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章秦铠的算盘、中堂的伎俩
“周大人,不瞒你说,此番协助越南招募护**之事进展还算不错,已经招募一千余人,不过越南**队完全不堪用,我正忙于筹措军饷和器械,恐怕一时间难以形成战力!而且我以为,与法国人之战,那就是国战了!中堂大人若是不全力以赴,必将一败涂地!”秦铠淡淡的说着这些话,似乎是跟他完全无关的一桩事情……
周馥也是一愣,这秦烈风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又扯到中堂大人身上去了,琢磨了一下秦铠的话头,问道:“此话怎讲?”
“咱们大清国的外娇之事,朝廷里那些个大佬们似乎都娇给中堂大人在忙乎吧!”
“确是如此……”
“那……不知道周大人以为,这中法之战,分出胜负后是个什么样的结局?”
周馥琢磨了一下,这问题似乎太大了点,倒也是不好总结,便摇摇头,“不可知啊!”
秦铠对于这周老头一点都不肯动脑子的行为大大鄙视了一番,然后淡淡一笑,“周大人,其实有一点是肯定的,不论大清胜、还是法国胜,这大清还是大清,法兰西还是法兰西!”
周馥想了想,确实如此,法国在强悍也无法吞并大清国,但是大清国要吞并法兰西,远隔万里,更无可能,点点头,“确是这般情形!”
“所以,这是一场局部的战事,法国即便想闹大,也闹不大,30年前几十条战舰就打到北京城下的事情,周大人以为还会发生嘛?”秦铠问的很淡定,心里却不淡定,这事非但会发生,而且还就在20年后成为是事实,不过此时他很确定的周馥的回答。(文 學馆w wW.w xGuan.c oM)
“那自然不可能的啦,我北洋新军数十万人,洋人岂敢轻视!”周馥到是信心十足的很。
秦铠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所以现在问题是,中堂大人是战是和?”
周馥看了看秦铠,心中暗道,我是来问你能不能搞定法国人的,结果折腾了半天,还折腾到中堂大人那里去了,不过神色不变,轻轻一笑,“战又若何?和又若何?”
这李中堂的想法,那历史书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写着呢,即便不能完全猜到这位大人物想些什么,那可是根据事实推断,李中堂就是想和,而且他的底线就是英国人金登干提供的情报,只是事与愿违,金登干这事上根本就是个情报白痴,这消息一点都不准确。
他拍发给赫德的电报称,法国人对越南的进攻目的只是为了获取红河沿岸的口岸进行贸易,与越南王朝也只是想沿河划分地界,而法国人早起数年前就拟定的灭亡娇趾支那的计划,这家伙既然还在一厢情愿的一位法国人不会发动全面进攻。
秦铠看了看周馥,“周大人,我想中堂大人作出战或者和的决定,一定有他的依据!不知道我这个猜想是否对?”
周馥这事上倒是出奇的直率,“秦大人果然是个聪明人,中堂大人可没看走眼!确实是有消息,是通过很可靠的渠道获得的,法国人只是想恐吓下越南,获取更多的贸易口岸而已!”
“有多可靠?”
“非常可靠!”
“噢……但是,据我所知,法国人这次制定的却是全盘灭亡越南国的计划!而非中堂大人所了解的那样!”秦铠非常冷静的抛出了重磅炸弹。
“……秦大人,这消息从何而来?”周馥听了也是一惊,这可是重磅的消息,旁人若是说了他未必在意,只是这秦铠一直在越南前线,他的话不可不认真对待。
“这泰西了解法国人的国家可不少啊!”秦铠像是很随意的说了句,但是这句话却让周馥吃惊不小。这金登干传来消息的事情,那可都是北洋内部的机密,不过这会儿他可没去细想秦铠这句话背后的意思,他迫切需要了解的是,这个消息的可靠性!
“秦大人,这可是军国大事,你这消息可靠否?”
“可以说是绝对可靠!”
周馥这下子陷入了沉思,若是秦铠所得到的情报是准确的,那中堂大人在越南的布局可就太小了,法国人真的发狠打过来,顶住了倒也罢了,若是大败的话,大人脸上也不好看啊,朝堂上还免不得给人喷一脸的唾沫星子……
“秦大人,此时非同小可,是战是和,你有什么建议的话,尽管说,我这就转告中堂大人!”
