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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9章多情总遗憾相思却无端
夜半,拏懒神机仍未启衅,与祝孟尝驻地僵持久矣,压迫感比真正刀兵相见还强。
“这帮金军,竟似猫抓住老鼠了那么玩,太他**瞧不起我们了”祝孟尝提着大刀怒骂。
“确是猫抓住老鼠拿捏。”吟儿笑,“不过,是小猫拿住大老鼠,不知捏不捏得住?”
有一群金国细作穿针引线,吟儿当然想反过去顺藤摸瓜。
子时之前,吟儿对海上升明月嘱咐,“无我号令,切勿妄动”,是不想对拏懒神机打草惊蛇;
直等到一刻后那群控弦庄细作终于有了行动、真的守住偏门以供拏懒大军冲进来时,吟儿才对众兵将下令。
不下令则已,一下令果决,夜色中,宋国细作更神速地对金军撂出了背后一枪,而与此同时守株待兔的两支宋兵,刀剑戈戟早就等在这里,陡然间全部杀出来由暗转明,意图把连带着拏懒神机在内的这路先锋瓮中捉鳖,只听得数声啸响,偏门处明炬四起,金军即刻被卡成两段首尾不能顾——闪电战,本不是岳离的专属
鱼秀颖也带着一群女兵同男人们一起冲杀,前面拼刀肉搏后面她们射箭放矢,下边乱马奔腾上边石如雨下,不消半个时辰,拏懒神机这一路便被全部擒下,其余残兵败将亦尽数遭祝孟尝杀得大败。祝将军向来生猛,这回是为防变故才未趁胜追击。
众兵将把拏懒神机带到吟儿身前时,他已伤痕累累只剩下一口气,却一见到她便双目通红如恶狼般猛一跃起,吟儿本就没指望他投降、只想从他推知一些军情,然而,因她先前杀过他两个兄长不共戴天,竟使得他一见到她便要取她命,霎时束缚尽断,一掌直取吟儿要害——不共戴天的仇恨,绳缚哪里缚得住
众人未想他原还奄奄一息突然就对吟儿出杀招,大惊之下旁人都救不得祝孟尝却必须警觉,一声激越,手起刀落,及时之至,拏懒神机霎时身首异处。吟儿惊魂未定,祝孟尝怒不可遏:“好放肆的战俘”
然而拏懒神机一死,他身边副将竟全都自尽,只剩些寻常兵将留存,袁若将军的父亲,当初也是这样追随顾震……见此情景,吟儿难免叹惋:“好一支坚毅不屈的护国军。”
祝孟尝一脸惭愧:“主母,我……本不是故意……”吟儿摇头,微笑:“不是怪你,谢你还来不及。”曾几何时,她与祝孟尝已经有了一种已胜过海将军的默契。
她在夔州之战就见识过了金国死士的决然,冯张庄之战也发现金国细作一被擒就咬舌,是以知道自尽的人里包括了细作,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了,只能挥手,“把其余战俘都押下去。”
“盟主。我抓住两个叛徒”不多时,却见负责另一处偏门的杜华,扭送着两个宵小送达吟儿帐内。
吟儿心一惊,叛徒,不是细作……终于还是杜绝不了的。吟儿不再自欺欺人了,箭杆峪之战的布防暴露或许是金军细作干的,但败得那么惨不可能单凭细作就能达到,当然有内奸了……此刻海逐浪李全他们身边或许也是各种暗箭,无论内奸或细作都是暗箭
“盟主,冤枉啊”那两人都是唯唯诺诺,第一刻当然不承认。但杜华说,西南偏门有战时他们在东南处鬼祟,正欲里应外合被他加派的巡逻人手发现并拿住。
“抬起头来”吟儿心情不好,厉声喝道。二人抬头,眼里闪过一丝惊恐,她若有莫非的眼神术、或林阡的洞察力,该多好。
“一个是龙泉峰原驻地的某香主,另一个,是原调军岭处的某军医。”吟儿核实他二人身份后,暗自想,龙泉峰原先落在过完颜君剑的手上、当然有可能会有人变节;而东部大盛时被安排到这里支援她的这些原调军岭处军医,为何也……
调军岭处怎么会有叛徒?他们不是被梁宿星血洗过、理应比别处坚定百倍千倍啊……除非,变节者变得比那更早……
灵光一现,她忆起腊月廿九,察觉杨鞍叛变之前,已有传言说红袄寨有内奸,由于不知内奸到底是谁,她和麾下交流了一句——
