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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啦开饭啦。”蓝蝶冲着哥哥喊,快乐的像一只小燕子。停了一会又说道:“今天可是我亲自下厨呢,好久不做有些手生了,也不知合不合大家口味。但是,好不好吃你们都要全部吃光哦。”蓝蝶眯着双眼不好意思的笑着。
望着那么可爱的妹妹,蓝逸轩不知该说什么好,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妹妹的厨艺大家都是知道的,肯定很好,即使多日不做也绝对可口,吃饭吧。”
大家到永安厅中坐定,蓝蝶没有看到蓝玉和,刚要坐下的她转向端木泽渊:“爹爹呢?”
端木泽渊慌道:“师父,师父在研究一样东西,叮嘱我们不能去打扰他,他说他过一会自己会出来吃饭的。”
“不能打扰么……”蓝蝶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研究什么啊,跟我们一起吃饭都不行,饿着了可怎么好?好吧,我去看看炖的汤好了没。”说着就起身跑出门去了。端木泽渊立在那里,不只是该追上去还是不追。
“妹妹很想父亲,想跟他多亲近亲近,可是……”蓝逸轩轻轻叹道,爹有他的无奈啊。
端木泽渊坐下:“恩,是啊。自从大师兄走了以后,我就没见她这么开心这么有干劲呢。今天,她可真是用心做这一桌菜,可是师父……”
“唉。”两人一起叹气,对着蓝蝶做的一桌子美味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蓝蝶端着煲的汤蹑手蹑脚地靠近蓝玉和的房间,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笑:“嘿嘿,我也要给爹爹一个惊喜。不知道他在研究什么,反正我闯进去他也不会怪我的,可是汤凉了可就不好喝了。”刚要推门进去却突然听到房中传出一阵猛烈的咳嗽声。“怎么了,爹爹。”蓝蝶急忙打开房门,一见屋内的景象惊得捂住嘴才不至于惊叫出声:“这是……血?”
“乒乒乓乓。”碗盏落地的声音,碎的很清晰。坐在永安厅用餐的蓝逸轩慌道:“是父亲房里传来的。”两人心道不好,急忙一起冲到蓝玉和房里。然后就看到蓝蝶跪在床前,惶恐不已,眼泪止不住的流出:“这是怎么回事?爹,你怎么了?你别吓蝶儿啊。”
端木泽渊上前拍拍蓝蝶的肩想安抚她,蓝蝶却拽住他的袖子抽泣着问道:“师兄,哥哥,你们果然有事瞒着我,爹爹他怎么了?你们都知道,都知道对不对?却瞒着我,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爹爹都咳出血了,为什么还不给他请大夫?”蓝蝶言语无措,歇斯底里,然后就要冲出门去。
“没用的妹妹。”蓝逸轩拉住蓝蝶。
“没用?没用是什么意思?你们到底在瞒着我什么?爹,好歹我也是你的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也让我为你分担好不好?”她颓然坐在地上,捂住脸失声痛哭。蓝逸轩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他不知该用怎样的言语去安抚妹妹那水晶般剔透又脆弱的心。
喘匀了气的蓝玉和伸手抚着蓝蝶的头,慢慢开口道:“对不起蝶儿,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看着你因为我回来那么高兴的样子,实在是不想你灿若晨阳般的笑因为我蒙上阴影。”
蓝逸轩轻轻扶起蓝蝶,用他那特殊的能安抚人心的声音道:“先出来让父亲吃药,哥哥告诉你实情。”
“谋反?”蓝蝶瞪大了好看的眼,不可置信。父亲蓝玉和在武林上一直被称作仁义之侠,在江湖上拥有响当当的名声,本身也是个善良的不能再善良的好人,蓝蝶知道的,怎么会意图谋反?但蓝逸轩说不仅江湖上有人抹黑,连朝廷中也有人出面诬陷。这对蓝玉和来说是一个太大的打击。日久天长,蓝玉和心里郁结导致身体不太好,更令他惊讶而且气愤的是,他的身体不知何时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很厉害的慢性毒药,以蓝玉和武功之高,居然之前一点都察觉不到,等到察觉了……蓝蝶急道:“哥你不是跟“鬼医”梅司南学过医术吗?你救不了爹爹吗?梅司南也不行吗?”
