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今生不见来生见。岁月蹉跎,君不负我我负君……”
古钧来来回回地念叨着这两句话,心中苦楚如江海浮冰,无依无靠,无始无终。
他与兰儿之间,从来都不曾山盟海誓,何来负与不负?
古钧明白兰儿的心意,她怕他不畏艰险地去寻她,从此踏上不归路。
若说有情,她愿成为负心人让他死了心,从此去爱别人。
若说无情,自己才是那个有负佳人期许的薄情郎。
古钧苦笑。这个世上,情之一字竟然要建立在实力之上!
六年的时间,古钧的实力可谓是突飞猛进,远超同龄人的修炼速度,可是饶是如此,他现在也没有能力改变兰儿的命运,他还没资格去那广袤无垠的北国玄岩国去把她从那个深宫牢笼中解救出来。
“兰儿,愿你在远方安好。”
古钧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快步离开了玉秀园,他要把李道善的解药交给古严。
步入厉王府的东所深处,古钧看到了古严卧房灯火阑珊。屋内的两个身影,一个高壮,一个矮肥,他都颇为熟悉,高壮的就是他义父古严,矮肥的则是厉王爷赵琦。
古钧侧耳倾听房中谈话,不禁皱起了眉毛。
“本王绝不相信是你古宗主自己破开地牢的锁链逃出来的!究竟是谁救的你?那个出现在地牢的人究竟是谁?”
“王爷不是看见了那人的脸了吗?怎么还来问我?”
“不,那人绝不是李道善!李道善怎么可能把你放出来?府内的剑宗宗徒又怎么会突然接到救援的信号赶往奇台山脉?那人究竟是谁?为什么要救你?你该不会是和方域的人有勾结吧?”
“王爷!我古严虽不才,未能带领云体宗脱离剑宗掌控,但也不至于无知无耻到要去与方域的人勾结!与剑宗比起来,方域的人更可怕,不是吗?”
“那你究竟是被谁所救?你又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要臣服于剑宗?念在这些年本王待云体宗不薄的份上,你难道就不能告诉本王实情吗?”
“王爷,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是想找出这个人,好让他护送世子进青都太学院。可是青都形势不明,这一去凶险无比,我不能让救我的人冒这个险。他能救我已经让我深为感激,我又怎好强人所难,置其于凶险之地?”
“好好好!那人对你有恩你不能忘恩,难道我对你没有半分恩情吗?若不是我厉王府一直资助你云体宗至今,云体宗会有今天这般规模吗?你扪心自问,没有我赵琦资助,云体宗是不是早就穷困倒闭了?还能留下你们所谓的祖宗传承吗?”
“……”
“你现在念着别人救你的一命之恩,难道你就不念我拯救你们一宗之恩了吗?”
“……”
“救他的人是我!”
古钧哐的一声推开门,大步迈了进去,一脸的怒气刻在刚毅的脸上,让人看了生畏。
“你是……”
厉王爷被古钧的一身煞气吓得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异常高大的少年,一时手足无措。
“钧儿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叫你离开吗?怎么这么不听话!还当我是你的义父吗?”
古严心心念的就是古钧不受这政治纷争的牵连迫害,他执意不肯说出救他的人是古钧就是想让古钧从此不跟云体宗扯上关系,这样也就不会被剑宗盯上。可是他到底还是低估了这孩子对他这个义父的感情。
“你、你是……古钧?!”
厉王爷很难从眼前少年的脸上寻出当年那个装死杀熊的孩子,那个用手炼丹的孩子,那个江郎才尽的孩子……
往昔的影子似乎统统都与眼前壮的如狼似虎的人没半点关联,六年岁月,究竟是如何刻画出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少年?
厉王自然不知道六年前的古钧好不容易从童年阴影中走出,却要面对自己江郎才尽的事实,更要直面人生中第一次被自己的好友背叛,第一次被众多高手连番追杀,第一次被兽类逼破的几近窒息而死……
几番生死之间的挣扎,荣辱早就看淡,情仇才是真的。
“我若舍生忘死地陪你宝贝儿子走一遭,云体宗欠你的情总该还清了吧!”
“钧儿,切勿对王爷无礼,护送世子这等大事,岂是你一个孩子所能担当的起的?现在这个时局,厉王府和云体宗都是危如累卵。日后之事,犹未可知……”
“……好!”厉王李琦眯着双眼咬牙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古钧,你若能护我儿周全,我厉王府和云体宗从此两清!”
