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那个少女站在雨中动也不动,任凭密集的雨点击打在她那乌黑发亮的发丝之上。
雨滴很快便连成了线,顺着她的脸颊缓缓流下。
她微微转身,她那澄如秋水、寒似玄冰的眼光,却令在场众人的心中打了个突,再联想刚才少女用水滴拦下二十四把飞刀的事情,却是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透过面纱,只觉她嘴角微微上扬,却看不出是喜,是悲。
再看看周围,那些个仙魔两道的油头粉面的小生已经窃窃私语起来,因为他们都看得出,这个女子的道行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毕竟能够凝练水滴且保持不散的人,月宗之地也找不出几个人来,可是她为什么要来,难道她也是参加这次的门生选拔的?
四周的气氛在一瞬间压抑极了,每个人都站在原地。
他们不语,也不动。
坐在镖车顶上的小孩子,蜷缩着身子将头埋在双腿之间,不声不响,过了许久他才缓缓站起身来道:“大姐姐,要是我非要从我这里夺回你的那把凝雪仙剑,你说你自己有几成的把握?”
那少女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仙剑本是家师在我出师那天留给我的东西,却不知你为何要将它抢了过去。”
车顶的小孩子从身后抽出那把泛着淡淡银光的凝雪仙剑道:“我看这把剑很是好看,所以借来看看。”
那少女淡淡道:“那你又为何不辞劳苦的将我引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看这把凝雪仙剑不成?”
……
卓青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见两人一问一答,却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顿时恼火起来,他瞟了一眼车顶面带薄纱的少女压着火气说道:“姑娘是谁?不知来此有何见教?”
那少女淡淡道:“我姓叶。”
望着少女后背的那柄仙剑,卓青的脸色已经变了,因为神州浩土姓叶的人虽然很多,但是高手却只有一家:“阁下莫非来自流云山,白帝城、抚仙湖的紫竹轩?”
少女道:“是。”
卓青的声音已颤抖,他的眼神中透着难以置信的神色道:“阁下莫非就是百年前威震神州,纵横仙魔两道的恶魔剑仙——弱一兮的徒儿,叶凌萱?”
少女道:“是,我就是叶凌萱,流云山、白帝城、抚仙湖、紫竹轩的叶凌萱。”
叶凌萱这个名字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弱一兮。
“因为弱,所以强!”
说的便是仙魔两道,恶魔剑仙,弱一兮!
这三个字仿佛是某种神奇的符咒,听见了这三个字没有人敢再动一动。
望着镖车顶上的两人,不远处的青涩,却低声吟道:“恶魔剑仙挥雨剑在手,没有人敢动,此话果然不假。”
青涩望着少女的背影,心中突然闪出一个人,这个身影如此的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却一时又想不起来。
一旁的何欢目光中透着一种久违的激动道:“真没有想到,在这里会见到如此精彩的对决,真是快哉,快哉。”
(五)
就在这时。
一个人冒着大雨,已经朝这边飞奔了过来,那个人边跑边喊,声音甚是激动道:“总镖头到了,总镖头到了……”
青涩微微一震,心道:“前些天去江家的时候,就听江夫人提到过‘青锋镖局’却不知这位总镖师是谁?是月媚儿么?但单从这几十位镖师脸上的神情来看,其中竟然含着有一种说不出的期待,仿佛只要他来了就没有摆不平的事儿。”
十八年前,一位貌若天仙的女子嫁入了江家,当时江家的总镖头为了迎接她的到来,以她的字为名亲创了“青锋镖局”,自此神舟浩土西南一十六地,都有了她的倩影。
虽然她只是一个女子,但她却可以单枪匹马单挑当时临江、临淮、临沂三地最大的盗贼团伙,她一连攻破九宫十八寨、却仅凭一把小马刀,虽然身负轻伤重伤多达三十余处,但是她依旧没有倒下。
在最后关头,她居然还有余力击杀九宫十八寨的首领——吴天霸,两人这一战就是三天三夜,强悍如斯到连最威猛的男子都自愧不如,她就是“青锋镖局”的现任总镖头,她就是月媚儿。
青涩心中一叹,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婀娜少女与三番五次出来捣乱的小孩子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既然两人都是为了夺标而来,想必一定是抱着一战的决心。
“可……”
“既然这样,那少女却为何要替小孩抵挡那几十道凌厉的气劲?”
大雨倾盆,雨丝宛如细线,整密不断。
远远处,一个人中年人为一个妙龄女子撑着一把油纸伞从大雨中缓步走来,她的身后还跟着三个人,这三人的面容甚是平静。
“总镖头。”
每人行礼之后,便紧跟在她的身后,缓缓前行。
女子渐渐走进,只见她一身水墨衣衫,相貌清新雅致,细眉雪肤,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极其灵动,瓢泼大雨中令人眼前顿时一亮。
青锋镖局的众位镖师看到那个美丽的身影,竟然全都弯下腰来,鞠躬行礼,他们的表情很是恭敬,就像是对待自己的父母一般。
青涩心道:“这不是江夫人,绝对不是!”
想到这里,青涩微微皱眉道:“难不成……‘青锋镖局’已经换了东家?”
