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禁儿!无论你信与不信,老夫当时只是出于一种‘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捉弄想法,并没有起意陷害他的意思。至于之后发生的不幸,老夫却是始料不及。不过,老夫之错却也是无可推诿的,自当承担罪责。禁儿!你将时兄弟的遗骸带回来了?”慕容章双眼略微有些红肿,关切地问道。“呵呵!慕容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功夫还真是无往不利呢!”时禁不为所动,讥嘲道。“禁儿!大哥真的没有害时兄弟的心啊!这些年每每念及时兄弟的不告而别,还总是唏嘘叹息不止。尤其是你禁儿,大哥总惦记着你,我们三个老家伙在一起时,还时常说起你幼时的趣事。”慕容谦声音有些凄凉。
“父亲的遗骸暂寄在五湖左近的义庄里,我想将‘时家庄’赎回来。”时禁幼时最是粘缠慕容谦,听他言及往事,再见三老霜白般的皓鬓,不由心下恻然。“无妨!老夫就是强取豪夺,也定当替你将庄子拿回来。”慕容迪年轻时嫉恶如仇,至老不变。“二伯!”时禁幼时每当打架打不过了,总是慕容迪为之出头。这一声“二伯”瞬间使四人热泪盈眶,心灵在这一刻蓦然贴近,再也不分彼此。
“大师!你能帮我做一场法事吗?”慕容章伸手拉住时禁的手,来到愿齐禅师的身前问道。时禁此时激动的不能自已,浑身发抖,面色潮红,却没有挣脱慕容章拉着他的手,相反却紧紧地将慕容章温厚的手掌握紧。“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慕容施主!容和尚问时施主几句话可好?”愿齐禅师起身双掌合十,面露笑容。“问我?”时禁不禁一怔,望着愿齐禅师问道。
“时施主!你们适才的对话。和尚也听到了一些,你说你是去了高丽,而且与那高丽国王也是有些渊源,是吗?”愿齐禅师看着时禁有些灰黄的眼眸问道。“是的!大师!家父与高丽国王王昭相交于失意之时。他能够登基。家父居功至伟。”时禁慨然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和尚能给令尊超度,何其幸也!但是。时施主却是与我佛有大善缘之人,和尚的德行怕不能尽善于万一也!”愿齐禅师的目光渐显炽热。“哦!大师却是何意?”慕容章不由老脸一红,疑是愿齐禅师驳了自己的面子。
“慕容施主!稍安勿躁!和尚是想请德韶国师与义寂禅师同往,亲自为时施主超度。”愿齐禅师微微一笑。“啊!”慕容章顿时大喜过望。虽说愿齐禅师和德韶国师在吴越并驾齐驱。但是德韶国师是佛教法眼宗二祖,年老德勋,德高望重。义寂禅师乃是佛教天台宗十五祖,佛法造诣之高深,丝毫不亚于德韶与愿齐。“和尚即刻修书两封,令弟子前往‘般若寺’和‘螺溪道场’,请德韶国师和义寂禅师下山。几位施主只在太湖‘弹啸剑轩’静候就是。”愿齐禅师肃然道。“这恐怕是不妥吧!还是当亲自前往迎奉为是。”慕容章闻言,大是惶恐。“呵呵!义寂禅师恐怕是求之不得呢!”愿齐禅师语带机锋,含笑合十。
德韶国师十五岁出家,十八岁受具足戒。遍访明师五十四人,承临川法眼祖师文益法嗣,为法眼宗二祖。德韶国师于天台山访佛教天台宗智顗禅师遗迹,止住于天台“白沙寺”,再迁天台“般若寺”,世称“天台德韶”。义寂禅师十二岁出家“开元寺”,十九岁受具足戒,师从天台宗十四祖清竦禅师研学止观,为天台宗十五祖,自号“螺溪尊者”,被世人称之为“净光大师”,亦或“螺溪义寂”。
