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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使者处于众人之中,见王晃一脸血污目眦欲裂的模样顿时吓的躲在张轨身后。
张轨眉头一皱道:“现实情况摆在眼前,个中道理相信不须我多言。时间不多,我去与胡人交涉,有劳诸位尽快给我答案。”
意味深长的看了祖逖一眼,张轨带着那匈奴使者在守城军卒的帮助下出了壶关,径直奔西关下的匈奴军队而去。壶关不过是张轨的第一个目的地而已,接下来尚有晋阳以及散落在西线的乞活军各路人马。
想要继续前进,唯有与沿途异族兵马说明大单于的军令,如此才可以减少麻烦。况且祖逖等人虽是感激汉朝解围之恩,却仍是以晋将自居,如何抉择完全在于自己,非是口舌能劝的。
“士稚莫不是有南降之意!?”王晃见祖逖面露犹豫,不由得怒道。
祖逖微微点头道:“胡人盘踞河北已是事实,我等奋力守御这些时日已是不负国家。如今陛下已降,我等坚持又有什么意义呢。倒不如留着有用之身,假以时日杀回河北复仇!!”
祖约乃是祖逖的弟弟,自然唯兄长马首是瞻,那乞活军的大将李恽也是脚步略移站在祖逖一边表示自己的立场。不仅仅是祖逖等三人,城上的晋国兵将都是听到了张轨的来意,此刻都是看着王晃。
无论祖逖等人如何强势,王晃才是这壶关主将。
“你们!!……啊!”王晃看着祖逖等人表明立场,心中不由得一痛。放眼再看四周的晋国兵将一个个都已经到了极限,继续作战不过是送死罢了,心中更是剧痛无比,一时说不出话来。
“将军忠勇我等岂是不知,若是贪生怕死之辈我等也难与将军生死与共走到今日。就算我等继续留下坚守,壶关也是熬不过今日,如今有雪耻之机会,更可追随陛下,就算心中不舍,也是到了离开之时了。”祖约走上前去安慰王晃说得都是肺腑之言。
祖逖,祖约,王晃,李恽四人在壶关死守不降浴血奋战,早已是生死与共的挚友。因此四人言语间不须拐弯抹角,凡是都是直说。李恽此时也上前关心道:“汉使虽得刘元海承认身份,可在河北恐怕也不是一帆风顺,我等耽搁的时间越长,给地的兄弟们危险便越大啊!”
王晃闻言一震,默然垂首,关下的异族大军突然不计代价的猛攻所为何事,大家都已然明白。壶关如此,各地的晋国残余势力想必皆是一般的待遇,自己纠结得越久,其他人的生机便是越加渺茫。
片刻之后张轨眉头深锁回到城头,祖逖等四人商议完毕前来相迎表示愿意归顺汉朝之意。
张轨点头道:“诸位将军深明大义,张轨佩服,劳烦诸位将军点明军中状况,准备行囊前往此地,我之随从分出二十人与诸位同行负责打点沿途一切。”言罢张轨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画好的地图交给祖逖等人。
祖逖抱拳道:“大人甘冒奇险,我等虽是粗勇之辈,也知感恩。西线战场尚有许多兵将等待大人搭救,可要我等相助?”
张轨一摆手道:“张某奉命而来不敢居功,诸位伤势不轻可早早抵达此地屯驻将养伤势便可。张某当全速赶赴晋阳,几位若肯相助不若书信几封。”
见张轨急于赶路祖逖等人心中皆是感怀赞叹,当下使人将壶关东城下的汉使随从连人带马纷纷吊上城头,并且派遣汉将前往异族军营中交涉相关事宜。张轨拿了书信,带着百余随从在西关缓缓坠下城墙,急忙奔赴晋阳而去!
