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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默默的死去!
这并不足以道!
即使生前再轰轰烈烈,牛气哄哄,死后也不过是一抹黄土,而黄土和牛粪有什么区别呢?
压根就没有区别!
这是死亡的可怖可畏之处,可将一切功业都销毁,荣耀和权势,也敌不过两眼一抹黑,扭脖子一蹬腿。
而墨者之王在临死之前,为何又要赞美死亡,将死亡视为最美的情人呢?
是说所有痛苦都可以解脱?还是说爱和恨都已经没有意义?
这些都不得而知!
不过,站在懒人的立场来讲,将夜视死亡为情人,大概是讲搂着最美的情人睡觉,可以睡得最舒坦,最安静,最深沉吧!在懒人眼里,死亡不过是最舒服的沉睡而已,这不失为生命中最大的洒脱。
不过,我却知道,他心中还有所眷恋,对这世上的美好还有依恋。因而,洒脱的背后是一颗夺眶而出的泪水。他有情人的怀抱没有抱够,他有妻子的温柔没有温存完,他还有未出生的孩子等着叫他爸爸......所有这一切的眷恋,通通都化作一颗泪水。
水,本为至柔之物,但是攻坚强者莫之能胜。泪水,本是怯懦之物,此时却包裹着一个默默死去之人生命中最后的美好执着,是生命最后浓缩的炽热。这滴泪水穿透了坚冰,开始融化寒冷之物。
一道微微的毫光从已死之人左胸穿透出来,然后另外一道毫光穿透眉心,接着是太阳穴,由脸颊蔓延到脖颈,顺着脊椎摇曳而下。
滋!滋!滋!
仿佛纸包不住火,冰封王座上那具冰冷的尸体也包裹不住这毫光。毫光出现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密集,小的毫光聚集成大的光线,透过眼镜,鼻子,耳朵喷薄而出......最后,冰封王座上那个男人整个人都被光刺透,掉落进一团光之中。
“我......这是在哪里?”
这团光中,出现了一丝有点陌生的意志,那意志的苏醒,仿佛很突然,觉得自己突然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而等他左右盘桓一阵,又发现这里极其熟悉,自己原本就寄居于此。仿佛王子变成野兽很多年,突然再次变为王子,才会发现自己原来不是野兽,而是王子。随后,意志感觉有点刺痛,记忆如同潮水一般汹涌而至,将他那个小小水桶撑得嘎吱嘎吱响。
冰封王座上,发光的男人开始抱着自己的头,在王座上翻滚。
“哎,人生如雾亦如幻,留恋凡尘懒为仙。真神应悔登神界,难伴青丝今生缘。小猪,我答应你的,我都做到了,只是,我似乎看不到我们的孩子出生了......”发光的男人在记忆的幻影中听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说着这样的话,他想要看清男人的脸,记忆却已经远去,只剩下一个怀胎八月的女人的影子:小脸长得不错!
“阿邪,此生已是无缘,只待来世......我身上这枚灵骨信仰舍利,你收着,留个念想吧!”
接着又出现了另外一道幻影,模糊的男人对着另外一个女人说着上面的话,可惜,那女人的脸看不清,不过身段很有爱,发光的男人看了一眼就深深的印在心中。
意志的本能告诉自己,自己看到的模糊的男人,是自己的本来面目。镶嵌在本能中的,还有一些对世界的知识。这苏醒的意志知道,自己生活的那个宇宙,叫做鸿蒙宇宙,人,神,妖,魔四大种族并立,很显然,并不是自己现在生活的所谓神魔灵三界,这神魔灵三界比起鸿蒙宇宙来说,实在是小的不能再小了。
这是肿么回事?
而后便剩下慢慢一盘子的疑问,发光的男人和那苏醒的意志花了很多时间去把这疑问吃掉。可是,疑问不会让人清明,反而会让人消化不良。当王子和野兽的记忆重叠在一起,王子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野兽,或者野兽不晓得自己原来是王子......唯一清明而肯定的是,无论自己是王子还是野兽,自己都活着。
而活着,就可以慢慢找出所有疑问的答案。在低矮的世界中,苏醒的男人暂时把自己当成是野兽,而将王子的事情抛在一边。野兽的记忆占据了整个身躯,冰封王座上的男人清醒过来。
“我?怎么没死?还他娘的在抽烟?”男人摸了摸自己叼在嘴角的烟,再左右瞅了瞅,“咦,将夜呢?”