德韶国师与义寂禅师同在天台修禅,禅讲辩难,不舍寒暑。愿齐禅师与二僧皆有渊源,不时云游至此,与二僧叙旧。义寂禅师曾慨叹天下兵乱之祸结,天台教籍之散佚,尝闻高丽存有天台宗教籍,深憾不能亲身前往,迎奉而还。如今,机缘巧合,愿齐禅师得闻时从惟之事,顿时喜出望外。愿齐禅师所修亦是天台宗佛法,一生所愿,也是以光大天台宗教义为己任。
其后,义寂禅师果然恳求德韶国师请“吴越国王”钱俶遣使高丽,迎还教籍。钱俶笃信佛法,慨然应允。时禁随吴越使者回到高丽,极力斡旋,高丽国王遂遣高丽国第一圣僧谛观法师携天台宗教籍,送归天台山“般若寺”。谛观法师来到吴越,深慕中华佛教之昌盛,毅然拜在义寂禅师门下,研习天台祖师智顗禅师之“华经玄义”,并著下天台宗入门之书“天台四教仪”。
“蓝若!此会结束,盼来‘弹啸剑轩’一叙。”慕容章向二陈祖及欧阳栻等人告罪之后,眼望萧蓝若说道。“慕容前辈这是要退出了吗?”萧蓝若起身问道。“慕容德行有亏,有何面目在天下英雄之前,逞强好胜。老夫晚年得以弥补年轻时所犯的过错,已是老怀大畅也!”慕容章洒然一笑,冲着台上台下的人众,团团一揖,携着时禁,与慕容迪、慕容谦兄弟二人,飘然而去。
“岳阳汪洋向欧阳山主讨教!”待慕容氏离去后,一位浓须虎目的壮汉飞身上台。“哦!原来是洞庭湖的‘闪电拳’汪水淼。”欧阳栻缓缓起身,笑容可掬地来到场中。洞庭湖汪洋汪水淼乃岳阳特立独行的江湖客,平生行事,亦正亦邪。汪洋的一手“闪电拳法”,曾三拳击败素以拳法著称的中原拳师“通臂拳法”的传人罗兴海。“罗氏通臂拳”和“赵氏长拳”齐名,乃中原五大拳法之一。
“汪某素闻山主‘乾坤拳法’冠绝天下,请赐教!”汪洋浓须已显斑白,却是年过半百有余。“江湖传言,汪大侠出手如电,平生只在建州‘八门拳’前掌门‘崩雷拳’吴光先生手下输过半招。欧阳至今想不明白,赢就是赢,输就是输。何以会是半招?”欧阳栻的双鬓垂下两缕须髯,微风拂过,徐徐飘动。
“汪某此生挑战拳术名家四十有六,生平只在吴老手中输过半招。当时我俩交手百十四拳。忽然乌云滚滚。似乎引动了天象。吴老竟在电闪之前,崩雷乍响。汪某就此罢手。退避三舍。汪某至强的一招闪电拳只来得及蓄势,却不及出手,实乃生平仅有。世人皆知,先闪电而后打雷。吴老逆天而行,我不如也!就在此时,蓦然电闪雷鸣,瓢泼大雨,倾盆而下,我竟恍若隔世。吴老并未趁势杀我,而是坐守雨中。直到我从冥悟中醒来。吴老说:经此一战,你已突破壁障。若是再战,吴某必输。此战,吴某也不妄自菲薄。唯胜汝半招而已。吴老之言,时刻铭记,他说半招,就是半招。”汪洋目中,精光暴涨。
“嗯!‘崩雷拳’吴光先生霁月高风,令人仰止。汪大侠!请!”欧阳栻右手握拳,左手虚捏,成抱拳状,微微施礼。“山主客气!”汪洋话音一落,双拳在握。“呔!”的一声,汪洋双拳齐出,当真是迅疾如闪电。欧阳栻左脚脚尖在地上画个半圆,右拳直击而出。“嘭!嘭!”连声,欧阳栻单拳接下了汪洋令人眼花缭乱的十余拳。“嘶!这就是‘白鹿洞’的‘乾坤拳法’吗?竟然霸道如斯,难怪当年樊若水会说自己学艺不精。”耶律青云想起当年采石矶渡口樊若水的一拳,只觉腿上忽然有了一丝痛感。