……
邺都皇宫之中匈奴大单于刘渊耐心的听着从中原返回的探子述说中原的情况,朝中的文武重臣皆是在旁同坐若有所思。
“好一个姜伯约,欺孤渡不过黄河么!”匈奴大单于刘渊听闻汉军在黄河南岸并无增兵之态,不由得笑道。
匈奴大将呼延翼道:“从晋人手中得到的舰船皆是残破,修复尚须时日,新的战船打造更是遥遥无期,汉人吃定这一点,才敢派人前来放肆!”
这呼延翼是刘渊最为倚重的匈奴大将,刘渊见其言语中颇有愤愤之态,不由得笑道:“呼延你这是在埋怨孤应允了汉使请求?”
呼延翼咧嘴道:“呼延翼不敢,只是不明白大王送走汉人之后,为何如此愉悦。”
自从汉使诸葛京离开邺都之后,匈奴大单于刘渊的心情便是一日好过一日。呼延翼在匈奴族中称得上是文武双全,但对于刘渊的心思用意有些时候还是揣测不到的。
见呼延翼的提问也写在了许多文武脸上,刘渊心中更是畅快道:“晋人残党负隅顽抗,无非凭借城池固守罢了。如今汉人既肯将其引出,聚在一处,岂不是让孤省却许多麻烦么?哈哈哈哈哈!”
“啊?原来大王是虚以委蛇,呼延翼佩服!”呼延翼听刘渊所言,心中想不通的事情忽而通透,顿时大喜道。
听了此等意思,刘曜心中不觉一动,上前道:“父王难道是想引汉人来攻?”
刘渊带着嘉奖的眼神看着这个爱子道:“河北虽是广袤,但田地荒芜,百姓流离,安顿治理尚须时日。而我匈奴坐拥各族大军数十万,铁骑更是无数,怎是小小河北能够容纳?”
说到这里在场之人都是明白了刘渊的意思。河北之地需要休养生息,需要与汉民磨合管治,这都是长期才能有收获的政策。占领河北便要治理这是无可厚非的,但异族兵马强盛在河北这残破之地得不到补给,更是没有用武之地。
异族之人悍勇好斗,几十万聚集在河北又是与汉民生活在一处,如何能够安宁?
要越过黄河攻打中原诚然一时难以做到,但挑起事端使汉军杀来,并非是没有可能。
所谓仁信名声在不同的世局有不同的着重,开疆扩土征服天下的过程中,唯有谋略才是正道,在这般格局下拥有无比的谋算比起什么仁义之名要合适的多。即便是汉人,哪一个在开创国家之时不是如此做的呢?
仁义并非不要,而是不如谋略重要,分清主次自然如鱼得水,若是被虚名仁义礼仪所困扰,终将是一事无成!
晋国残党诚然是不堪一击,早晚必亡,但始终有一个期限,需要等待。汉使以晋帝归顺汉朝的由头把晋国残党引出城来,晋军没了依靠只能是待宰的羔羊。没了高大的城池抵御异族大军的攻势,更是带着伤兵行军,加上伤痕累累放松警惕,还有比这更容易得手的敌人么!
就算不买账固执留守的晋军残党,也会因此被大大削弱了实力,这一盘棋无论怎样下,都在匈奴之主的掌控之中啊。
“晋国残党有数万之众,纵是蝼蚁之辈留下也是祸患!况且汉人若是赶来犯境,凭我匈奴二十万铁骑,难道还留不下他们么!?”刘渊双眼精芒爆射继续说道,自有一股雄豪之态,睥睨天下之势!
刘宣在一旁点头道:“汉人若是登岸,凭借我方铁骑大有机会断其后路,夺其舰船,大单于思虑精细,臣等钦佩!”