蓝逸轩眼神中不自觉的流露出痛苦的神情,可他没办法完全表现出来。他是哥哥,自然要表现的坚强些,不然像蓝蝶这样眼睛里充盈着泪水的时候,谁来安慰她呢?他早就去求过梅司南,可连那个据说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把人从生死线上拉回的梅司南都一直不停地摇头叹气,:“逸轩,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父亲中的毒太厉害,而且发现的太晚,如果再早上一段时间一定能够治好。可这就是这种毒的厉害之处,当它能够被发现时也就是丧命之时。我最多……也就只能让他死的不太痛苦而已。”梅司南是鬼医,生死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可对于蓝逸轩来说,却是晴天霹雳!蓝逸轩只觉头“嗡”的一下,几乎没法呼吸。倒是蓝玉和,看起来淡然的样子,反过来安慰儿子:“天命如此,不能勉强。不是说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吗。我马上就要知天命了,还怕个什么?蓝玉和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但蓝逸轩能明显的看出,他眼神中的不甘。他是了解父亲的,倔强了一辈子,仁义了一辈子,结果却是这样的结果。蓝逸轩攥紧了拳头,他一定要查出真相!
谋反证据不足,但朝廷还是想把蓝玉和抓起来,像他那样的一个大侠,众人拥戴,百姓歌颂,一旦真的造反是很难平叛的。在江湖上,想要出名并不难,可是一个出名的人想要把自己隐藏起来却很难。但蓝玉和还是消失了,再一次证明了他的本事不容小觑。蝶谷,他回到了这个阔别已久的地方,终究远离了江湖上的纷纷扰扰。许是感觉到自己时日无多,所以拼尽一切还是回到了蝶谷。
“你不要这样子,这样会让父亲心里很难过的,不利于休养,父亲喜欢看你笑的样子啊,不然,也不会让我和泽渊帮忙瞒着你了。”蓝逸轩扶着妹妹的双肩这样说着,看到蓝蝶通红的眼睛,蓝逸轩别过了头,心中觉得自己太残忍,明明是连自己都无法面对的悲痛的事,却要她强颜欢笑。自己这个哥哥……
没想到,听了他的话,蓝蝶轻声道:“我懂了。”抬起头,脸上绽出一个含泪的微笑。
眼见着爹爹的情况一天天恶化,除了心痛着急三人却没有任何办法。明明知道有一个心爱的人会在自己眼前逝去,自己却无力阻止,这种感觉,蓝逸轩再一次深深地体会到了,他这辈子都不想再次体会的感觉,心痛,痛得无以复加。
梅司南只告诉了蓝逸轩一句话:“就是这几天了。”
蓝蝶看着昔日强健的爹爹,如今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眼泪不觉又要流出。不行啊,不能让爹爹伤心,蓝蝶一下又一下地擦着眼睛,想要把那不听话的眼泪都憋在心里。蓝玉和笑了一笑:“别难过蝶儿,至少我终于可以去见你们的母亲了。”蓝蝶虽然笑着,但是却紧咬着嘴唇,一看就是在拼命克制即将喷薄而出的强烈情绪。她已经记不起母亲的样子了,只是听哥哥和两位师兄说,是个极温柔娴静的女子,但是能看出骨子里的倔强和坚强。完美的女子,蓝蝶自然毫不怀疑。因为本可三妻四妾的父亲除了母亲之外再没娶过其他女子,甚至母亲死后父亲也未再娶,可见对妻子用情至深。对自己,虽然陪伴的时间不多,但是只要在蓝蝶身边,他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怕女儿会厌烦所学的东西,有心的用像是游戏一般的方式教她琴棋书画,教她诗词歌赋。而蓝蝶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进步很快。每当蓝蝶进步一点点,蓝玉和就会好高兴地抱着她亲吻。想着爹爹的好,蓝蝶只觉得要把手一直放在眼睛上面,嘴唇也快咬出了血,可是,可是……蓝玉和神色黯然,他的女儿,自小像珍宝一样被他捧在手心里,哪里承受过这样剧烈的伤痛呢?他满怀歉意地唤过蓝逸轩:“你妹妹还小,以后只怕要你多承担责任了。这整个蝶谷要麻烦你辛苦的照料了。”
蓝逸轩急忙道:“这些事情本来就是儿子分内的事,父亲只管放宽心养病就是,相信假以时日……”一时哽咽难言。
蓝玉和苦笑道:“话虽这么说,可是你我都明白。我不在乎我自己会怎么样,只是不想连累你们。舍下了你们无依无靠的,而且只怕会给你们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啊。至于我的事,逸轩,我知道你心里很想为为父平冤,可是那个人不是你能够惹得起的,答应我,不要追究下去,毕竟你还有蝶儿要照顾。”
“父亲?”蓝逸轩没有说下去,但是眼神中闪烁的全是不甘,忍了一会他才缓缓的说道:“我知道的,父亲。”