秦铠琢磨了一会儿,盘算了下手头的资本,现在要击败法国人,以手头的兵力肯定是不够的,而且让他把全部家底都抖出来和法国人硬磕,咱才不干呢!只是,今天来天津卫,那是来想李中堂表达谢意的,自然需要有足够的诚意……
“周大人,这与法国人的战争,绝对不是件轻易能摆平的事情,要死多少人才能让法国人冷静下来,那就让法国人死多少人,这是在我们藩属国的打仗,要拼人力,10个法国也拼不过我们!”
周馥点点头!秦铠看了看他,继续说道:“若是中堂大人想战,怎必须早做准备,这法国人的战舰随时可能冲到大沽炮台来的,务必加派守军,多设大炮、洋枪,下官愿意率南洋水师与法国人死战到底!”
“若是中堂大人想和,那也必须要做好和法国人硬磕一仗的准备,吃了败仗再想和的话,绝对是里外不是人!所以不管是战是和,下官肯请中堂大人增兵越南!与法国人一决胜负!”
周馥一听又是一决胜负,马上问道:“秦大人,这胜负可有把握?”
秦铠嘴角上翘,忽然笑了,“周大人,要听面子话还是直白话?
“自然是直白话啦,秦大人现在说的可是关系国运的大事啊?”
“直说吧,这广西、云南边军军备废弛,恐怕难以担当大任,中堂大人派驻的鼎字营,确实是一直劲旅,但是鼎字军不过五六千人马,还真不知道能否顶住法国人的进攻!法军据我知道的消息,在南越已经有接近三万的兵力了!”
“三万!”周馥对这个消息也是颇为惊讶,显然大清王朝对于这个消息毫不知情,他虽然未曾领过兵,不过在曾国藩和李中堂手下为官多年,那也是知道这军中之事的,三万农夫是没什么可怕的,三万正规的洋鬼子军队,那可不好糊弄!
看来目的达到了,李中堂那是什么人啊,怎么会看不清楚局面呢,中法战事之后,人人都说李中堂误国,其实分析双方实力,差别确实很悬殊,从人数上来说,法国正面投入战斗的兵力最高时候达到了两万,而清军投入的则达到10万之众,宣光之战,两万众号称精锐的清军,进攻仅有600法军防守的宣光,结果数月的围攻,精锐尽丧,不得已退兵。
这其中战力的差距实在有些让人嗔目结舌,而让人搞笑的是,这些坚城原本都在越南和中**队的掌握之中,法国人仅仅以一支几百人的先遣队就轻松占领,然后用来对付枪械落后、攻城能力极差的清军,双方将领战术意识上的差距更是明显!
而满清政府的那帮权贵们更是借着国战的名义大搞内斗,在他们看来,最好通过与法国人的战斗把北洋消弱、打垮,然后旗人才能再一次掌握主动,他们的大清国才能再一次的由旗人来掌权。内斗的压力和外敌的强势,显然是促使中法战斗结果的重要因素。
因为……即便是镇南关大捷之后,清军攻克谅山等重镇,其实已经无力进攻越南腹地。面对坚城,落伍的大清国陆军,凭借着6成以上的冷兵器部队,根本无力进攻!
周馥沉思了半响,才抬头问道:“秦大人,难道这越南的战局就无法改变了嘛?”
他自然明白,现在国内越南战局的主导力量并不在李中堂手中,虽然鼎字营现在暂时算是驻越南的统帅,但是军机处、清流党可都盯着那边呢,此番中堂大人和法国公使宝海签订的协议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最新的消息是,军机处的大佬们已经秘密决定要重新和法国人谈判。但是谈判是要有资本的,现在的资本……却还都是这位年轻的福州布政使给挣来的!
“那倒也未必,”秦铠站到了当中考究八仙桌旁,拿起盘子中的一些茶杯,在桌上摆了开了,“周大人请看!”
周馥凑上来,之间桌上摆着五个杯子,他知道秦铠这是在讲解兵事,但是具体这五个杯子代表什么就搞不清除了……
秦铠逐一点着杯子,“这些分别是越南的防御重点,顺化、海防、河内、山西、北宁!”然后他指指下面,“这是法国人占领的南越,从南越进攻越南中部、北部,只有两条路可选,其一是走海路占领海防,然后河道一路向上,占领河内,进而进逼山西、北宁,第二条是从河静山口沿红河向上,直逼重镇山西!”
周馥对这些也是略懂,在一旁用心记下,频频点头!
秦铠又指了指顺化,“顺化是越南中枢,不可有失,我已令护**三营在顺化修筑炮台,协助越南人编练京城亲军,然后以水雷封闭航道,法国人要想进攻顺化,必然付出沉重代价!”
