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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熙弯下腰摸鱼去了,摸了半天一条也没摸到,由此他才想起自己根本就不会摸鱼。
浑身湿淋淋地爬上岸,找了一块光滑的大石头躺下去,石头是温热的,身体瞬间就暖和了起来。闭上眼睛静下心来想一想将来的打算吧,松青却又来捣乱。她兜了一堆红红黄黄的山果跑过来,往水里一倒,哗啦啦的,有的沉了底,有的飘浮在水面。
“别偷懒,下去洗去。”她用脚踢了踢李熙的腰,半身酸麻,怕是被她踢中了穴道吧。松青年纪虽然小,学艺的时间却不短,玄天无上宫,除了无尘道长,只有她能从山顶一跃而下而无恙。不过她的修为只能从山上跃下来,蹬着山壁上去却是做不到的。
山果是在李熙摸鱼的时候到林中摘的,她摘山果,李熙清洗,很公平的一件事,所以李熙只好告别温热的石床跳下冰冷的水中,捞起沉底的山果,一个个认真地清洗起来。
松青蹲在一块石头上,盯着李熙,像一个认真负责的监工。
在她的目光盯视下,李熙丝毫不敢掉以轻心,一一枚山果搓的皮都快脱下来了,才敢递给她。
松青把它们一枚一枚摆在石头上,守着却不吃,她问李熙:“师姐们走了,我怎么办?”
李熙愕了一下,望着她黑漆漆的大眼睛,茫然地说:“你怎么办?”
“我问你呢。”松青不高兴地说,捡起一枚红果当石头砸向李熙。
李熙劈手接在手中,喀嚓咬了一口,随便嚼了嚼就吞了下去,赞道:“师妹挑的这个果子还真不错。”顺手把吃剩一半的果子递给松青说:“不信你尝尝。”
松青拍手打落在水里,却不生气了,又问:“问你话呢,说呀。”
李熙道:“看你的样子,是不大想另投它门,可是我又教不了你什么。那么你是想下山嫁人了,好啊。我认你做妹妹,给你准备一份厚厚的嫁妆,再给你选一户好人家。你觉得如何?”
“不好。”
“不好?你不想嫁人?”
“想,我想嫁人,嫁给别人不好,嫁给你就愿意。”
“我?”
“你不愿意?”
“愿意!小师妹长的这么好看,我岂能不愿意,不过……”
“你还是不愿意。”
“我愿意,真愿意,能娶到小师妹这样的人物,我三生有幸,我乐不可支。”
“可是你的夫人们会愿意吗?我知道你有两位夫人。她们肯让我进门吗?”
“肯定会有些小麻烦,不过问题也不大,倒是师妹你,你今年才十三岁,从小在山里长大,你,真的知道嫁人成亲是怎么一回事吗?男人女人在一起过日子可不是闹着玩的,两个人要是性格不合什么的,在一起会很痛苦的。这些你都想过吗?”
“没想过,不过我不怕,我知道你不是坏人。”
“我当然不是坏人。不过好人跟好人之间有时也会过不到一块去,这种事得看缘分的。”
“我们就很有缘分呀,我昏头昏脑地跑来拜师学艺,你也是,这不就是缘分吗?”
“是。”
“那我们能在一起吗?”
“可以。”
“那你什么时候来迎娶我过门呢?”
“随时都可以!不过为了慎重点,我觉得不妨再等上两年,等你长大点,多解除一些人情世故,再多跟其他男人打打交道,那时你如果还肯嫁给我,我随时娶你过门。”
李熙突然发现自己简直圣洁的像个圣人,真是混账,自己明明是个小人嘛,怎么莫名其妙地就做起了圣人呢,做圣人有什么好,假模假式的把好事全耽误了。
“好吧,当我刚才的话全是放屁,我现在就回去准备聘礼娶你过门。”
对嘛,这才是自己心里想说的,可惜李熙还没有机会说出口,松青已经吃吃一笑,说:“傻瓜,我逗你玩呢,谁想嫁给你了,我根本就不想嫁人。”
“不想嫁人?你,你逗我玩啊。”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当开个玩笑好了。你不至于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吧?”
