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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蕊夫人就这样走了,宛如昙花一现,留下一滴晶莹的泪珠。这滴泪在赵光义的心中,永世不灭。
宋太祖独自踯躅在崇义宫内,那熟悉的香幽,暖人的衾被,睹物思人,宋太祖心乱如麻。蓦然,赵普那略带夸张的表情,在他脑中出现,一闪而过。
“陛下!您的贵妃怎么不见了?”那日,打到了猛虎,正自志得意满之时,赵普到了近前,在马上探过身子,轻声问道。宋太祖四下一看,果然没有花蕊夫人的踪影,正待吩咐侍卫找寻。“陛下!好像您的皇弟赵光义也不见了。”赵普似乎无意地接着说道。“你想说什么?”宋太祖心头暗惊,他看着赵普那一脸诡异的神情问道。“陛下!臣没有看见他们,所以,有此一问而已。”赵普突然现出一副无辜而惊诧的表情,却把“他们”二字咬得格外清晰。“传旨!就地休息,不得有任何人随意走动。”宋太祖神情冷肃地传下旨意,群臣凛然。宋太祖提马向来路循去,然后,就发生了昨日那不堪回首的一幕。
光义?难道是光义?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自小到大,他都是个恭顺而明理的孩子。再说,遇到行刺这样的大事,他当时的处理方法,也没有什么纰漏。那么,赵普的作为又意味着什么呢?
“是荆嗣吗?进来吧!”宋太祖瞟眼瞧见荆嗣悄然出现在崇义宫外,出言道。“皇上!韩令坤韩节度使辞世了。”荆嗣进到宫内,低声道。宋太祖脑中“嗡”的一声,这是怎么了?自己打小一块长大的兄弟,竟然接二连三的都离开了人世。先是石守信,在郓州城“齐鲁居”被海外“摩尼教”杀害,至今尸骨无存。然后就是慕容延钊。在灭了荆、湖后,本已告老还乡。可是,就在今春。光义来说,得到确切的消息。中土“摩尼教”遗留下来的“摩尼三宝”在慕容延钊手中,其中的“江山图”乃是天下的地形图,一旦落入敌手,于大宋极为不利,希望能遣人去讨要回来。谁知,开封府的护卫王承恩却失手杀死了慕容延钊。当时,宋太祖就大发雷霆。责令朝廷善加抚恤,并赐慕容世家“金书铁劵”一册。
现在,又是韩令坤,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呢?他可是归德军节度使兼侍中啊!镇日养尊处优。却也能说死就死了。宋太祖接连遇到这样的事,不由悲从中来,许久都未言语。
荆嗣眼观鼻,鼻观心,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荆嗣伫立半晌,宋太祖才从沉思中醒转。“你还有事吗?”宋太祖头亦不回地问道。“刘钧回话了。”荆嗣轻声道。“怎么说?”宋太祖闻听,立时转过身来问道。前些日子,宋太祖思前想后,命人给“北汉”的国主刘钧捎去了一封信。言道:君家与周氏乃是世仇,汝誓不屈服,朕可谅也!今朕与尔无所间,何不来朝?共享荣华富贵。尔苦据并州,何为困此一方人也?若有志于中国,宜下太行以决胜负,朕于汴梁恭候大驾矣!此信发出后,宋太祖就急切地想知道刘钧究竟是怎么想的,现在,回信就在赵匡胤的手中。宋太祖展信观瞧,但见信中写道:中原皇帝陛下明鉴,河东之土地、甲兵,不足以当中国之十一也!区区守此,盖惧汉室之不血食也!
