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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别韩爷之前,他给了我一袋儿香灰。面对长虫没大没小的冷嘲热讽,老爷子也没多说话。掐了个指诀,嘴里叨咕了一句什么急。长虫就像木偶一样,贴着墙杵在那儿,顿时没了声息。
韩爷拍拍我的肩头,来到屋外。对我道:“这小子你是甩不掉了。如果方便的话,就带着他走一趟吧。他是多福多寿的命格,人虽草莽,但总会遇难成祥,也是一员福将。更何况,他说的也有道理,一路上有个伴儿,也能够相互照应。小志不在,如果在我也会让他和你同去的。”
我道:“就怕这几年野的不成样子,管不住啊。”
“没事儿的,这些年我也一直在留心他,不是小时候那么混了,现在缺乏的就是稳重。他命里必有三难,躲是躲不过去的。你学的东西比他多,正好可以和他交流交流。”他还在做着我的工作。
“那你就给破解破解呗。”
他看了看远处,道:“改天换命是不存在的,必须学会顺势而为。就像你狮子披红的命格,只有慢慢调教,才会苦尽甘来的。”
我刚要细问我自己的事儿,他抬手示意,“以静制动方为天下至真,说多了你们也不明白。等这次回来,我再慢慢解释。现在只要记住这句话就可以了。这袋子香灰,是加了艾叶粉、朱砂、混元散等秘制而成,对阴灵污秽,还是很有效果的。”
“真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吗?”我有些好奇。
“这个世界,有很多东西是讲不出,也说不清楚的。你们涉世太浅,凡事更该小心为上。听我一句,晓行夜宿,昼出夜伏是最好的方法。”韩爷并没有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看着他故弄玄虚的样子,我暗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别是想收我俩为徒弟吧?枯坐静修,再来个面壁十年,还不如杀了我呢,还是快跑吧,广阔天地,才大有作为哩!
长虫这厮是怕我中途离去,所以,早早地就收拾好了行囊,并带在身边。出了韩爷家,他连被定身都没有半点怨言,对我再登官山的提议,也是极力反对,反复催促着上路。结果第二天启程的计划,就在他的鸹噪中变为了泡影。
动身之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看着抓住摩托车就不撒手的长虫,我就觉得可笑。这点儿小心眼儿,还是我们小孩子时用的,他居然还在用,没什么长进。
那时的县级公路都是沙石路,提不起速度。不像现在柏油铺地,平整好跑,再加上长虫驾车也不熟练,时间没少用,路途却没跑多少。
行到马道岭时,天已擦黑。眼看天黑前赶不到县城住宿,我就要换下他。结果,这家伙非但不给,还拐上了一条山路。
说这条道儿是捷径,他跑过几十趟,闭着眼睛就能撸到。还大言不惭地指着山道问我,知不知道这路为什么不长草,那就是他走的次数多了,把草都踩死了。
我无语,任由他瞎嘞嘞,东拐西岔。
两个小时过去了,不仅没有看到县城,连路也越来越窄了。我骂道:“你个王八蛋,马道岭距县城不到四十公里,就他妈牛车也该到了。”
“是呀,咋回事呢,不对呀,奇了怪了。”这厮晃着斗大的脑袋就不往实处说。
我雷了他一下,“说,到底走没走过?”
“嘿嘿,我说猴哥,火气别那么大嘛,肝火旺尿臊腥,气大伤身,火大伤……”,不等他说完,就又给他一下,“俩字,走还是没走过?”
