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出城的轿车里,心里暗骂着那个内务部的克罗奇科夫。前几天对我不闻不问,当我不存在似的。我今天刚出来走走,想散散心吧,居然又派人来找我。带队来的是熟人,就是上次送我到旅馆的那名少校。一找到我,他便把我带上了停在威登汗大门外的黑色轿车,上车后,连旅馆都没回,直接就往西南方向的战场开。
往外走的路上,我偷偷地问过阿克萨拉,怎么把内务部的人带到威登汗了?阿克萨拉赶紧解释说,你前脚刚出门,他们后脚就进门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你,她这才把这些人带到威登汗这里来的。
往大门走的时候,我开始还在想:威登汗这么大,如果在园区内和他们错过了的话,他们不就白跑一趟了么?走到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的想法错了,内务部的少校考虑问题比我全面多了,他进园之前,在大门口放了四名战士,并向他们讲了我的穿着打扮。这样一来,即使在园内找不到我,也能在门口截住我。
少校今天没有开车,而是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我冲着他的后脑勺问:“少校同志,您这是送我上哪里去啊?”
“有命令,送您到乌斯季诺沃的第16集团军司令部去。”他头也不回,就这样干巴巴地说了一句。
“那阿克萨拉怎么办?从这里到旅馆的距离可不近啊。”我知道了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又为还留在威登汗大门口的阿克萨拉担心起来。
“这个不用您操心,我们的战士会把她安全地送回旅馆的。”他依旧用冷冰冰的腔调回答着我。他似乎犹豫了一下,然后突然冒出一句:“中校同志,刚得到了敌后游击队传来的可靠消息,第16集团军司令员受伤被俘了。”
“啊?”我被这个消息惊呆了,罗科索夫斯基被俘了?!这怎么可能呢?如果他被俘的话,以现在我军的状况,要把他营救出来,简直是不可完成的任务。要是他一直在德军的战俘营里待到战争结束,怎么可能成为苏联未来的元帅呢?还有,如果我和罗科索夫斯基待在一起的话,会不会也被德军俘虏。
过了一会儿,我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用颤抖的声音问少校:“少校同志,您刚才说什么,第16集团军司令员受伤被俘了?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吗?”
听到我这话,少校猛地扭过头来盯着我,一脸茫然地看着我,不解地问:“我什么时候说过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被俘了?”
“您刚才不是说第16集团军司令员受伤,被德军俘虏了吗?”看到他脸上茫然的表情不像装出来的,我不禁怀疑起刚才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
“不错,我刚才说过第16集团军的司令员被俘了。但是说的不是罗科索夫斯基将军,而是以前老的第16集团军的司令员卢金将军。”他的解释让我大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罗科索夫斯基,其他不认识的人被不被俘关我屁事啊,于是我抱着冲锋枪往后一仰,靠在座位上开始闭目养神。
乌斯季诺沃此刻还不是城市,还只是一个比较大的居民点。这名少校好像以前来过此地,从进居民点开始,他就不停指挥着司机左转右转,最后来到了一个大木屋前。车停稳后,少校回过头来,对我说:“到了,中校同志。”
我道了一声谢,推开车门就准备下车。“等一下,奥夏宁娜同志。”少校突然说了一句,我停住了身子,诧异地看着他。少校隔着座位向我伸出手来,面带微笑地说:“祝您好运!”我抓住他温暖的手掌使劲地握了握,感激地说:“谢谢!”“还有我呢,指挥员同志。”一路上都沉默寡言的司机也向我伸出了手。
木屋的门口站着一名上校,看到我走过去,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然后问我:“是奥夏宁娜同志吗?”