宋太祖看完信,不由哀叹刘钧的无奈、萧索和苍凉,那意兴寂寥的语气让人顿生悲凉。是啊!他无意于中原大地,只想在河东这块弹丸之地,祭祀一下祖先而已。“人生几何?寡人孤矣!”宋太祖苦笑一声。“为朕语刘钧,念其孤寡,开尔一路以为生。只要汝在世,朕决不以大军北伐之。”宋太祖仰天一叹。
“还有什么事,痛痛快快地一次都说完。”宋太祖见荆嗣仍然没有出去的意思,不由微然一笑。“皇上!这是征蜀的王都部署,快马加鞭差人送来的。”荆嗣这才递上了一本奏章。宋太祖眉头微锁,这个王全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本来一战既定的征蜀之战,却被他陷入了无尽的平叛之中。
宋太祖打开奏折,内中写道:臣窃以为,大军即到西南,当可一鼓作气拿下“大理国”,以靖西南边陲。“蜀地尚未平靖,又欲再燃战火,岂有此理!告诉他,以大渡河为界,此外非朕之所有也!”宋太祖一怒而起。宋太祖毅然将“大理国”摒弃于大宋版图之外,不似大唐毫无休止地征讨“南诏”,以致国困民乏,为黄巢所趁。正因如此,西南大理世世代代善事中原,始有大理国三百一十八年的宏基伟业。
“与朕谓全斌:给朕好生将蜀地平定了,即是为朕分忧。切莫朝三暮四,节外生枝。”宋太祖说到此处已是声厉色荏。王全斌接到宋太祖的这道圣旨后,惊出了一身冷汗。
赵光义躺在榻上,服用了一些内丹药石,感觉好多了。他用眼示意呼延赞,让屋外的人都进来。
“适才吓着各位了吧!不妨事的。现在告诉我,你们南下的情况。”当所有的人都进来了,赵光义方才虚弱地笑笑道。“王爷!您还是先休息休息再说吧!”蒙面人上前一步道。“一个男人家,怎么婆婆妈妈的。好了,就你先说吧!”赵光义淡淡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王爷!萧小人就在府外,他要见你。”这时,门首的郭贽打开房门片刻后,回头对赵光义道。郭贽是本年的进士,中首荐,为赵光义所得。郭贽字仲仪,与刘兼、张洎、王克正同知贡举,迁右补阙,与宋白并拜中书舍人,赐金紫。复与程羽、侯陟、宋白同知贡举。
“咦!萧大侠!你可是贵客啊!快快!里面请!”赵光义看到萧小人身侧的萧蓝若,心内一惊。“萧某来得冒昧,请王爷海涵!小儿顽劣,承蒙王爷屡次看顾照料,一直想着登门致谢,却是俗务缠身,不得成行。今日恰好路过汴京。说不得只好前来叨扰一二。”萧蓝若长身玉立,器宇轩昂,抱拳为礼。“哪里!哪里!萧兄弟甚是乖巧。吾甚喜之。况且,吾儿出生之日。萧兄弟还送了本王一份大礼,本王可是感念颇深呢!来来来!快快随我入内。”赵光义满面堆欢,伸手拉住萧小人的手,与萧蓝若把臂而行。
“什么?萧大侠要见皇兄?这个...怕是有些不妥!”赵光义微眯狭目,看着萧蓝若,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苦色。“呵呵!萧某只是看望一下故人,别无他意。请王爷成全!”萧蓝若淡定地拱手道。“萧大侠你也知道,如今皇兄贵为天子,可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说实话,即使本王要见皇兄。也是要通过秉礼太监事先约见,能否相见,也得看皇兄是否允可。”赵光义眉头微蹙,很是为难。
“既然如此,萧某失礼了。请王爷原宥,萧某告辞!”萧蓝若起身抱拳,神色如常。“萧大侠你先别走啊!不如这样,本王这就去请旨,成与不成。听天由命!”赵光义急忙站起,婉言道。“如此多谢王爷费心了。”萧蓝若微微一笑,缓缓坐下。“萧大侠稍待!本王去去就来。”赵光义急匆匆出门而去。