李熙很想说我不生气,我就是想掐死你这个小妖精,没这么逗人玩的。
“我七岁时父亲得病死了,死前很痛苦,翻滚哀嚎了一天一夜,母亲守着他哭了一天一夜,父亲去了后,她吞了块金子也随之去了,从那时起我就看破了红尘,再也不想过凡人的生活了。你别笑我幼稚,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想很随性地过我想过的生活,脱离红尘的牢笼,逍遥自在,一辈子开心快乐。所以我出家了,跟着师父修神锻体,脱去凡尘肉体,不受生老病死的束缚。你又笑话我,你不相信有神仙,为何跑来拜师求艺呢?”
李熙默然,松青说的对,不信神仙为何拜师呢?
自从见识了无尘道长的神通后,他对信仰了几十年的无神论思想已经有了动摇。不过现在就让他相信世上有长生不死的神仙,他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松青继续说她的:“可我又是一个吃不起苦的人,跟着师父修神锻体,实在太幸苦了,挨饿受穷,年年日日为两餐饭犯愁,我受不了了,所以我就跑了出来。我也是见识了无尘道长的神通后才下定决心追随他的,他这个人没什么好,可在这儿我不必为两餐饭犯愁,他又不怎么约束我,我的日子过的很舒心。我不瞒你,我从未想过做什么正堂弟子,做什么都无所谓,只要能无忧无虑地活着。”
说到这,松青抬起头盯着李熙,黑漆漆的眸子里泛出异样的光彩:“你知道师父为何会收你为弟子吗?”
李熙茫然地摇摇头,这个问题他一直都很想知道。
“是我撺掇他收下你的。你怀疑师父不在人世了,他的确不在了,他羽化了,成仙了。本来他一年前就要渡劫飞升的,我拖着不让他走。他一走我又要四处流浪了,我实在不愿意过流浪的生活,所以我要他给我找个衣食靠山,他知道我不愿嫁人,所以就决心收个有钱有势的人做徒弟,照顾我一世衣食无忧。”
李熙脑中一片空白,这就是真相吗?他怀疑。
“你不相信?说出来让你很尴尬,对吧?师父在此修行数十年,韶州城里没有一个人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去年却忽然都知道了,贩夫走卒、达官贵人都知道有位得道的仙人在此清修。是我放出的风声。”
“咳咳,在我之前就没人来过吗?还是你们一个都没看上呢?”
李熙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如果松青说的都是真的,自己能入选成为无尘道长的弟子,除了幸运是不是还有些什么特殊的地方呢,比如说天赋异禀什么的。李熙现在越来越倾向于相信世上有神仙这回事了,如果自己是因为天赋异禀而被神仙选中,是不是可以说自己将来也有得道成仙的可能呢?尘世间所有的荣华富贵和权势又有哪一样比的上做一个逍遥世外的神仙来的激动人心呢。
结果让他哭笑不得。
“来了很多人,我瞧上眼的没钱,有钱的我瞧不上,挑来挑去,师父就恼了,说无非是个衣食靠山又不是挑夫婿那么挑拣做什么,就不让我挑了,他让他豢养的一龙一虎在山下布设了一个阵,说谁能过的了他的龙虎阵谁就是他的徒弟。”
李熙搓着手,兴奋地问道:“这么说山下那山豹和黑蟒是师父豢养的了,我一直以为我是在做梦呢,龙虎阵,好阵法,只是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布设这阵法是为了测试弟子什么呢?又测出了什么呢,我……是不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呢。”
李熙舔舔舌头,期待着。
“一龙一虎说你是个自私、贪财、油滑而又怯懦无主见的人,师父说这样的人虽然没什么大出息却能守的住财,胆小也不会欺负我,所以就把你留下了。”
“就,就这些呀?”
“嗯,就这些。”
沉默了许久,李熙忽而哈哈大笑,手舞足蹈地说:
“小师妹,你这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一定是开玩笑!你最喜欢开玩笑了,对不对。”
“你就当这是个玩笑吧。不过我还是要跟着你,吃你的喝你的,但我是我你是你,我不会嫁给你,你也别打我什么主意。你能答应我吗?”