“是的。”我答应着并向他立正敬礼,心想这人是谁啊,从来没见过。
“我是集团军参谋长马利宁上校,快进去吧,作战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司令员同志正等着您呢。”
我走进房间,发现这里原来是个会议室,室内的长桌旁已经坐满了人,司令员罗科索夫斯基正坐在一副大型的军事地图下面。看见我进去,他站起身来,向我招着手,大声地说:“丽达同志,到我这里来。”于是我便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下,羞红了脸顺着墙角走过去,然后在他左侧那个特意留给我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人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开会。今天开会的指挥员来自不同的地方,彼此间都不认识,为了在即将开始的战斗中相互配合好,我来给大家做个介绍。”他首先指着自己说:“我叫罗科索夫斯基,是集团军的司令员。”停了一下,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还有谁不认识我吗?不认识的请举手。”
他的话顿时引起了哄堂大笑,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
他指着坐在他右边座位上的那位身材魁梧的政工人员,说:“这是集团军政治委员洛巴切夫同志。”洛巴切夫冲在座的指挥员们点点头,说了一句:“同志们好!”
“集团军的政治部主任罗曼诺夫同志。”洛巴切夫右侧的一位瘦高个军官应声站了起来。
“集团军的炮兵司令员卡扎科夫少将。”罗科索夫斯基又把目光转向了我这边,我右侧的那位胖将军从椅子上欠起身来向大家打了个招呼。
“集团军的参谋长马利宁上校和副参谋长奥廖尔同志。”
然后他把目光看向了我,郑重地向在座的指挥员们介绍说:“这就是我军唯一的女中校、西方面军的特派员奥夏宁娜同志。”他的话音刚落,全场顿时响起了一片掌声,我站起身来向大家敬了一个礼,然后才重新坐下来。
罗科索夫斯基这才开始介绍那些来开会的指挥员:“第三骑兵军军长多瓦托尔将军,和他的部下,第50骑兵师师长伊利耶夫少将,以及指挥第53骑兵师的梅利尼克上校旅长,”我认识的那位年轻英俊的骑兵少将和另外两名骑兵指挥员同时站了起来。
“步兵第18师的切尔内诺夫上校。”
“方面军刚配备给我们的独立坦克旅旅长卡图科夫上校。”
“在俄罗斯联邦最高苏维埃命名的军事学院的基础上组建的混成学员团,团长姆拉金采夫中校和政委斯拉弗金同志。”
……
“最后介绍的这位,是莫斯科民警局长罗曼琴科同志,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个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民警支队。”这次是坐的最远的一名穿警服的警官站了起来向大家敬礼。
“好了,全部指挥员都介绍完毕,接下来请参谋长马利宁同志,由他向大家讲解即将进行的‘斯基尔马诺沃战役’。”司令员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再度扫视了一遍全场,还是没有看见潘菲洛夫师长和政委叶戈罗夫两人,看来这次反击没有安排第316师参加。
马利宁走到了大地图前面,用一根讲解棒指点着,向大家讲解起来:“在10月底和11月初,德寇在我军的右翼夺取了几个居民点,其中也包括斯基尔马诺沃。希特勒分子从南面威胁到沃洛科拉姆斯克——伊斯特拉公路干线,他们不仅可以炮击这条公路,而且可以在随时切断这条公路,并在这个方向上进入我集团军主要集团的后方。为了消除被德寇合围的威胁,方面军司令部命令我们立刻对德寇发起一次战役。”
马利宁停了片刻,好象在让每个人好好地思考一下他的话。然后,他又继续说道:“进攻的部队分为两个梯队,第一梯队是伊利耶夫的骑兵第50师,切尔内诺夫的步兵第18师,卡图科夫的坦克旅。第二梯队,是来自中亚的骑兵第17、第20、第24、第44师,坦克第58旅,和来自西伯利亚的别洛博罗多夫上校的步兵第78师、。在进攻前,将有几支炮兵部队和近卫迫击炮营进行炮火准备。除了我集团军,第5、第20集团军也将配合我们的进攻。这次战役,我军动用的总兵力为十一个师。”
听了马利宁的话,在座的指挥员们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声,十一个师啊,几乎都是生力军,对付已经筋疲力竭的德军,那还不占尽优势稳操胜券么。
十一个师?听到这个数字,我马上联想到了林总那天提到过的战役,看来他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根据后世的记录得知,此刻的德军攻势虽然减弱了,但战斗力绝对没有衰减到挡不住苏军反击的程度。况且这些反击部队都是临时拼凑起来的,彼此之间的配合、战斗力,都不尽人意,此刻发动仓促的反击,除了迟缓德军向莫斯科进军的步伐,和付出不必要的伤亡,简直是得不偿失。
参谋长把主攻方向指给大家看,“我们就在这里实施突击,”他用讲解棒划了一个圆,这个圆圈把斯基尔马诺沃包括了进去,“进攻将在11月11日,就是明天开始进行。我军的炮火准备后,伊利耶夫第50骑兵师首先发动进攻;切尔内诺夫的步兵第18师紧随其后。当步兵和骑兵把德寇的防线撕开一个口子后,卡图科夫的坦克旅再进行突击,扩大突破口。……”
听参谋长介绍完情况,罗科索夫斯基站了起来,问在座的指挥员:“还有什么疑问吗?”
