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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重天梯之上,囊括了诸天万象、宇宙生灭的大妙至理,在这里,三千大道的痕迹格外清晰,如果说在外界人们体悟天道是摸黑而行,那在这里便有一盏盏明灯指引方向,这其中有着天差地别!
然而,‘明灯’多了有时候却并非好事,至少摆在你面前的路也多了,多到难以取舍,不知到底该走哪一条。
在绝大多数的修士眼中,修道也好练武也罢,一旦达到地仙境悟的都是道,可道有千千万,即使一身修为臻至天仙,所悟的程度对于浩浩天道而言,也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极少有人能分得清自己修的到底是什么道,练的是什么法,所以船山的创立者才会设下这九重天梯,言称后世之人需要找到自己的道,否则不能上第三层!
道如水,汇成海,置身于道海中的虞青梧看着眼前一条条恍惚而过的‘道’,非但没有半点清明的感觉,反而觉得从未有过的迷茫。
“这些jiùshì天道的缩影吗?”
如星辰般的道光遍布眼前,当中有炙热的光,有冰冷的光,有凌厉的光,有厚重的光……凡此种种,千千万万,各颜各色,迷人心神。虞青梧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想要抓住其中一点,可那光却是从他的手中穿过,即使抓住了,亦没有什么独特的感觉。
尝试了许久,什么都没有抓到的虞青梧停下动作,看着那些近在咫尺却怎么都摸不到看不清的‘道’,心中开始沉思起到底如何才能找到自己的道。
所谓道,便是自然,有道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为大、为逝、为远、为反、为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
道不过是个笼统的称呼,一道化阴阳,阴阳化五行,五行才化万物,所以它自然囊括了阴之道、阳之道、金木水火土之道。然而这些只是有形之道,练了什么法,自然习了什么道,船山创造者有造化神能,绝不可能出这么简单的问题来考验后世之人,他要后世之人明白的应当是无形之道,也jiùshì心道。
有形之道是法,无形之道是行,就好比剑魔乾坤,他练得是正宗的玄门道法,可走的却是魔路,故此他是魔。虞青梧正不清楚自己行的是人道还是魔道,故此无法触及近在咫尺的诸天万道。
长生是仙道,红尘是人道,嗜杀是魔道,幽冥是鬼道……虞青梧回顾自己这半生,孩提时有志天下,图谋权富,后来被父亲带着游历天下,直至昆仑断脉时心性大变。
辗转数年,化仙灵台练功、新月峰上与霁月相守、万里历练路、仙山大开杀戒,直至而今位极人臣……一路走来,他竟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像是孩提时幻想的óyàng。
曾几何时,他幻想着自己横扫**八荒登顶人皇至尊之位;经历亲父断脉后,他一改初衷,以为自己会安心追求所谓的长生仙道,或是与霁月永远窝在八百里昆仑的一角玉峰之中。然世事无常,当他得知虞家大仇未报时,却又舍下心中的所有,甚至是出卖自己的灵魂,为得jiùshì图谋人间,亲手送结义大哥和其一族下地狱……
人道、仙道、魔道他都走过,可却没有一条道走到尽头。此时万道在前而无缘一条,他忽然觉得自己就像个流浪犬,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永远都不知道自己的前路在哪。
jìxù报家仇么?报仇总会有个期限,报完之后呢?像个老头那般躺在榻上回忆一生度日?
哗……
无数道汇成的‘海洋’掀起层层巨浪,雪白的水花之中渐渐浮现出一张倾国倾城的笑脸。
“霁月?!”
恍惚间的虞青梧看见那张魂牵梦萦的脸,整个人都是yīzhèn,伸手想要将之抱住,可那张笑脸却是陡然一变,变成一张浓眉大眼、须发皆张的老者怒容。
“爷爷!”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虞家的创始人,他的祖父虞问天!
“不孝虞家子青梧,我虞家传承自虞舜姚姓,乃是正宗人皇血脉,然百世先祖受尽屈辱,被夏姓之人屠戮五百年,身为后代的你时至今日都不曾为先祖平怨,你还有何脸面自称虞家人?”
虞问天的厉声质问,字字直击虞青梧内心,他连忙摆手,急着解释道:“不是的爷爷,青梧不敢偷懒,日夜都在谋划着一切针对夏姓之人的行动,您……”
“吾儿!”在虞青梧一席话还未说完之际,虞问天的身旁又出现一人,那人眉清目秀,目光温柔,与虞青梧长相有八分相似,不是虞世雄又是何人?
