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以我川东孙家的收兵来换你动心呢?!”孙寄啸迫切逼婚,道尽了川东之战的变数。摆渡者的建议尚在耳边徘徊——孙寄啸无论有什么要求,盟王都暂且答应他好了。若换作别的请求,无论多无礼多出格阡也可以容得了,却想不到这般巧合,偏偏触碰他林阡不能为。
阡当即摇头,反问了他一句:“不知今日孙当家这番话,是你自作主张代你姐姐请求,还是你姐姐授意你来说?”
“代她请求,与她授意有何冲突?若你点头,她定然开心,川东我孙家,就立即归顺你林阡,决不食言。”孙寄啸说的时候,可见少年气性。
“其实不然。”阡笑而摇头,“我与你姐姐相交甚浅,却也知她心高气傲,她会否与别的女子共事一夫、甘心屈居盟主之下,孙当家可曾考虑过?”
孙寄啸一怔,表情好像在说,是啊怎么我先前没想过。
“再者,如你所说,她追求者多,却情窦初开,足见她表面豪爽,对待情爱却是谨慎小心,难道她忍受得了自己婚事这般仓促,非但不能顺其自然,反而还要被传作政治婚姻?”
孙寄啸蹙眉,有点头趋势。
“其三,林阡久居江湖至险之地,在我身侧,必将成为众矢之的,时时刻刻凶险,你可愿你姐姐陷入危难之中?”
“你说的,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天之咒’么?”孙寄啸半信半疑,“传言你林阡战绩越是辉煌,情事就越是凄切,难道竟是真的?拥有这双饮恨刀的人,会给心爱之人带来劫难?”
孙寄啸虽是听了太多的谣传,但总体意思却分毫不差,听得吟儿神色黯然,而阡也不得不点头。
“哼,我却觉得是在狡辩!你若真是心爱之人的祸害,若真怕给别人带来灾难,那为何拒绝了我姐姐却不拒绝这位盟主?难道怕害死我姐姐却不怕害死她吗?!”孙寄啸冷笑,不信。
“难道孙寄啸你没有听过‘两凶相克’之说?”吟儿一笑辩驳,“我自然不怕被什么害死,风烟境的神仙说他是‘祸根’,那黔西魔门的诸葛老头还说我是‘祸水’呢,我二人,是天生一对的祸害,当然是绝配,理应要在一起。”
阡却未被她逗笑,认真回应孙寄啸的这句质疑:“说没有担忧过,是不可能。”吟儿面色一凛,神情凝滞。
“但爱至深,也就什么也不顾了。她说她不怕被祸害,我也宁可去祸害她。从今往后,也只愿祸害她。”阡叙说时接触到吟儿的目光,承诺,此生不换。
“你说的所有原因,还有将来可能的后果,我要好好考虑,三日之内,再给你答复……”孙寄啸心下震撼,竟然点头。
正说着,又有一大群飞鸟降落栖息,看林外天色,应当有雨要下。这时候一个家丁送上一封拜贴来:“少爷,又有人来挑战了!”
孙寄啸看完拜帖,哼了一声,面色极度难看:“那人在哪儿?”
“就在正厅。”
吟儿小声对阡说:“他好像是这一带的剑圣,不知川蜀有多少人挑战过他……”
“你们俩,先走吧。”孙寄啸转过头来,态度缓和了还不忘逐客,“阿福,送他们一程。”
阡看他面色难看,似乎对来客比对自己还要气愤,心念一动,转身的同时就对吟儿使眼色,吟儿那个鬼灵精早就明白了,趁孙寄啸前脚刚走,后脚两人就耍了小伎俩一起抛弃了阿福,即刻跟踪孙寄啸而去。那阿福正待送二人出去,晕头转向了好一阵子定睛一看,咦,那两个人呢?
孙寄啸大步流星走进正厅,吟儿和阡亦至窗外,往里看去,只见大厅内桌椅井然有序,地面上甚至吊在屋子里的全是花盆,屋内飘散着沁人心脾的香气,不浓不淡,孙家人,该是很会享受生活。
却有两个正在饮茶的客人,不仅令原以为只有一人前来的孙寄啸一惊,更令伏在窗外的吟儿身子一颤——
难怪孙寄啸这么气愤,到这里来挑战他的,正是前段日子第一个在川东掀起战乱、不顾林阡命令在川东肆意杀戮、倒行逆施的洪瀚抒!
“他……他来做什么?他刚刚才赞我们平定川东干的漂亮,怎么现今却来搅局?!”吟儿适才才哭了一场暂且把他给忘了,谁料他不偏不倚跟他们的路线和时间都安排一致!
