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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经过谢杰里科夫亲自确认过的情报,再次上报到师部里,基里洛夫激动得连连催促我:“师长同志,既然情报已经确定,那么就立即向集团军司令部报告吧。相信最近这段时间,崔可夫他们也为航道中断的事情而犯愁呢,应该立即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他们。”
崔可夫接到我电话时,感到很意外,他用难以置信的口吻反问道:“奥夏宁娜同志,你确定你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会不会是天色太暗,你们设在山顶上的观察所看错了?”
“不会的,司令员同志。”对于崔可夫的怀疑,我肯定地答复说:“第一次听到谢杰里科夫中校的报告时,我也觉得难以置信,所以我命令他亲自到山顶的观察所去观察确认。过了大概五分钟,我再次接到他的电话,他在电话里肯定地向我报告说,的确有一支船队正在向我们这边驶来。”为了让我的话更有说服力,我还向崔可夫解释说,“也许是这两天气温回升,河面的冰层变薄,所以伏尔加河区舰队的水兵们便冒险地尝试一下。”
崔可夫听完我的汇报,并没有像我想象中的那样欣喜若狂,而是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他才用沉重的语气对我说:“奥夏宁娜同志,我要通知你一件事情。”听到崔可夫用这种语气说话时,我不禁紧张了起来,心里明白他接下来要说的,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只听他接着说:“近卫第37师的师长若卢杰夫少将,在今天白天的战斗中,不幸光荣牺牲。目前接替他指挥的。是他的副手团级政委谢尔比纳同志。我打算从今天起,将该师划给你来指挥,待会儿,我会通知谢尔比纳到你那里去报道。”
“明白了,司令员同志。”听到又有一位自己熟悉的指挥员牺牲。我的心里还是一阵难过,对于崔可夫的安排,我自然是满口答应,“我会留在指挥部里等谢尔比纳同志到来的。”
基里洛夫显然认识各师的高级指挥员,听我提到了谢尔比纳,他脸上不由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等我一放下电话,便好奇地追问道:“奥夏宁娜同志,司令员都说了什么?为什么会让近卫第37师的政委谢尔比纳同志,到我们的师指挥部来呢?”
我望着基里洛夫叹了口气说:“政委同志,近卫第37师的师长若卢杰夫将军。在和法西斯匪徒的战斗中壮烈牺牲了。司令员说从即日起,近卫第37师划归我们指挥。再过一会儿,该师的政委谢尔比纳同志就会到我们这里来报道的。”
班台萊耶夫听完,有点沉不住气了,他心事重重地说道:“敌人的师级指挥部,通常都设在离战场几公里,甚至更远的地方。而我们的师指挥部,却设在离阵地仅仅几百米的地方。一旦防线被突破,那么我们的指挥部就会立即陷入危险之中。……”
没等他说完,阿赫罗梅耶夫便接口说道:“副师长同志。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这样说,难道您是想建议师长同志在这种时候,将我们的师指挥部向后移吗?”
“这是不可能的,”没等我说话,基里洛夫已及时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们的师指挥部绝对不会向后移动。奥夏宁娜同志曾经说过:部队在哪里作战。我们的指挥部就应在哪里,这样。既易于指挥,同时也会让部队充满必胜的信心。”
我心里明白班台萊耶夫忽然说这番话。是因为若卢杰夫将军的牺牲刺激到了他,他为了我们的安全着想,才会委婉地提出转移师指挥部的提议。大反攻在即,如果在这种时候将师指挥部转移,我在崔可夫他们心目中的形象就会大打折扣。等基里洛夫一说完,我便接着说:“副师长同志,我知道您提出转移师指挥部,是出于一番好意。但在目前的情况下,指挥部是不能随便移动,一旦转移,就会引起下面指战员们的猜疑,他们会认为是不是师领导都没有守住的阵地的信心,所以才会提前将指挥部转移,这样就会对士气产生不好的影响。”
谢尔比纳政委的及时出现,化解了指挥部内的尴尬气氛。我连忙站起身朝他走过去,还隔着老远,我便主动向他伸出手,同时友好地说道:“谢尔比纳政委,您好,欢迎您到独立师的指挥部来。”
谢尔比纳的个子不高,脸色黝黑,双目炯炯有神。也许是因为自己的搭档若卢杰夫将军牺牲的缘故,他的脸上还带着淡淡的忧伤。和我们一一握完手以后,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残破不全的纸片递给了我,嘴里说道:“奥夏宁娜将军,这是我们师长留下来的。”
我接过他手里的纸片,见上面的字迹依旧清晰可辨,于是便不由自主地读出声来:“活着的你们要知道,我们拼死驻守在漆黑的伏尔加河畔,是因为我们不想离开这片土地也不能离开,我们的死是为了你们的生。”
基里洛夫等我读完以后,从我的手里接过了纸片,亲眼看了一遍,随后又递给了班台萊耶夫。等纸片在班台萊耶夫和阿赫罗梅耶夫的手里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基里洛夫的手里时,他叹了口气说:“这是若卢杰夫将军的最后遗言,我们一定要好好保持,等战争结束后,送给将来的战争纪念馆,让我们的后人能永远牢记他们。”说完,他拉着谢尔比纳政委来到了桌边坐下闲聊起来。
我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该和这位谢尔比纳政委说点什么时,洞外传来了隆隆的炮声。听到炮声,我不禁打了一个哆嗦,心说难道德国人趁着夜色对马马耶夫岗发起进攻了吗?
