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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洛城十里外的一处山坳里,坐落着一座军营,大营中操练的军士将校一律披着赤红战甲,绣有“苏”字的火红大旗猎猎招展,这里正是怀远将军苏定式的战部“火烧云”。
大营主帅帐里,高处主座上一人正身端坐,那渊渟岳峙的气势,令人望而生畏。再看其面容,鼻挺口阔,剑眉倒悬,眼神如水般沉静。这人手里拄着把长刀,刀柄末端有一龙形雀纹的刀环,此刀正是那把名动天下的大夏龙雀刀。
前白槿王朝始皇帝嬴横野曾命人铸一宝刀,刀成时铸炉内有龙吟凤鸣之声传出,响彻云霄,嬴横野作歌赞曰:“大夏龙雀,名冠神都。可以怀远,可以柔逋;如风靡草,威服九区。”是以此刀被称作大夏龙雀刀,一直都是白槿皇帝的佩刀,但等到白槿王朝覆灭的时候,宝刀却随着战火云烟而不知所踪了。
世人再睹宝刀,是慕容恪破睿王大军一役时。
当时,慕容恪麾下有一小将,拎刀冲阵,在千军万马中,斩了睿王南路大军先锋官潘豹的人头,这小将手上的刀,正是那把失踪已久的大夏龙雀。而这名小将,就是后来被封为怀远将军的苏定式。
此时,苏定式正拄着大夏龙雀高坐主座,定定望着下面的那人。
大帐内陈设简单,在主座下面只置一张藤竹小几。那小几翠绿光净,煞是惹人喜爱,上面搁着杯新煮出来的灵茶,茶水色泽微绿,素白的瓷杯与杯里杯外的绿色相映衬,别有一番雅致。
小几后的薪麻蒲团上,跪坐着一白面短髭须的中年男子,一身纯黑宽袍显得落落脱俗,但腰间却系了根碍眼的大红棉布腰带。腰带扎得很随意,就像是它的主人刚刚沐浴完,随手系了便去自家院子里乘凉一样。斜插在腰带中的细长利剑,则给男子多添了几分勃勃英气。
男子端起素白瓷杯,将茶水缓缓饮尽,眯眼作出一副享受的样子,开口赞道:“璎珞姑娘的茶艺真是越来越好了。”就听大帐帘子后面传出一阵小姑娘的轻笑声。
将茶杯放回后,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表面光滑可鉴的小几,面带笑意,“我就不明白了,将军明明是个粗人,并不懂得茶道,却为何收藏有这样当属上上之品的小几?”他跟苏定式相熟,像这般打趣时常有之,苏定式也有做将军的肚量,听了只是笑笑而已。帘子后面的那个小姑娘听他这么说,却忍不住咯咯直笑,光凭那笑声都能想象出小姑娘花枝乱颤的样子来。
听着这笑声,男子脸上笑意更浓,缓缓道:“我呀,每次来将军这里饮茶,都忍不住想要把这张小几给偷回去呢。”说完这话,帘子后面的小姑娘又发出“咯咯咯”的笑声,轻柔的嗓音像极了春月里的莺鸟。
等小姑娘的笑声停了,男子才抬头望向苏定式,低声道:“刚刚探子的回报将军也听到了,不知将军是何打算?”
“这事用不着什么打算,派兵就是了。”苏定式好像早就想好了答案却只是在等那男子问他而已,简洁利落地说完后他拍了拍手,就有一名小校进来,交代几句后,小校便持一枚他递过去的赤红兵符传令去了。
见苏定式这般干脆利落,男子不由呵呵一笑道:“那老大人那边怎么办?”
苏定式皱起眉毛,“父亲那边不用管。”顿了顿又道:“不过,百里青山这次也忒托大了,他这人,太过跋扈,以为天下的武人都像青州的那些软骨头们一般好拿捏,不成想那邓超骨头太硬,他捏不动了。”
“本来凭着百里青山的功夫,要摆平这事也容易,可谁让他自矜身份不肯亲自动手呢!现在话已放出去,他自己想动手都不好动不了,嘿嘿,他带去的人可都死了大半了,那邓超却还是生龙活虎的。”黑衣男子笑得有些幸灾乐祸。
“也不能这么说,捉拿邓超毕竟是大将军的意思,虽然他只是给百里青山下了命令,但事情出在洛城,如果办不好,我们也不好交代。”苏定式弹了弹刀环继续说道:“再者说了,困兽犹斗,我听说枪王的‘落日’一式非常厉害,如果邓超临死反扑,少不得要死很多人。那些死去的,毕竟都是青州兵卒,虽说是属卫所辖下,但也都是我青州的好儿郎,可不能让那百里青山拿来这般糟蹋!”
男子闻言肃容道,“将军仁心爱兵,萧曹佩服!”
苏定式看向他,呵呵笑道,“仁心爱兵?”随即低头轻捻动刀环,叹一声气,说道“乱世将起,能少死几个便少死几个吧。”
那叫萧曹的男子这回却默然无语,盯着空了的茶杯静静出神。
苏定式早就习惯了萧曹的沉思,此时见他这般,就自己起身转至帐后去陪小妹,不过他心里也有个疑问:“大将军为何会亲自下令捉拿邓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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