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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苦暴政日久,百姓苦不堪言。本县父老乡亲若与县令共守县城,必当在联军攻打之下破城。破城之后,诸位可安否?屠城之命道,难以避免。为今之计,唯一求生途径便是诛杀县令,相应联军。如此身家性命方能得保,否则只有被屠杀一径。”
这是一道文采并不出众,还带着点白话味道的文章。最大的特点是只要识几个字的人,就算是猜也能猜出大半意思。
比起曾经让敌国皇帝都继承大赞的讨伐檄文,实在有些寒酸。就像是自家桌上放着一盘青菜豆腐一碗饭,跟别人家山珍海味的区别。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山珍海味不常有,而青菜豆腐却是每个老百姓家里饭桌上最常出现的一道菜。
这包裹在箭头上射进城里的东西,更像是一个魔咒,因为县令明显的感觉到自从那个东西被人看到之后,许多人看他的眼神已经完全不一样了,他脖子上的脑袋随时随地都有搬家的危险。
人皆如此,如果你处在脑袋搬家的威胁之中,日日想着该如何保命,忽然有个人告诉了你一个只要别人死而你不用死的方法,哪怕这人是你的亲人朋友甚至爱人,又有多少人会选择放弃呢?
许多人都在想该什么时候干掉他,之所以没有行动,完全是因为这些人出现了派别分裂,都在勾心斗角想着先干掉碍事的人,再来干掉他不迟。
反正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是他自己把自己弄到了现在这种悲惨的境地,因为反复无常,没有人再愿意成为他的盟友了。
“其实,我也曾经是个好人。”
县令脱下官服,换上了大袖长衫,净手焚香,从已经多年不碰的柜子里拿出一把古琴,开始弹奏起来,只见他十指翩跹。双目微闭,音符缓缓流出宛若仙音。
意态之从容,简直不敢让人相信这会是那个平日里欺上瞒下,敛财无度的县令。
“康儿,你从这个地方看到了什么?又听到了什么?”
长风隐去身形,带着康儿来到了县衙内,听着曲子就来到了这个地方,当然所有的人都是看不见他们的。
康儿对于这个世界有一种懵懂而敏感的认知,这两样东西的结合让她对于许多事情有一种神奇的预知,正因为如此她自然而然的就产生了一种抗拒。毕竟不是一个真正懵懂的孩子。她隐隐约约地可以知道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真相背后都有一种可怕的残忍。
长风有意在引导着康儿对这个世界的探索和认知。过早的接触这些对于一个孩子来说绝对是非常的残忍,对于她的将来又是非常必要的。
眼见着这一场场兴亡覆灭的大戏上演,只希望你的心能找到一条正确的道路。对于高坐云端的仙人来说,这大千世界里的盛衰兴废不过是浮世镜里的偶然一瞥罢了。长风虽然心中有悲悯,却并不为此感到难过,因为这便是天道。
“这个人不知道其实城外的那些人根本就不堪一击吗?为何不见他想任何破敌之策,只是在这里弹琴?”
不过是几岁的孩子理解能力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非常罕见了。
“康儿的确聪明,能想到这一层。你看这个人与刘伯伯有什么区别呢?”
这是长风教导康儿最爱用的方法,并非说教而是启发,让她自己慢慢地却认知了解这个世界,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对的还是错的。
小小的女孩被师父的仙障牢牢护住。对于这一切她已经非常的习惯,只见她做出了思考问题时的习惯动作,握起一只肉肉的小拳头放在唇边,严肃认真的样子让长风看到都忍不住差点笑出声来。
可是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长风再也笑不出来了:“他身边没有人。刘伯伯身边有很多人。”
一句孩子话,却是一针见血。
与此时会优雅地弹奏着仲尼琴,形如高士的县令相比,刘吉衣衫破烂,吊儿郎当的没有一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人物,可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人物,却带着不过百人的组成的乌合之众围着县城,让县令毫无办法。
“康儿,你愿意做县令那样的人,还是刘伯伯那样的人呢?”
长风的语气非常的温和,眼神却是格外的犀利。如果这丫头说出什么惊人之语,那他就必须早日防范,必要的时候杀戮也是可以解决许多问题的。当然,那不是一个仙家该拥有的优雅方式,会弄得自己一身血腥的味道。
为什么我要在这两个人里面选,这两个我都不喜欢啊!