刚想去打个电话问问山顶的观察所,阿赫罗梅耶夫已抢先一步拿起了桌上的电话开始拨打起来。他在通完一个电话后,放下话筒向我汇报说:“师长同志。观察所报告,敌人正在对我们渡河的船队进行炮击。”
如果是半个月前,甚至更早一些时候,听到这样的报告,我也许就会直接忽略掉。因为我们缺乏远程火炮,无法对轰击我军船队的德军炮兵阵地进行火力压制。可此时的情况和以往不一样,这可能是第62集团军在大反攻开始前,仅有的一次获得外界补给的机会,我绝对不能让德军的远程炮火消灭了这支船队。于是我果断地命令阿赫罗梅耶夫:“参谋长,立即给莫罗佐夫少校打电话。命令他将那几门重炮从隐蔽点推出来,用炮火对德军的炮兵进行压制。”
阿赫罗梅耶夫听到我这个命令,没有像以往那样去立即去执行,而是为难地说道:“师长同志,我们的重炮太少。如果和德军的炮兵进行炮击的话,不光无法取得理想的战果,相反还会因为暴露了目标,导致全军覆没。”
“参谋长,为了掩护运送物资的船队,我们必须想办法把德军炮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虽然我表面上装得若无其事,但我的心却在流血,没准这么一来。我仅有的炮兵就全完蛋了。“为了确保集团军能得到急需的物资,必要的牺牲是值得的。”
莫罗佐夫少校的炮兵营一开炮,果然把德军炮兵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他们除了留下几门炮继续轰击伏尔加河中的渡船后,大部分的火炮调转了炮口,对着马马耶夫岗方向猛轰。
当天亮时,莫罗佐夫少校来到师指挥部,向我们报告夜间炮击的情况。当他说起有两门加农炮被摧毁,两个炮班的指战员全部牺牲。
基里洛夫听完他的汇报。扭头望着我问道:“师长同志,我们去看看吗?”
由于基里洛夫的话问得没头没脑。我一时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便一脸茫然地反问道:“政委同志。我们去看什么?”