参加主攻的骑兵师长伊利耶夫少将站起身来,高声地说:“司令员同志,我能发表一下个人看法吗?”
“说吧!将军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冲他点点头。
“司令员同志,据我所知,来自中亚的骑兵他们所骑的马还没有换过冬用的马掌,而在莫斯科附近,土地已经封冻,在许多沼泽地带已经出现了冰碴,这给马匹的行动造成了困难。而这些骑兵的指战员们还缺乏在沟壑纵横的地方和森林沼泽地带行动的经验。……”
“明白了,我会尽快安排有关部门为他们的马匹更换马掌,至于说到缺乏的经验吗,这个只能在战斗中慢慢摸索了,眼下我们已经没有时间啦。”罗科索夫斯基说完这几句话,又用目光在屋子里扫视了一番,接着问:“还有其它的问题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鼓足勇气站了起来,对他说:“司令员同志,我想说几句。”
“好,大家听听奥夏宁娜同志有什么新的看法。”说着他便坐回到椅子里。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高声地说:“我觉得让骑兵和步兵打头阵的话,我们会付出重大的牺牲。”话音刚落,顿时全场一片哗然,甚至有人大声地说:“为了保卫伟大的祖国,我们不怕牺牲。”
“安静!安静!听中校同志把话说完。”罗科索夫斯基及时站起来为我解了围,然后把脸转向我:“给大家说说你的理由。”
“众所周知,我军和德军阵地之间已经封冻,给马匹的行动造成了困难,导致骑兵不能快速移动,充其量不过是骑在马上的步兵。在开阔的平原上,步兵和骑兵挤在一起,是德军射击的好靶子,他们会像打猎一样把我们全部消灭掉。没有了步兵掩护的坦克,即使冲到了阵地上,也会被敌人的反坦克手逐一干掉的。……”
“那该怎么办呢?”这次问话的参谋长。
“在我军的炮火结束前,用坦克旅为向导发动进攻。坦克放慢速度,保持三角攻击队形。同时命令随车攻击的步兵,不要离开战车六十度锐角扇面,这样才能避免伤亡。等坦克和步兵突破敌人阵地时,骑兵再出击来扩大突破口。……”
我说完以后,紧张地看着在场的指挥员们,看他们有什么反应。那些指挥员们听了我的话,开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炮火准备还没有结束,就开始进攻,这行吗?不会造成不必要的伤亡吧?”“……步兵随车攻击,这个提法挺新颖的,就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安静!同志们,安静!”罗科索夫斯基再次站了出来为我说话:“我觉得奥夏宁娜同志提的方案很不错,就照她所说的办。大家有反对意见没有?”
司令员都发了话,谁敢说不啊,于是下面的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没有!”
“好,既然没有不同的意见,那就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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