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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爹说:“二哥你看看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了,我们该回去睡觉了。”接着对我说:“走小东咱回去睡觉去。”
我说:“不我不回去,我要跟着大爷一起睡。”
我爹说:“你这孩子想挨揍是不是?快当地跟我回去。”
这时麻子大爷说:“小东想在这里睡,就在这里睡吧,我和师兄我们搭地铺,我们两个老头几十年没有见面了,也睡不着觉,我们要好好拉一拉。”
我爹说:“二哥晓东这孩子睡觉不老实。”
麻子大爷说:“老三你就放心吧,晓东什么脾气我还知不道了,就让晓东在这里睡吧。”
我可不管这些,自己爬上麻子大爷的床上就去睡觉,这时我看见麻子大爷床前的纸人朝我笑了笑,我也不管那些,现在就是困,爬到床上两个眼皮打架吵着见周公,我也没有劝架,直接闭上眼睛,让它们爱见谁见谁。都说是站着不如躺着,一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就呼呼大睡起来,再也没有心思听张大爷讲故事了。
我正睡得香甜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喊:“弟弟、弟弟,你醒醒,你干嘛不理我?”
这是谁是声音,怎么这么讨厌,我闭着眼睛想难道是大牛哥,不像呀,大牛哥说起话来跟点电影里张嘎子似得,牛哄哄的很特别。可是这个声音很好听,温柔尔雅,我实在想不起来这是谁的声音,管他是谁,我现在就想着睡觉。
于是我没有理喊我的那个人,一转身继续睡觉,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说:“弟弟、弟弟你醒一醒,你醒了咱们一起玩。”
我一听十分的恼火,一下子坐起来揉着眼说:“这是谁呀,三更半夜的,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这时我面前坐着的那个人说:“弟弟、是我呀,你看看我是谁?”
我揉完眼睛看着眼前坐着一个人,我当时看了一眼眼前的人,那时我们农村是小灯泡,不太明亮,加上我刚起来刚起来,所以没有看清眼前的人,我又使劲揉了揉眼睛,这下子看清楚了,眼前的这个人是个大男孩,带着瓜皮帽,穿着古代才有的衣服,长的很好看,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高挺的鼻梁,红红的嘴唇,我心想这个是谁,忽然我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会有一种诡异的感觉哪?
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对劲,我在脑海里慢慢的捋了一捋,瓜皮帽这个很久就没有戴的了,在电视里好像只有清朝的人才戴,身上的衣服也不对劲,这个衣服也是清朝的时候穿的,黑溜溜的大眼睛,这个没有什么,高挺的鼻梁这个也不奇怪,对了我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就是白的吓人的脸和红似血的嘴唇,我脑海里突然冒出当年逮蚂蚱在泉边喝水的情景,当年也是这样一个纸人,我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见鬼了。
一想到鬼,虽然这些年见过很多次,但还是心生恐惧,一看麻子大爷和张大爷,两个人正坐在地上的草席上,背靠着背呼呼大睡,我于是大喊:“大爷有鬼、大爷救救我。”
可是我悲惨的发现自己根本喊不出来,干张着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越是喊不出来,心里就越捉急,瞪着我那不算大的眼睛,惊恐的望着眼前的人,当时心里不知道给怎么办,想喊喊不出声音来,想动动不了,当年的那个小纸人我的印象太深刻了,仅仅是按了一下二牛,二牛就差点死了,如今这样的小纸人却坐在麻子大爷的床头上,和我面对面的坐在一起,这不是要了小命了吗?
这时纸人说话了,纸人说:“弟弟你不要害怕,我是你麻子大爷的儿子小会。”
我嘴里发不出声,但我心里说:“你骗人,我大爷没有儿子。”
纸人笑着说:“弟弟你的记性真差,我整天都站在这里,你还经常给我打招呼,难道你都忘了,我听我爹说过,你当年在驸马陵见过小纸人被吓着过,但他只是守灵的纸人,和我不一样,我已经算是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了,是我爹给了我生命,不信你试试,我的手一点都不凉。”
接着把一只手伸向我,我吓得闭着眼睛,身上哆嗦着,其实当年那刺骨的寒气,我依然记得很清楚,现在又要感受当初的寒气了,着实让我心生胆寒。在你只手接触我的一霎那我没有跟到刺骨的寒冷,而是普通人的温度,暖暖的很舒服。
这时纸人小会说说了,小会说:“弟弟你现在相信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你是咱大爷床头上立的那个纸人小会哥哥。”
我说完吓了一跳,我居然能说出话来了。面前的小会也没有了那阴森森的感觉了,心里一不害怕,对小会就产生了一种亲近感,小会笑着说:“弟弟你现在不害怕了吗?”
我点了点头说:“我不害怕了,你就是我小会哥哥我怕啥。”
小会笑着说:“我爹说过晓东弟弟就是个傻大胆,只要找到足够高的竹竿,就敢把天捅个窟窿,我现在相信了。”
几句话拉近了我和小会哥哥的距离,我说:“小会哥哥你我想问你个问题可以吗?”