小姑娘正想抗议师父给的选择项选起来太艰难,却看到了外面情况的变化。
当最后一个音符消失,县令也跟着倒下口吐鲜血,那样子像是服了十分剧毒之物。
“死了!”
康儿拉着师父的手,这种场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害怕。
可是师父却非常的镇定,镇定到一种淡漠,只是一挥衣袖就把康儿带离了那个让她倍觉恐怖的地方。
“知道了吗?想做谁。”
师父还是没有放弃问她这个问题。
而她的心中却有了一个更明确的答案,这也是她第一次明白,在变化无常的命运面前,强大与弱小的区别。
帛书射进城里之后的效果比想象中的还要好,百姓对县令朝秦慕楚的态度已经是非常的不满。这个年月谋反不怕,最怕的就是朝三暮四,天下原本好好的就是被那些朝令夕改的人给折腾的彻底散了架,所以老百姓寻找的不过是个能给他们安全感的依靠而已,简单来说就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把那家伙干掉!”
不知道谁喊出了这一句,也不知道是谁捧出了县令的脑袋献给刘吉,总之现在这个地方的最高领导人变成了刘吉。
当县令的印绶被送到刘吉面前的时候,他却没有像众人想象中的那样欣然接受:“大家看我这样子,怎么着也不想是个当官儿的料吧。反而教训那个出尔反尔的狗官就行了。乡亲们还是找个有学问的读书人来担当这个位子吧。”
刘吉本来就是这个地方的人,乡里乡亲的原本就是知根知底,平日里的确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不过此刻就算是不学无术还是得到了全县父老的认可。
他身边跟着何周曹明呢,县衙里的人都听他的。身后还有百十来号人,杀气腾腾凶神恶煞的,不听话的话,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谁是傻子也不会拿自己还有全家老小的性命闹着玩儿。
无论是眼前还是现在,谁都不会把实话说出来,可以说出来的也无非是一副期盼明主的百姓跪呼图而已。
刘吉翻起破烂不堪的衣袖,袖子上的灰渍尽然积了厚厚的一层,看起来让人十分的不舒服,也的确是非常不像样。
可是在此之后立马有人开始喊:“乡亲们,这才是咱们该拥戴的人对不对,刘将军的日子过得清苦不正说明他不欺压百姓吗?”
“是啊,没错啊!”
“这才是会体惜咱们的人啊!”
“就该选这样的人才能代表咱们啊,天下都被那些坏东西糟蹋了!”
就在这样的声音包围之下,刘吉拥有了他人生中第一座城,虽然只是不做贫困且没有什么财富人口的小县城,却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城。
这座城,也成为了他争夺天下的开始。
长风与康儿看着这一切,静默不语。
大幕已经缓缓拉开,众人扮演着各自的角色粉末登场。
成为王者师,这是桓章的理想,也是他心里的一个秘密。许多人都以为看透了他,其实并没有看透。许多人都以为他想在这乱世谋得一个位置,却不知道他心里其实最想做的却是造就一个王者。
造就一个王者,还有比这件事情能让人觉得更有成就感吗?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让他非常的苦恼,他苦苦寻觅了那么久却找不到一个可堪造就的对象,并非每个人都可以活到那么久,成为姜太公的。
这件事成为他心里的一个秘密,日日夜夜地折磨着他,却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知楚家叔侄,这对叔侄只会是屠戮天下的刽子手,不会成为拯救天下的王者。
怀着一丝微末的希望,桓楚来到了最先举起大旗反对的朝廷的江胜那里。
江胜的一句“王侯将相,生来为也?”
就像是一只响捶,敲在原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地面上,果然把天下震出了一个大坑。
可是这个坑该怎么处理,江胜却不知道了。
此刻,他正忙着派遣远征军征讨各处。
这是个愚蠢至极的战略,江胜的军队之所以能够成事,靠的的确是灵活机动,可是这支队伍在已经成事之后还如此作为就不的不说是鼠目寸光的短视了。
战线拉的太长,后方没有完善的补给线,如果有优秀的统帅尚能弥补不足,一旦统帅的力量不济,军队也只能变成一盘散沙。
覆灭已经近在眼前,可是这个地方的人却一无所知,大约还坐着一统天下改朝换代的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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