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内情,终于清晰的时候纵是他这种习惯了尔虞我诈的人,也不愿再听那是个理想不是吗,谁能允许理想被玷污但理想,终究要被现实推挤……“林阡,我要说的这些,和柳五津、路政那些人告诉你的都不一样,他们没有说错,我说的也是事实,只不过我们是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位置去看罢了。若是言辞中有得罪,你不必在意,且一笑置之。”楚风流叹了口气,并没有直接述说。“我明白,我听的时候,自然也会带着自己的理解,楚将军不妨直说。”事已至此,再令他排斥的内情,他也必须去听。“不错,短刀谷……疯了……其实你若是仔细想想你过去几年的经历,事过境迁跳出来看,你应该比我更清楚:短刀谷的斗争,从来就没有断绝过,从来没有……”楚风流语带怆然,“前几年你南宋武林接连猝死的元老前辈们,死因大半都和短刀谷派系之争有关,那些祸事,绝不是都由苏降雪而起,血债命案,也本不该件件都算在我南北前十的账上,我可以很肯定地说,林家军在其中,根本逃不了干系。苏林两家,都被对方逼疯了,恐怕没有一个人可以说,他是清白无罪的……”原来抗金的结局,不止坚持到底、避世隐居和死心降金?还有一种结局,叫明明还在沙场却自相残杀?!他现在站的这个位置,本就是一路鲜血才抵达的,难道,罪恶还要从他再一直蔓延下去……“可想而知,在你父亲去世以后局面失衡,林家对于新主的渴求是何等迫切,好不容易你出现了,他们又岂可能放过……”楚风流明白他神色为何有异,叹息,“好在他们之中倒也有些清醒者,分量举足轻重,以谨慎的拖延制衡了疯狂者迫切的渴求。”阡心中震惧:楚风流话中的清醒者,是石中庸、风鸣涧这样谨慎小心到最后一刻才选定新主的所谓顽固派,而疯狂者,却包括了一直无条件拥护他的柳五津等人。若非那“身世之说”成功打动柳五津,石中庸再怎样举足轻重,又怎可能制衡柳五津那“迫切渴求”?!但无论清醒疯狂,又究竟谁对谁错……“直到去年的夔州之役,看见你林阡锋芒毕露一时无两,纵使是清醒者也觉得你众望所归,才没有继续拖延下去……”她叹息的同时,不免苦笑,“除此之外,选择去年择你为主,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苏降雪有难——扳倒他的时机来了。”阡心念一动:果然……“正是在去年,大王爷对越野山寨的围剿取得了空前的成就,眼看着就要将越野及其麾下尽数歼灭。部将危急,苏降雪岂可能坐视不管,所以,拨了不少亲信去凤翔府救援,直打到如今快一年多,才勉强可以与大王爷抗衡。为人自负的苏降雪,不可能流露出他的力不从心,故而刻意隐瞒了越野山寨的危机,林家军对此虽是一知半解,却显然觉得这是个反击的好机会。”楚风流如是说。“越野将军前段时间还亲自到过黔西,看不出陕西义军有难。”阡疑道。“不过是苏降雪做的表面功夫而已。越野的确来了黔西,但苏家一家老小全都留在了金国,情势有多险急,不言而喻。”楚风流摇头,一笑,“你适才也说过,若不是到了万不得已,苏慕离和越野犯得着要捉拿我禁锢我?因为我是他们最大敌人的最顾忌啊。”“这么说来,现在的苏降雪,还在金国担负着一场义军的垂死抗争……”阡思虑着,“原来苏家已经生死存亡,难怪感觉他地位岌岌可危……”——毋庸置疑,林家军正是要趁着目前苏降雪内忧外患发起反击啊!但林家军却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已经远不止川北天下大乱,首当其冲的是那支在陕西抗金多年的义军,一旦失去苏降雪的后援,必定万劫不复……“我今天告诉你这些,并不想阻碍你或动摇你,更不愿挑拨你与你的战友,只是为给你另一种观念而已。川北之战,是进是退,还由你自己定夺。我知道,你必定有健全之策。”楚风流正色说。“我问楚将军的初衷,正是为了听取多一些观念,才便于形成全局之观。”阡点头,他与她之间,总有一种思想上的默契,使得很多言辞、都不必解释,因为她所讲,即他所想。“除此之外,也不能再往里说了,否则,可真就犯了私通外敌之罪。”