……
晋阳城中生灵涂炭,在长期抵御异族攻势之下,晋阳城渐渐不支。晋军的防线从野外退到了城下,又从城下退入了城中。即便如此,面对异族滔滔不绝昼夜不歇的攻势,晋军终于是抵挡不住,被异族攻入城中。
晋阳守将司马越早早战死,晋军群龙无首各自为战,一场大战各自逃窜……
待张轨等人赶到时,战事结束已有半日光景,眼见如此残像张轨不由得叹息不已。胡人兵力强盛,又粗暴好杀,可怜晋阳百姓遭此大祸自己却是束手无策,唯有打马率领众人向幽州而去。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算算时日已经不知过了多久。晋国大将苟晞,张方聚集了万余兵力在山野之中屯驻,日夜防范胡骑的追击。这几日虽然避开了胡骑的耳目,但却是仰赖数名晋将自告奋勇情愿作为诱饵的缘故。
“陛下南投中原看来确有其事,你怎样看?”张方坐在一处大石上,看着倚树站立的苟晞道。
长期的流亡军生涯让这一支晋军得到了不少的消息,其中自然有晋国皇帝下落的情报。
苟晞摇头叹道:“陛下真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你有何打算?”
张方坐在山石上仰首观望星空道:“马孝兴客死异域,人头已被传往邺城,其他各地也不乐观,我等走投无路,又遭陛下抛弃……哎!”说到这里一声叹息,张方把眼去望苟晞。
苟晞毫无反应的道:“天下格局已变,唯有汉朝可胜胡人,可惜相距甚远,遥不可及也。”
“令道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汉人与我等势若水火,距离此地更是路途遥遥,这不是痴心妄想么!”张方摇头道。
苟晞也是冷笑回应道:“难道我等与胡人便是友人么?无论怎讲晋汉皆是同族,汉胡却是有别,你莫要忘记啊!”
话到此处,忽而静寂无声。
张方目光锐利审视苟晞,苟晞甩目他方不作回应。
“既如此,明早我自引人寻路而去。”半晌张方默默的说道,起身便要离开。
苟晞冷笑道:“怎么不以苟晞项上人头作为晋身之礼么?”
“嗯?令道你这是何意,你我道虽不同毕竟患难与共,怎会……”张方闻言向苟晞走了过来,大有辩解之意。
苟晞转身面对张方,一脸心痛的道:“你之亲随与胡人勾结,我已有所闻,你我同僚一场,国家如此苟晞绝不强人所难。但你若出卖在此的将士们作为晋身之礼,苟晞绝对不容!”
“嗯?你派人监视我?”张方略带错愕的问道,目光却是落到了苟晞按刀的手上。
苟晞冷眼相对,手中紧握大刀,眼中透露寒芒道:“前几日行踪漏泄,便是你之亲信所为,这几日你不见胡人追上烦躁不安,难道能瞒过我之双眼么!”
张方脸色一变,随即放声笑道:“好一个苟令道,是我张方小觑你了。不过即便是如此,你以为凭你便能阻止我么?”
到了这个时候张方才明白为何自己派出去联络胡人之亲信迟迟没有回转,原来竟是被苟晞派人在半途给截住了。既然双方立场针锋相对,便再也没有转圜之余地了……
话已至此苟晞也不多言抡刀上前便是猛劈而下!张方也不甘示弱,提起大刀上前迎战!
两只大刀在山林间纵横飞舞,杀气激荡,四周数木摧折无数,落叶缤纷!而在山林之中喊杀之声也是阵阵响起,张方麾下的兵将与苟晞的属下纷纷短兵相接厮杀起来!
苟晞与张方皆是晋国名将,此刻二人立场分明势同水火,苟晞为了保存晋国残兵唯有击杀张方才有希望;而张方为了能够在匈奴势力中得到重用,也只有斩杀苟晞方可如愿。
战至二十几个回合张方大吼一声刀法一变,连续抢攻杀得苟晞倒退数步,顿时形势为之一变!
“早就想与你分个高下!”张方见苟晞虽然势头被自己压住,可刀法依旧沉稳密不透风,不由得叫道。
苟晞冷哼一声,足下发力身形灵动竟是跳出战圈拖刀而跑!