“到炮兵的阵地上,我们应该去看看那些牺牲了的炮兵指战员们。”基里洛夫回答说。
“那里的人都阵亡了,政委同志。”莫罗佐夫小声地对我们说道:“除了撤回来的几个炮班外,剩下的所有人,全部都阵亡了。难道您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吗?”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更应当亲自去看看,”基里洛夫重复地说道:“亲自去看看。”说道这里,他再次问我:“奥夏宁娜同志,您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我和基里洛夫一起走出了指挥部,前往晚上的那个临时炮兵阵地。据莫罗佐夫报告说,他们在成功地吸引了敌人的炮火以后,除了留下两门加农炮继续射击外,其余的重炮都及时地转移隐蔽了起来。
我们来到昨晚的炮阵地时,不禁被惊呆了。只见眼前是一个有纵横交错的弹坑组成的骇人大坑,两门被炸得歪歪斜斜的大炮,空气中弥漫着夹杂着血腥的硝烟味。
我和基里洛夫走进大坑,努力地搜寻着,希望能找到那两个炮班的幸存者,我们正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的。但是我们所见到的,却让我们触目惊心,坑里到处是斑斑血迹,死者被炸得血肉模糊,根据他们身上的军装和面孔根本无法辨认出他们的身份。被炸得粉碎的空炮弹箱子的碎片、军大衣的碎布和凌乱地插在泥土中的弹壳混杂在一起。基里洛夫在这些碎片和弹壳队里拨拉着、寻找着,似乎想从这里找出几个幸存者来。
我站在原地没动,久久地凝视着这里的一切,我心里明白,这些牺牲的炮兵指战员们,他们面对敌人的凶猛炮火,没有惊慌失措,而是顽强地战斗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师长同志,您的电话。”弹坑的上方传来了巴斯曼诺夫少校的喊声,我抬头向上望去,只见他正在蹲在坑边,见我注意到了他,又连忙补充一句,“是集团军司令部打来的。”
听巴斯曼诺夫这么说,我知道该离开了,便招呼正忙碌着的基里洛夫:“政委同志,我们该走了,是集团军司令部打来的电话。”
我心情沉重地回到了指挥部。从阿赫罗梅耶夫的手里接过了话筒,礼貌地对着话筒说道:“您好,司令员同志,我是奥夏宁娜,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听筒里传来崔可夫的声音:“奥夏宁娜同志。我听说为了掩护运输船队顺利通过伏尔加河,你果断地命令炮兵对敌人开火,牵制住了敌人炮兵的大多数炮火。怎么样,你们师的炮兵伤亡大不大?”
“有两门加农炮被敌军的炮火摧毁,两个炮班的战士全部壮烈牺牲。”
崔可夫听完我的汇报后,沉默良久。才接着说:“奥夏宁娜同志,这些战士的牺牲是有价值的。昨晚伏尔加河区舰队派出了第11、第12、第13、第61、第63装甲舰开路,为运输兵员和物资的轮船开辟一条可以通行的航线。由于你们及时提供的掩护,除了一艘轮船被炮火击中沉没外,另外的‘普加乔夫’、‘斯巴达克’、‘潘菲洛夫’号轮船。都已顺便地到达了码头。船上除了集团军急需的大量物资外,还有两个营的部队。”
“那轮船开回去了吗?”我听崔可夫说完,本能地问了一句。
“暂时没有,由于伏尔加河冰层的阻隔,这些船没法在白天返回东岸,否则它们会成为德军航空兵和炮兵的攻击目标。所以船只暂时留在了码头上,我们用降落伞、白布单和口袋将它们伪装成冰雪的颜色。”崔可夫说完这些后,接着又通知我。“奥夏宁娜,傍晚的时候,到司令部来一趟。你现在是集团军的副司令员。有些重要的会议你必须要参加。”
幸好今天德军没有对马马耶夫岗发起进攻,所以我安排巴斯曼诺夫派出人手,去协助莫罗佐夫他们收敛了那些阵亡的炮兵指战员遗体。
等到傍晚时分,我又带着尤先科和一个排警卫战士,进入了城市的废墟,小心地绕过有德军把守的地段。快速地赶往司令部。
走进司令部时,我看到屋里的人还不少。除了崔可夫、古罗夫、克雷洛夫外,还有炮兵司令霍加尔斯基将军、政治部主任瓦西里耶夫、装甲兵副主任魏茵鲁布中校。他们正围坐在桌边听崔可夫讲述今天的战况。
我给大家敬了一个礼以后,也找了个空位坐下,静静地听崔可夫介绍城内的情况:“……得到了补充的瓦丘克上校师和步兵第92旅,正在不停地对集团军主力与柳德尼科夫师之间的德军发起反击。与此同时,我们城内的其他部队,正一步步地在集团军正面的其它地段,确切地说,在整个正面上,从敌人的手里将一座座楼房、一个个掩蔽部夺回来。北集群由被向拖拉机厂发起进攻;索科洛夫师和古里耶夫师向‘红十月’工厂发起进攻;罗季姆采夫师在他们的地段内攻占那些被德军占据的楼房。从今天的进攻来看,战果还不错,每支部队都缴获了战利品和抓获了俘虏。”
崔可夫说完后,大家又谈论起进一步采取积极行动的可能性,我作为一个新人,没有贸然发表自己的意见,而是认真地听大家的发言。就在这时,摆在一旁墙边的电话铃声响了,离得最近的克雷洛夫站起身,过去拿起了电话。听了一会儿,他放下电话,重新走回到桌边,对崔可夫汇报说:“司令员同志,是方面军司令部打来的电话,通知我们说很快就有重要的命令要下达,让我们等在电报机旁。”
对于上级这个莫名其妙的的通知,在座的人都是一头雾水,最后还是霍加尔斯基将军先开口:“喂,我说,上级在这个时候会给我们下什么重要的命令?”