远远处的那个身影是如此的单薄,任青涩如何打量,却是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样的能力来领导神州西南一十六地的两千余名镖师。
但,要是你在镖局中呆过,你就会知道其中有多少镖师已经威震西南,又有多少镖师早已在十年前纵横仙魔两道。
可,她究竟有什么样的能力让众人心服口服的跟着她出生入死?
(六)
身着水墨衣衫的少女渐渐走进,她望着飘落在地上的灰烬,那白净的脸庞之上竟然连一丁点儿愤怒的神情都没有。
镖旗被毁,镖师受辱,就算卓青这样的老江湖,遇上这种事都难免惊慌失措。
可她为什么连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难道她的心是木头做的?
还是说她的修养和镇定已经超越了常人?
毕竟,这种淡定不是一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所能做到的。
大雨依旧磅礴,这种清凉却无法让每一个人的心平静下来,地上的泥水渐渐多了起来,这少女却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她的一双秀美的红色绣花鞋却依旧干薄如初。
一旁的何欢突然道:“你看她的鞋子。”
青涩微微一惊,却见到她的脚上带着一种薄薄的粉色气劲,均匀的释放,薄的就和一张薄纸一般:“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青涩思索着,在不经意间望了一眼车顶的两人。
“难道……她也是修道之人?对于气劲的强弱体察,我居然完全不懂。”他望了一眼一旁的何欢,却见他的眼中透着十足的兴奋,他一定是见到美女了,要不然又怎么会如此。
何欢又道:“两个姑娘打架!嘿嘿,看来要解决这件事情,并不那么容易了。”
这个少女,来到车前,她并没有看车顶上的两人一眼,仿佛此时两人并不在车顶,虽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但是她似乎完全感觉不到,此刻,这四十多位镖师怔怔的望着她。
此时只要她一声令下,无论是谁都会拔刀和车顶上的两人拼命,即便一个人是瞎了眼的孩子,一个是身姿婀娜的少女,但只要少女一声令下,他们一定会义无反顾的上去拼命。
可是少女并没有开口,她只是盯着身前的卓青,过了良久她才缓缓道:“今天护旗的镖师是不是你。”
卓青立刻,躬身道:“是我。”
绿衣少女道:“你是,卓青。”
卓青道:“是。”
绿衣少女道:“你来镖局多久了?”
卓青道:“不多不少,已经十八年了。”
绿衣少女道:“十八年,人生有多少个十八年?”
卓青道:“修道之人多则数十。”
绿衣少女道:“那么……普通人呢?”
卓青道:“普通人只有三、四个而已。”
绿衣少女道:“倘若你是修道之人,按照年龄来看也有五十多岁了,修道之日少说也有二十余载。”
卓青道:“是,到今日整整二十七年。”
绿衣少女道:“听母亲说过,你当年是和家父一起创立‘青锋镖局’的,说来也已经是江家的亲人了。”
提到家父的时候,卓青不由得垂下了头,他的神情略微有些悲伤,仿佛脑海中又重现了当年开创青锋镖局时的场景。
听到这里,一旁的何欢才幽幽说道:“相比此人便是江家二小姐,江叶凝,记得妹妹说过她的娘亲希望称她的乳名凝望。”
“二小姐,江叶凝,乳名凝望。”
青涩默念着,看来江家果然的女子都是一等一的强势,她年纪轻轻,竟然能接管“青锋镖局”,不论是从哪里看她,她都蕴藏着一种独特的气质。只是奇怪的是好端端的,江家大小姐为什么放着正事不顾,却突然和卓青说起了家常话儿。
“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话中有话?”
此时,卓青已经垂下了头,就像一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孤单的站立在雨中,等待着先生的说教。
众人怔怔的注视着眼前的两人,听着他们的对白。
绿衣少女,微微叹了口气道:“记得家母提过,你是在七年前娶妻,五年前生子的。”
卓青道:“是。”
绿衣少女道:“听说你的妻子贤良淑德,孩子聪明伶俐。”
卓青道:“是,我的妻子对我很好,很贴心,两个孩子也很懂事,有他们我很知足!”
绿衣少女道:“听说你的妻子善于绣花,也做的一手好菜。”
卓青道:“是。”
绿衣少女道:“听说你的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会背诗,吟对!”
卓青道:“是。”
绿衣少女道:“有这样的妻子和儿女你很幸运,也很幸福。”
卓青道:“是!”
绿衣少女道:“我姐姐虽然久居江家却不会刺绣,也不会烧菜,你若不反对,不妨让她去陪在我姐姐身边,教我姐姐做个贤妻良母,况且我姐姐也喜欢小孩……”
卓青听到这里,忽然跪倒在雨中:“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雨水混合着泪水,卓青已经两眼发红。
绿衣少女,淡淡道:“五十余载,你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卓青抬头望着绿衣少女,眼中满是感激道:“没有了。”
绿衣少女望着他,眼中光亮一闪轻轻叹了口气,随即挥手道:“你去吧。”
卓青道:“是。”
话语未落,卓青的脖子上已经出现了一抹刀痕,鲜血鼓动,由于气压过大,已经散落成漫天血雾。
……
有时候,死,对于一个人来说并没有想像的可怕,可怕的是死之前仍有许多未了的遗憾萦绕心头。
而此时,此地,挥刀自尽的卓青心愿已了,对他来说,死又有何惧?
他手中的马刀缓缓落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竟然这般轻易地了断了自己。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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