“不,他不是搅局。我知他心里在想什么——他在想,川东之战,由他而起,自然要由他平定。”阡看得懂。
“从哪里看得出来?”吟儿一愣。
“从他带了宇文白一起来。宇文姑娘温柔善良,他带着她,就不会走火入魔。”阡与吟儿对话之时,孙寄啸已然面带恼怒地冲上前去:“洪瀚抒,你竟还有胆前来我孙家!?就是你这魔头,害了我黑(道)会多少弟兄!”上前去立即冲动拔剑,“挑战我,你来得正好!”然而杀气来袭,洪瀚抒依旧一动不动,甚至未出武器。
“孙少侠,我大哥他,已经在忏悔。”斜路里忽然挥出一只琵琶,那纤纤玉手,挥五弦而清音起,声音如她相貌一般细腻温和,正是洪瀚抒统帅的‘祁连九客’中的白衣客,宇文白。
至烈忽遇至柔,孙寄啸剑中仇怨骤然消隐,再看洪瀚抒果然真心诚意,孙寄啸撤剑而回,傲然坐回主位,年纪虽小,却英气逼人:“不知你二人今日来访,所谓何事?”
“看看,说我二人就是今日来‘犯’,说他二人就是今日来‘访’,这孙寄啸也用不着这么势利眼,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吟儿低声说。阡脸色一暗,哭笑不得:“我们不是鬼吧?”
“今日前来,只为川东休战。”瀚抒面色平和,决心下定。
“真是好笑,当初见人就杀的那个魔头洪瀚抒,现在竟然向我求休战?!你觉得我会信么?前后判若两人,一定居心叵测!”孙寄啸冷笑。
“你怎么想我懒得去管,我宣战也好休战也好,都只为了一个人。当初见人就杀,是因你川东窝藏害她性命垂危的罪犯,如今向你要求休战,是因她想要平定你们来完成她的功业。”瀚抒轻声回答。
窗外吟儿听得情绪波动,久久不能平复——若是别的时候听到这句话,吟儿或许只是单纯的感动吧,可偏偏发生在他刚刚责骂完她之后,吟儿心里现在根本就是难受至极——瀚抒啊瀚抒,为何竟是这样的傻,在人前他责她骂她不看好她不肯和阡和好,可是一转身,背地里却要帮她救她拼了命地弥补她,瀚抒的目的,其实是这样的纯粹……
饶是孙寄啸,听到也不禁一怔,全然气愤:“就为了一个人,你杀了我们那么多无辜!洪瀚抒,你就是有千条命都不够偿还!”
“如我小师妹说的那样,这些日子以来,我的确对先前滥杀无辜忏悔,但纵然我洪瀚抒偿命,事情也无法转圜,那偿命又是何必?孙寄啸,你若还不休战,反而继续与林阡反抗下去,川东之战,必不会像现今这般平缓,届时你孙寄啸,虽然做法与我不同,罪行却也一样。”瀚抒说。可是他再怎样客观中肯,性格使然都不可能低声下气,反倒带着那由来已久的大哥脾气,听得孙寄啸这孩子怒火中烧:“好一个洪瀚抒,我看你根本不是忏悔,而是向我下命令来了!连盟王林阡都不对我直呼其名,你倒好,连名带姓地喊!?”冲动之下又要拔剑,宇文白当即拦在其中:“孙少侠,我大哥说话一向如此,无一丝不敬之意,个中利害,还请孙少侠仔细考虑!”
“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瀚抒忍着脾气起身,阡也实在没有想到,孙寄啸面前的瀚抒,竟可以如此的把握分寸,不知是孙寄啸太孩子气,还是瀚抒他准备得太充足。即便黑(道)会对他是人人得而诛之,他也敢再为吟儿涉足无数次!
“我孙家,岂是你想来便来,想走就走的?”孙寄啸怒喝一声,“站住!”
“真没想到,世间除了林阡之外,还有你对我呼喝‘站住!’”瀚抒话中蕴藏的怆然,岂是他对面孙寄啸能够理解?然而窗外的阡和吟儿听在耳里,却是再了解不过!
“孙少侠,我大哥今日无心动武,若一定要战,请让我来代他!”宇文白立即举起琵琶。
“你?”孙寄啸面露迟疑。
“怎么?小看她是个女子?我小师妹,在武林中排名第十一。”洪瀚抒轻淡的语气。
“我并非小瞧女子。只是,我孙寄啸有个规矩,不能伤及以琵琶为兵器的女子。”孙寄啸说。
“好奇怪的规矩……”吟儿蹙眉,阡点头:“孙思雨说过,孙寄啸的确有这个规矩。”
“是谁伤谁还不一定了。”宇文白莞尔一笑,“只怕殃及了这里花草,不如更换了地方再打?”
“好!姑娘虽负武艺,却存仁慈之心,实在与你这位大哥毫不相称。”孙寄啸冷嘲,生就一副毒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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