楚风流微笑,语气却不以为然,听得出对金宋之分不屑一顾。“今天楚将军对我的坦诚相告,着实冒了太大的风险。”他一怔,知她其实透露给了他不少。“你一个抗金联盟的盟王,听我这个敌国的女子叙说情势,不也一样承担了很大的风险?不过又有什么干系,无所谓风不风险,只要我觉得做得对、问心无愧便是了。”楚风流说,“见了你以后才知道,要打败你林阡,就要正面直接地打败你。渔翁得利并不过瘾。”“而且,也未必能渔翁得利。”他一笑,从这一点看,他和眼前这位楚将军,到真是一模一样的看法。的确,若川北之战掀起,南北前十最可能“渔翁得利”。其实,金人应该是除了林家军之外,最希望川北之战开始的那一方啊——竟然因为内战,而敌我首次同一立场,何其悲也……楚风流也是一笑,忽然色黯:“可惜得很,你们抗金联盟,似是不欢迎我这敌国女子,再不走,恐怕盟军非逐客即诛杀了,不然,还能与你论用兵、比设阵、喝酒、谈心。想到这里,若伤势怎么也好不了,到好了……”“其实我真不将楚将军当成是敌国女子。抗金联盟的最大缺点,就是金宋之分这个观念过重,那‘金宋不容’的老规矩,是时候该打破了。”阡说。“真是天生的破坏者。”楚风流摇头苦笑,“唉,想当年,我们看你们南宋江湖的形势,用一句话来概括,便是‘一个早逝的帝君,两个流亡的王子,三四篡位的权臣,无数割据的势力’,如今,恐怕是‘一个天生的破坏者,两个强悍的帮手,三四忠心的麾下,无数效劳的战友’了。”“这是如何的说法?”“当年,你父亲林楚江去世,留下你与林陌两个,短刀谷之内由四大家族统治,短刀谷外是一盘散沙群雄割据。如今,是你在统治南宋江湖,有盟主和天骄徐辕辅佐,麾下是忠心耿耿的林家军,战友则遍及南宋。”楚风流笑着,不经意间叹了口气,“对了,恭喜你和吟儿了。这几日我就走了,你与她大婚之时,估计我这个‘敌国女子’也不会在场,便先恭喜你们了。对她好一些,爱她,就要爱一辈子,否则哪一天你对她不好了,她会很容易变老。”他一笑,且不管她这说法怎样的新鲜,点头答应:“自是要与她,一生一世。”她听罢,面上忽然掠过一丝忧愁,仿佛是羡慕,又依稀是不舍,更多的,却是落寞:“真没有吟儿那般好运,遇见一个如你这般的男人可相爱……”五月下旬,川东之战最终落幕,果如林阡所料,孙寄啸因洪瀚抒之故归顺。“开战也洪瀚抒,休战也洪瀚抒”的这位主角洪山主,仍旧口是心非,明明还是阡左膀右臂,但又若即若离,在局势紧张时来,到得胜庆功时却找不到他的人影。川东平定,随着一众战友的相继到场,不仅阡和吟儿的婚期临近,也预示着川北之战即将开始。“大理傅云邱、西辽石磐、山东杨鞍、黔西卢潇、湖南华一方、我家黛蓝、我家的天哥和陵儿,我家的二大爷……”吟儿读着贺礼上的名字,看着必定要来参加的人的名单,喜笑颜开,“这么多人,好,早知道有这么多礼物拿,就多成几次亲了!”“女贼的贪婪本性。”阡笑着说。“你放心,多成几次亲,也是都嫁给你。”吟儿的伶牙俐齿,对敌人是武器,对他却甜得要死。“女流氓的厚脸皮气质。”阡继续找打,也只有在吟儿面前,才会表现成这样一种……很诡异的状态吧……她笑而不理他,继续翻那堆礼物,很是投入。其实他明白吟儿在做什么,吟儿很想在那堆礼物里,翻到她的小师兄沈延,翻到她的结义大哥洪瀚抒,翻到以前一直保护她的兄长越风,这些人,都是最不看好他和吟儿能白头偕老的人……他忽然不忍看吟儿再翻下去,因为他知道,翻到最终,吟儿会从满怀期望,转成惨淡收场,梦想落空的感觉,他再明白不过。“江西宋恒、短刀谷寒泽叶、淮南百里笙……”她读着读着,突然好像真的鼻子一酸,丢下礼物。“怎么了?反悔不想嫁给我了?”他笑着走到她身后,逆转她的心情。“想得美,你想赖都赖不掉。”她没有转过身来,却低着头甜蜜地微笑,忽然拾起礼物中的半块玉玦:“咦,你怎么把自己的玉玦到处丢?”他一怔,看见那刻着“林”字半边的玉玦,好像正是自己的,却又仿佛不是,触及衣袋里的那份温润,他知道吟儿手上的这半块,来自另一个人:“难道,他也要来?”“谁?”吟儿一愣。这玉玦,是陌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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