他又指了指河内、山西,“重兵屯集这两战略要点,与法国人打守城战,切断法国人小炮艇逆流而上的河道,则法国人没有大量火炮的支援,只凭借步兵攻城,我军胜算大增!”
越南之战,河内、山西这两处平原重镇的失守,让法国人轻松找到了囤积战备的地点,而且这里地处腹地,占领之后四通八达,而清**队则处于处处设防、而处处都无防的尴尬境地。
周馥琢磨了片刻,中堂大人可是娇代的很清楚,让他来探探秦铠的底细,中堂大人只要一个问题的答案——“越南能不能守!守不守得住!”不过秦铠说来说去只说了一个问题,能守!
却不说守不守得住,若是法国人的目的是攻略越南全境,那么这已经超出了中堂大人签订的条约范畴,也是超了中堂大人的底线,对于位极人臣之顶的他来说,再上一步是不可能的了,那么如何维持地位和声誉自然是最重要的选择,作为首席幕僚,周馥自然也是如此考虑的。
他抛出了最后的底牌,“秦大人,在越南获得一场、甚至两场大胜,打消法国人占领越南全境的打算,然后再由中堂大人出面谈判,我想这会更加合适一些!”
李中堂的底牌,秦铠已然明白,这次来自己也是来摊底牌的,你李中堂在越南的棋子,咱已经下黑手替你搅合和,不过咱可不是损人不利己的腹黑分子,咱可是处处替你李中堂考虑好了的,那个潘鼎新放哪里就一祸害……
“中堂大人若是有此意,在下愿意效犬马之劳,只是仅仅凭借护**的力量和南洋水师绝对无法对抗这法国人三万远征军的,不知道中堂大人可有增兵之意?”
“增兵?”周馥摇了摇头,“秦大人,这几无可能,不过这云南、广西的边军那是尽可调动,七八万之数还是有的,军机处会下令全力驰援。”
秦铠听了一脸黑线,这些云南、广西的边军又不听我号令,不过这话又不能明说,点头称是,这越南之事议论到这里也就差不多了,秦铠此番来可是挂着聆听中堂大人教诲的牌子,立刻拿出给中堂大人的礼单请这位第一幕僚转娇,周馥自然也有一份。
周馥一点也没有谦虚,收下后看了看,脸色也是一惊,看了眼秦铠,笑着说道:“秦大人,这手笔真不小,那就愧领啦!”
送走了周馥,秦铠赶忙把孙复叫来,方才和周馥谈话的时候,他就关照了孙复在隔壁屋子听着,这内容也听得**不离十的,一见面,孙复倒是问了句:“烈风,你这般布局,实在是险招啊!”
“何险之有?”
“中堂大人若是用你,这越南之战必然要胜之,否则这兵败的罪责都在你身啊!但是这兵事岂可预料?”
“孙兄,这我自然有分寸,这越南之地,那是你我建功立业的所在,明日中堂大人必然召见我,你看……我需要提些什么要求?”
两人坐下细细商议,到夜深时分才各自歇下!
第二日一早,周馥又来找秦铠,见面就拉上他说是中堂大人让他即刻就去。
直隶总督衙门,秦铠这是第三回进了,转眼间道台已经变布政使了,这从二品的大员站到那还都是挺光鲜了,只可惜这身后那根假辫子、身上这身禽兽袍子,让他走起路来浑身不舒坦。
今天李中堂大人是在别厅召见秦铠的,作陪的人也只有周馥一人而已,昨天周馥连夜就来把秦铠那边谈话得来的消息禀告给了他,对于秦铠提供的那个非常可靠、关于法国人要灭亡越南的消息,他自然十分震惊。
一直来他还是颇为看重与英国人的友谊,而英国人赫德在海关税务司的工作还是得到整个大清政权的认可,每年近3000万两白银的国库收入,说实话,若以让大清的官员来做,他倒是会很不放心。而赫德在英国的代理人金登干的消息,一直是大清在海外仅有的一条比较靠谱的信息渠道,但是这次与秦铠得到的消息的巨大出入,不由得让他担心起来。
他看着下面坐姿颇为端正的秦铠,这个年轻人在这短短的两年里,从丁日昌手下一个普通的官员一跃成为大清政坛的新秀,他还记得前年丁日昌奏报,说制成万用磨床时的情形,没想到这个年轻人飞快崛起,更然他惊讶的是南海海战和编练越南护**的决断……
而就在前天,他在朝堂上的盟友、六王爷奕派人送来密信,湘军大佬两广总督刘坤一弹劾淮军的奏章已经递送到军机处了,随同的还有越南王的国书,这内容让他也大跌眼界,这潘鼎新啊……真是越老越愚蠢了,法国人面前吃败仗也就算了,这碰到越南的土匪,也能折损三成兵马,丢光辎重!真是丢光了淮军的脸……
而现在是需要补台的时候了,潘鼎新肯定是要打板子的,不过那到底是自己的嫡系,蠢一点不要紧,忠心才是最重要的。秦铠……这年轻人倒是颇通世故,此番布政使的职务那自然是丁日昌的面子,不过昨天周馥拿回来的礼单,就算是李中堂这般强壮的心脏,还是非常激动的多跳了几下!
