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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以后,中平镇最豪华的流云阁前净水泼街、红毡铺地,中平镇三大巨头相约在此地把酒言欢。马流云降阶相迎,把刘一刀和姜雪波迎进流云阁内。姜雪波很会做戏,和同样虚情假意的马流云聊得火热,刘一刀极其不喜这虚头巴脑的应酬,只好虎着脸跟在后面,一起上了流云阁三楼的雅座。
在马流云看来,兵马未动,酒肉先行;个个灌醉,路路打通;你朦胧,我清醒,你我正好签合同。签什么合同?当然是刘一刀、姜雪波两人无条件出让人头,任由马家顺利吞并刘、姜两家族的合同。
深知内情的刘、姜二人来时已经决定,点滴不沾,绝对不招惹桌子上的美酒佳肴。尽管马流云殷勤劝酒劝菜,二人均以各种理由拒绝。刘一刀正好胃疼,不能沾油腻和酒精。姜雪波则是镇上医师配了几副壮腰健肾的中药,遵医嘱服药期间不得饮酒。
马流云心下感觉到不太对劲,“刘一刀胃疼还说得过去,谁不知道他是个著名酒鬼,喝坏了胃是很正常的。可是你姜雪波快进棺材的老鬼了,还壮什么腰健什么肾,有那必要吗?”
可是又不能按着脖子强行灌这两个闭嘴葫芦一样的家伙,反正自己尚有其他后手,也不怕他们翻上天去。马流云只好无比郁闷地一个人喝酒吃菜,预先服下的解药在肚子里缓缓溶解,把他为表示清白而带进去的毒药化解掉。
这时候,流云阁的伙计端进来一盘“狐獾清炖斑鸠,”马流云热情地作着介绍:
“常言说,天上斑鸠,地下獾肉。这一盘菜是集天上地下最好吃的美味,佐以桂皮、八角、香叶、砂仁、枸杞、肉桂、豆蔻等滋补药材共炖,男人吃一口滋阴补肾,壮阳健腰,到了晚上就可以知道其中妙处了。”马流云一脸暧昧,发出专属老男人的淫笑。
“尤其是姜老哥,多多吃上几口,效果绝对比你那什么壮腰健肾的破中药强多了。”马流云仍不死心,锲而不舍地做着最后的努力。
刘一刀和姜雪波还是不为所动,脸也不转,聚精会神地看着送菜的小伙计,目送着他点燃一盘驱除酒味的千年檀香,好像是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名贵的香料。
马流云知情识趣地闭口而坐,一边品尝着“狐獾清炖斑鸠”的绝佳味道,一边在心里暗暗计算着时间。
一炷香过后,马流云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把盘盘碟碟一摔,怒发冲冠:
“你们两个不知道死活的东西,我马流云好意敬你们吃喝,你们倒好,愣是给脸不要脸。现在好了,你们这辈子就是想吃喝也没有机会了。”
刘一刀和姜雪波勃然大怒,就要跳起来对骂。马流云笑咪咪地说道:“两位家主稍安勿躁,切莫妄动真气,毒气一旦运行到心脉深处,大罗金仙下凡也救不了你们。”
刘一刀和姜雪波闻此言暗运真气流遍全身,才发觉一丝不易觉察的毒性潜伏在血液之中,随血液流动慢慢向心脏逼近。此血液一旦流经心脏,两个武王就要交代在此处。
两人不敢妄动,坐在椅子上颓然问道:“马流云,我们两人自问已经是足够小心,怎还是中了你的剧毒?明人不做暗事,你可否敢说说你的毒是如何下的?也好让我们二人做个明白鬼。”
一般来说,任何人做出一件十分得意的事情,都愿意和别人分享一番,你要是要求他保密,反而是要了他的小命。
马流云呵呵一笑,愉快地说道:“流云阁的小伙计送的那盘千年檀香你知道吧?我昨晚把毒粉融化在酒里,再把千年檀香浸透阴干,今天就在你们的眼皮底下为你们点燃送行,高明吧?你们服吧?我好心好意叫你们尝尝‘狐獾清炖斑鸠’的美味,你们装聋作哑,眼睁睁地看着小伙计把毒香点燃,真是报应不爽啊?”马流云越说越得意,止不住放声大笑,一副胜券在握的神情。
