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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义率众匆匆步出“秦国公府”,适才他又见了李氏,李氏从容不迫的样子,使赵光义深信此事定与李氏有关。至于花蕊夫人,她恐怕事先真是不知情的。花蕊夫人没有利用自己,这使赵光义心中稍安。虽然,孟昶被人劫走,但起码错不在自身。赵光义可以想见,宋相赵普借此的发难。
“令岳、冯二位都头领五百箭手,备快马!出南门!”赵光义边往外走边吩咐呼延赞道。“思齐!半个时辰后,令西门守将打开城门。尔等开西门后,莫拦截出城之人,切记!”赵光义脚不点地,飞身上马。陈从信躬身领命,带着数人径直投奔西门。陈从信乃是开封府的旧人,谙熟经营,典掌府衙财用。
李远山等人此时已与蜀中群雄会齐,却阻于四门紧闭,正自彷徨无计之时,却见西门顿开。
“各位!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大伙跟紧些,快走!”李远山大喜,呼喝群雄,一马当先,冲出城门。“李帮主!这不对啊!城门关了。”祁虎将歪倒的孟昶扶正,在马上回首,正见到守城军卒拉起护城河上的吊桥,心里顿时生出一丝不祥的预兆。“是啊!宋人没理由不追杀我们呀!还闭了城门,收了吊桥,这分明是生怕我们杀个回马枪。”潘晓沉吟道。“莫管那些了,离开汴京再说。”李远山虽也有些疑虑,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喝令众人,快马加鞭地向西冲去。
“不好!陛下好像气上不来了。”突然,祁虎驻马轻呼。众人大惊。赶忙围拢过来。月光下,只见孟昶一副食不下咽之状,一张脸已扭曲变形。潘晓催马上前探了一下孟昶的脉象,顿时面如死灰。
“陛下心脉已绝,恐不久于人世矣!”潘晓摇头痛惜地道。“怎么会这样?”邱清河仰面朝天,一声长叹,顿时心灰意冷。李远山眉头紧锁。掌运内力,贴在孟昶后心大穴,强自将一股刚烈的内力。输进他的体内。半晌,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所有的人都眼巴巴地望着李远山,这可是大家心血所凝啊!“恐怕是不成了。”李远山撤了掌力,微微闭上双目。一行清泪慢慢地滑下脸颊。
突然。由西向东,人欢马嘶,火光冲天,尘土飞扬。一队队的骑兵,宛如从天而降。瞬间,飞驰而至,将蜀中群雄围在了当中。众星捧月,内中一人。白马银棍,赫然竟是开封府尹赵光义。
“原来宋人是故意大开西门。放我们出来的,他们早已在此等着我们了。”李远山久历江湖,顿时醒悟。“知道就好!现在城门已关,想回去是不可能的了,还是尽早投降,我家王爷素喜人才,或可给尔等一个不错的出身。”一马当先的是开封府都头冯继昇。“宋人残暴不仁,背信弃义,即收蜀地,复又残杀降卒,祸害乡民,是可忍孰不可忍。”邱清河冷哼一声,大声呼喝道。
蓦然,潘晓从马上一纵而起,剑如匹练,扑向正将银棍挂上得胜钩的赵光义。呼延赞立马横鞭,觑眼看个正着,一鞭砸向潘晓的长剑。赵光义一怔,三节棍陡然出手,剑、棍、鞭几乎同时相交,发出铿锵之音。潘晓一击不中,借着反震之力,跃回本阵。开封府众将大怒,勒马就要冲上前去。赵光义只是淡淡一笑,摆手止住众人,一双狭目饶有兴致地一一掠过蜀中的群雄。
