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风停了,雨还在下。
帐篷下的泥土变得越来越松软,很难再固定,一眼望不到头的树林不知不觉就浸泡在了雨水之中。
穿过树林,眼前是一片广袤的沼泽地。
根据地图上显示,这应该就是通往基尔加城入口的最后一片野外湿地。
大家全都换上了野外装备,前后排成一列,所幸大行李都已经让奥格带去了城堡,剩余的这些,随便捆一捆扎一扎背在身上就能走。
胡乐媛依旧带头领路,自从大家知道了她的真实身份,便没有人再敢不守规矩随便胡闹,就连度恩也紧跟着母亲的脚步,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一夜之间,一切都变得生分起来,景寒不再大妈大妈唱歌似地唤她,希罗和雷漠也变得谨小慎微,那个麦加更是心虚胆小跟屁虫似地躲在景寒的后面。
他们只要一想到平日里,竟然是在和一个神明胡来胡去,怕是没有一个能安心睡觉的,胡乐媛觉得无趣,秘密再大,一旦说出来就啥都不是了,他们为何要那么认真?
昨晚,希罗和景寒留在了胡乐媛的帐篷里,雷漠过了午夜才和麦加交接,但是,那几个小时,他也一样是半睡半醒的。
虽然躺在不同的帐篷里,希罗和雷漠还是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竹庙街李家画廊前的那一幕。那天,希罗的月光石分明也是亮过的,胡乐媛果然是故意假装没看见,以便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当时,她的手握得越紧,希罗的月光石就越红,很显然,她也在试探希罗身上的能量,而雷漠当时感觉到的,牌与牌之间被两股不同的场能前后夹住动弹不得的感觉,究竟是她们各自被感应到的那两张塔罗之间的对抗,还是胡乐媛为了不让代表着她的圣杯女皇突然跳出雷漠的口袋而不得不抑制住伽德勒的神能才僵持不下的呢?
那短暂刹那的感受,委实难以分辨,就好像,雷漠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琢磨透那一瞬间,地母弗洛埃,是否洞悉到了隐藏在希罗体内的能量究竟来自天地万物的哪一方?
这些孩子,就打算这么各怀鬼胎,再也不理她了么?
“为什么大家都不说话?”
胡乐媛越想越不爽。
“你说要尽快赶到城里,照这个速度,我看还得在外面过一夜……”
度恩偷偷在她耳边说。
“你答非所问,我在问你,为什么早上从吃饭、整理行囊到收帐篷,没有人主动对我说过一句话?”
“大家都想抓紧时间赶路。”
“胡扯!你们一个一个的在那儿卖乖,乖得我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真没有。”
“没有你干嘛说话那么小声?”
“…………”
被她这么使劲一拧巴,度恩越发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连你都歧视你老妈我以前是个神么?”
“你说什么呢,”度恩觉得她实在有点小题大做,“我不管你以前是神是鬼,你永远都是我妈,我永远都是你儿子,就这么简单。”
“你敢说你昨晚翻来覆去没想着你到底是不是我亲生儿子?”
“没这回事。”度恩的语气明显很心虚。
“昨晚我已经解释得很清楚了,我以前是神,但现在是人,我的神能早就退化得差不多了,否则不会连摩亚这种小货色都对付不了,你妈我现在剩下的,就只有那枚法器和一点点微乎其微的神灵感应。你母亲我已经是一个有血有肉不折不扣的凡人,你既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从地底下冒出来的,是我十月怀胎从肚子里生出来的,你的异秉也是从你父亲那儿遗传下来的,与我无关,说句不好听的,你但凡遗传到我一点点的神力,你就不会那么弱……”
“谁说我很弱?”
度恩的声音果然又敞亮了。
胡乐媛抿嘴一笑:“这才像我儿子嘛,就这样,保持你的一贯作风,什么都没变,就是这样,回去可别告诉你爸,我怕他承受不住……”
母亲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心满意足地大步往前走去。
度恩站在原地木讷地发了一会儿呆,景寒他们一个个地走到了他的前面,等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垫了底。
前头的麦加走两步就要抬头望一下天。
“看什么呢?”度恩忍不住问他。
“云层好像一直都没有移动。”
“没有风,云自然不会动,你怎么连这点常识都没有,以后怎么做元素师?”
麦加好像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两眼只盯着自己头顶上的那片乌云。
“没有风,不会动,连形状都会一模一样么?”
度恩这才抬起头来,天上的乌云果然连绵起伏地变成了顶头华盖,而且,每朵云的形状都一模一样,彼此间没有丝毫的间隔与空隙,满天满目都是这样的云,所谓的天空,早就已经不见了。
度恩立刻追回到队伍的最前面,挡住了母亲的脚步。
“等一等,看看天上的云。”
大家同时抬起头来,天空中的异象顿时让所有的人都警觉了起来。
胡乐媛掏出凌水罗盘,天池磁极没头没脑地旋转着,时而顺时而逆,完全找不到方向。
“来者不善!”
此言一出,大家便知道,又一场无法预知的恶战已经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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