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33章 塞外风沙犹自寒(2)
强敌来犯,林阡给辜听弦留下的命令只是“固守”,皆因听弦武功和齐良臣差的不是一个等级、若然出战硬拼吃亏的绝对是他自己,然而,辜听弦虽也败给过齐良臣好几次深知对方猛悍,却不甘成为金军口中远不如林阡的缩头乌龟,加之心里隐约有想破齐良臣翻云手的念头,而且“我辜听弦先前又不是没全身而退过”……所以这小子没到一个时辰就被金军激了出去,手执双刀与齐良臣杀了七八回合。
结果可想而知,尽管辜听弦骑术占优,力量和速度却都委实不是齐良臣对手,左手连环刀勉强还能抵御铁拳攻势,右刀再如何灵活都无法阻止乱气侵袭。那万千轻灵的真气流承载着齐良臣最致命的杀机,以难以追及的速度、循捉摸不透的章法、朝不可预料的方向,屡屡附上对手的肢体关节,一缠难脱,倏忽捩扭,同时内力冲灌……纵是林阡也只能防守躲避、不奢求将这些气流打散,辜听弦更加是十次打击有一次没被他抓住就算好运,故而二十招惯常是辜听弦对战齐良臣的上限。
“该死!竟还是给他抓住了……”辜听弦原是带着一腔热血出阵的,在长刀试探了几回合后,自觉已摸到了些许脉络,故而奋力一搏当中切断、希冀找到气流的破绽伺机干扰,不料齐良臣所露破绽是假,竟使辜听弦轻易入瓮。这一刻,辜听弦无法自控、连人带刀陷入气流漩涡——
当气流再度如蛇如爪抓粘住自己手腕时,听弦就意识到了这又是一次绝对的失败,随刻更产生一种强烈的恶心与违和感——还没被擒筋拿穴,单是抓粘的触感已教听弦条件反射地心中难受,等筋穴被齐良臣拿捏得死死,就连动作都不得不为之左右:只听得一声骨响,随着辜听弦手被扭屈,手中刀业已落在了齐良臣手中!
辜听弦被巨力一斥重心不稳、竟径自就摔下马去,齐良臣毫不怜悯提刀当头就砍,原属于铁拳的刚猛力道全然贯彻于连环刀上。强力笼罩辜听弦眼前一黑,只道是大势已去必死无疑,来不及后悔这沉不住气的出战举动,就听得一声激响辜听弦直接被震晕过去——但应声而下的一道寒光,再及时不过地打在了齐良臣拳刀之上,他在昏厥前一瞬意识到了,来人是他的师父林阡……
观者连连惊呼,饮恨刀力道如此劲猛,竟将辜听弦这连环刀当中击断!又有几人知晓,林阡是太过心急、太过恐惧,怕辜听弦死所以近乎拼尽全力……不遗余力,总算阻停了齐良臣的攻势,却只击断了刀,不曾伤到他的拳。拼尽全力,阻停而已。可想而知,齐良臣铁拳之名名不虚传,削铁如泥,比刃还坚!
神鬼见愁翻云手。也许这铁拳还能硬碰硬的去对付,然而那方向、速度、数量都难以预料和辨识的真气流,齐良臣的看家本领乱舞之气,该如何破?这几个月思前想后,林阡都和辜听弦一样,绞尽脑汁、束手无策。
半昏半醒的辜听弦,知道师父来了才安心,可是也不得不承认,林阡单挑齐良臣的吃力。
“带他下去!”凶险如斯,燃眉之急,辜听弦不能再留在阵前、必须退下,但林阡作为主帅,岂能不拼。
他和齐良臣的这场单打独斗,将拉开千军万马冲杀的序幕,两者的胜负可以说直接关系着定西之局何去何从。既然站在这战场上了,就不可以不战而退、折杀士气、动摇军心。就算辜听弦不先应战他也一定会应。
一时间千万里鼓声喧天,金铁齐鸣,战场一派如火如荼气象,两军将士都是提枪举刀、跃跃欲试、斗志高昂,他们分明都对这一天期待多时。此刻呐喊助威,更因相信己方主将,必能带领他们驰骋杀敌势如破竹。
这一役来势汹汹,却是理所当然,更加箭在弦上,堪称生死决战。前几个月双方累积出的战力悬殊,由于洪瀚抒的搅局而产生了微妙变化:金方曾在最危险时得以安全撤离并休整,宋方也因洪瀚抒激起的一系列波折而捉襟见肘,但也并非一直此消彼长,过程中出现过一波三折,洪瀚抒反反复复时而攻金时而伐宋甚至左右开弓,金宋双方直到今天才不必分心分兵去应付祁连山、终于可以一心一意与对方战。
好久没有倾力与对方打过一场了。金宋两军谁也说不准,现在他们的实力到底相差几许?