“赵氏棍法,名动天下,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这位?莫非是征蜀第一悍将呼延赞?”李远山精眸闪闪地望着黑塔一般的呼延赞。“正是某家!”呼延赞粗声应道。呼延赞本受赵光义之令,随王全斌征蜀,以为前锋之将,其身先士卒,勇猛无敌,竟是身受数处创伤,不得已先一步回到汴京。
“素闻中原卧虎藏龙,高手如林,即使贩夫走卒之辈,亦多能人异士。在下不才,倒要向呼延兄讨教几招。”李远山恼恨呼延赞征蜀,杀戮蜀军,提马上前道。“你是何人?”赵光义冷冷地问道。“巫山帮帮主,李远山!”李远山慨然道。“王爷!那就让我这个贩夫走卒来陪他过上几招吧!”不待呼延赞出马,赵光义的身后插上一骑,一个蒙面人翻身下马。此人在黑夜里居然还蒙着面,依稀可见,他的左眉眼之间,一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如此的伤痕,竟然没有伤及眼睛,却也算是一个奇迹。
蒙面人缓缓地从腰间抽出一柄刀来,映月生辉。李远山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蒙面人不再说话,将刀一摆,砍向马上的李远山左肋。李远山身子一转,跳下马背,倏然到了蒙面人的身侧,剑指点向蒙面人的肘间麻穴。李远山是一代点穴名家,七十二手“旋风拂穴手”堪称武林一绝。蒙面人刀走偏锋,刀刃堪堪斩到李远山的手指。
李远山轻“咦”一声,颇感意外,身形再转,伸指点向蒙面人的腋下。蒙面人舞个刀花,劈到李远山的胸腹之间。刀法之快,丝毫不比李远山的步法慢。两人瞬间斗了四五十招,竟是彼此都未占到一丝便宜。李远山愈斗愈惊,这刀法诡异非常,竟不是中原常见的刀法。
“咦!果真是魔尊刀法!”一个清脆的声音莫名的传来。“是哪位英雄在说话,请现身相见。”赵光义心下暗惊,向着远处声音的来处朗声道。夜色苍茫,寂静无声,却是无人回应。蜀中群雄顿时哗然。
半晌,忽听远处,蹄声“得得”,由汴梁方向来了一行车辇。到得近前,一人掀帘而出,赫然竟是孟昶的母亲李氏。“你们住手吧!”赵光义看了一眼缓步下车,镇定自若的李氏。高声道。蒙面人弯刀快捷地连劈四五刀,霎时笼罩住李远山纵跃的身形,“嘿嘿”一笑。忽然撤刀回到赵光义的身后。
“的确是好刀法!”李远山微微一怔,刀风过处,刮面生痛,不由赞道。“今日有幸,初会各位蜀中豪杰,幸何如哉!光义无意为难诸位。但是,职司所在。得罪莫怪!请诸位交还秦国公孟昶,光义感激不尽。”赵光义淡淡一笑,在马上微微拱手。岳义方率先弯弓搭箭。他身后立时弓弦声声,五百余强弓劲弩齐齐指向蜀人,只待赵光义一声令下,万箭齐发。
“多谢各位英雄搭救吾儿!他已是难以成事之人。枉费各位苦心。各位请回吧!好字为之!”李氏向前两步,正好挡在李远山等人的身前。李远山侧头看看祁虎怀中奄奄一息的孟昶,心知即使今日冒死救走孟昶,估计回不到蜀地,他就一命呜呼了。为今之计,还不如让他们将孟昶带回汴梁城,或许尚可保住他的性命,也未可知。四位领头之人。互视一眼,均知事不可为。微微叹息。
“既然王爷海量,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就照王爷说的办。”李远山毅然对赵光义道。“陛下龙体欠安,请太后速与他医治,吾辈无能,让太后费心了。”祁虎怀抱孟昶,将其小心翼翼地放在车辇中,方才回头对李氏深深一鞠。“大夥儿!撤!”李远山当机立断,对赵光义略一拱手,呼啸而去。
“请王爷送我们母子回府。”李氏见蜀中群雄一眨眼的功夫已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看一眼兀自昏迷的孟昶,眉头微锁,她以为孟昶的宿酒还没有醒。“谨遵‘国母’懿旨!”赵光义翻身下马,躬身道。
