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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间大大的水池子,水汽蒸腾,王二合正与一个身材墩实的大白胖子半靠半躺在池边。在水上,漂着一个大大的托盘,托盘上摆着一个中型的茶山,旁边放着几小盘茶点。那胖子掂起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将空杯子放回去,将托盘轻轻推向王二合。
王二合轻轻接住托盘,如法炮制,然后将托盘推向池边另一处方向。
那里也有一个汉子,接过盘子,却没直接喝茶,掂了一块点心吃,却将茶盘推向池边。池边上,正跪坐着一个女子,给俩人的空杯中续上茶水,然后又将托盘推回去。那汉子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却不将茶杯放回去,直接将茶盘又推向白胖子。
好一副休闲惬意的生活相!
王二合裸露出来的身体,筋虬肉张,显示出一种彪悍的力量感。而更触目惊心的是,那身上纵竖交错的条条刀痕伤疤,上上下下不下三十道。但他的脸上却白白净净,一点伤痕都没有,没有一般混子的戾气,反而有一点轻微的憨厚感。
而他对面的大白胖子,却白晰得惊人,身上的肉非但没有丝毫的破损之相,甚至有些绵绵软软,珠圆玉润的感觉,让人看了,不禁生出可惜了一身好皮肉,却没生在女儿家身上的感觉。白胖子的脸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让人能感觉到一种上位者的从容。
一双眼睛,细狭绵长,开合之间,却有缕缕精光。
“陈哥,你说的事没问题!”王二合脸上带笑道:“不过,这点小事你叫个人给我说一声就成了,那用得着你跑这一趟!”
“我知道,不过,这不很久没见了嘛”白胖子笑声大起来,一副弥勒笑口样:“而且熊子从良后,难得来找我,我自然得招待他……论起招待人,在这片地方,有那个地方比你这御皇汤更有滋味……”
对面的汉子就憨笑起来道:“二柱哥,是你自己想来,可别扯上我做理由!”
那边的二柱哥一口吞尽手中的茶,将茶盘边推给王二合边道:“熊子你个熊,这点担当都没有,一个小朵朵,用得着怕成这样嘛?”
那边叫熊子的汉子一缩头道:“给你挡刀我不怕,挡这个不成!你胆正,见了嫂子还不是和老鼠见猫一样,怕得不行!”
二柱哥的脸上一时就露出讪讪的表情道:“我这不是怕,是爱!你懂不?”
熊子脸上立刻显出憨厚样:“我不懂,二柱哥详细解释一下……”
二柱哥无奈地看了这个貌似忠厚,其实却精明无比的人精,将脸转向王二合那里道:“二合,一会给熊子找个漂亮点的,这熊老婆没在家,我怕阴阳不调,憋出内伤来!”
熊子嘿然一声笑道:“不要,不要!哥你别害我……我家朵朵今天晚上就回来了……”
“哦?”陈二柱这才将脸转过来,脸上就收了嬉笑的神情道:“那康子是不是也回来?”
熊子点头。
陈二柱正想说话,这时就有一个黑西服的汉子来到池边,叫一声:“合哥!”王二合转头,那汉子就伏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声耳语。王二合的脸色就微微一变道:“柳增和范老大都给对方放倒了?现在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来头?”
那汉子点头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是范老大身边那个陈林娃来说的!”
“哦!”王二合立刻转脸向陈二柱道:“陈哥,我妹夫出了点事情,我得过去一下!你和熊子哥在这儿玩着,怎么痛快怎么玩,所有费用记我账上……”
陈二住的丹凤眼此时已经眯成一条缝儿:“玩个屁!哥就是想和你侃大山,你都走了,我还有个屁玩头!到底啥事儿,怎么扯上你妹夫了……范老大是谁?”
王二合就解释道:“就是嘉定的范新成,陈哥你见过的,家传的少林拳法……”
“哦!”陈二柱的脸色立刻流露出浓浓的兴趣来:“我知道!那人功夫不错,竟然有人让他吃瘪吗?”
王二合这里就苦笑道:“恩,听说一招之间就被人打伤了……”
“哈!”陈二柱笑了起来:“那还真得去看看了!正好闲得无聊,知道对方是那个门派的?”