“主母,那叛徒好像出在调军岭,对着各个地方出阴招。”
“这叛徒是谁,倒是迫不及待要会一会。”
后来她发现叛徒竟是冯张庄内的杨鞍。
回神之时,方知无空穴,不来风,那一时期,调军岭就已经有了叛徒举足轻重,只不过被其后杨鞍叛变的风波覆盖,随后这几个月,显然从一点开始扩散,覆盖得越来越广,在一个关键的节点处终于突破了平衡,这个平衡的节点,这么巧就在今夜,也有可能并不巧……吟儿隐约知道有因果,但暂时还想不到。
而这些,却是完颜永琏在多日前就抓住的,东部南部大盛的“变数”之一。可叹国安用裴渊对游击还擅长,却未必善于处理这些内事——但这些“兄弟”,他们那种人,哪里忍心疑。
坦白说,吟儿也不喜欢去面对叛徒,只不过眼看着林阡那样英雄盖世、却始终敌不过宵小背后一击,她有必要、有责任帮他抹消一切枝节。
“传令下去,加紧戒备,势必还有”吟儿对杜华鱼秀颖嘱托,她终于得到了冯张庄内算计凌大杰和岳离的报应。
然而这一刻,她除了痛心之外倒还有些欣慰——撬不开金国死士的口,总算,可以从宋国叛徒这里,得到些只言片语了。这些没骨气的,只要严词厉色,必然愿意把什么都抖出来。
哪怕从他们的口中,吟儿注定不能得到现在的情形和未来的走向,吟儿至少能得到一些,金军过去的做法,忖度他们的想法。
“盟主,我招,我招……”没过多久,还没流血,那龙泉峰副香主就全招了。
“天尊他,一直让我,留意着龙泉峰的人数、军备变化,时刻……禀报王爷。”
“哼,你们这群害群之马,所幸天骄与我早就在防,没把沙溪清过早露给你们看,否则,沙溪清等人的死伤全都要算在你们身上拿你们的头颅去祭拜昨日战死沙场的几位老人家”吟儿怒不可遏,拍案而起,惜音剑业已出鞘锋芒寒亮。
“盟……盟主……息怒……啊……”那副香主没看到过这么凶的女人,登时被吓哭了,“还有,还有,不止龙泉峰,箭杆峪那一战,天尊就跟我联络,还说要我掩人耳目地、带梁宿星绕过去……”
吟儿骤然心一紧:“带梁宿星绕过去?”
“是想将主母和国七当家两处断开。”飘云也在帐内良久了,此刻眼前一亮,“先前没看出来,今夜调军岭和箭杆峪一起危急才看出——这是完颜永琏他要主母和国七当家两断”
“当夜金军就希望龙泉峰和调军岭两大战区断开,如此,林阡哥哥就会在国七当家和我们之间两边为难,却还需打败当时他的对手司马隆高风雷。”柳闻因点头领悟,计谋原也不输百里飘云。
“是‘双倒扑’。”吟儿终于懂了,完颜永琏与她的那盘棋,终于下在了与林阡的战局里。
若非当夜李全逆势、发生了一些枝节,今日这一切早就发生了。多出来的枝节,却被完颜永琏一并抹消——这些境况,延后了几天,除了细节不对,大势全都对了,而且还更深刻,更自然——
“如果当夜箭杆峪大败、梁宿星赢了东部、司马隆力压中部,那么,当夜就会有今夜境况;如果昨日龙泉峰大败、岳离冲到东部,也可达到双倒扑;现在的情形,是高风雷去做这个东部救星,因此,却更合理,林阡更膨胀,自愿把最多的兵马分出去……”吟儿倒吸一口冷气,“加上焚心分兵的初衷以后——岂止双倒扑,是三倒扑啊……”
眼下,显然林阡对着东部、南部、中部三大战区都是捉襟见肘,金军设计好了所有的时间差使林阡捉襟见肘,三倒扑的情况下林阡出哪儿都不好出吟儿禁不住为他忧心,不忧他的无力,而忧他的疲累。
“不知林阡哥哥他现在在何处……”一阵死寂,柳闻因忽然说。
“……也许是在东部吧。”吟儿叹了一声,无论林阡他现在在哪里,此刻,都应该得到南部危急的消息了,但吟儿不能确定,他有否得到自己的平安?凌大杰的军兵,还里三层外三层地将她围着,即便她身边有很多“气”,遇到凌大杰就不通了,何况,很可能南部情报还没到东部的时候,东部本身就开始零零散散千疮百孔。所以林阡只能知道军情紧急,不能知道具体情形怎样。
局面经历了一个轮回,很像开禧元年的开端,泰安也是这样,诸多地域都无法探求实情。
而,南部的战况又要多久才能传到中部?仆散揆也是一道极厚的障碍物。