“那根本就不是俩字,是仨字----没走过。”
“没走过?没走过你瞎嘞嘞啥?下来,我来。”我都气懵了。
“别,别介,你是不知道,这七八年我净钻山沟子了。要说走夜道儿,我熟!那是闭上眼睛,就能……”遇上这等无耻之徒,神仙都得去看神经科。
一个小时又过去了,月亮已经爬上了夜空,我们还在崎岖的小道上颠簸前行,靠在背包上,我迷迷糊糊打起了瞌睡。
突然,就听啊的大叫,摩托车砰地翻倒在地。我忙不迭爬起来,借着灯光,就见一个人横卧在车前,但不是长虫。靠,撞人了!赶紧过去将身子翻了过来。那人六十多岁,脸上被戗掉了一块皮,没有流血,紧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这时,长虫也爬了过来。
“怎么搞的?”我吼道。
他嗯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
刚要用水喷一下,那老人哎呦哎呦叫着睁开了眼睛。长虫反应倒是快,问这问那,还要给人家摩挲摩挲前胸后背,就差来个全身按摩了。那老人很是宽宏,并没有责怪我们,也看出我们是错过宿头了,诚恳邀请我们到他那里休息。于是,长虫就像伺候亲爹一样,搀扶着老人向前走去。
我跨上摩托车,挂上空挡,刚要拧油门给他们照路,就发现根本不用。抬头看了看又大又圆的月亮,我就感觉着有些奇怪。
这段路,有三四米宽,坡也不大,弯也不急,月光也很足,不可能看不见前面有人啊!转念一想,也有可能是长虫也打瞌睡了。不管怎样,人没撞坏就是天大的幸事。今晚得好好睡上一觉,争取明天赶到目的地。
走了不到三里地,一个村庄隐约在月光之下。村子不大,二十几户人家,分散在一个小山坡上。也许是地处偏僻,也没什么业余生活,早早地都睡下了,静的很,也没有一家亮着灯。
老人的家在小村边上,与周围相比,他家的房子高大些,院子也比较宽敞。只是寒酸了点儿,窗户还是纸糊的。我们随老人进到屋里,长虫还不住地夸这里的治安好,称得上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是共产主义的理想世界。
老人憨厚地呵呵笑着,点亮了一盏油灯。我和长虫就面面相觑,不会吧?!解放都这么多年了,雨露滋润之下,还有油灯这种斗地主、忆苦思甜时用的道具?!
老人却不以为意,“两位小哥,就在西屋委屈一下吧,寒舍简陋,万望担待。”
长虫连忙打开背囊,掏出个瓶子,就要给老人家上红药水消炎,被拒绝。他不肯罢休,又捧出两把花生米和牛肉干,强塞到老人兜里,好说歹说才算收下。
关上门,我压低声音问长虫是怎么撞到人家的。他支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倒头便睡。
躺在硬实的土炕上,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总是有不安的感觉,但想不出哪里不对头。想和长虫商量商量,可这货呼噜打得山响,死猪一般推也推不醒。煎熬之中,我也慢慢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就听到院子的柴门被打开,细碎的脚步声传了进来。我扑棱坐起,蘸湿手指,捅破了窗户纸。凑近一看,有四个人围着摩托车,在悄悄嘀咕着。
有贼!念头一闪,就推了把长虫。只听他哼唧一声,吧嗒下嘴,“哦,哦,该我出牌了?对K。”我这个气呀,刀都架脖子上了,还他妈的打牌呢,一会儿都得让人家撅棍了!
可是,那些人丝毫没有偷车的意思,悄悄的向屋里摸来。
我来不及弄醒长虫,闪身贴在门旁,向兜里一探,就将手撑子带上。
破旧露缝的门丝毫不隔音,“组长,都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动手?”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东屋传来。
我一惊,这是要谋财害命?透过门缝看过去,对面屋没有点灯。连忙赶到长虫身边,捂住他的嘴,对准大脖筋两指处就是一弹,一下子把他打醒了。
打击这个穴位,会让人短时间发不出声来,上学的时候就屡试不爽。老师提问时,我就给长虫时不时来一下,憋得他脸红脖子粗,干嘎巴嘴就是说不出话来,气的老师直骂娘,“他娘的,你不会还屡次三番站起来,想干嘛?”
他瞪着眼睛盯着我,巨大的鼻音被我捂住,我比划个抹脖子的动作,低声道:“有危险,快起来。”
他忽地坐起,就要往外冲,我急忙把他扯到房门的另一侧。
“这回一定要一击必中。否则,又得等一年,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那老人叹气道。
那沙哑的声音回道:“放心吧,这次一定要她有来无回。是不是来外人了?”
听到此处,长虫眼睛瞪得溜圆,发不出声音的大嘴动了三下,看口型是“杀出去!”我摆手制止,亮了一下手上的撑子。他点点头,轻手蹑脚地拉开自己的背包,抻出个工兵铲。
“刚才,我出去查看情况时遇到的,为了不打草惊蛇,就把他们带了回来。两个凡夫俗子,先让人看着点儿,等办完外面的事儿,再处理。”老人道,“都去吧,一刻钟以后出发,子初三刻到后山集合。”听罢,那些人安静地离开了院子。
我指了指窗户,低声道:“快走!”就背起背包,掀开窗户就让他先钻了出去。过去的老式窗户,不是现在的平开式,而是一整扇由下向上翻起的,用棍一支就可以通风换气。
当我轻轻撂下窗户时,就见长虫蹲在摩托车旁鼓捣着。我拉起他就向房山子躲去。跳出院墙后,影影焯焯就见其他院子里人影晃动。我俩大气儿也不敢出,手脚并用向村子外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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