松青的语气像是认真的,李熙搓了搓手,说:“没问题,不过就是在家里添双筷子嘛,你跟着我好了,我把你当妹妹待。”
李熙说完擦了把汗,满脸的油汗,这个夏天的夜晚实在是有些热啊。
遣散了松青的两个师姐,问火工头陀有何打算,他回答还是一个字:“唉。”李熙索性替他做了主,安排他继续留在老鹰头,看守房舍兼养活他自己,李熙承诺每月按时送米、盐、酱、菜上山来。
松青收拾了她的全部行李跟着李熙下了山,先安置在客栈里,李熙的计划是在凤凰台新宅里专门建一所精舍供松青居住。这年头大户人家养几个道士和尚也是寻常事,外人不会说什么,倒是自己家里那两位有点麻烦。
不知为什么,在妻妾面前一向很有男子汉大丈夫自信的李熙,在如何向她们解释小师妹这件事上突然显得气短,回家后整整一天半时间都没敢开口,不是没有机会,我机会到嘴边他不敢把握,他有些心虚。
到了第二天午后,李熙借着一股酒劲,终于向崔莺莺和沐雅馨提起了松青的事,说明了她的来历,解释她现实处境的艰难,然后他话锋一转,笑问二人愿不愿意接受一位在家修行的同门师妹。
李熙说这番话时心里一点底也没有,问完心更虚了。
事实表明他的直觉一向很准,两位夫人罕有的异口同声地回答说:“不行。”
崔莺莺说:“夫君你好懵懂,松青道长是出家修行的人,你把她带回家来,没什么也变成有什么了,外人会怎么说呢,你不顾及自己的名声,也该为她考虑一二吧。你要照顾她衣食无忧,大可以在城中寻一间道观安顿了她,衣食用度时时供给,隔三岔五的再请来家中做客,既全了同门之谊,又免了街坊的闲言碎语,岂非两全其美?你把她接到家里来,时时面对,你如何自处,妾和姐姐又怎么面对?夫君你都想过没有?妾没什么见识,妾的话夫君请斟酌吧。”
李熙讪讪道:“玄天无上宫是清修门,未曾在官府入籍,没有度牒,哪个道观肯收呢。”
沐雅馨冷笑道:“哦,原来这位松青道长是个来路不明的,敢问夫君这些日子真的是上山拜师学艺了吗?”
李熙道:“咄,这是什么话?我不是拜师学艺去了,是去哪了呢?你说。”
沐雅馨道:“那谁能知道?你杨参军年少风流又肯使钱,哪儿不能混去。”
李熙指着沐雅馨笑骂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要不要我给你松松骨。”
沐雅馨看他脸色不对,发了一声哼,不吭声了。
崔莺莺道:“夫君现在不还兼着僧录司的巡官吗,给她挂个籍有什么难的?”
沐雅馨道:“夫人不必为他开脱,他就是一门心思想把人家弄家里来,没有度牒去弄一个呀,杨参军神通广大,这点小事有他办不成的吗?”
李熙狠狠地瞪了沐雅馨一眼,后者心里生怯,移步躲到了崔莺莺身后。
对崔莺莺,李熙还是有笑脸的:“夫人也不愿让她进门?”
崔莺莺赔笑道:“妾这么做是为她好。”
李熙叹息了一声,挥挥手道:“你们呀,我算是白疼你们了,罢了,我不跟你们争了,为夫的这次就专断一次,我要在凤凰台那边给她专门修一座精舍,门嘛就开在院内,大户人家养个出家人在家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吧?至于别人说不说闲话,我不在乎!话我说在这了,今后她就是我们家的一口人,谁要是……你们懂的。”
沐雅馨讥讽道:“怎么样,大尾巴露出来了吧,门开在院里,还是一家人,你索性让她还俗嫁给你不就结了,绕了这么大一个圈,不觉得累的慌么。”
李熙白眼一翻:“懒得跟你啰嗦。”
沐雅馨抢白道:“你心虚了吧。”
李熙跳起来捉住沐雅馨,把她按倒在自己膝盖上,掀起她裙子,在她肥肥嫩嫩的屁股上不轻不重地拍了几巴掌,边打边凶狠地问道:“还敢不敢跟我翻嘴了?”
沐雅馨浑然不惧,反而大叫:“你索性打死我!有了她,以后还有我的日子过吗?喜新厌旧的贼!”
李熙手扬在半空,被她逗的扑哧一乐,推开她,振衣来到院中吩咐立在角门外的如花似玉和陈招弟说:“收拾两件衣裳,我要出趟远门。”
听说李熙要出远门,崔莺莺吃了一惊,问:“夫君要往哪里去?”