暌违了一个月,抽离了祁连山,仿佛洪瀚抒就从来没来过,但怎可能没来过,齐良臣身后的这支金军已焕然一新,实际的战斗力并不可测,亟待实战试炼。
尽管盟军诸如柳闻因等人还认为己方比金方强,金军却不见得承认这一点,从他们的士气上就看得出,他们很想为金军的战力正名,也很想回馈洪山主,不教他的搅局和退场一点意义都没有。所以此番投入之多,非陈铸上次对祁连山复仇可比,乃是齐良臣薛焕等共七路劲旅合兵,一时戈甲耀日,旌旗蔽天。
别忘了这是他们救楚风流的最后机会——一个月前,他们就已经想冲过去;
却也同时是林阡困楚风流的最后时间——一个月前,林阡就已经想拿下她!
当此刻武斗在前必须平心静气,所有关于战场的杂念都且抛远,兵将们的呐喊声亦逐步淡去,林阡耳中饮恨刀的声音越来越强,与此同时身体里血流正渐次变激。
其实他比辜听弦更加气盛。
从他的刀锋迎向齐良臣的第一刻开始,无论守势攻势、横封纵劈、左挥右斩,观者尽可见清光中震出的道道气浪,寒烈慑心,狂卷如龙,风驰电骋。当双刀并行、杀招迭起,足以见得他真是一见齐良臣便使出了看家本领,连短刀也在第一招就用上了毫无保留。如何保留?对方铁拳需要压,对方气流需要控,拳与气同等凶急,哪个都能置任何一流高手于死地。故而全力以赴,是林阡存活的必要条件!
且令左右刀皆挟怒海奔腾之力、蹑影追飞之速,当仁不让,与敌厮拼。一时间阵中饮恨刀风急掠,饮恨刀光疾闪,饮恨刀气横冲直撞四下奔流……气势磅礴如饮恨刀,可以说占尽了眼球先声夺人,所有人都在赞叹林阡刀法举世无双登峰造极。
唯有林阡知道,真这样,就糟透了——所有人都只看得到饮恨刀,就没人能看得到,战局里属于齐良臣的气流,在哪里……
它们竟似无声无息,唯有林阡当局者清:自己每两刀的间隙,它们都会趁虚而入;在第一刀未能得手之后它们附着而上,攻守兼备;正待去打,又凭空散得无影无踪;待再接下一拳时它们会豁然重袭,先前不知藏在了什么角落又被齐良臣这么轻易就调动,转守为攻……
所有气流,都宛如齐良臣身体的一部分,全被他巧妙拿捏、收放自如,它们的行踪完全淹没在铁拳和长刀的争端里,不为人知。又或者,观者看到的磅礴气象都是假象,那不是饮恨刀打出来的,那根本是齐良臣的气烘托出来的!只不过,不留一丝痕迹。
齐良臣在对付林阡时与对付辜听弦的方式不同,与以往对林阡和洪瀚抒也不一样,很显然这是他最近的参悟和提升。
更快,快得连林阡都捉不住。更猛,突来如山倒,忽去如碾尘,难怪观者看不见甚至感觉不到!看不见的凶险,是最可怕。
当林阡正常发挥,凛冽开阔,意象全出,齐良臣同样正常状态,却是云淡风轻,毫无意象……
完全逆境,毋庸置疑。尽管林阡并没有操之过急——是固有的技不如人。
很快的,战局里便有林阡的血喷溅,抛散在那饮恨刀带起的漩涡里,一时间视觉里触目惊心的腥红。
这场景令人想起天尊岳离的反控之术,明明是林阡出的力,伤的却是林阡自己。
也罢,问世间除岳离之外,还有谁能将齐良臣击败。
找不出的气,破不得的拳!