小会说:“晓东弟弟你是我弟,有什么问题尽管问。”
我说:“哥哥你会不会变成人?会不会和我们一样吃饭睡觉?”
小会坐在那里一阵沉默,我说:“小会哥哥是不是我说错话了?”
小会摇摇头说:“弟弟你没有说错,这事说来话长,需要慢慢的给你说清楚,既然你是我弟弟,我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现在即不是人,也不是鬼,我算是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不受阴律所管的纸壳人。”
其实我们纸壳人本来没有生命,那些扎匠把我们扎出来只是为了陪葬,先在背后写上生辰八字,然后取个名字,放在火里烧了,这样到了阴间就成了阴间鬼魂的奴仆,不受阴律管制,不入轮回,只能听从于墓主人,永远离不开坟墓。
我心里这才明白,原来纸人到了阴间就成了人的奴仆,我忽然想到纸人都会被烧的,就急忙问:“小会哥哥你会不会也被人用烈火烧了?”
小会笑着说:“会呀,我当然也会被烈火焚烧。”
我一听就哭着说:“小会哥哥,我不让你死,小会哥哥我不让他们把你烧了。”
小会笑着说:“弟弟我的傻弟弟,哥哥我只有受烈火之刑后才能使我的灵魂摆脱这个纸壳的约束,重入轮回转世投胎为人。”
我听了这话擦着眼泪说:“哥哥你不是说不受阴律管制,不入轮回吗?”
小会笑着说:“弟弟我说的是纸人,不是小会我,我已经有了三魂五魄,等有了三魂七魄就可以和人一样,重入轮回转世投胎了,这些都是我爹给我的,使我一个纸人有了生命。”
我说:“我大爷给你的生命?他整天做饭给你吃吗?”
小会笑着说:“我的傻弟弟,我是纸人怎么会吃饭哪?其实我是以血为食十五的月夜吸收月亮精华,才慢慢的有了生命的,不过我阴气已足,现在我爹只要天气晴好,就初一十五把我抱出去晒太阳,吸收太阳的阳气,只有阴阳调和了,剩下的那两魄才会足。”
我听到以血为食,一下子想到了吸血的尸妖,当时一激灵,小心翼翼的问:“小会哥哥你说吸血为食,会不会吸晓东的血。”
小会笑着说:“弟弟说你傻,你还真的傻,我没有说吸血为食,我是说以血为食,这些血都是我爹给的,每月的初一十五,我爹就会把手指弄破,挤出两滴血抹在我嘴上,我这些年天长地久慢慢的就有了灵气,灵气聚在一起就成了魂魄,你知道吗,蝼蚁一般没有魂魄,只有圆毛和扁毛的才有一个魂魄。”
我说:“小会哥哥什么是圆毛和扁毛的。”
小会说:“这个圆毛的都是些牲口和动物,像猪、狗、羊之类的,扁毛的就是些鸟类,所以这些死了之后灵魂就会重入轮回,没有什么东西会留在人间,这也是许多杀猪屠羊的地方没有什么灵声的原因,鸟雀类也是如此,弟弟你不知道,其实那些成了精的动物,才有三魂七魄,这样才能去修行行善作恶。”
我说:“怪不得每年死那么多鸡,都没有出来吓人的。”
小会说:“是的,那些只有一魂而已,死后就重入轮回了。”
我和小会哥哥正说着,就听见有人使劲的砸门,一边砸门一边大喊,“二大爷,快开门,二大爷快开门。”
这时小会忽然没有了,我就喊“小会哥哥。”
这一张嘴才发现自己还谁在麻子大爷的床上,我赶紧起来揉了揉眼睛,看了看麻子大爷床前的纸人,还是那样站着,好像一点也没有动,我朝纸人小会笑了笑说:“小会哥哥刚才和我说话的是你吗?”
我望着纸人小会,发现纸人小会竟然笑了一下,这下我心里肯定了,刚才和我梦中说话的就是小会哥哥。这时外面的砸门声又响起来,一边砸门一边喊:“二大爷开开门。”
这个声音非常响亮,我一听就听出来了,砸门的不是旁人,正是我们庄上的大嗓门,外号叫周大炮,周大炮靠编芦席为生,要说也是一个苦命人,周大炮刚出生时母亲就死了,由于我们这里的风俗是像周大炮娘这样的人,一般是晚上埋,周大炮的爹在周大炮三岁的时候也死了,周大炮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埋人的那些老人也陆续去世,周大炮连自己的亲娘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周大炮长大后就跟着别人学习编芦席,他编的芦席非常结实,周大炮为人又豪爽,所以大家都喜欢买周大炮的芦席,只是周大炮有一点不好,就是喜欢杯中之物,而且每一次去赶集都喝的叮咛大醉,因为周大炮爱喝酒,所以至今都没有成家。有人劝周大炮让他忌酒攒点钱好娶个媳妇,这周大炮就说这辈子就喜欢酒,等以后娶个酒缸做媳妇。慢慢的也就没有人给周大炮说媳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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