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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洪义叹了口气,欲言又止。唐雄道:“道长有所不知,人畜同室并非风俗,只因毒蛇横行,无孔不入,户外禽畜多受其害,故而不得不如此。”话未说完,王老汉忽吓得变了颜色,慌忙向蛇仙供桌前跪倒,口称“小儿无知,蛇仙恕罪。”
王玉宝笑道:“王老爹,你每日恭敬那蛇仙,蛇仙该给你些面子才是,为何竟伤了金发兄弟?”
王老汉更加害怕,回头骂道:“你个无知小儿,懂得甚么,唐官村祖祖辈辈供奉蛇仙,才保得一方平安,再敢胡言,小心打烂你的嘴!”
唐雄道:“王老爹,其实玉宝的话有道理,我等日上三炷香供着这毒蛇,毒蛇照样逼得我们没有活路,若依了我,莫如将那牌位砸了,铲平蛇仙庙,一起上山灭蛇,斩尽毒蛇,玉泉山下也就太平了。”几个后生闻言,齐声叫好,此时更吓坏了王洪义,跪在供桌前连称“罪过”。
玉泉山蛇患日久,凭一人之力难以对付,吕洞宾正需村民通力合作,见众后生群情激昂,心中暗喜,便劝王洪义:“施主不必担惊,以贫道之见,众人之言甚是有理,毒蛇如此危害乡里,理应除之,只要众人同心协力,必会成功,贫道亦当尽微薄之力。”
王洪义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道:“道长,你切莫听后生家胡言,玉泉山蛇仙法力无边,我等小民恭敬尚且不及,哪敢与他作对,道长在此,治病便只管治病,切莫再提蛇仙之事。”话音方落,街上一阵哭声由远而近,几个后生闻声,默然走向门口,王洪义也从供桌前站了起来。
门外,秋风萧瑟,昏暗的月光下走来一个疯疯癫癫的年轻妇人,那妇人年不过二十,一身缟素,凄惨的哭声伴着悲风,令人倍感悲凉。
众人出屋站在柴门外,唐雄忽向王洪义道:“王老爹,你看到了么,长喜的媳妇过门还不到一月,刚请完了蛇仙像,长喜便死在毒蛇之口,我等祖祖辈辈供奉蛇仙,何时曾免除过蛇患之苦?若不除尽山上毒蛇,只怕山下永远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王洪义连声叹息着,半晌;才道:“造孽啊,真是造孽!”
躲在王家屋后的高善人也听到了哭声。这,是他高善人的另一宗罪恶!
那妇人叫丁金凤,嫁到本村还不到一个月。五日前,她的丈夫唐长喜在地里干活时被蛇咬伤,幸好当时有人替他将小臂以上的血脉截住,又找人把他抬到善记药铺。丁金凤闻讯赶到药铺时,唐长喜已四肢抽搐,昏迷不醒。唐家一时拿不出许多银两,丁金凤心急无奈,只好将家里仅有的二亩地押给高善人,换回一付蛇药。岂料,高善人见丁金凤貌美,动了邪念,竟将一付假药卖给了丁金凤。唐长喜用药后,不但病情未愈,反而陡然恶化,半个身子皆变成了青紫色,气息微弱,四肢僵硬,看看就要不保。丁金凤心急如火,连夜到善记药铺求高善人赊药。高善人将丁金凤让进屋内,却道:“我这小本生意,从无赊药的先例,不过看在你新婚的份上,今日可以破例一回,但是你须给我些好处才行。”说着,竟一把将丁金凤揽进怀里。
玉泉山下村,只有这高善人这一家药铺,唐长喜病势沉重,若是耽搁下去,必然性命不保。丁金凤为救丈夫性命,万般无奈,只好忍辱应允,恳请高善人让她先拿了蛇药回家把唐长喜救过来。高善人不肯,硬将丁金凤留在药铺。待事毕拿了蛇药回到家时,唐长喜早已死去多时了。
丁金凤一时悲愤交加,便得了疯病,护住唐长喜之尸不许入殓,每晚皆至善记药铺前索命,扰得高善人合家不宁,此刻她必是又到药铺去了。想到此,高善人止不住周身又是一阵颤抖。
王玉宝等人目送丁金凤去了高家,个个恨得咬牙切齿,回到屋里,王玉宝道:“高善人人面兽心,比毒蛇还要狠毒,这件事不能就此算了,我们先去砸了他的黑心药铺替长喜报仇!”一时间,几个后生群情激愤,直把个躲在屋后偷听的高善人吓得周身哆嗦。
王洪义老汉胆小,怕把事闹大,连忙劝阻之人:“高善人固然可恨,但玉宝爹的事你们忘了么,现在长喜已死,砸了药铺也无法救活,千万不可莽撞行事,还是先想想怎么把长喜的后事办了吧。”
王玉宝恨道:“山上有毒蛇咬人,山下有高善人吸血,不除掉这两害,我们哪里还有活路,今夜先去砸了高善人的药铺,明日我们便上山斩蛇!”
