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苏无忧的指点进了外书房,辛夷只用余光粗略地在室内扫了一眼。
只见这外书房比内书房要大几乎一倍有余,东面整整齐齐数排书架。可惜只稀稀拉拉摆了数十本书,倒是西面的博古架上奇珍异玩摆得满满当当。
约莫是有专人每日打扫,故而房中纤尘不染,一应家俱皆是黑漆珵亮。
辛夷正琢磨着苏无忧来这外书房在做什么,苏无忧将膝上那本书递给她:“拿去还到藏书楼。”
辛夷接过,神情有些茫然的模样。
苏无忧瞥她一眼:“还不快去。”
辛夷这才拿了书转身出了书房。
藏书楼隔得不远,出了院子不多时就到了。她恍惚记得方才打量的时候看到墙上有一道后门,应该就是特意留做通行方便两位公子的。
这一处极僻静,辛夷一直走到那道门前都未有见得一人经过。
门是关上的,她伸手推了推,不动,便叩门。
少顷,一个小厮打开门,看了她一眼觉着眼生便有些拿大的问:“哪一处的啊?”
辛夷举了举手里的书,回头指了下大公子的外书房。
小厮“哦”了一声,口气缓和了:“可是大公子派来还书的?”
辛夷点头。
小厮将辛夷放了进去,用下颌指了指右侧一条道:“知道路么?从那儿过去,绕过弯就是藏书楼,可莫要乱走。”
辛夷感激地笑了笑,顺着他的指领颔首快步而去。
很快便到了。
站在藏书楼的台阶下,辛夷环视四周。只见这藏书楼左右各有两间屋子,看着面积不小,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此际门窗皆紧闭。东西两角还各有一间耳房,此际也是阖门闭窗。
正前方台阶上,藏书楼的门倒是敞开的,有细微的脚步声在内间走动。
辛夷拾级而上,到了门槛前敲了敲门扇。
“谁啊?”一道极温柔的女声传来。
一个极美的年轻女子手持拂尘莲步款款地走了出来。
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穿着海棠红的腰裙,上面的鹅黄染花的窄袖衫子。海棠红的腰裙下是水蓝绣碎花的百褶长裙。
一张脸皎若秋月,皮肤雪白,一双盈盈杏眼顾盼流波。两道弯弯的细眉,眉尾处略平,少了妩媚却显出几分干练。
女子走路的姿势很好看,水蓝丝裙行走间摇曳生波,似水纹轻颤。
辛夷不禁楞了一下。
这个女子的美貌太过出乎她的意料。王府的稍微有些脸面的侍女丫鬟样貌都不差,苏无双的四个大侍女都是一等一的模样。
可若同这个丫鬟比,还真不止差一筹可言。
“可是来还书的?”女子见辛夷不说话便笑道:“你是大公子院里的吧?”
辛夷点了点头,将书递了过去。
书册裹着一层封皮,女子接过低头略看了一眼抬首笑道:“这书还有中下册,大公子上回说了要,你等着,我去取来。”
辛夷来的路上就看过了,这是一本游记,的确是分了上中下册。
女子动作倒也利落,只片刻就拿了一本书册出来:“上回明明寻了出来,这会儿偏没看见下册。你先取了中册去,下回再来拿下册,可好?”
辛夷自然无好无不好,反正苏无忧什么都没交代。她连要拿中下册回去也不知,此际当然也就不在乎。遂点了点头,接过书册便欲转身。
“这位妹妹怎么称呼?”女子忽地含笑问。
辛夷停住转身,用手比划了下。
女子一怔,旋即明白过来,笑道:“我叫海棠,妹妹下回来直接寻我就是。”
辛夷也笑着颔首示意知晓。
女子嫣然一笑,转身入内。
辛夷眨了眨眼,拿着书册转身回去交差。
回到外书房,苏无忧正在博古架前坐着,手里拿着一个清玉龙柄长方折角杯在把玩。
辛夷上前把书册递给他。
苏无忧接过,看了一眼,目光在辛夷面上停了停:“下册呢?”
辛夷指了指藏书楼的放下,又指了指一旁的书架,然后摇了摇头,示意没拿到。
苏无忧定定地看着她,忽地垂眼轻笑低低,复又抬眼挑眉:“百寿中意你,你可愿留在院里伺候?”
