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吟儿恍然惊醒,不知哪来的潜能爆发,猛地就把原先力压林阡的剑气尽数收回,蓦然转向、同时加强,全朝对面迅激排宕。
转瞬之间,琴心、剑心殊途同归,心骨俱冷,体气欲仙!那堪称“万能破阵术”的绝杀一旦发挥到极致,又怎会只克制林阡那样的魔?霎时就把毫无防备的镇魔先锋凌大杰等人全部反杀,溃不成军……
凄风冷雨中,月光仿佛被冻裂,可再怎样又怎比得上心寒!眼看她毫不犹豫地拦在林阡面前反戈一击、手中的王者之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威压,原先还能和她打平手的凌大杰如何可能不猜忌:“果真是骗王爷内力的!我早就说过她白眼狼!!”
她因为调运过激的关系,在露了这一手连自己都震惊的战力之后,喉咙一甜差点当场吐血,但觉得这一刻寡不敌众不该露怯,所以强行调匀气息、装成一副严词厉色的样子朝半山大喊:“封的什么路!敌人全到了!都给我上来护主公!!”
比谁嗓门大的同时,不停止刀舞如飞,神威千重锐不可当,疾风骤雨狂轰滥炸。不多时,为凌大杰打头阵的几个寻常高手便都做了她刀下亡魂……吟儿打心底里希望凌大杰的下一阵里没有父亲,因为她既不想看到父亲参与阴谋,也不愿意父亲对她有误会和失望……
“好一个‘大音希声’,好一个‘周易六十四剑’,凤箫吟你怎有脸用!全都是王爷传授你的,你还口口声声喊亲生父亲‘敌人’?!”凌大杰眼底腾起无穷杀气,怒极挥斥雷辊电霍的长钺戟,冲她接连祭出数十“凌迟”之招。打过才知道,他是所有金人在上一战中、自身实力保留最雄厚者。
起先吟儿还能挽着王者之刀游刃有余地腾挪格挡,久之却因他裹挟了冥灭剑和湛卢剑一起向她追打而落到下风,加上他陆续还有从背后剑断石横空传来的掀天匿地阵阵力加持,不在阵中且处于逆风的惜音剑阵当然大受影响,吟儿最危险时甚至需要连滚带爬,所幸危难关头还有落川刀和红莲刀帮她左砍右挑……然而前一战林美材和慕二冲锋陷阵的消耗过大,此刻只能堪堪帮她拦住父亲和战狼这两头同样瘦死的骆驼……
“不怕!足矣……”虽然父亲和战狼也离这里不远,吟儿却意识到敌军里还能打的也就凌大杰一个、比较棘手的其实是几里外掀天匿地阵的余威,但那注定只是“余威”而非阵法本身、她凤箫吟未必就不能硬杠。
何况,这团已被林阡甩出去砸毁了大半的有形戾气,能被金阵中人借力就可被宋阵中人操纵,她只需要撑到徐辕他们来就一定能反败为胜……遂一边忍着肩膀的剧痛继续对金军攻守兼备,一边向好不容易赶上来的程魏旧部发号施令,“带主公和柳姑娘先撤……”理亏不去回应凌大杰,却逼得凌大杰对她更恨:“回答我,完颜暮烟!你是何时炼成了这般狼心狗肺!”
天阙峰宋军好不容易壮胆上前却哪敢打扰主公恢复,所以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只是将他推着平挪,七手八脚,手忙脚乱,吟儿稍稍一瞥都心惊胆战……说时迟那时快,曹王府又有十余精锐攻上这天阙峰,出乎意料地体力旺盛,使吟儿立刻就盘算失误失去上风;随后涌来的掀天匿地阵阵力,亦精准完美地叠加于他们的刀枪剑戟,更令她极速落到了颓势、唯能凭一把王者之刀负隅顽抗——却仍死死守在原地不退,一则要护着这些弱兵不被对面高手逼近一步,二则也是给徐辕戴宗等人争取到策应她的时间……
“你食言了,暮烟,你明明答应爹……”便那时,几丈远传来一个声音,她最怕的就是他出现眼前……心乱如麻,一瞬却忆起他手把手地给自己教琴、他笑着力排众议说本王不惧、他轻轻护住头晕目眩的她安慰……那些再真实不过的场景,提醒她她不应该猜忌父亲!他一定对这阴谋不知情!是的没错,不然这些人为何快天亮了才将她引来天阙峰,还不是因为天亮是父亲对天骄允诺的镇魔时刻?这些人必定是把父亲蒙在鼓里、算计着唯有这时候在他面前动手才是最合理的……那他现在……一定是一头雾水的吧……
是因为有这个男人在,她才一直对金军肆无忌惮地占便宜,但她也知道,经过这次的临阵悖逆,他可能也保不了她多久了,毕竟适才他也没有拒绝他的冥灭剑被凌大杰一次次横推过来打她……可是,有误会就得解释啊,她万万忍不了被父亲猜疑!