蓝玉和又转脸对端木泽渊说道:“泽渊,你的武功我并不担心。只是你向来老实厚道,不比青哲那样懂得随机应变能够看透人心,日后出去闯荡江湖,千万别忘了多长一个心眼。要知道,人心,比绝世武功更可怕,因为它能杀人于无形,让你不知不觉甚至是心甘情愿的陷进去,淹没。”
端木泽渊虽然愚钝,但还是略微听出了蓝玉和的话外之音,他摇头道:“师父,我哪里也不去,我要在蝶谷帮逸轩料理,照顾蝶儿。不过师父的话,泽渊记住了。”
蓝玉和知道这徒弟脾气倔强,略微笑了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有劳你们了,你们都出去吧,留下蝶儿陪我,我想单独跟她说说话。”端木泽渊和蓝逸轩互相看了看,默默的退了出去。
“不要再压抑了,想哭就哭出来吧。要知道,爹爹一想到自己再也不能陪在你身边照顾你,教导你,看不到你穿上鲜红嫁衣的美丽模样,也克制不住自己流泪的冲动,何况是你。”蓝玉和爱怜地抚着蓝蝶的头,哽咽着。
短短几句话,让蓝蝶所有费力的辛苦功亏一篑,她再也忍不住伏在蓝玉和怀中大哭起来,哭得天昏地暗,哭的好像是要把自己所有的眼泪都流尽一般。好不容易能够抬起头,看到蓝玉和慈爱的眉眼忍不住又把头埋在他的怀里。等到蓝蝶勉强能抬起头,蓝玉和费力地抬起手臂拭去蓝蝶脸上的泪:“好孩子,爹爹以后没办法陪你往下走了。本想把我最爱的宝贝亲手交到另一个能够信任能够保护你一辈子的人手中再走,恐怕现在,办不到了。”
蓝蝶的眼泪又流出来,任性的说:“我不要另外一个人,我只要爹爹。”
蓝玉和有些不忍,但觉得有些话今天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说了,还是继续道:“蝶儿,就算爹爹没有出这种事也没法陪你一辈子啊。你以后会有自己的经历,自己的生活。以后的日子里,你哥哥事情会越来越多,恐怕有些时候会顾不上你。有些事,虽然你还没有准备好怎么去迎接,但它已经发生了,你没有选择,只能自己去面对。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万事还是要靠自己,没有别的什么是能靠得住的。你要记住,在江湖上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眼泪而增加一丝对你的同情。所以,往后的日子,答应爹爹,一定要坚强。”
蓝蝶拼命压抑住自己的抽噎,断断续续地大声答应道:“我记住了,爹爹,你,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我一定会好好照顾,照顾自己。”
蓝玉和舒心地笑了:“难为你了,这么懂事,可惜爹爹没有教过你什么武功,怕你以后会受人家的欺负,你只能自己机灵点了。就像我跟你二师兄说的那样,武功的高低虽然很重要,但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总有打不过的对手,只有凭智慧打败他。虽然这样说,但是,也不能泯灭了世间美好的人性。一颗善良的心,不管任何时候都要持有,对别人好,别人才会对你好。我说的这些,你明白吗?”
“明白。”虽然蓝蝶有些懵懵懂懂,但还是坚定地点头。父亲一直是她的骄傲,她也想做一个让爹爹安心,放心和骄傲的人。
蓝玉和用手抚摸女儿的脸庞,那种倔强的神情让他欣喜,又让他难过。“出去吧,爹爹累了,想歇一会。”看着蓝蝶顺从的站起往门外走,蓝玉和的目光一直未移开。好像,好像以后再也看不到这娇弱的身影了一般。直到房门关上,他才闭上眼睛,心里涌上一阵欣慰,女儿和儿子都这样懂事。同时又不免为他们担心。虽然逸轩也行走过江湖,但江湖那水那么深,连他都陷进去了,其中险恶岂是他们能够了解的?而且他的儿子他了解,看逸轩的神色,绝不会放弃追查自己的这件事,不知以后会是什么样子?蓝玉和只觉眼皮沉重的抬不起来一样,恍惚的喃喃道:“老天啊,我蓝玉和此生未信过命,也没求过人。如今却不得不求求你,唯一的也是最后一件事,愿老天你保佑我这一双儿女和蝶谷上下平安无事。若能如此,老夫我死而无憾……”
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蓝玉和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到现在才明白这句话,如果能重来,他一定不要当这个大侠,他宁愿每日三餐粗茶淡饭的陪着家人。所以该珍惜的要珍惜,该放弃的要放弃,不要太执着或者拘泥于一定事物之上,活在天地间要得其所不枉其一生就可以。还是明白的太晚了……三天后,在儿女,端木泽渊和梅司南的陪伴下,蓝玉和平静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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