汴梁城西三十里以外,有地名叫“骆驼营”,此地原是沙陀部人用来饲养骆驼之地,后因沙陀部被朝廷分割开来,四散居住而荒废。但是,此地繁花似锦,绿柳成荫,风景宜人。于是,就有不少外来之人,在此居住,渐渐形成了个不大不小的村落。东来西去的人们,都会在此打尖。
萧小人和耶律青云坐在一家名为“逍遥庄”的饭庄里,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偌大的饭庄里,桌椅倒是不老少,却只有他们两个人在此用饭饮酒。“师伯!怎么还不见他们的人?”萧小人突然问道。“不知道。”耶律青云端起酒碗,看也不看萧小人,一饮而尽。“不会是又遇上什么麻烦了吧!”萧小人有些担忧。“不知道。”耶律青云将酒斟满,面不改色。“该不是赵光义又派人劫杀他们了吧?”萧小人面露焦急之色。“不知道。”耶律青云端酒再饮。“师伯!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萧小人不由哑然失笑。“不知道。”耶律青云面平似水,接着斟酒。
萧小人满怀幽怨地叹了口气,眼光越过窗棂,不再说话,遇到这样的回答,无论是谁都没有话可说了。蓦然,萧小人欢喜地叫道:“那可不是他吗?”柳荫道上,一人头戴斗笠,一身黑衣,大步而来。
“救不了他,也不是你的错。”萧小人望着斗笠下的黑巾道。“这是你云姐姐让我捎给你的。”黑衣人半晌无语,却从怀中取出一个淡紫色的荷包来。“太漂亮了!告诉云姐姐,我非常喜欢。”萧小人接过绣功精美的荷包,喜形于色。“好了!我的事办完了,我该走了!”黑衣人忽然起身就走。
“东方兄!刚来怎么就要走,坐一会吧!”耶律青云抬眼一笑。“这几个兔崽子,成不了气候。”东方愚驻足“嘿嘿”一笑,不屑地道。萧小人闻言一惊,向窗外望去,却见临门不远处站着十七八个各色打扮的精壮汉子,还不时地向这边漂上两眼。再往远处看,一群乞索儿蹲在墙角根,猥琐地挤成一堆。
“他们的武功可都不弱啊!”耶律青云淡淡地道。“也许吧!”东方愚微微哂笑道。“昨日蜀人大闹汴梁城,赵光义岂能如此轻易地善罢甘休。”耶律青云缓缓地道。“这我知道。”东方愚望着耶律青云。“昨晚你为什么不出手?”耶律青云问道。“我是杀手,不是忠臣。”东方愚冷冰冰地道。
“昨晚。我们就住在汴梁城。”萧小人笑道。“我知道!喝破蒙面人刀法之人,可不就是你吗?”东方愚淡然道。“你竟然知道他们在‘骆驼营’聚会?”东方愚看着耶律青云问道。耶律青云笑笑,不置可否。“你约我来此。不就是想看看蜀人和宋人的争斗吗?可惜了,我已经知会他们改道而去了。”东方愚冷冷地道。“是啊!真的可惜了。没想到一个杀手,竟然还有舍己为人的时候。”耶律青云揶揄道。
“话又说回来了,不是小人多事,约你来此,你也不会想到他们的行迹已然暴露。”耶律青云抬头看了一眼倚在门首的东方愚。“师叔!不关我事!我可也等着看一出好戏呢!”萧小人嘻嘻笑道。“想来蜀地来的人都已经撤离了,左右无事。不如会会这些人?”东方愚忽然回身,缓缓坐下,似乎征询的口吻道。“哎!门外的好朋友。这里有一个蜀地来的乱贼,你们还不动手?”耶律青云突然大声喊道。
“师叔!你疯了!”萧小人惊呼了一声,向耶律青云大翻白眼。“躲躲藏藏,岂是英雄所为。痛痛快快地打一场。谁输了,夹着尾巴滚蛋就是了。”耶律青云镇定自若地将酒饮尽。“店家!收钱!”耶律青云言罢,往桌上掷了一块碎银。店小二快步上前收了银子,不敢多言,急忙闪在一旁。门外远处的汉子们,三三两两地散开了,并未接口。“一群废物!”耶律青云大吼一声,率先起身踏步出门。