“胜南他没入魔,害人不浅的是战狼!!”她当机立断大声回应,试图盖过那一波又一波的刀气剑浪,“给我机会,给我唤醒他的机会,不到半炷香他就可明心……”
天光忽明忽灭,完颜永琏陡然发现吟儿白衣上血迹斑斑、不知何时已受了七八处新伤,尤其肩上被二次伤害,唯恐那是凌大杰的戟伤,又怕是战狼的剑伤,心中恐惧,正待点头:“好,那就再等……”
“王爷,段炼不曾害人,事实已摆在眼前,何故还要再犯仁慈的错?太过仁慈,只会让您一次次受制。”战狼青衫磊落,正义凛然,理直气壮,完全不承认万尺牢事件的罪魁祸首是他。
完颜永琏脸色微变,俨然听进了这位曹王府首席谋士的意见,金军本就是背水一战,不能再为了区区一个小牛犊而优柔寡断:“还固执什么,不是段炼,只能是林阡。”
“不是战狼,更不是他,一定还有旁人!不仁慈,那就别以大欺小啊,偌大一个高手堂……合力打我一个?羞不羞!!”吟儿心一颤,却坚持林阡是被人陷害的,无话可说时不得不投机取巧,于是又尝试用武斗的众寡与敌人们在父亲心中周旋,以此来博得相当大的同情和足够长的时间——没错,敌人们只要难测王爷想法,他们的阵型就容易被吟儿攻破,如此,掀天匿地阵的余力也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卖惨的小伎俩果然奏效,高手堂都因曹王犹豫而投鼠忌器,而她却狠心无赖地持刃乘风破浪——剑阵起血光满溢,如举一场焚天业火,沸腾地燃烧向六合八荒;大音希声,大道至简,所掠之处攻无不克,仿佛天下间的罪孽全都灰飞烟灭,任由清扫。
“撇开她,直接去杀林阡。”正当她无往不胜、对面的血全洗了她的刀时,忽然曹王身畔有人这般清清冷冷地下达战术部署。
她一怔,还未想起这么当着王爷的面坚决逆她的是谁,眼前陡然又有一道刺眼的光线划过,霎时她的内力朝那个方向完全发不出来……半刻后直到被始料未及的枪锋扫过胸口,她才看清楚那是属于封寒的“湮灭之道”!
“怎么又复活了一个!!”心惊胆寒,为什么敌人们全在复活!吹什么牛说我在打所有高手堂,结果高手堂除了孤夫人失踪、忧吾思坐镇后军之外,一个都不漏地来了吧……
吟儿挣扎数招后大势已去,忖度这封寒是从谷外冒出来的,怪不得随着天色亮起、天阙峰顶又平添了数十精锐,该死的,信弹早就见缝插针发出去了,天骄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来山顶来救局啊,真如我担心的那样在天阙峰下被敌人拦住了?拦这么久?!
“别打了!求饶了好吗!?”打不过,她赶紧动用三寸不烂之舌,“有句话我还是当讲的……就算胜南他真的入魔,那也是破阵时为了救我们所有人……受他恩惠的我们,谁都没资格处置他……何况他并没……”再多的话却说不出来,只觉得有种嘴巴被狂风抽得张不开的疼……
那封寒单打独斗算是高手堂的中下游,团战中却能发挥“神将克星”的作用、直接把对面核心的内力封得死死,整个天下除了徐辕的“归空诀”之外无人可敌,吟儿一个人又如何对抗得了?没过几招,她就被那双紧接着封寒逆鳞枪而来的永劫斩打出了林阡的保护范围,王者之刀和伏羲氏全被砍脱了手鲜血淋漓,心口剧痛更是连连吐血坚持不了……祸不单行的是,另一厢程魏旧部情急出错竟把林阡摔倒在地,以至于接踵而至的所有伤害全朝着倒在地上的林阡碾了过去……
她感觉得出林阡就快冲破玄关、只差一口气功夫她都没法给他撑住,若是现在被追打她只怕他真的会走火入魔,甚而至于,本来他就快碎了、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的……
来不及了!千钧一发吟儿别无它法,唯有放弃武器亲自带林阡滚了一转,可惜那时前后左右全是杀机根本避无可避……幽暗昏惑,无物以相,天阙峰宋军无能为力的惊呼声中,她拼着仅剩的一点力气、整个人扑在了林阡身上——这场景,真眼熟,好像发生过无数次,十年来的几乎每一场战斗,只要他在,她都会毫发无伤甚至一尘不染,每每那时候,他都为她拼得满身是血体无完肤……
而今他神魔一线,不得不角色互换。虽说此刻她再无武器只能拿身体作屏障,却还是可以给他和盟军挣得一息生机和一丝胜算:糊涂鬼,说好的,这辈子,我们都不要敌对,始终相互扶持,从来都是你保护我,这次就由我捍卫你……只求你,赶紧醒过来,带大家看到曙光……
发生的时间那样短,哪里还记得去考虑自己会受什么损伤。因为完全不怕,所以后果是什么?不重要。
“暮烟——”一刹,却听见父亲惊恐的恨不得立即终止一切的呼唤;冥冥中,也能看到父亲身边不远、所有事件始作俑者和幕后黑手嘴角那渐渐收敛的弧度:“念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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