、感慕缠怀。”

  听到这,赢冲听桌旁左边一人“哼”了一声,暗中看了眼,此人头戴灰巾,淡黄长袍,马脸长须,赢冲心道:“听他之声,似有异音。”

  又听老先生道:“那赵显从小义理通晓,喜结英雄少年,更爱打抱不平,除恶扶善。那日听得恶龙行径,气冲斗牛,怒发霄汉,恨不得即刻就跳入泾河大战恶龙。当下决定第二日便启程前往泾河擒龙。”

  老先生顿了顿,道:“欲听后事如何,待我饭后讲来。”说到这,老先生朝众人鞠个躬,道声:“待会见。”

  “好!”堂下有人喝出声来,众人皆鼓掌,老先生下楼去了。

  茶楼上开始有人结账离去,赢冲慢慢品了几口茶,寻思道:“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再说。”

  这时听同桌右边一人道:“康大哥,反正我们今日耳根清净,不如下午还来消遣作乐。”

  对面那人道:“嗯,就依你所言,先去这城里其他地方游游。”

  赢冲留神一看,右边那人头戴莲子箍,淡灰袍,国字脸,一腮短髯;对面那人头顶虎头冠,面如重枣,三须花白,灰蓝长袍,这三人都是修道打扮。

  见三人结账起身,赢冲也取银付账,小二收了银两道:“大爷稍等,小的给你找钱去。”

  赢冲道:“不用,我下午还要过来,就当先定下这个位置,多退少补行吧?”

  小二道:“行,那我跟掌柜说一下,您也去照个面。”

  赢冲跟小二到了柜台,掌柜八字胡,身材发福,听了小二介绍,收了银两笑道:“承蒙这位公子给面子,定给你留下位置,上午那方位可行?”

  赢冲道:“可行,问一下掌柜,附近可有客栈?”

  掌柜道:“这条街往东就有一家,叫脸熟客栈。你就说是回头茶坊熊掌柜引荐的,他们定会好生侍候。”

  赢冲离了茶坊,往东来到脸熟客栈,还没进门就听后面传来马蹄声。赢冲便靠边停下,回头见锣声响起,两排衙役开道,当先一铜一锣,后面高举“肃静”“回避”木牌,后面跟了几匹坐骑,马上之人都是官服打扮,路人纷纷让道。

  赢冲进了客栈,报了茶坊熊掌柜名头,那客栈小二果然热情有加。小二领看了房间,赢冲要了几个下酒菜和两壶陈酒,独自浅酌慢饮打发时间,静思往后活计。

  一会那小二进来收拾碗筷,暗叹短吁没情没绪的。

  赢冲心道这小二刚才还开眉笑眼的,转眼就如换了个人,便笑道:“小哥,何来叹息?怕在下吃多了给不起银子?”

  小二摇摇头道:“大爷你误会了,不干你事,不干你事。”

  “何事值得唉声叹气?”

  “小的是叹人间行路难,旧荣新辱真在旦夕之间呀!”

  赢冲笑道:“不知何解?”

  “刚才那官府公办之声你也听到了吧?”

  赢冲点头,小二道:“消息传来是去了本城管事赵为民家,说是要把赵为民革职查办,抄家定罪。”

  “这赵为民犯了何事?”

  “大爷不是本地人,不知其中始末原由,这里百姓却达地知根。”

  “说予我听听,好长个见识。”

  小二迟疑一下,把门掩上,低声道:“这事说来话长,大爷就权当茶余饭后听过就罢。话说这确州城管事赵为民,为官正直,自上任以来,惩治了不少贪官污吏、恶霸无赖。更有公子赵显,那真是人中人、凤中凤,天生神力,武艺超群。赵公子平日嫉恶如仇,慷慨输将,远近闻名。这城内最富的两家财主,一家姓王,一家姓桂。东边五十里吴州城内也有两大财主,一家姓孙,一家姓祖。这王、桂、孙、祖四家都是富堪敌国,家里却都是一男数女,一脉相传,不知何时四家联姻成了亲家。这四家的公子那都是家中的宝贝疙瘩,视同拱璧,自小吃喝玩乐花样百出。长大后自家招了几房不说,还到处寻花问柳,风月膏盲乃至抢霸民女。四家财大气粗,官府有人,故没人敢说个不字。这四家公子自称‘风流四少’,百姓却暗叫‘吴确四霸’。这赵老爷上任后,碍于各方情面,平日对这四人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小二顿了顿,道:“然天理昭彰,事情发生在前年,一日这四霸在附近村落当众侮辱少女,被赵显打猎回来当场遇上。双方动起手来,四霸哪是赵显对手,当场打死三个,捉了一个带回衙门。听说赵公子此事,所有受害之人都愿出来作证,所列四霸罪状堆满了几个屋子,因为铁证如山,那活着的也判了个秋后斩。四家当堂力争无果,暗恨赵显跟赵老爷,事后四处奔走,要整倒赵家。之前已托人参过几次,都没成功,据说这次又在上面下了血注阴了赵家一本,列了两个罪名,一是赵为民为官不检,纵容其子赵显放僻邪侈,乱杀神灵,欲获罪于天;二是赵为民外表清廉,内实巨贪,敛财入私,故而家资富积,生活腐化。唉,这是什么世道啊!”