任刘一刀和姜雪波如何调动真气遏制,血液之中的毒性还是不紧不慢地向心脏进发,由此可见“毒手郎君”万千山的下毒手段何等之高。
原本姜雪波是胸有成竹,安插的卧底贾思珍早已把马流云的一切部署全盘告知,早知道马流云会在酒菜里暗下毒药。谁知道马流云关键时刻藏了一手,连自己最信任的心腹也瞒过,悄悄导演了一场这样的独角好戏。这也倒不是他是识破了贾思珍的卧底身份,只是他始终认为,只有一个人知道的事情才叫秘密。
刘一刀和姜雪波方才知道自己是栽那一盘小小的千年檀香上,不过事已至此,叹有何用?两个人对视一眼,一声长啸,猛然跃起,一个空翻跟头从雅座的窗口跳了出去。
马流云大失所措,想不到这二人如此果断决绝,小受挫折便跳楼自杀。他飞身扑到窗口俯首下望,只见两个人的身形越来越小,快接近地面时,两道身形一掠而过,把急速下坠的两人身体打横带出丈余。刘一刀和姜雪波腰间发力,借势轻飘飘落地。这两个救命恩人正是王天卓和梅川酷的川川叟。
马流云在高处看得清楚,知道此事已泄,变故以生,暗号发出,藏在其他房间里的苟不理等五位武王夺门而出,六人长啸一声杀下楼去。
楼下的刘一刀和姜雪波苦着脸向王天卓说道:“我两人一时不慎,中了马流云老贼的毒,现在不能妄动真气,这可如何是好?难不成我刘、姜两家今日便要亡种灭族?”
王天卓一时无语,恨不得一脚踹死这两个蠢货,在这最需要高端战力的要命时刻,偏偏中毒当起甩手掌柜,而自己和梅川酷这等外人却得为他们拼死拼活,真是令人为之气急。
一阵疾风刮过,楼上的六个武王以猛虎下山之势冲到楼下,一字排开。到了这个时候,脸面已全部撕破,百无禁忌,马流云也不怕刘一刀和姜雪波二人逃走。
他们大半辈的心血全部在中平镇,满家族老小也已在此落地生根。所以,他们除了殊死一拼以外,没有别的路可走。要是拼命吧,马流云更是不怕,就光凭这六个武王堆也堆得死他们。心中有底的马流云很是放心,一步三摇地来到中场,唱诺作揖。
这一边的梅川酷咳嗽一声,老气横秋地说道:“对面可是马家家主马流云,老朽是崂山道士川川叟,无量天尊,老道这厢有礼了。
这赏梅山庄的少庄主梅川酷装猫像猫、装狗像狗,还煞有介事地行了一个道士的正牌见面礼。
马流云应该是坏事做多了的原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十分相信因果报应之说。马府里的下人们都知道,他是一边在外面肆无忌惮地做坏事,一边在家里起大庙烧高香拜佛,祈求佛祖看在马家平时殷切供奉的份上,免除自己一家的滔天罪孽。
马流云平时就对江湖上的佛道之士十分敬畏,但凡遇见佛道门人弟子,都是好吃好喝招待,礼敬有加,走时还有香火钱奉上。
他见对面这老者鸡皮鹤发,一派得道高人的风范,更是不敢失礼,回礼道:“老朽正是马流云,不知仙长有何见教?”
梅川酷呵呵笑道:“老道自幼学道于崂山,近日才得以出师游历,老道最擅长的便是家师传授的观人看相之术。老道说句不客气的话,我要是排第二,天下便没有人敢排第一。今日,我和马施主见面便是有缘,就给马施主免费看相一次,如何?”
马流云也正在怀疑自己罗睺星当头,流年不利,要不,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会是一死一伤?
因此,他半信半疑地说道:“马流云恭听仙长指点迷津。”其他四个武王反正也是猎奇心切,倒要看看这个糟老头能变出什么新花样?