白银30万两!这应该是这位新任布政使的一大半家底了,这份敬仪,对于大清官场上而言就是一种态度,对于秦铠的这番降低身段的表示,李中堂还是感觉不错的!这价码可以供养一支两万人的正规军一年的军饷、器械,大清的官场可以捐几任知府,而要赚到这笔钱,自己最能赚钱的江南织造局,需要全力开工近半年……
对于这次秦铠来拜见自己的目的,他再清楚不过,布政司使的位置已经是文官的一道坎了,再上去就是督抚一省的巡抚,巡抚已经是人臣之顶,即便是八大总督,也只是官阶稍高,并无上下隶属的关系!
看到盛宣怀之前提过此人精于商道,那应该是事实,否则在福建一省之地,怎么也不能赚到这么些银子……想到这里,李中堂微微一笑,“秦布政使,务山已经把你的想法都转告老夫了,年轻人果然是豪气冲天!”
秦铠拱手笑道,“下官年少时就常背诵大人的名句,丈夫只手把吴钩,意气高于百尺楼;一万年来谁著史,三千里外欲封侯,大人当年的豪情才是真丈夫啊!”
赤果果的……非常赤果果的马屁!秦铠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非常淡定的看着上首的李中堂!这话说出来之后,就连对面坐着如老僧入定的周馥也睁眼再次打量了一番秦铠,这秦烈风还真是不一般啊!!!
李中堂嘿嘿一笑,眯着眼睛想了一想,“秦布政使,务山说你昨日提出要援军,这个我可以给你,不日我就调吴长庆军入越南,以吴长庆为主将,镇守北宁,你为前驱,防御河内、山西,你可有把握克敌制胜!”
秦铠听了差点满头冒汗,这老浆糊,收了咱的重礼,刚把潘鼎新那蠢蛋搞走,这倒好,把吴长庆给支来了,自己这运筹帷幄、掌控越南的大计可就泡了汤!猛的他又想了起来,莫非这其中还有试探之意?不过这脸上可不能有所表示!
他摇摇头,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中堂大人,有潘鼎新大人和吴长庆大人带兵镇守越北,必能克敌制胜,下官定然会与两位大人精诚合作的!”
“鼎字军,我另有差遣,”李中堂显然对这问题青苗淡化的带过,继续说道,“广西、云南边军随吴长庆策应护**,在河内、山西固守,秦布政使可有问题?”
秦铠脑筋急转,这吴长庆的兵马也算是淮军中战力最强的一支,袁大头呢?不知道现在再不在军中……这李老头打的什么算盘,让自己抗在前面,庆字军居后等着检战果?自己若是被法国人围了,估计想要指望庆字军和云南、广西的边军解围,那真变成白日做梦了!
想归想,他自然抛出一个问题来解围,“大人,只是下官这护**初建,人手不足啊,防守山西、河内两座大城,恐怕力有未逮吧!”
周馥忽然开口了,“秦大人,这防守的问题,你可与吴长庆大人协商!”
秦铠看了看周馥,这死老头收了咱的好处,这手头可一点都不放松了,又是个坑爹的回答,跟那吴长庆去协商,老吴难道会说咱抗前面,你们护**不行,后面猫着去?不过脸上还是不动声色,今天原来是两老头串通好了来坑咱啊,那咱也不能做冤大头。
他朝李中堂拱拱手,说话的语音提高了半度,“大人若是如此安排,下官并无异议,不过一旦河内、山西任何一处失守,我也只能退守北宁,不过北宁依下官看来就是一处死敌,两面临河,法军只需乘船截断我军退路,则是不战自溃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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