在冰封王座上死去的男人,是将夜,而在冰封王座上站起来的,则是山云。
山云的身边,一把霜之哀伤之剑剑尖插进冰雪中,而剑柄则靠在冰封王座之上,孤独而寂寥。霜之哀伤剑柄旁边,有一个空洞洞的龟壳,山云双手举起龟壳,心中有一丝暖意,知道伙伴玄还陪伴在自己身边:“小王八蛋,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可是,当他举起龟壳,看见龟壳中空洞洞的一片,他的眼神瞬间失落离乱了,让他精神刹那之间濒临失控,竹仙小猪的声音将他拉了回来。
十分钟前,当那滴眼泪滴落在冰封王座上之后,将夜便彻底气绝,再无生机。那个时候,按照约定,玄应该把将夜胸口的轮回沙漏挖出来,然后带着小猪一起回孤独城,替将夜守护戈奴和融融。
光头少年的手伸到将夜的胸口,却只是轻轻的抚摸,那抚摸那么温柔,就好像清风拂过湖面,情郎抚摸爱侣。少年的眼泪一边掉下来,无声无息:“他不该就这样孤零零的死去,这,不是他应该得的......他是伟大的墨者之王,他帮助过那么多人,他拯救过弱小的种族,帮助过穷困的家庭,照顾过残疾的可怜人......他为别人做了那么多,这不是他应该得的结果!”
竹仙小猪也哭泣了,流出琥珀色的眼泪。
“像将夜这样的人,应该老死在温柔乡中,儿孙满堂,天下之人替他哀悼,无数人来替他送葬......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孤孤零零的一个人上路,连挚爱的人都不知道......”
说完,他从将夜胸口的口袋中,掏出一盒烟,里面只孤零零的剩下最后两根。他点燃一根,轻轻的塞进将夜的嘴角中,然后给自己点燃一根,默默的抽了起来。一人一龟,好不寂寥......
“你......决定了?”和玄心灵相通的竹仙小猪用哀伤的声音问道。
玄靠在冰封王座上,摸了摸小猪白玉般的身体,笑道:“是的,我已经想好了,如果牺牲我自己,能够救回将夜,这买卖稳赚不亏。”
小猪化为一个白衣少女,趴在王座之下,流泪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还有阿武她们?”
玄摸了摸少女的脸,笑道:“别那么傻,好么?你也知道,我终究会有一天要离开你们,替妈妈去服那痛苦的劳役,她老人家已经痛苦了这么多年,应该歇一歇了。而且,阿武和你,都已经怀上了我的孩子,对你们,对神龟家族,我也算有个交代了。现在离开,我正好可以用我们神龟族的秘法将自己的生命力献祭,转嫁到将夜身上,让我的兄弟重新站起来。不像以后,我身体中的生命力完全浪费在空气中,毫无用处......而且,说起来,我的身体,可都是吃将夜给的晶石养起来的,现在还给他,不也是一啄一饮,上天注定?”
烟已经燃尽,小猪也不再说什么,借着幽怨的晚风,小猪化为竹箫,吹奏出一曲如怨如慕,如泣如诉的阳关三叠,在为心爱的人送行。
山云站起来的时候,身上化出的每一丝光,都是一道庞大的生命力,以轮回沙漏为中心,通过将夜的身体宣泄出来。而玄,则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龟壳,灵魂已经飘至大地深处。
小猪是快乐的竹仙,此时将夜死去,又眼看着玄自我牺牲,快乐瞬间化为极度的悲痛,此时春雨之咏叹化为霜之哀伤,她的竹身和她母亲一样,化为坚韧的钢铁,凝成一把霜之哀伤之剑。
山云端坐在冰封王座之上,一手抚摸着空荡荡的龟壳,一手婆娑着寒冷的剑柄,心中这些日子来积淀起来的悲伤和哀恸挤压着他的胸口,让他无比难受。
他发疯一般对着苍茫天空大叫起来,那叫声如此愤懑,如此难过,恨天恨地,恨这世间,恨天无眼,恨地不闻,恨这世间有大不公......以天龙雪峰为中心,周围几十里内的雪峰都颤抖了,反复也被这愤懑感染,以雪崩的形式宣泄出来。
山云手提霜之哀伤剑,对着寒冰王座就是一顿劈砍,他恨着高傲又无用的王座,承载了太多的伤心。如果这狗屁至高神器能够早早归顺将夜,说不定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发泄到心中最愤怒之处,他直接左右开弓,把玄的龟壳当成砖头,皮头盖脸的砸在王座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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