  赢冲道:“说不定外忠内奸也是有的。”

  小二急了,道:“别人不清楚,我是清楚的。不瞒你说,我叫秦全,原在赵府中作个小参事,那几年天天在赵府走动,赵老爷的为人我是明如指掌。他家原是地主出身,上几代积了不少家当,然这赵为民却好读书,常与那些穷书生为伍,自己也粗茶淡饭,无甚陋习。如此家业按说都是三房四太,赵老爷却只一房,不曾纳妾,为官更是一丝不苟,清正廉洁。我便是因公干时私吞了几两银子,被赵老爷察觉,便依法查办了。后来赵老爷恐我有案在身失了生计,就托人给我引见了这个差事,说实话我当时是有点恨赵老爷,不过于公而言,却是服他的。”

  秦全收好碗筷,道:“大爷先歇息,小的去忙了。”说完提着碗筷去了。

  赢冲出了客栈往赵府而来,到赵府门口,就见十几个衙役守门,周围围了一圈人指指点点。

  赢冲靠近听了一会儿,得知官府正清点财资,归结账目,闲杂人等一律不得靠近。那赵为民已被带走,赵府上下都要点审后才可离开,只有赵显不在府内,尚未归案,官府已派人辑拿。

  赢冲心想去给赵显报个信却无方向,便离了赵府到了茶楼。

  小二见到赢冲忙招呼道:“大爷,您来了,因赵府得了官司,故下午说书改成大禹王降魔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奇闻,一样精彩不容错过。”

  赢冲正犹豫要不要上去,门口来了三人,正是上午同桌那三人。

  小二急迎上去,将与赢冲说的重复了一遍,那淡黄袍者道:“今天有些晦气,先遇那狗官清道,再被那赵府小厮差点撞上,现在连说书也调了包,康大哥,我是无兴了。”

  灰蓝袍者笑道:“郭老弟,既然张兄失了雅兴,那我们就改日再来。”

  淡灰袍者道:“好。”

  三人出门而去。

  赢冲跟了出去,见那三人往西去,赢冲赶上道:“几位道师有礼了,在下赢冲,刚才你们碰上的赵府小厮往哪去了?”

  淡灰袍者道:“我见他在前面路口往南去了。”

  赢冲谢过,到了路口往南赶来。

  不一会,就见那赵府看门小厮在前面哭哭啼啼的走。赢冲赶上道:“小哥如何称呼?我适才听说你们老爷被人告了。”

  小厮见是赢冲,边走边哭道:“小的叫赵枫,都是那遭天杀的四大恶霸,自上次被我家公子惩治后,就记恨我们老爷,千方百计要置我们老爷于死地。之前已告多次都没成,这次不知上面的人吃了他们什么好处,昧着良心就信了。”

  赢冲道:“你家公子去何处打猎你可知道?”

  赵枫警惕看一眼赢冲,道:“不知道。”

  赢冲心中一转,道:“我受人之托,知你公子有难,特来助你公子脱困,可惜不知他身在何处。”

  赵枫看看赢冲,道:“何以为证?”

  赢冲道:“我要害你公子,只须暗中跟着你便可,何来问你?”

  赵枫顿了下,道:“公子说是往南边大山,到底哪座我也不知,我就想往南去找他,让他想办法救老爷。”

  “你可知你家老爷被抓哪去了?”

  “听说是押往东北边的应天府去,那应天府离此地好几百里,老爷都快花甲的人,哪受得了这样流离颠簸呀?”

  赢冲心道:“去找赵显未必会碰到,不如先去探探赵为民情况。”便道:“我先去打探你们老爷消息,你若见到你们公子便到脸熟客栈来找我,记得在下叫赢冲。”

  赵枫还以为听错了,转而忽跪赢冲前道:“赢大哥如能救得老爷,小的就是作牛作马伺候您也无怨无悔。”

  赢冲扶起赵枫道:“我会见机行事,你赶紧去吧。”

  赵枫抹了抹眼泪,转头南去。

  赢冲出了城,借土遁往东北而来,行有二十多里,就见大路上有二十几个衙役押着一老者正往前走,旁边两个骑马的正催行。

  赢冲见那老者手上脚上都是锁链,应是赵为民了,于是抄了前头,在前面山边找个拐角处等候。

  白虎道:“主人,这事还是我来吧,你照了面日后不好行走。”

  赢冲道:“还是你丁宁周至,那赵为民会不会被你唬倒?”