“你就是萧小人!嗯!果然是虎父无犬子,我见尤喜!”宋太祖在大庆殿上召见了萧蓝若父子,仔细端详着萧小人,甚是艳羡。“萧兄弟!今日之前,朕与你有过四面之缘,除却陕州相救王司马,每一次见面,几乎都是生死相见。病龙台一别,匆匆六年,而今汝名扬海内,风采一时无两。单以武功而论,环顾武林,几无并肩之人,你可有寂寞孤凉?”宋太祖直视萧蓝若的眼睛,沉声问道。
“陛下!昔日您戎马倥偬,战功赫赫,俾睨天下,蓝若只是恰逢其会而已,何敢与陛下争先?陕州道上若不是陛下仁慈,蓝若恐怕尸骨早寒也!”萧蓝若微然一笑。“呵呵!江湖传闻萧兄弟君子坦荡,果不其然!如今朕也不必瞒你,陕州之行,朕本是奉周世宗之命诛杀王司马满门的,只是朕并无必胜汝之把握。若是群起而攻之,实非英雄所为,朕当时也是一时踌躇,方才不得已而放弃。如此说来,反倒是那一次最是凶险呢!萧兄弟!朕与你交手三次,每一次都令朕耳目一新,受益匪浅。与汝对决,乃朕毕生第一快事也!”宋太祖坦承其事,神色安然。
“陛下仁慈!如今陛下君临天下,四海臣服,正是休养生息的绝佳时机。天下思安日久,陛下当以黎民百姓为重,休兵止戈,方为王道。区区武功末技,何必耿耿于怀?”萧蓝若望着宋太祖,缓缓说道。
“呵呵!朕以武功称雄于世,今虽坐拥中原,却总是心下惴惴。在朕的心中,始终有一个不了的江湖梦,那就是登上武学的巅峰,成为武林的至尊。呵呵!这是一个难泯的情结,每每思之,总是会令朕热血澎湃。也许你不知道,当听说江南欲举武林盟主,朕恨不得亲临其会,一展平生抱负。”宋太祖悠然神往,目光中闪烁着熠熠锋芒。赵光义掩不住内心的惊诧,微眯狭目,怔怔地看着皇兄。
“陛下赤子之心,令人叹服!记得蓝若曾听陈抟老祖说起,当年陛下在华山之上,与老祖对弈,曾自称官家。蓝若窃以为,所谓官家,乃天下为官者之家,正合陛下皇者身份。也许陛下当时只是无心之言,但冥冥中自有天意。官家!您贵为中原之主,官家亦是管家,自当看顾、管理好家中的文武百官才是正道。帝王心术,官家自然应当以治官为本,以民为生。”萧蓝若顾左右而言它,侃侃而谈。
“官家!管家!”宋太祖一时恍然,脸上阴晴不定,却是忽然沉吟不语。赵光义眼神忽亮,几乎就要忍不住拍案称绝。天下是什么?可不就是文武官员的家吗?皇帝是什么?不就是这个“家”的主人,这个“家”的总管吗?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治国与治家,何其相似也!皇帝就是五湖四海这个天下之“家”的管家。官家!天下之主,以其称谓,正是名正而言顺。“哈哈!哈哈!”宋太祖蓦然放声大笑,一时间志得意满,豪气干云。萧蓝若面露微笑,甚是欣慰。赵光义微微点头,甚是嘉许。
“好!萧兄弟说得好!朕从此就是官家,天下之管家。呵呵!不过朕可不要受汝之蛊惑,燕云十六州、江南、并州之地,朕迟早是要收回的。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况且,这些土地原本就是我中华固有之地,却是不能分割的,这点还请萧兄弟能够谅解!”宋太祖目射寒光,语渐凌厉。
“义气寻常重若山,生平仗剑为心安。任侠铁骨轻名利,除恶忠肝盖圣贤。莫笑武林无贵胄,闲瞧俗世有凡仙。拔刀怒斩行杀戮,只愿人间少逆顽。”萧蓝若曼声吟诵,振衣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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