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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乡情怯,随着离贵溪越来越近,徐易的心里也愈发不安起来,既担心见不到方灵、也担心见到了方灵但是得到一个比见不到更糟的结果。
一路上,徐易脑子里都在胡思乱想着,没有心情留意窗外的景色,到了贵溪下车一看,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飘了起来,屋顶上、草垛上都已经白了,贵溪工区里,自己的宿舍还有,没有交出去,是自己故意拖着没有交的,这让自己在贵溪还有个根,心理上感觉离亲爱的方灵并不遥远。徐易没有回自己的宿舍,就从车站背着包直接奔向方灵的小屋。
一路健步如飞,徐易都没有在意地下的雪水已经浸透了自己的皮鞋。转过车站广场不远,熟悉的景物近了,熟悉的小巷子到了,熟悉的人儿,你还在那里吗?
看到小店的位置亮着灯,徐易心中一喜,总算没有让自己白跑一趟。他已经想好了,不管店里有没有其他人,都不再管了,一定要真真切切的抱一抱亲爱的方灵,这么久以来,多少次都是在梦中自己抱着她入睡,这么久不见了,亲爱的方灵是瘦了还是胖了,他一定要抱着好好感觉一下,这次抱着了,无论什么理由,哪怕方灵再害羞,自己也绝不松开。他甚至能想像到如果在有人的时候抱着她她会什么样子,肯定会说:“小子,放开我,快放开我,好多人呀,再不放开我就生气啦!”
这个时候自己一定要把头埋在她的胸前,就是不松开,她说不定会揪着自己的耳朵说:“疯子,不要闹了,再闹我真的不理你了!”说完肯定还会掐自己的手臂,这是她生气时最常做的,自己一定要等到她再用力点掐的时候再松开。
但是到了晚上,亲爱的方灵一定会依偎在他的怀里,在自己被掐过的地方一一吻过。然后万分愧疚的说:“对不起,我是不是下手太重了,亲爱的,要不你也掐我吧!”自己当然不舍得掐她,徐易想,自己一定会翻身扑过去,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好好的爱她。
带着满脸幸福的笑意,徐易用力推开了小店的门,“方灵!”徐易兴奋的喊道。
一个短发的陌生女子转过了头,错愕的看着徐易,“请问你有事吗?”
这次轮到徐易惊讶了,不是方灵,徐易只得礼貌的问:“请问方灵在吗?”
“方灵?”短发女子茫然的摇摇头,“我这里没有方灵。你找错人了,”
“可是,这原本就是她的店啊,那个大眼睛娃娃脸的女孩、头发是大波浪、皮肤很白、一米六左右的身高。”徐易努力的描述着,希望她能够想起来。
“噢”短发女孩终于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的店就是从她手里转来的,只是我不记得她的名字了,听说她结婚了,没时间开这个店,所以转给我了。”
“那她家的地址你有吗?住在哪里你知道吗?”女孩无奈的摇摇头。
徐易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工区的,长久以来自己最不敢去想的结果就这样一一被证实了,原本长期以来支持自己的幻想轰然倒塌了,一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回到了贵溪工区,以致敲工区大门的时候,开门的陈国看到徐易满头满身都是雪,就像个雪人一样立在那里,吓了一跳。
连忙把徐易领了进去,又是烧开水又是张罗着拿出盆,让徐易把脚泡泡。一面对徐易说:“小徐,你这是怎么了,你的脚上又是泥巴又湿透了,雪水湿成这样,不好好泡泡的话,肯定会生病的。”徐易这才感觉自己双脚已经冰的像铁一样了,皮鞋完全就成了雨鞋。
整整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的时间,徐易就这样躺在了宿舍的床上,不吃也没有喝,到天亮的时候,徐易看看镜子中的自己,胡子拉碴,“再也不能永远生活在过去了,”徐易想。“过去的就让她永远的留在自己内心的最深处,生活还是要继续的,不是吗?”徐易对自己说。
把自己宿舍里的东西简单的收纳了一下,塞在了一个大包裹里,徐易准备把宿舍的钥匙交到电力工区的值班室,因为已经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想着自己就要在心里把贵溪的一切锁死,虽然决定把亲爱的方灵放进自己的内心最深处,可是徐易仍然觉得心里闷的慌,真想大吼一声,发泄一下,把自己的痛苦、悲伤、失望和焦躁都发泄出去。让自己能累的乏了倒地什么也不想的睡一觉多好啊!