只有那个不知道名姓的武王没有参与这场活动,直愣愣地看着王天卓,眼睛里满是惊疑。
王天卓一心为梅川酷掠阵,毫无察觉。
梅川酷装神弄鬼地掐指一算,幽幽说道:“罗睺当头照,男人忧愁到。凡男人逢到罗睺星值年,凶性最验,家宅不安,官司破财,子女夭亡,刑克父母。”说着,梅川酷偷看了一眼马流云,心里暗暗说道:“我得好好玩玩你这个马老乌龟,出出我的心头恶气。”
“我观你面相,你今年大运凶恶,因此,罗睺星的凶性更为猛烈,其征兆显示你有损折儿子之面相。如老道我看的不错,你的长子应有五官受损之厄,次子则有性命之忧。老道要是早来数日,绝对可以为马施主化解此劫,还马施主一个父慈子孝的幸福家庭。”
梅川酷把牛皮吹的嘟嘟响,把自己的本事说得越来越神奇。反正时光也不会倒流,本少庄主说能化解就能化解,真相只有天知道。
一旁的王天卓忍不住暗骂:“你个蒙死人不偿命的小家伙,你掐指算出的一切都是你亲身参与见证的猛料,那还有的错,马流云这老狐狸可被你给骗苦了。”
马流云本来还稍有怀疑,毕竟两人分属不同阵营,是敌对的水火关系。可听到这位老道算的精准无比,便信了个十成十。尤其是二儿子马先锋惨死阵前的事情,自己背后的数位强援尚且不得而知,他这一个外来户怎会知晓?
在他的心目里,那个蒙面武王肯定是赏梅山庄贴身保护梅川酷少庄主的高手,那天晚上大闹一通之后,早保护着梅川酷一溜烟回赏梅山庄了。
可他愣是想不到,遵守老爹遗训的梅老庄主就是这样洒脱决绝,勇敢地把自己身娇肉贵的独生儿子孤零零地推出避风的港湾,投进了多姿多彩,同时也是刀光剑影的江湖。促使儿子在这个江湖的大染缸里破茧化蝶、蜕变重生。可以这样说,赏梅山庄有日后的无比辉煌,梅川酷有日后的非凡成就,和他父亲的毅然放手有很大的因果关系。
温室里怎能培养出遮风避雨的参天大树?
鸟笼里怎能培养出搏击长空的展翅雄鹰?
马流云以己度人,根本不会相信梅川酷还有胆量呆在这里,早就哭着跑回家找大人去了。就在这种思想误区的指引下,马流云毫不怀疑地踏进梅川酷下的套子里。
关键的是,那天晚上,王天卓只是远远地施放冷箭,没有和马流云面对面交过手,马流云认不出王天卓也算正常。更关键的是,现在的马流云一门心思地找冒牌崂山道士算卦求前程,哪里还顾得上看王天卓?难道是作恶终有报,连老天爷也看不过眼,施展神通蒙蔽他的五官六识,让他身临万丈深渊而不自知?
马流云根本不相信会有无聊之人会在双方对阵之前做这些明知不会有人相信的无聊之事。这种情况既然排除了,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面前这老道肯定是不通人情世故,一心痴迷于济世救人的老神仙。
可他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世上还有“极品奇葩”这样的怪异物种,面前这冒牌老货还真是一个无聊到极致的货色,因此他上当受骗也就成为顺利成章的事情。
马流云点头如捣蒜,急切切说道:“老神仙算的极准,马流云还请老神仙赐下解法,我马家必有厚礼相赠。”他听的梅川酷算的极准,称呼摇身一变,梅川酷由此荣登老神仙之位。
梅川酷一副悲天悯人的菩萨形象,郑重说道:“我身为出家人,不会贪图那些世俗的黄白之物。不过,我化解掉马施主的厄运,马施主要是一点香火钱也不出,又怕马施主日后沾染到其他因果。罢了,罢了,老道我便借花献佛一次,请求马施主出资白银一百万两,为中平镇贫民窟的老百姓搭棚熬粥、修房盖屋,积累下无量功德,好化解马施主罗睺星当头的恶兆。”
马流云但求举家平安,区区一百万两白银还不放在眼里。何况这位老神仙摆明就是一副视金钱如粪土的世外高人形象,马流云的心里更是确信无疑。如果这个老道狮子大开口,全心全意地为自己捞银子,他肯定会怀疑不已。
马流云恳切道:“老神仙但有所命,不敢不从,我现在就拨下款项,专人负责监管此事。”说着,回身令贾思珍找账房支取白银,全权负责此事,如有中饱私囊的行为,格杀勿论。”
事关马家今后运程,马流云也不敢含糊,把操作中可能出现的漏洞提前拿狠话封死。贾思珍得令前去操办此事,暂且不提。
一旁的王天卓暗暗点头道:“这不靠谱的小家伙倒也不赖,为中平镇的老百姓做了一件功德无量的好事。”
马流云雷厉风行安排好此事,转身恭敬道:“老神仙请赐下解法!”