“一言为定!”古钧目光如炬,炯炯有神地盯着厉王李琦,轻轻勾起一边嘴角道,“可是丑话说在前面,此去青都凶险万分,公子哥的脾气向来不善,要我护世子周全,还须王爷提醒他收敛王室子弟之风,勿惹事端。否则,就不是我不尽责,而是无法尽责。”
厉王一凛,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古钧的这番话虽然说的颇为无礼,却字字在理,这也是厉王最担心的地方。
“世子自幼在千炎国长大,乃是由千炎国曷炎王抚养长大,三年前才回到府中承欢王爷王妃膝下,所以脾性不似我们青周国人彬彬有礼,而是与千炎国人脾性相近,非常热情奔放。钧儿,你若陪在世子身边,可要容忍几分,相让几分。”
古严见古钧执意要护送世子,便当即调和厉王与古钧之间的尴尬气氛,免生嫌隙。
“钧儿谨遵义父教诲。”
古钧虽看不惯厉王逼迫古严的样子,但是他也知道古严的难处,毕竟,而今云体宗须与厉王府同舟共济才能共同抵制剑宗的钳制。
“李道善一直催促挺儿上路,既然古宗主已经同意向剑宗低头,而古钧也已答应护送世子入青都,本王也就安心了。等李道善回来,本王便应允他三日后启程。”
“好!三日后我在郸城外的驿道上恭候世子大驾!”古钧眸光一亮,脸上紧绷的肌肉突然放松下来,孩童般地笑了,“王爷可得给我备足盘缠,我只出力,可不出钱。若这盘缠不足,我可不会自掏腰包护送世子入青都。”
厉王一张肥胖的脸上布满了黑线,却也无可奈何。毕竟眼下能护送世子入青都的可靠人选,也就只有古钧了。其他的人不是不够衷心,就是在剑宗的监视之下,都不如古钧妥帖。
“如果王爷没有别的事情了,我想在李道善回府之前好好跟我义父叙叙旧。”
古钧在奇台山脉当二大王练就出来的气场不亚于古严一个宗主,也不亚于赵琦一个王爷。而且在奇台山脉管理兽类不比管理人类,说话办事更加威武雄壮。
单单从解救古严这一点上来看,古钧的武功就很不同凡响,而且面相上看又是少年,陪在世子身边自然不会太过惹眼。赵琦也是看在这点上才放心让古钧保护自己的儿子赵挺入青都,所以,此刻面对古钧的无礼,他统统能忍。
眼看着厉王赵琦忍着一口窝囊气退出了古严的卧房,古钧掏出了李道善的解药递给古严,把李道善的事情前前后后都跟古严交代了个清清楚楚。
古严瞪大了眼睛盯着古钧,久久不能平复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他没想到古钧的心机深沉至此,大出他的意料!
可是回头想想古钧这些年过的日子,也就释然了。早在奇台山脉之中躲避吴钩追杀的时候,古钧就已经表现出惊人的谋略和定力了,而今六年过去了,这谋定而后动的本事自然也长进了不少。
“此去青都路途遥远,为父这里有一套玄阶高级的护具,你带上吧。”
“不用了,义父。你知道的,我的骨头硬的出奇,一旦变异,什么护具都会被刺穿的,这好东西还是你自己留着防身用吧。”
“唉,好吧。那你带上为父的这把重剑防身吧!出门总得有件趁手的兵器,尤其是青都那地方,以剑为尊,人人佩剑。”
“不必了,义父。这把重剑你都不曾离身,没了它,你会不习惯的。再说,你知道我怀有光能又懂得炼器,需用剑的时候我会给自己打一把防身的。”
“是啊,我都忘了我的钧儿天赋异禀,炼丹炼器武功,哪样都是人中翘楚。为父真的很自豪有你这样的义子。”
古严一张老脸笑起来全是皱纹,每一道皱纹里都充满慈爱,看的古钧心疼也心暖。
“孩子,这块玉戴上吧!”
“这……不是云体宗掌门信物吗?”
“不错,这正是我们云体宗历代宗主相传的信物。”
“义父健在,孩儿岂敢收这……”
“勿要推辞。”古严一本正经地看着古钧,突然喝道,“跪下!”
古钧一怔,随即恍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头不语。
“我古严,云体宗第七十八代宗主,现将宗主之位传于古钧。”
古钧默默接下古严手中的古玉,触手之际手腕居然不自觉地下沉,古钧一惊,连忙动用真元接住了这块玉。
“好沉的一块玉!”
古钧打开腰间的储物袋想要将古玉放入其中,却听里面的白虎和墨蛙用灵血祭传送心声吼道:“这什么鬼东西,太有压迫感了,别放进来!”
“这块古玉你不要放在储物袋里,最好把它挂在身上。它会让你无时无刻不动用真元来承受它的重量。天长日久,你便会体会到它的好处。”
“无时无刻不动用真元……难道说这块古玉可以让我在不知不觉间修炼真元?”
“不只如此,它还会让你的肉身更强健,速度更快。”古严郑重提醒道,“若非遇到强于你太多的对手,不要从身上取下这块古玉。”
古钧郑重地点了点头,把古玉挂在了脖子上,贴于胸口。
“我本不想让你再被云体宗的任何事情牵连,我本想让你从此海阔天空去自由生活。可是你偏偏不听为父的话。而今你接下了这云体宗宗主的信物,自此便要对云体宗的生死存亡负起责任来。所以,除非你能找到可堪重任的下一任宗主,否则,你绝不能死。就是云体宗的宗徒都死光了,你作为宗主也绝不能死,你要守护住云体宗的祖宗传承。”
古钧认真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他真的明白了义父究竟有多爱他。宗主一职不过是义父给他的一种保住性命,洁身自好的羁绊。义父甚至都不让他管云体宗宗徒的死活,而只是让他好好活在这世上。
古钧心中突然开始害怕,害怕失去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义父古严。
他握紧了拳头,他于心底默默发誓,他一定要把云体宗从剑宗的手里夺回来!只有这样,义父才不会为了云体宗丢掉性命!
“这个储物袋里装着的是我们云体宗最为珍贵的典籍,内含功法,武技,炼丹,炼器,阵法……我们云体宗千年传承,典籍可谓包罗万象,这里面的只是一小部分精华。没办法,藏书阁被剑宗控制了。我能弄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些。”
古钧接下了储物袋系在了腰间,两行清泪簌簌流下,他想像小时候那样扑在义父的怀里,可是到了近前,才发现自己已经高过义父半个头了!
“万望义父好自珍重!”
古钧拜别义父,凄然离开这个充满了童年回忆的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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