“不愧是颜氏世代相传的拳法,气吞山河,颠倒乾坤。”汪洋一退再进,三十二招“闪电拳”须臾倾泻而出。“嗖嗖!”的声音不绝于耳,竟似不容人有半点迟疑。欧阳栻的身形如同汪洋中的一叶扁舟,虽遭滔天巨浪的拍打,却是每每避开了风口浪尖,游刃有余。“呵呵!欧阳不敢僭越先贤,但也不愿屈居人后。汪大侠!今日你当止于百十四拳。”欧阳栻轻声一笑,拳风蓦地暴涨,铺天盖地罩向汪洋。只听砰然有声,忽闻“咔嚓!”一声,两人的身影骤然分离。汪洋如同纸鸢般飞出丈余,跌倒在地。欧阳栻向后连退十余步,在青石地上深深地拉出两道浅沟,方才稳住身形,脚上的步履“咝咝”地冒着青烟。
须弥台下发出一片喧声,有人高声喝彩,有人惋惜不已。台上的都是当世有数的高手,台下也不乏有名的高人。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若是能将台上的人击败,无疑是台下众人普遍的愿望。
“世有宇宙乾坤,始有闪电奔雷。吴老二十年前阻我庐山之行,此时方显真义也!欧阳山主!江湖上都说你‘白鹿洞’二十七绝技样样精通,此言可实?”汪洋右手四指指骨尽裂,以左手掸去身上沾染的灰尘,却是面色如常。“欧阳承继颜氏武学经年,怎敢不竭力?”欧阳栻正容道。“欧阳山主适才所出的最后一招,好似不是‘乾坤拳法’吧?”汪洋似有所思地问道。“哦!以汪大侠之见呢?”欧阳栻微然一笑,反问道。“汪某所知,‘乾坤拳法’虽然霸道,却应该没有‘崩雷拳法’的刚猛,欧阳山主难道使的是吴老的‘崩雷拳法’不成?”汪洋目光中的疑色渐重。“吾辈习武之人,博采众家之长,也是无可厚非。汪大侠!你说是吗?”欧阳栻面上笑容不减,目光却有些清冷。
“欧阳山主能者多能,汪某望尘莫及也!”汪洋微嘲地一笑。所谓的世传武学,各门各户都看管的甚是紧要,一般是不会外传的,江湖上很多的纷争都是起源于武学的传承与接续。
“汪大侠!欧阳忘了告诉你,吴光先生乃欧阳三十年的故友,他临终时,欧阳就在他的身畔。”欧阳栻忽然开言,直陈其事,面色有些潮红。“啊!原来如此!”汪洋忽地淡然一笑,微微摇了摇头,默默地走下了须弥台。“汪大侠!有暇请到‘白鹿洞’做客。”欧阳栻望着汪洋的背影说道。“会的!汪某有一天会去的。”汪洋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很是落寞。汪洋并未做稍事的停留,径直离开了丹崖山。
“欧阳世伯!小侄吴间道想见识见识世伯的‘崩雷拳法’。”一位四十余岁的清癯汉子排开众人,缓步从台阶上了须弥台。“吴贤侄!你这是做什么?”欧阳栻望着吴间道斜飞的双眉下一双凌厉含威的眼眸,微微皱起了眉头。“家父一向对世伯崇敬有加,视为平生知己,世伯何以会盗用我吴家的‘崩雷拳法’?若是家父泉下有知,不知当作何想?”吴间道直视着欧阳栻,一字一顿地道。
“吴贤侄!你确定真的想知道究竟吗?”欧阳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已尽是冷肃。“难道做为吴家的嫡传长子,小侄没有权利知道吗?”吴间道并不打算善罢甘休。“这样吧!世伯答应你,此间事情一了,世伯就将原委说与你知,你看可好?”欧阳栻不知多少年不曾这般低声下气地委曲求全了,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的糟糕,得胜后的得意,在此刻已是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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