梅川酷手掐冒牌的崂山法诀,字斟句酌地说道:“马施主可于农历正月初八,早早躲进地下密室,避免罗睺星照见自己。同时,用黄裱纸做好牌位,用新笔新墨书写‘天宫神首罗睺星君’八个大字。牌位前点燃九支蜡烛,置备素食糖果,面向北方祭拜,三头九叩,心里默默祈求保佑自己一年平安。次日,太阳出来后方可起床,就可以化解灾难,谨记谨记。”
胡诌到这里,梅川酷也不由得暗呼侥幸。幸亏自己平时爱看一些杂七杂八的书籍,涉猎甚广,要不,还真就应付不来这等场面。看来,书籍真是人类文明进步的阶梯啊!
后来,梅少庄主的这句感慨不远千里流传到前苏联,被一个叫做高尔基的无产阶级革命文学导师翻译做俄文,变成了自己的名言。当然,这已经是无数年以后的事情了,梅川酷早已羽化登仙,没有来得及状告这位老人家侵犯他的知识产权。
一旁看戏的几位武王也品出了兴致,默契的都不出手干扰,默默领教着梅川酷的高深道法。心里也是暗暗盘算:“是不是把这位老神仙也延请到家里,看看自家人的气运前程。”
梅川酷胡诌一场,急出了满头大汗。可看在马流云眼里却是感激莫名,心道:“老神仙为我马流云推演天机,累出了满头大汗,真是可钦可佩。”
想到此处,马流云遗憾地说道:“老神仙道法高深,何苦要参与这世俗间的争斗,只要老神仙现在退出,我马家备厚礼恭送老神仙回仙山如何?”
这马流云也是富有心机,一来此举削弱了刘、姜两家的力量;二来交好了这位道法精深的老神仙,为日后家族的发展提供不可估量的助力。
奈何梅川酷那肯就此离去,眉头一皱,又是一番子虚乌有的说辞:“老道也不想参与这小孩子家家的打架,可是我和刘一刀祖上有一段因果未了。所以,我必须在这红尘里走完这一遭。”他还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无奈叹道:“天意弄人,老道又该如何?”
马流云灵机一动,上前一步低声说道:“待会儿打斗开始,老神仙只需虚应故事即可,我马流云不自量力,和老神仙过招。只是老神仙要手下留情,比较大的神通就不要出手,免得误伤了马某,如何?”他倒是全心全意为梅川酷着想,可梅川酷却是毫不领情。
马流云继续说道:“只要老神仙了却了这段因果,我马家即刻备厚礼恭送老神仙回仙山。自此以后,我马家就是老神仙的后花园,但有所求,无不遵从。”此番话已有投靠托庇于这位崂山老神仙的意思。
梅川酷心里乐开了花,差点对知情识趣的马流云动了恻隐之心。心里乐道:“本少庄主鸿福齐天,算是有了一张免死金牌,这马老乌龟摆明了是出工不出力,挨打不还手的沙包。”
想到这里,他那张梯田密布的老脸上露出一丝笑容。看在马流云的眼里,又是一番自圆其说的解释以及对老神仙的无比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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