李熙不耐烦地说:“休要问。”
沐雅馨也道:“休要问他,人家有了新人,看着咱们碍眼,出去躲清静呗。”
李熙不理睬她,去接了衣裳和行李,背着,独自出了门。
他出门的那一刻,沐雅馨“哇”地一声哭了起来,跺着脚说:“你看这个没良心的,我只说了两句,他就真走了,全无半点情谊。”
崔莺莺笑笑,轻飘飘地说:“想来是咱们闹的太过了吧,太伤他颜面了,我看咱们回头还是去见见那位小师妹吧。”
“要去你去!我死也不去。”沐雅馨一口回绝,恨的咬牙切齿,气的胸脯鼓鼓,涨的一张脸红艳艳的。
李熙以家宅不宁为借口躲进了城北军营。
已经立秋了,朱克荣不日就要离开韶州,在此之前得抓紧跟他学两手。
朱克荣为李熙调教的二十三名后备军官,很快就移交到了李熙手上。交接很顺利,从朱克荣把他们从韶州营留守营地里挑出来的那天起,他们就等着这一天了,对他们来说朱克荣只是一个过客,再重要走了也是白搭,李熙才是他们飞黄腾达的阶梯,值得他们为其卖命。
李熙巡视了自己的班底,看得出这帮家伙都是些杀人放火的能手,手硬心狠,实战经验十分丰富,任他们为骨干,拉起三百来人的队伍绝对有战斗力。
这一点李熙丝毫不怀疑。
得知自己要留下来辅助李熙掌军,朱赫和李载风虽然都有些不情愿,但朱克荣发了话,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朱赫个子不高,光头,精壮如铁打钢铸。李载风其貌不扬,看举止颇有些大家子弟的风范。
李熙向他们承诺说长则两年,短则一年,等自己熟悉了军中事务就放他们回去。
对此,李载风没说什么,朱赫却嘀咕了一句,声音很轻,不过李熙还是听到了,朱赫嘀咕的是:“好色如命的货,等你学会掌军,老子怕胡子都熬白了。”
冲着这句话,李熙决心要争口气,索性借松青的事发难跟沐雅馨、崔莺莺大吵了一架,把自己从温柔乡里挣出来。朱赫说的也有道理,守着沐雅馨这么个美人儿,哪有不好色的道理,不借故跟她吵上一架,自己还真未必能狠下心来走进兵营。
兵营都不肯进,凭什么掌军?
元和十二年的春夏两季,岭南各地都不甚太平,先是春季出奇的暖和,竟有正月里桃花开放的奇景。冬季太暖,害虫的虫卵平安度过冬天。入春之后,循州、潮州、广州、春州等沿海州府出现了连片的虫灾,这几个州的夏粮提前宣告绝收。
不过这对于物产丰饶的岭南来说还不是致命的打击,通过调拨余粮和向福建、安南,桂管等地购买粮食,夏季缺粮的窟窿总算是补上了。
按理说秋粮如果能丰收的话,岭南的这个年景还算不得太差。能有口粥喝,百姓就不会铤而走险闹事,这一点是岭南各级官员的共识。这一年岭南各级官吏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廉自律的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对熟读史书的时代菁英来说都懂。
当然懂不懂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又是另一回事,知易行难,古今一理,尽管军府州县各级官吏已经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清廉自律,但腐败的车轮仍依惯性滚滚向前,夺民一升粮放在丰收年景,无非惹来百姓一句骂,这个时候却足以引发一场暴动。
脆弱的官民生态岌岌可危,随时有崩坍的危险。
入夏之后,岭南节度使辖地内几乎所有的州县普遍地发生了水灾,受灾范围之大,灾情之重,堪称百年不遇。韶州是众州府中灾情最轻的一个,六个属县中确认秋粮绝收的已经有仁化、乐昌和浈昌三县,其余三个县中曲江和翁源秋粮减产已成定局。
不必有多少人生经验,人们也能看出元和十二年的岭南的冬天将是一个难熬的冬季,饥荒将威胁到每一个人,贵、贱,官、民,老、幼,概莫能外。
其实从入夏起,韶州的粮价就一涨再涨,飞涨的粮价引起人们的恐慌,恐慌而生囤积,囤积的结果促使粮价再次飞涨。盛夏未过,人们已经能提前感受到凛冬的严寒了。
虽然地处三道交界处,但韶州通往江西和湖南的交通并不便利,山道曲曲已经是十分难行,多如牛毛的匪寇更是令人头疼。
匪寇的规模普遍不大,但对付行动缓慢的商队来说已经占尽了优势,攸忽而来,攸忽而去,令人防不胜防。商队当然可以雇刀手护卫,但刀手的价格不低,运送一车珠宝可以雇请一百个刀手沿途保护,运送一百车粮食要雇请多少刀手护送呢。
由刀手护送到韶州的粮食又有几人能吃的起?