“若主公在东部,中部谁敌仆散揆?”那时祝孟尝问。
“那还用问,五马将军啊”吟儿说罢,想起仆散揆以南的完颜永琏,如今这乱云崩坏的局面,尚且建立在他不参战的基础上。他当然不用参战,他来,只是为了就近看金军打胜仗……
“彭大哥确实可以打仆散揆,怕就怕金军还有别的高手……”柳闻因说。
“不会有别的高手的,此战金军已消耗殆尽了。”吟儿回神,微笑自傲。
那时他们都不知道彭义斌已经冲过仆散揆来了南部,也不知道林阡存在于东中交界并非东部调军岭战区,更难料,金军在中部还有别的高手,那个高手,十二元神中的唯一女子,楚风月。
于是局面在这里又是一个轮回,腊月廿九在月观峰她差点杀了柳五津,三月十六的此时,她一样在月观峰与柳五津对峙沙场。
这一夜,徐辕自然不可能再允许她重创柳五津,更不允许她这一掌把她打得又离自己远了一步——那就当这一百个昼夜都不存在,时间再回到那晚,不等她出掌就按住她的腕,不同的是此刻他已经不剩多少体力。
“天骄”柳五津惊见楚风月这一掌被人豁然打断,转头看去,又惊又喜。
楚风月转身正待还击,一见是他,猛就惊醒,似被强光冲击般连退数步,一边退一边把所有的力道都往后撤,脸上是受这回冲力震荡的痛楚,然而立即被重见爱郎时的喜悦掩盖。
重逢……终于重逢
却为何在这金宋战场、互相是敌方主将……
“何故竟出现此地?”徐辕语气中却无半丝责怪。他只是蹊跷,他明明让徐勇救楚风月的人在吴越和王琳之间的,然而,“徐勇何在?”
“他原还在我们身边,半夜前忽然不见了,我和副将们找着找着,竟不知不觉找了出来,忽然碰上司马隆的兵马……我……”楚风月此刻明显既有对他的眷恋,又有一份被金军束缚的无奈,“我正好碰到天尊,他让我尽快代司马隆南下。我不知何意,不能推阻,便与麾下们往南面行,一旦行到这里,便与柳五津缠斗在了一起……”
李思温柳五津的战力在此战中并不算强,因此虽然仆散揆司马隆都不济,楚风月尚能接手他们的兵马,与李、柳达到一线平衡。
此刻中部战场,是完颜永琏的亡羊补牢,也是林阡的放手一搏,却牢牢地系在徐辕和楚风月的爱情上。徐辕早无战力,唯能以情感化
“风月,收兵吧。”徐辕上前几步,握上她手的同时,却忽然一怔,微觉得她适才的话有几分不对劲。
“我……”楚风月睫上忽然有泪,抬起头楚楚可怜地看着他。似乎在问他,我的责任,我的兵马,该何去何从?你的责任,你的兵马,又该如何是好?
“风月,我们一起,退隐江湖,做一对寻常夫妻,其余一切都不管不顾,如何?”徐辕不再多虑、他说的不是假话,因为,杨鞍和楚风月不共存——当林阡选择收服杨鞍,就注定只给楚风月留了一条归隐路,而徐辕在帮林阡收回杨鞍的那一刻,也想好了山东之战结束后与楚风月一并隐逸遁世,或许这与林阡对吟儿的意义一样——
就让他徐辕以一生,来消除楚风月身上的魔性吧。
“天骄,别听这女人鬼话连篇,什么叫她正好碰到天尊?岳离现在在杀李全和海逐浪,她在哪儿碰到天尊?连谎话都不会诹”李思温喝道。岳离当然在杀李全和海逐浪,否则彭义斌不会立即带兵去救。
“徐辕,你是天骄,放弃得了?”仆散揆在阵前也厉声喝,绝不容许楚风月就这样流失,“风月,你糊涂了吗对得起王爷的栽培,对得起二王妃吗”
徐辕正待揽紧楚风月的手忽然迟疑,不是因为放不下,而是因为楚风月说谎,说了个这么轻易就拆穿的谎撒谎,不就是为了圆另一个谎言吗,他出现得猝不及防,她一时来不及诹,竟扯出这么个荒谬的……为什么她要说谎,她想掩盖什么?难道徐勇是她杀的?徐勇明明是他派去救她的啊……
血流得徐辕手臂到处都是,也沾染到楚风月的衣上,楚风月早已看穿他的表情,面色苍白,痛楚一笑:“说得好听,都是假话你还是不相信我”眼神一厉,将他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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