“主公!”惊呼声里,林阡和辜听弦一个下场,被齐良臣生生打落下马,风卷残云,摧枯拉朽,林阡以前都是那风,今日竟真残了。
齐良臣不再犹疑,趁林阡尚未拾起短刀,他不停止先前的铁拳连击、追前攻袭。每招每式都劲气十足,角度刁钻,冲力猛辣,豫王府四大高手之首名不虚传,林阡被他当头痛斩一拳又一拳唯能且躲且退,长刀别说抵御甚至都没招架的份,他追击时眼神中偶尔露出些许惋惜但很明显他也懂这关乎大金未来不能留情。
接踵而来的灰黑色拳影,群魔乱舞般胀了林阡的眼,那一瞬齐良臣似生了千手万臂、令人望而生畏不寒而栗。而被他打退的手里只剩一把长刀的林阡,越退离短刀越远,劣势就更加明显。
四十招的煎熬过后,林阡前额、肩背都被他拳击中血肉模糊,更重的伤却是全身各大关节和筋脉,无不被之凌虐或轻或重,纵使如此,林阡的脸上仍然是一丝淡静的笑。石硅和郭子建等人原还担忧,这一刻却也因之而静,是了,这笑容,不知见过多少次了。
真正的高手不是人生中从没败过一场,而是从没因为败了一场就真的败了人生。
越失败,越成长。
那时无人知道,林阡心中想起的,是山东之战里的另一个高手,尹若儒。
他的邪幽之剑,和齐良臣的乱舞之气堪称异曲同工。但林阡当年能将速度更甚于齐良臣的他击败,只因为饮恨刀虽然不能摸清他剑法脉络却能狠下心将之“整体干扰”“硬性打乱”,换句话说,林阡看不穿他局部细节,看得见他整体,尹若儒的剑光泛着明澈的妖异的蓝色。
同样是武斗时操纵万千杀气,齐良臣的气流却见不出形色,那曾经被饮恨刀捕捉到的被尹若儒剑光透露出的节奏,由于齐良臣的气流看不见摸不着而都无懈可击。林阡他,根本摸不清齐良臣的进攻方式,有关于气流的速度、角度、力道,从始至终都一无所知。
何况林阡是通过和饮恨刀一拆为二的手法骗过了尹若儒的心,使他的思维产生了停顿,从而失去了“快”的优势,才在最不该停顿的一瞬间,透露出剑法的所有细节。
优势是可借以入手的破绽。
而齐良臣,优势又在何处?
千钧杀气中林阡忽而眼神一厉——还用问吗,齐良臣的优势就在于,他这根本不会被任何外力干扰的气流!寒泽叶的鞭凝固不住、林阡的刀减缓不了、洪瀚抒的钩烫化不掉,“问世间除岳离之外,还有谁能将齐良臣击败。”这一句反复多次回响在众人包括林阡脑海了,这句只是为了说明岳离和齐良臣的强吗,还是指点给了林阡一条打败齐良臣的明路——
他为什么独独会被岳离击败?!
真是因为岳离的内力远高于他?不见得,林阡也接过岳离的招,他俩内力几乎差不多。
根本原因是,岳离“同化”的技能,恰好能够干扰齐良臣和他气流之间的交流。也就是林阡和越野在白碌之战就打出来的道理:“谁能干扰我和饮恨刀的交流,谁才能阻止我挖掘饮恨刀的战力。”一个意思。
“如果我能侵入他和气流之间……”制胜之道刚想出来,就听砰一声响,再一拳重重落在林阡的胸前……岳离的同化之术哪是能轻易偷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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