  白虎道:“正者气逾霄汉,有胆有识,自然不怕;若轻易吓倒,便是里生外熟,外正里不正。”

  赢冲道:“又是佛说的?”

  白虎道:“常理!常理!”

  赢冲便躲进山边草丛中等候。

  不一会,衙役的吆喝声就过来了,等到五六丈前,赢冲便放出白虎。白虎咆哮一声,一跃而下挡在路中。

  那群衙役皆变貌失色,魂耗魄丧,胆大的“妈呀”一声拔腿就跑,胆小的吓的腿软筋酥,尿了裤裆。那两匹马嘶吼一声,掀倒马上人撒腿跑了。

  白虎再低吼一声,缓步逼近,那胆小的几人回过神来,也连爬带滚的跑了。

  那老者先是惊退几步,再而镇定下来,站直身闭了眼,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

  白虎一跃过了老者,对着那些跑得慢的衙役吼两声,众人一溜烟没了踪影,谁还顾得甚么鸟犯人。

  赢冲闪身出来,见老者头发花白国字脸,暗红色长袍,面容带些沧桑。赢冲道:“先生可是确州城管事赵为民赵老爷?”

  老者睁开双眼,缓缓道:“老夫正是,你是哪位?要取性命尽管来吧!”

  白虎道:“先生误会,这是我家主人,前来救你。”

  赵为民转身看是那白虎在说话,道:“两位令为民有些糊涂了。”

  赢冲道:“赵老爷受惊了,在下赢冲,闻赵老爷脂膏莫润却陨雹飞霜,故来搭救。”

  赵为民手施礼道:“几分薄名竟引壮士抑强扶弱,赵某受之有愧,只恐累及无辜牵连壮士。”

  赢冲道:“适才都是白虎出面,只要稍作眼线,那些衙役自会以为赵老爷为虎所食。”转而对白虎道:“虎兄,就近猎只活物来。”白虎跃入山中去了。

  赢冲到赵为民跟前,双手拉开那手链脚链咬口,让赵为民手脚脱了困,再用力扣回链扣,又请赵为民脱了外衣。

  赵为民也不言语,静看赢冲动作,心道:“这壮汉好大力气,似不在显儿之下。”

  过了一会,白虎叼只野鸡过来。赢冲让白虎咬碎赵为民外袍,自己扭断鸡脖洒些鸡血在脚链手链和袍布上,再把鸡扔给了白虎,白虎连毛一起吞了。

  赢冲道:“赵老爷,我带你去个安全地方。”

  赵为民道:“全听壮士安排。”

  赢冲与赵为民骑了白虎,一路翻山越岭往安家岭而来。

  到了安家岭,赢冲道:“此地偏僻,可安心而待,委屈先生了。”

  赵为民道:“在下自小好戏江湖,不想还有如此奇遇,若不是还想见我那显儿一面,就是死又何惧。”

  赢冲道:“若赵老爷都去,那邪风不是更猖狂无忌?”

  赵为民叹道:“世风如此,为民心有余而力不足,本欲出污泥而不染,虽处处小心,时时提防,然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官场鹤唳华亭,老夫早已心力交瘁。”

  赢冲道:“听说赵公子英雄无敌,应可为赵老爷分忧。”

  赵为民道:“显儿虽出众,但这些官场之事我却从未说予他听,只望他能驰聘绿林,遨翔自得。”

  赢冲道:“若真如先生所言,那世间向往士第的何其多哉?”

  赵为民道:“少年不知愁滋味,名利二字未曾参透罢了。”

  赢冲有些不明就里,恐赵为民劳累便不再问,只道:“先生真知灼见世人不及。”

  赵为民道:“壮士可有我那显儿消息?”

  赢冲道:“听你府上赵枫说去南边打猎未回,我已给赵枫留言,若见到赵显,就到脸熟客栈找我。”

  赵为民道:“你认识赵枫?”

  赢冲把遇赵枫之事说了。

  赵为民道:“如今这确州内外成阽危之域,显儿很危险,还请壮士多多相助。”

  赢冲道:“赵老爷休太挂心,闻他神勇无敌,几个差役自困不住他。”

  赵为民道:“俗话说双拳难敌四掌,就怕他年轻气盛,坠了别人圈套。”

  赢冲道:“赵老爷先在此歇歇,我去城里打听情况,白虎留下陪你。”

  赵为民道:“拜托了。”

  山阴风凉,赢冲脱了外袍给赵为民,借土遁往确州城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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