“就算用拖刀计,我会怕你?”张方见状放声大笑,抡刀随后追赶。
晋国各地残党在经过顽强抵抗之后,也不得不承认晋国灭亡的事实。苟晞虽然执着于汉胡不两立,可也明白并非人人皆是如自己一般坚定的。因此暗中派人留意观察军中动向,发现张方的小动作虽然心痛,可也不得不承认继续守着晋国这块招牌是毫无意义的事情。
只是投靠胡人,自己宁死也是不愿的。
转战各地不断的折损兵力,不断的遇到战败的晋军,跌跌撞撞到了今日,有不少晋军已然投降了胡人,这消息苟晞更是清楚,心中早有对付张方的打算。只是张方的名望素来仅在自己之下,又是手握半数的兵力,而自己麾下还有多少是被对方渗透的还不知晓。
因此苟晞迟迟不愿意发动,避免弄巧成拙反被对方算计。直到近日胡人再度追杀上来,为了摆脱又是牺牲了不少兵将,苟晞才痛下决心要收拾张方。
晋帝一旦投降汉朝,唯一支撑晋人意志的柱子便算是倒塌。各地残余晋军不少都心灰意冷不再抵抗,张方此举也能说是出乎意料,但苟晞却不愿意让自己与自己的部署成为他人的口中美食。
二人在山林之中追逐厮杀,打打跑跑,沿途更是见到了漫山遍野的晋军互相残杀,甚是惨厉。
两人的部属见到自家的主将拼杀自然前来帮忙,然双方实力不相上下都是早有安排,一阵混战之后仍是张方追着苟晞跑出了战圈,旁人难以插手。
“如此大战定然难以瞒过胡人斥候,你还要跑多久!”张方见苟晞身上的旧伤崩裂,心中大喜,口中呼喊着试图扰乱苟晞心神。二人的武艺可谓是各有千秋,难分伯仲,张方却知道苟晞身上的伤患比起自己要严重许多,因此才不吝气力的硬拼作战,试图击杀对方。
苟晞心知自己的体力难与张方媲美,对方的叫喊不过是想扰乱自己的心神罢了,因此也不加理睬只是奔逃。二人追逐许久却是来到了一片林中,苟晞奔跑间忽然抬起一脚猛蹬在一颗粗壮的树身上。
借着一蹬之力不仅仅止住了奔逃之势,更是借力反弹转身抡刀杀奔张方!
张方见状心中暗自称赞,可那刀风杀气铺面席卷而来,也是不容小觑。但见张方看似要迎敌,却是身形一矮就地一个翻滚避开了对方的必杀一刀!
身形交错苟晞止住猛扑之势,张方也是站起身来盯着苟晞嘿嘿笑道:“这一招过后,再想脱身便没那么容易了!”说话间身形早动,一杆大刀化作漫天刀影照遍苟晞全身!
苟晞疾退数步却是发现无法摆脱对方的追杀,万般无奈唯有挥刀应战只是身上伤势发作,方才全力一击又是落空更是撕裂了伤口此时再战,明显远逊之前。
见苟晞力颓,张方喜形于色奋力抡刀逼迫苟晞硬拼,消耗对方气力。苟晞刀法虽然精妙,可对于张方来说却是知根知底,熟悉无比。更兼苟晞伤势在身,气力不济,不过十几个回合便已险象环生,危在旦夕。
“你我毕竟相交十几年,别怪我没给你机会!若是你肯与我一同归顺匈奴,我必当与你荣辱与共,你可愿意!?”张方稳稳占据上风开口喝道。
苟晞怒道:“苟晞堂堂汉人绝不会屈膝胡狗,枉我与你名列朝堂,实乃苟晞毕生之辱也!”
张方见状也是暴怒骂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死来!”言罢刀势加重不留一丝生机!
便在此时,林中一人冷喝道:“我要杀你易如反掌,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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