大家对霍加尔斯基提出的这个问题,还在苦思冥想的时候,我的心跳不由加快了,等了几个月的大反攻终于要来到了。
坐在我对面的古罗夫也许是见到我一脸的喜色,而从中得到了启发,他猛地一拍自己的前额,兴奋地说道:“我知道了,这项命令准是关于大反攻的!”
崔可夫听古罗夫这么说,二话不说,起身就朝外走,我们也连忙跟了上前。我们跟着崔可夫来到了附近的通讯室,一群人挤在一起,急不可耐地等待报务员在“博多”式电报机噼啪地敲出盼望已久的命令条文来。
这一等。就是两个多小时,直到午夜12时左右,我们终于盼到了上级的重要命令!
我站在报务员的身后,心脏不争气地狂跳着,看到一个个字母蹦跳着。在细长的电报条上组成一行行文字,一条条的命令:西南方面军和顿河方面军于11月19日清晨,从克列茨卡亚、伊洛夫林斯卡亚地域,向卡拉奇方向转入反攻;斯大林格勒方面军稍晚将于11月20日间,从赖戈罗德地域和萨尔帕湖、察察湖、巴尔曼察克湖出发,向苏维埃镇方向、进而向卡拉奇转入反攻。任务是:突破敌正面。围而歼之。
刚接收完的电报,还没来得及粘贴在专门的纸上,便被崔可夫一把抢了过去。他看完以后,电报又在我们大家中间传递。虽然电报上的每一个字母,大家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却让大家犯了糊涂,一下子怎么也不能马上全部弄清楚即将发生的事件的意义。
我们重新回到了指挥部里,继续研究这份重要的电报。就算是这样,也过了许久,集团军的领导才真正地明白,这次的反击,不同于以往的任何一次。方面军的命令里描绘出苏联最高统帅部整个意图的轮廓。命令中谈的是反攻,是合围并歼灭斯大格勒城下的全部敌人。这场战役已不是局部意义上的战役,因为入进攻的有三个方面军。可见。最高统帅部已调集、集结了重兵来实施这次突击,其目的就是为了彻底地消灭在斯大林格勒城内的德军部队。
搞清楚了上级的意图后,崔可夫说道:“指挥员同志们,我们坚守斯大林格勒的斗争,我军对进攻之敌的顽强抵抗,已出现了快要结束的苗头。只要敌人深深地陷在巷战里。只要一批批的德国部队被牵制在斯大林格勒,它的两翼就会受到致命的威胁。”
“司令员说得对。”克雷洛夫接着说道:“我们集团军的兵力有限,要想向德军发起大规模的进攻。是不现实的。所以我们目前能做的,就是像一块磁铁,将城里的德军牢牢地吸引住,让他们不能轻易逃出城去。”
崔可夫等克雷洛夫说完,又说道:“集团军的两项首要任务:一是消灭前出到伏尔加河的敌人,同柳德尼科夫师会合;二是继续坚守住马马耶夫岗和107.5高地,以便把防御纵深维持在现有4.5公里,并消灭监视我集团军战斗队形和伏尔加河接近地的敌观察所。”
古罗夫看了看表,说:“现在已经是19日凌晨了,也就是说顿河方面军和西南方面军的进攻,在几个小时后,就要正式开始了。我们应该尽快把这个消息传达到各师去,让师长们都做到心中有数,这样才能实现将敌人吸引在城里无法撤退的战略意图。”
崔可夫点点头,对古罗夫的提议表示赞同,随后吩咐克雷洛夫:“参谋长同志,您尽快将反攻的命令传达到各师,让大家做好一切战斗准备。”说完,又转过头拉来望着我说,“还有,奥夏宁娜同志,立即连夜赶回马马耶夫岗,让部队做着一切战斗准备,可千万不能在大反攻开始前,把马马耶夫岗和107.5高地丢失了。”
“请司令员放心!”我连忙站起身向他保证道:“只要阵地上还有一兵一卒,我们就绝对不会把马马耶夫岗交给德国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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