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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音自己也没料到会有这种情况，头回露出吃惊不已的神色，因为这种情况下会发生的结果只有一个，萧惟烟可能死，可能重伤，但自己一定会死。
“你小子还真够狠的。”凌远收回手，摇头道：“像个恶鬼一样。”说着眼神还朝凌火瞟去。
出乎他意料的，凌火的眼神里非但没有丝毫厌恶，反而尽是痴迷。像是知道凌远在想什么，她朝着三人走过去，缓缓道：“是鬼，但不是恶鬼。暗夜修罗，他只杀该杀的人。”
“什么人是该杀的？任何人都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你不是从小就最讨厌黑暗暴力血腥东西的吗，怎的现在为了一个男人就改变了？”凌远狠狠呵斥，凌火却已经站在了萧惟烟身边，替他抹去嘴角血迹。
“当你们所谓的正义成了虚伪的名利争夺的借口，黑暗力量的以暴制暴反而显得美丽的多。”凌火不屑一顾的笑着，接着道：“他们所能解决的问题，反而比你们这些身处光明的人要多得多，这个世上可是有着不惜弄脏自己的手也要保护的东西啊。”
凌远说不出话来，他不得不承认凌火说的是对的。抬眼望去，萧惟烟与凌火身着一黑一白站在一起，血红的梅花瓣零零落落的从他们身边飘下，还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这是，我爱小火的原因之一。”萧惟烟淡淡开口：“你不是一直想知道的吗？因为人也好野兽也好，神也好鬼也好，她都不会嫌弃我。”
“虽然我身处于黑暗之中，但我也向往着光明。当初我也是遵照本能的召唤才去了安旭酒馆，因为在那里能体味到光和热。小火她是我的光，能压制我的杀戮。”
凌远嗤道：“那是你的本性吧，能是压制就能压制的下去的？”
“人之初，性本善。没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九九他也不过是因了那个环境不得不如此。说起来凌远你还不是一样？身为凌家人却无力阻挡宿命制约，逼死我爹娘，有什么资格这么赤裸裸的歧视他？”话一出口凌火便有些懊悔，说不在乎，说不怪他，可是怎么可能？有些事，是她永远不想去触碰的，那像是一种永远没法愈合的伤口，碰一次就痛一次。
“对不起凌远，我不是故意的……”她无力地垂下手：“我知道你也很为难，对于你的其他吩咐，我都愿意执行，唯有婚事，不能从命，除了想要把握自己的幸福，我还想要改变这一切，改变凌家人可悲的命运……”深切地了解凌火内心的痛苦纠结，萧惟烟将她揽在怀里。
凌远垂下眼，低声对西门音道：“我们走吧……”
西门音略带惊疑：“老爷，这……”
“走吧。”凌远的语气毫不犹豫，接着转头对萧惟烟和凌火道：“天黑之前你要离开，还有，我的决定绝不会改变。”
西门音虽疑惑不解，但也没多说什么，随着凌远渐渐走远。
“这一回合，算是我们赢了吗？”萧惟烟冲凌火微笑，周身却脱了力，渐渐软倒在地上。
“九九！”凌火慌忙扶住他，含泪笑道：“是，是我们赢了，接下来还要继续努力的啊，九九，你要陪我好好坚持下去。”
萧惟烟笑着给她擦眼泪，凌火惊了一下，随即反应了过来，赶紧拿手背抹，不好意思道：“都说了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只为我一个人哭？”
“我……”凌火脸通红，心说秦傲风不会连这话都对九九说了吧？
……其实她多虑了，这完全是萧惟烟自己结合实际情况所想的，因为凌火哪怕被欺负的再惨也不会流露出一丝惧意泪意，但只要在自己面前就一点都没法掩饰自己的情绪。
“对了，就应该这样，流着眼泪依靠着我，想哭的时候哭出来，想笑的时候笑出来就好了。当你哭的整个人都变丑了的时候，我会哭的比你更丑。当你捧腹大笑的时候，我会笑的比你更大声。”
“九九，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人呐。你知道吗？曾经有时候我会想，如果我不是凌家的人该有多好。可是若我不是凌家的人，我也不会认识你。这样一想我就觉得开心好多，我所要面对的这些与和你相遇这件事比起来都算不了什么，遇见你，是我此生最美好的事情。”