剿灭盘踞在三道交界处的山匪绝非一朝一夕能奏效的,韶州的灾情只有靠自救。粮从哪里来?刺史常怀德在追问州县僚属,也在问自己。
一向对练兵之事漠不关心的常太守入秋之后一连几次来到城北兵营,每次来他都便装简从,不打招呼直接进兵营,颇有些微服私访的实干精神。
李熙暗叫庆幸,要是老头子早一个月微服往兵营跑,自己这从九品参军非得被撸掉不可,从担任团练判官训练使至今,自己足足有大半年时间不在兵营!以至于绝大多数土兵都不认识这位正训练使,而把朱克荣这个训练副使当正主。
训练使不呆在兵营练兵而跑去灵鹫山学艺,这事要是让太守大人逮个正着,头上的乌纱还能戴的住吗?即便以太守贪财如命的性格,耗尽家财也未必能让他回心转意。
现在老头子微服私访来了,看到的是李熙和一伙军官们在校军场上摸爬滚打的火热景象。这个少年郎不错,虽然出身世家,却全然没有寻常贵族子弟身上的骄娇二气,竟能伏下身子和这帮蛮汉打成一片。
先入为主的好印象让老头子确信在过去的几个月时间里,他委任的团练判官兼训练使杨无敌也如他眼看看到的一样,时时刻刻和他的兵呆在一起刻苦操练呢。他是全心全意想要把韶州的兵练好哇。
即使不怎么懂军事的常怀德现在也能看出韶州的兵练的不错,兵好不好全在将官嘛,眼前虽然一个土兵也没有,可是你看看那二十五个军官,一个个跟小老虎似的,这样的官怎么能带不好兵呢。
通过实地观察,常怀德心里有了底,对如何应付今冬明春的大灾荒,他更有信心了。
常怀德贪酷不假,却并非庸碌之辈,早在这年的元宵节观灯宴上他就做出了设立韶州义仓的英明决定。地方无事大量囤积粮草有谋反嫌疑,那就换个名目,打出赈济城中贫苦孤寡的幌子,把粮仓取名叫义仓,以此为名大量收购粮食,谁没事去问?
这件事做的很高明,元宵节前后,岭南还没有出现灾情,彼时各地粮价还十分平稳,韶州义仓大量收购粮食的举动并未引起什么人关注。
收购粮食的款项一小部分是州县拨出的公帑,大头则是韶州各士绅富户的捐赠。
拿出大把的钱来做慈善自非士绅富户所乐见,不过韶州刺史常怀德的一段肺腑之言却让他们虽端坐暖阁却仍有身堕冰窟之感。常怀德跟他们说:“百姓若因灾荒而生流变,受害最深的是是谁?是我常怀德还是你们?韶州三百土兵,保一州衙足矣,却不知各位的庄宅谁人看顾?”
有了这番话,韶州义仓一举获募集了大量捐款,钱迅速又变成粮食,在灾情已成现实时,义仓里已经囤积了足够整个韶州百姓喝粥度过荒年的粮食。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保护韶州百姓的口粮?
看到李熙和他“训练”出来的二十五名如小老虎般的土兵军官后,常太守彻底放心了,他盘算着等秋粮一收完就把那三百土兵集结起来,防御乡里,防守韶州城。
此外他还在盘算着能否赶在冬季来临前把韶州的城墙加固一下,韶州的城墙实在是太破旧了,除了供孩子爬上爬下游戏,就是挡挡牛羊,反正成年人一窜就能爬上来,这样的城墙太没安全感了,城墙每加高一尺那就多了一份安全呀。
不过想到加固城墙所需的巨大费用,老太守心里就打了退堂鼓,费用太浩大了,而且加高加厚城墙需要工部和兵部的批准,公文往来要耗费许多时间不说,能否照准还未必呢。
政事堂诸公早被河北那些骄横跋扈的藩镇吓破了胆,一听说哪地方要加高加固城墙就以为人家要招兵买马割据称王,搞的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好不笑人。
除了加高加固城墙,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办法增强韶州的防御力呢,老太守思索着,慢慢向校军场行去,他决心跟那个年轻人好好聊聊,或许他会有什么办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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