留下?
辛夷一呆,本能的想摇首,可又立时顿住。
她实在猜不透这人的真正意思,摇头点头好像都不对。
于是呆愣相望。
苏无忧似乎也不在乎她答案如何,只瞟了她一眼便吩咐:“回去。”
辛夷忙走到身后推车而行,推了两步才看到苏无忧手里还拿着那个玉杯没放回去,正想停下。苏无忧一扬手,玉杯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砰”地一声在身后落地,摔得粉碎!
辛夷蓦地一滞。
“还不走?”苏无忧头也未回,语声冷冷。
辛夷赶紧推着轮椅行了出来。
刚行出门,两个听得声响的丫鬟便匆匆而来。
一见苏无忧出来,赶紧敛容行礼。苏无忧理都不理,辛夷也只能当没看见,推着轮椅继续走。
走出几步,辛夷听得一个丫鬟在书房门前低声嘀咕:“怎么又碎了一个?”
另一个丫鬟嘘声道,“快别说了,左右不是咱们弄坏的,禀了管事就是。”
…………
苏无忧身形未动,辛夷也只作什么都没听见。
两人回了院子。
百寿正在廊下候着,见着两人便接手过去。
辛夷朝苏无忧行了一礼,退下。
百寿推着苏无忧回了房。
苏无忧将书册丢给百寿。百寿接住,放在桌上,小心的揭开封皮,取出里面夹着的一张字条。
看完字条,百寿面上浮上喜色:“公子,成了!”
苏无忧垂眸淡淡:“她怎么说?”
“王爷第三日便留宿书房。她用公子的法子落了红,王爷未有察觉。这几日,王爷隔一日便歇在书房,还赏了她好些首饰衣裳。”百寿笑道:“这海棠看来是个机灵的。寻了这么个人,小北哥这回算是立了大功。对了,公子怎想到用鱼鳔藏鸽子血这法子,真真是妙极了!”
苏无忧面上显出一抹讥诮:“你若在戏班里呆上一年,也能学不少。”
百寿脸上的笑意蓦地僵住,顿时讪讪。
苏无忧却未看他,推着轮椅到桌边倒茶:“他们几个那边可有消息,杨公公几时走的?他这回来所为何事?”
“杨公公昨日走的。”百寿忙上前接手替苏无忧倒茶:“公子早前猜的没错,他这回来确是来查那时疫之事的。如今北边正闹腾呢,自雅江往北,连着七八个城都出现了疫症。朝廷连派了好些大夫去也不管用,听说闹得最厉害的是江野,已经出了几百病例,离京城也就两百来里路。眼下京里那些个富商官绅个个都吓得要命,还有些干脆离了京朝西边南边走。太子下了严令,京城许出不许进,这下才稳住些形势。”
苏无忧闻言拿茶盏的手一顿,蹙眉:“只有北边?东边呢?怀江城可有消息?”
百寿摇首,面上也疑惑:“我也觉着奇怪,东子哥明明是在怀江城外碰着的这些人,这都一个多月了,按理东海府早该乱了。可眼下还没听见消息,真是怪了。”说着一顿:“对了,公子,东子哥说杨公公朝东边去了,你说这其中会不会有关联?我怎么觉着有些不对呢。”
“杨公公去了东海府?”苏无忧垂了垂眸:“他可交代了什么?”
百寿摇首,看了一眼苏无忧:“只临走的时候让东子哥他们好生伺候公子,没交代太子有何旨意。公子,你说他是不是对咱们有疑心啊?”
苏无忧冷笑:“放心,怀江城的客栈咱们也撤了,他拿不住我的把柄。那几个商旅想来就是江野人氏,故而江野才疫症发作最快。以傅怀楚的本事想查到疫症源头自是不难,查到的源头自然也知晓这些人是从何而来。如今北边瘟疫闹起,东海府却无事,他自是会疑心。他身边身手最好的怕就是这个杨公公,派他去查也是情理当中。不过这其中确有蹊跷处,他没先去东海府却先来了南阳——”稍顿:“看来,上回的确是走漏了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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