以唐官村几个后生之力,对付高善人自然游刃有余,但若和官府较量,必是毫无胜算,至于去对付山上的千年蛇妖,别说是几个后生,就是吕洞宾到现在也没想好该从哪里下手,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感到了一种振奋。铲除蛇患非一日之功,眼下他首先想到要做的是唤起唐官村的人心,如果人们都像王洪义一般供奉着蛇仙,也就只好世世代代忍受蛇患之苦了。
此时,王老汉的儿子金发早已退了烧,安然入睡,外面隐约仍可听到丁金凤的悲声。吕洞宾与几个后生离开王家来到善记药铺,丁金凤依然疯疯癫癫站在药铺门前,哭着,骂着,悲凉之声催人泣下,众人见了忍不住又是一阵叹息。
吕洞宾仰望夜空,思索着降妖之策,要想激发人气,最好的办法是能救活丁金凤的丈夫唐长喜,但唐长喜已死去五日,自己的丹药已经用尽,回天无术,思来想去,忽记起临下界前老君曾给每人留下了一粒定坤丹,暗想:丁金凤为救夫不惜舍弃自己,虽有遭人非议之虞,其实可感天动地,这样的人若得此恶报,如何才能彰显天理?莫如就把那定坤丹用了吧,先救活唐长喜再做道理。如此一想,遂至丁金凤面前轻诵“善哉”道:“女施主,时辰不早,快些回家去吧,好生照看你的丈夫,明朝贫道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唐长喜便是了。”
吕洞宾忽然说出这几句话,众人一时皆大为惊讶。却见丁金凤忽止住悲声,也不疯,也不癫,向吕洞宾深鞠一躬,慢慢转身走回家去了。
唐雄疑惑不解,至吕洞宾面前问道:“道长,长喜死去已有五日,哪里还能起死回生,这疯癫之人已够可怜的了,你怎好还欺瞒她?”
吕洞宾叹道:“今日这事遇到贫道,也是缘分所在,你等不必多问,明日我去将唐长喜救活也就是了。”几个后生闻言,将信将疑,正议论纷纷,吕洞宾忽见村东上空隐隐腾起一股怪异之气,定睛细看,却是出之唐贵家,吕洞宾说声不好,忙提了宝剑飞奔而去。
行至唐家门前,怪异之气已渐收敛,如昨日一般,冲腾了几下,消失在柴院中。唐家院内安然无恙,门上的镇妖符也无人动过,唐贵上山未归,唯有唐母站立在院中独自落泪。
吕洞宾至唐母面前问道:“老施主,不知何事如此悲伤,若是有甚难处,说与贫道听听如何?贫道自当与施主排忧解难。”
唐母见问,泪如雨下,泣道:“明日,我那富儿与他爹爹遇害已经整整半年了。”接着,便将半年前唐富爷俩遇害之事述说了一遍。
吕洞宾听罢,对唐贵的疑惑又增几分。唐母又泣道:“富儿与他爹爹遇害之后,老身我只剩下贵儿一个孩子,不叫他上山,这孩子就是不肯听,每天上山我都替他捏着一把汗,也不知为何,今日到这般时分还不见回来。”
两人正说着话,茅屋门打开,唐富媳妇走出屋来。月光下但见她,面色惨白,发髻蓬乱,二目少神,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老妪说道:“媳妇,你身子不爽,就早些歇了吧。”
那媳妇未曾开言,却忽然呃逆起来。就在这一瞬间,吕洞宾恍然大悟:难怪柴院里总有怪异之气出没,原来那妇人怀的竟是一个妖胎!
吕洞宾一双慧眼洞察万物,为何至今才看出妇人所怀乃是妖胎?原来这都是因那唐贵身穿乾坤衫之故,乾坤衫不但掩盖了唐贵的一身妖气,而且将其诸多劣行一并遮掩,直到现在,吕洞宾也无法断定这一切与唐贵有关,不过他已经预感到,唐母眼下正面临着一场危难。
略思索了一下之后,吕洞宾与唐母道:“贫道来到唐官村后,见这一方蛇患甚重,村里多人遭了蛇咬,老施主家这边也是毒蛇经常出没之处,近来夜间可留意到外面有甚么动静?”
唐母止住悲声,叹道:“自从贵儿他爹遇害以后,老身一病不起,天黑便睡,日出不醒,终日昏昏,又耳聋眼花,哪里还能听到甚么动静?”
吕洞宾闻言,略觉放心,又叮嘱唐母:“贫道有一言,望施主牢记,今后夜里不管家里外面有何动静,施主只管放心睡觉,切不可莽动。”
唐母惦记着儿子,对吕洞宾之言并未留意,只是喃喃自语道:“天到这般时分,贵儿为何还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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