刚拉开门,就发现二楼的一半走廊都落了尺把深的雪,而楼下电力工区正人声鼎沸一片忙碌的样子,凭着自己的直觉,徐易知道肯定是发生故障了,这么大的雪,树木倒伏在电力线路上的几率非常大。
顾不得多想,徐易匆匆下了楼,陈胜正在组织人拿工具,准备出去巡视线路。马子阳调到党办去以后,工区又分进了两个新人,现在的工长是陈胜。看到徐易从楼上下来,陈胜过来简要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原来一个小时前,到杨桥的的电力线路有故障,靠这条线供电的沿线的信号和道岔全都不能正常运转,偏偏今天要过一趟二级专运,专运列车现在被困在了许村站,必须组织人员巡视到许村的线路、赶到许村站打开线路的开关,以确保专运列车可以开到贵溪,过了贵溪往花山、江州方向雪就小了。
可是现在大雪封山,只能靠步行,而到许村站徐易是知道的,足足有二十公里。刚刚仅仅是工区人员集结就花了一个小时,可见雪中走路是多么的困难。
陈胜话音刚落,工区的电话就响了,值班的老陈跑出来说:“柳段长电话。”
这个时候柳段长的电话来一定是催促抢修的事情,自然而然的,包括陈胜,大家都把目光看向了徐易这个前工长,仿佛只要他在的时候,就是电力工区的当然负责人。徐易也没有觉得什么不妥,自然的拿起了电话:“柳段,我是徐易,我在贵溪。”
柳建伟一听徐易的声音,有些意外,但是顾不得多问:“小徐你在更好,现在要不惜一切代价,组织到许村的线路巡视,拉开许村站的隔离开关,确保贵溪到许村的供电正常。”
徐易换上电工鞋,将人员分成四组,每经过一个站留下两个人,最远的许村站当然是留给自己,其他也没有什么好布置的,徐易就一句话:“出发!”
上了铁路,大家才感觉这次的雪真的不小,平地上还好些,铁路边的雪都已经没到了小腿,每挪一步都格外的艰难。走不了多远,大家都气喘吁吁了。
每到一个站,就留下两个人,再到下一站,再留下两个人,到下午一点的时候,就剩自己和陈胜了,但在离许村还有三公里的时候,陈胜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累的无论如何再也不愿意起来。
徐易看他如此,不能再等他了,只能自己坚持着一个人往前走,其实徐易也累的快要虚脱了,但是他就是要让自己累下去,虚脱下去,把自己的精力都消耗了,这样自己的内心就没有功夫再想别的了,在外人看来徐易是超强的毅力,可是徐易自己知道,他就是刻意的在折磨着自己的肉体。
徐易终于赶到了许村站,专运列车孤独的停在了站台上,大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小站本就没有几个人,又没有电,整个车站就像被冰冻了一样的死寂。因为计划到花山加油的,没有料到会在许村这个小站停这么久,所以列车上空调发电车的油料即将用尽,只能通过降低空调温度来减少能耗,即便在列车里面,也一下子感到寒意袭来。
列车上,首长秘书拿来一件大衣,说:“首长,批上吧,列车上现在有点凉了呢,故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排除。”
说完,转身对宁海铁路局局长赵树强说:“赵局长,都已经四五个小时了,你们铁路的效率在哪儿,再过一会儿,空调也没有了,困在这里这么久,影响了首长的健康谁来负责?”
一边原本就是半个屁股坐在沙发上的赵树强立刻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的解释道:“我已经命令下去了,一定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抢通。”
这时,首长点了一支烟,朝秘书摆摆手道:“你也不要为难铁路部门了,这样的大雪天,行路确实不方便啊,一个小时也走不了几里路。”
话说着,首长沉默了。良久,似乎是对着一边的陪同人员,也似乎是自言自语道:“那一年,在朝鲜!也是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我们追击美国鬼子的骑一师,骑一师啊!那可是跟着总统华盛顿创出来的番号,我们就在这样没膝的雪里靠自己的两条腿跑着,多少人就这样跑着跑着一头栽到,再也起不来,累死在了路上。我们拼命的跑啊跑,最后终于在把骑一师堵住了,大家真高兴啊,正准备甩开膀子大干一场,这次怎么也要歼灭他一个师,可是,旁边还有一个小山头。”
首长指了指车窗外,正是许村站隔离开关所在的那个山头,“就像这么高”。首长说。
“就剩这最后一个小山头了,占领这个小山头,美国鬼子就被完全围住了。可是、可是我们又累又饿,穿的又是东北老乡捺的千层底棉鞋,太滑了,雪中爬山可不是一般的难,美国人在上面一个班,我们一个连的人往上冲,每次冲到一大半,刚刚要到顶的时候,就在一个小陡坡上一滑就又摔了下来,我们连长在就是在那里,滑倒在地上,被敌人的机枪打中牺牲了。最后我们连加我在内只剩下八个活着的。”
首长说到这里。长叹了一声说:“后来,志愿军邓华副司令过来看过战场,只留下一句话,能爬上山的,都是英雄!”
许村站的隔离开关所在的小山坡大概有七、八十米高,45度的样子,徐易以前也来过,平时爬起来还好,可是山上的雪一脚踩下去都到了膝盖的位置,徐易手脚并用的努力往上爬。刚刚爬出几步,稍微陡一点的位置刚一抬脚,一跤摔了又滚下来,连续好几次都是如此。
徐易又累又饿,腿都有些发软,看着这几十米高的小山头,似乎已经不可逾越。
已经走到这里了,徐易可不想放弃,努力紧了紧腰带,勒紧自己饿扁的肚子,他再一次向小山发起了冲击,这次徐易想了办法,折了两段木棍,陡坡的地方,他用木棍插在土里,一点点的往上爬,一寸寸的往上挪,终于三步一进、两步一退,徐易到了山顶,费劲了全身力气打开了隔离开关,徐易终于松了口气,正准备坐下来休息一下,脚下一滑,徐易只觉得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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