凌火笑起来蹲下身一把抱住他，忽而凤目圆睁惊喜道：“看呐九九，这石壁上开花了。”
萧惟烟顺着她的手指望去，果然，一片石头铺陈的地上，开出一朵米黄色的小花。虽然显得有些可怜，但仍固执展示着它的坚强。
“你看，九九。”凌火的手轻轻抚上石壁上的花“不觉得这就像你吗？曾经以为是冷冷的岩石，可无意间居然展开如此温柔的花。”
萧惟烟紧了紧怀中的人，脸埋进她的头发，贪婪地吸了一口她身上那种太阳晒过般好闻的味道。“嗯，因为我把你种进我心里，你又给了我这样温柔的光。”
这样说着温柔的话，萧惟烟脸上绽放着一种别样的光芒，凌火很喜欢。这样温馨的气氛下，两人的脸不由自主地靠近。两人自打相识，生活一直波折不断，实际上除了萧惟烟那两次蜻蜓点水似的接触，两人便再也没有过别样的温存了。
虽说两人都对感情没什么经验，但促进感情是情人之间天生便会的技能，就像亲吻，没听说谁还专门去学的，都是凭本能行事。
就像现在，彼此渐渐靠近，感觉风急速从两人唇畔穿过，直到消失。他们忘记了所有，只细心体味这甜美的唇齿相依的感觉，情不自禁靠的更近，拥得更紧……
但萧惟烟就是萧惟烟，即使再忘情也不会失去理智，强忍着不舍与凌火分开，转头冷声道：“出来。”
西门音红着脸从树丛后面穿出来，半天结结巴巴说出来一句：“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竟做出这样的事，真是，真是……”
凌火鄙视地看他，不等他话说完便不甘示弱地还嘴：“整日叫嚷守礼之人光天化日之下偷窥别人，还真行啊你。”
西门音脸更红，半天憋出了一句：“天快黑了，你该回去了。”
他原本是来提醒萧惟烟该离开的，但一见到两人正在忘情拥吻，便是惊讶地呆住了，后来渐渐便觉出一种美好，如此相配的两个人，如此动人的一幅画面。只是这又与他多年所受的教育相违背，一时羞愧纠结愣在了那里，不知该作何动作。
萧惟烟被凌火搀着艰难起身，轻柔地在她额头上印下一吻：“等我……”凌火没多说什么只笑着点头。
西门音摇头：“你何必给她无谓的希望？一切都是天意，凌家的宿命，千年前已经定下了……”
萧惟烟转头对西门音淡淡道：“我不相信天意。”掂量着手里的兵器，他又道：“作为纪念，这个方天戟我就带走了，相信老爷子不会介意吧？”
西门音想说成何体统之类的话，话却堵在喉咙里出不来。
萧惟烟指着自己和凌火对他道：“羡慕吗？羡慕的话就自己去找一个吧，不然等到你老了，无论你有多大的成就，你都会后悔在年轻的时候没有找个自己最爱的人。”
西门音只能愣愣地站在那里看那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告别，然后凌火目送着萧惟烟离开，眼里是期许，是希望，是信任。两人没多说什么，很是自然地相信着彼此，面对这样的两人，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别样的疑问，为什么要将他们分开？产生了这个念头，他觉得是对凌远不忠，简直是一种罪过，赶紧甩头将这个念头甩出去。
凌远站在不远处屋脊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一切，看见了萧惟烟与凌火的深情拥吻，看见了两人的信念，也看见了西门音的犹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的神色带了难得的怅然。
对于有些人，有些事，武功再高强也没有用，能够驱使人的，既非武力也非思想，而是利益和羁绊。
他仍不相信，羁绊是一把锁，宿命和天意也是一把锁，用这把锁去开另一把锁，怎么可能会成功？可是尽管他不愿承认，他还是对解开这把锁的可能动了心，一点点的放任，就是最好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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