“现在还不知道!”王二合听说陈二柱想去,立刻起身。别人不了解,他却知道这个胖子出身陈家沟,是正宗的太极门人。一手太极拳,在圈内相当有名。王二合放贷生意所依靠的金陵典业,其实是陈二柱所管理的金陵集团公司手下的一个产业。
金陵集团公司高层几乎都是南京人,黑白两道的生意都有所染指。
两个当家人都姓陈,而且都是大胖子,其中之一就是陈二柱。
王二合自己虽然也能打,但毕竟是野路子出身。他身边倒养了个拳师,但年龄有些偏大,他主要是借人的势力和名声。看到陈二柱起身,一旁的熊子也站起身来,他的身上虽然不像王二合那么夸张,但竟然也是伤痕累累中透出一股力量的美感。
看着鱼贯而入的一群人,谢寸官和王一丙缓缓地站起身来。
当先是一个略显憨厚面相的汉子,脖子上一条指头粗的金链子夺人眼目。在这个汉子旁边,是一个白白胖胖的,嘻嘻笑着,将丹凤眼眯成一线的汉子。另外还有一个皮肤微黑的汉子,脸上平静,但眼睛中却显出一股精明神色。
当先这汉子虽然步履矫健,但谢寸官却将眼睛一直盯着那看着行动有些迟缓的胖子。
因为一般的胖子走路,都会步履沉重,行动迟缓。但这人却明显不同,身体虽然高胖,但却脚下轻柔,让人不由地想到一只胖嘟嘟的、四平八稳的猫儿来。
而且,这人的双肩宽厚,但却明显溜着,显然是长期沉肩坠肘的结果。这样的人,虽然不知道打法如何,但肯定有相当深厚的内家拳底子。
谢寸官将眼光注意过来,陈二柱立刻就感觉到了,眯在一起的双眼里立刻闪出一缕精光。
练武人特别是经常交手的人,都有极强的第六感,能感觉到别人的注意。
此时,当先的王二合已经开了口:“两位朋友到底因为什么事情,打上门来!”
谢寸官这才将眼光转过来,看向王二合,用手一指孙立仁,淡淡地道:“还是让你们自己人说吧!”
孙立仁此时已经面如土色,他倒不是怕王二合责怪自己办事不力。而是怕自己想要恃强逼迫谢思的事败露到大舅子面前。虽然王二合的妹子对于他在外面玩风流睁只眼闭只眼,但那是私下里。在这种公开的场合中,如果将事情揭出来,那王二合面子上挂不住,他估计自己的子孙根肯定也就保不住了。
当下就避重就轻,将自己如何讨债的事情说了一遍,说到对谢思的逼迫时,只是淡淡地一笔带过,只说是想延期,自己这边最近资金有些紧张,所以想尽快回拢资金,逼迫得狠了些。然后说到谢寸官突然出现,不但暴打了他,还将所有的欠条弄走时,说调盐加醋,倒说得绘声绘色。
谢寸官听了,却一句解释都没有,因为毕竟牵扯的人是自己的姐姐,所以他并不想提说其中的龌龊事,孙立仁这么说,倒合了他的心意。
而且,他这次就是要在上海立威,也没打算同谁讲道理。
王二合听了,深深地瞪了孙立仁一眼,他是多精明的人,如何不知道孙立仁的毛病,听不出他话中的猫腻。但他同谢寸官一样,并不愿意张扬此事。便宜妹夫的毛病他知道,但小俩口的事情,自己的妹子不在乎,他也犯不着出这个头。
而且,有些事是能说不能做,有些事是能做不能说。
虽然周围的人都知道孙立仁的毛病,但只不要说到当面,自己全当不知道,也没有啥。真要在这里说出来,自己就不得不收拾了孙立仁了。否则,他这个老大那还有什么威信。
所以听了孙立仁的话,王二合呵呵一笑道:“朋友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杀人尝命,欠债还钱,天公地道的事情!都像你这么仗着功夫,这样来事儿,我王二合在这地方还混不?”
看他摆出一副讲理的样子,谢寸官却根本不接这个茬儿。
放高利贷自然有合理的地方,但也有肯定不合理的地方,否则国家也不会打击了。但这道理让两个学究辩论上几天也辩不出个所以然来,何况自己。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打算讲什么理儿,只淡淡地道:“对不对我也这么做了,你看着办!我这里一项不差地全接着呢!”
王二合不由一愣,他见过横的,还没见过这么耍横的。
但瞬即王二合脸色就沉了下来,出来混二十多年,他可不是被吓大的。当时眼色一寒,冷声道:“既然这样,那就怪不得我了!功夫练得好了不得吗?比你再厉害点的,在老子的眼中,也只当他是花肥!”说着一伸手道:“砍了他!”
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跟来的那群壮硕汉子,就将身上的衣服撩开,一人从胁下就抽出一把三十公分左右的砍刀来。这些砍刀,把把刀身黝黑的,只在锋刃处,显出缕缕寒光,显然把把都是上好的精品。
这些人,也是王二合从自己地盘中挑选的最精锐的手下,这些人不像一般的混子,打了领头的,就被震住了。而是每个人都能独当一面,个个都是死战不退的硬茬子,个个都是刀头舔血混生活的硬汉子。王二合挑出这些人后,又请自己身边那个老拳师,传了几个常用且实用的刀中杀法,每天督促练习。
这也是他最得力的班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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