这时。“嗵嗵嗵”的一阵山响,“逍遥庄”的内堂里走出一个异常肥胖而高大的男子。他一摇三晃地走过饭堂,似乎大地都在颤抖。这个大胖子一脸的横肉堆积在一起,将眼睛挤压的只剩下一条细小的缝隙。两条膀子,肥硕的犹如两条大腿也似。一双手掌上除了肉,竟看不出轮廓来。滚圆的肚皮,高高挺起,他想站着看到自己的脚,恐怕是这世上最艰难之事。
萧小人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异乎寻常的人,嘴半张着,半天都说不出话来。“怎么?想在我这儿开打是吗?”大胖子无视萧小人和东方愚,径直出得门来,左右看看众人,开口道。没曾想。他的声音居然语声细润,委婉动听。耶律青云看向屋内的东方愚,从他的眼神中明白,他和自己一样,不认识此人。
本是已然散开的汉子们,陆续聚拢在一起。“掌柜大哥!昨晚出大事了,朝廷震怒,命开封府捉拿疑犯。”内中一个挑夫打扮之人,上前两步,拱手道。“拿人就拿人呗!干嘛都穿成这副模样?”大胖子慢悠悠地“嗯”了一声。“暗访!暗访!”挑夫勉强地挤出一丝笑来。“是他们?还有那个孩子嘛!”大胖子鼻子里“哼”了一声,用手指着门内门外的萧小人三人问道。“可能不是那个孩子!但是,他们……”挑夫懦懦地欲言又止。东方愚冷冷地看着他们,目光尖锐。耶律青云一脸泰然,好整以暇地微笑着。
“你是蜀人?”大胖子回头望了一眼东方愚,问道。东方愚翻翻眼,没有做声。“你参与了昨晚的大闹东京?”大胖子又问道。东方不白眼底露出哂笑,还是没有搭腔。“你们都看到了,不是他!你们还不去暗访,还在这里干什么?”大胖子突然厉声喝道。十七八个人顿时唬了一跳,纷纷向后躲去。
“那好!那好!有劳掌柜大哥了,那,我们这就告辞了。”挑夫脸上青红不定,赶紧地打躬作揖,更不多话,回身就走。不!是跑!一行人,如逼瘟疫般,头也不回,脚不点地,一溜烟,没了踪影。再看墙角根蹲着的那些乞索儿们,也在同一时刻,莫名其妙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是谁?为什么要帮我们?”萧小人看着大胖子,好奇地笑问道。“因为我这个人很喜欢你这个小孩。”大胖子艰难地走回到厅堂里,脸上露出笑容,仅有一条缝的眼睛都似乎闭上了。“哦!就是这么简单?”萧小人一怔。“就是这么简单!”大胖子收起笑容,正色道。“那些人为什么那么怕你?”萧小人满脸疑惑地问道。“因为他们没有出息,偏要在大宋朝当差。”大胖子叹气道。
萧小人更加迷惑了,睁着一双乌黑明亮的眼睛,探寻地望着大胖子。“你知道大宋皇帝是谁吗?”大胖子忽然问道。“这谁不知道。”萧小人笑道。“那你知道他妈是谁吗?”大胖子接着问道。萧小人愕然地摇了摇头。大胖子缓缓地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椅子发出“吱呀”的痛苦之音,显然不堪重负。
“他妈就是我的亲姑姑,我就是杜家唯一的、一脉单传的男丁。”大胖子有些得意地解释道。“也就是说,当今大宋的天子是你的表兄。”萧小人恍然道。“这孩子,真聪明。”大胖子笑呵呵地道。大胖子原来就是“骆驼营”公认的霸主,“逍遥庄”的主人,江湖人称“巨无霸”的杜小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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