虞世雄目光温柔,看着慌乱的虞青梧说道:“吾儿青梧,人生在世毋须为外物执着,你是我的儿子,是虞问天的孙子,是舜帝的直系后裔,可同时你也是虞青梧,一个有着自己的思想、爱好的活生生的人。我死了,你爷爷死了,在此之上的所有先祖们更是死了不知多少年,就算你报仇了那又有何用?他们不会复生,而你也不一定会快乐。为父无用,没能护你一世周全,只盼你平安快乐,做一个真正的虞青梧,余愿足矣……”
“爹!”亲父在前,曾经对父亲的误解让虞青梧羞愧难当,纵然心知眼前之象不过为虚幻,他还是噗通一声跪了下来,眸含热泪,颤声道:“儿子对不起您,怨了您那么多年却不知您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我!”
在魔星冢临死的那一刻,体内爆涌出的熟悉力量让他明白当年父亲并非真的是想废了自己,只是想要把自己留在昆仑,因为天下将乱,也唯有昆仑才护得了自己周全。那一刻,他心中对父亲的怨恨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kuìjiù。曾几何时他很烦父亲的闲言碎语,可现在却多么想再听听父亲的絮叨……
“虞青梧你这杀人狂魔,我霁月纵然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
在虞青梧沉浸在对父亲深深的kuìjiù中时,虞世雄的身旁又浮现一道身影,她翩然卓立,如神似仙,姣好的面容上却充斥着愤怒和痛恨。
“阿树,我的好xiōngdì,我视你为亲xiōngdì,也一向待你不薄,你为何要唆使妺喜媚惑于我,让我受尽万世之人的唾骂?你这白眼狼,我夏履癸瞎了眼才会与你义结金兰!”
“虞青梧,我嬴姬向来不与人交恶,更从未得罪于你,你为何使那邪术钉头七箭迫害我?令我不能与夫相守,不能与子团聚,你还我命来!”
“虞青梧你好毒的心呐,为了瓦解大夏皇朝,居然gùyì提点我在倾宫铸造之际引黄图劝陛下,以至于我命丧黄泉。我诅咒你不得好死,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hāhā虞青梧,你的死期不远了,四海帮一定会给我报仇的,我在地狱等你!”
……
一张张熟悉的面容在道海之中浮现,一声声质问如晴天霹雳般直击人内心,更有姚姓百世先祖所化厉鬼嚎叫怒啸,恍惚间,虞青梧只感觉四周的景象大变,自己置身于十八层地狱,接受一种种残酷的地狱刑罚。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有真的想要杀你们,只是你们非死不可!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
厉鬼般的面容在身前漂浮,心神恍惚的虞青梧不由得闭目抱头大声嘶吼,一边吼一边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脚下一空,整个人便栽倒在地,而直到此时那道道质问之声和无数厉鬼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一身冷汗的虞青梧缓缓睁开眸子,才发现自己已经从第一层阶梯上掉了下来。后知后觉的可怕让他连重新站起来的lìqì都没有,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只是在那阶梯上面回顾一下过往,便激起了心中的魔。
其实他又怎知,这九重天梯上固然无限放大了三千大道,可同时也放大了闯关者的内心执念,执念过重自然为魔。他一直做着违心的事,心中执念之重鲜有人能比,故此一旦激发出来而成的心魔,以他心性和修为亦抵挡不住。好在及时摔下了阶梯清醒过来,不然任由发展的话轻则修为尽失,重则自缢而亡。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仙道贵生,鬼道贵终,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灵美,悲歌朗太空;唯愿仙道成,不愿人道穷,北都泉苗府,中有万鬼群,但欲遏人算,断绝人命门,阿人歌洞章,以摄北罗酆,束诵妖魔精,斩或六鬼锋,诸天气荡荡,我道日兴隆……”
huīfù了些微lìqì后,虞青梧盘膝而坐,一边运功调息,一边低声诵念度人经,为那些因自己而死的人超度,同时也为自己的灵魂而超度。在zhègè过程中,他心中回荡着父亲虞世雄常对自己说的话,也从未有过哪一刻对这句话理解这般shēnkè:率性而为,做自己便好!
短短九字,却蕴藏着人生至理,又有几人能真正做到这一点?虞青梧悟了,在历经一次心魔缠身之后大彻大悟。诵经声在石厅回荡间,他长身而起,大步跨向摔过一次的石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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