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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刺客的剑锋马上要接触到侍卫的尸体时,猛然间就听身侧传来一声咆哮,他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一条人影从侧方飞扑过来,将他直接撞下马车,二人的身影在马车下滚成一团。
关键时刻飞扑过来的是一名膀大腰圆的侍卫,他二人皆是身罩铠甲,摔丢了武器,又在地上厮打在一处。
两人挥舞着拳头,拼命地击打对方的脑袋,铠甲与铠甲碰撞,残片四溅,其中还搀杂着猩红的血珠。
这只是战斗的一角,越来越多的刺客突破侍卫们的防线,向殷香所在的马车展开猛攻。
有侍卫扑进马车里,将殷香硬拽出来,而后搀扶着她急声说道:“刺客来势汹汹,公主快进庄稼地里先躲一躲……”
可怜这名侍卫的话还没有说完,斜侧方飞来一剑,正中他的太阳穴,将他的脑袋瞬间贯穿。
侍卫的尸体在殷香的面前斜倒下去,也让殷香瞪圆了惊恐万分的眼睛。
这时,一名刺客赤手空拳的奔向殷香,十指弯曲着,好似厉鬼一般。
当他冲到距离殷香不足五米的时候,斜面扑过来一名侍卫,将他一头撞进路边的庄稼里,二人于草地当中展开你死我活的扭打。
殷香吞了口唾沫,脖子僵硬地环顾左右,在她的四周到处都在交战,到处都是侍卫和刺客在拼杀,刀光剑影,血光不时的飞溅,地上的尸体叠叠罗罗,血肉模糊,都分不清哪些是侍卫,哪些是刺客。
此时,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悬崖的边缘。命悬一线,任何一股外力都能将她推进万丈深渊。
那股从内心深处生出的恐惧让她激灵灵打个冷战,她已顾不上什么公主的威严了,趴到地上,向路边的庄稼地里爬去。
豆的汗珠子顺着殷香的脸颊脖颈不时地滴淌下来,她都不记得自己爬过多少具的尸体。总算是进了路边的麦田。
生死攸关之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脏不脏的了,她以四肢当脚走,一个劲的向麦田深处里钻。
直至殷香把体内最后的一丝力气用光,才算停下来,她不敢探头向外张望自己爬出多远,她的脸贴在地上,只剩下大口大口喘息的力气。
远处的打斗之声越来越弱,不知过了多久。终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只是隐隐约约还能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
殷香趴在地上,不敢抬头,身子缩成一团,抖动个不停。
“沙、沙、沙!”
麦穗被踩倒的声音传来,而且越来越近,殷香的心脏也随之越跳越快,快到她不得不捂住自己的嘴巴。怕自己尖叫出声,又怕自己的心脏会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沙、沙!”
脚步声更近。近到殷香都能听到来人的脚底压过泥土时发出的咯吱声,脚步声终于停止下来,麦田里变得一片寂静,静得鸦雀无声,也静得可怕。
殷香缓缓睁开眼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军靴。上面又是泥又是血,她慢慢抬头,视线扫过对方的护膝、胸甲,最后落到对方的脸上。
她看到的是一对猩红的眼睛,狰狞得如同恶鬼的脸孔。
她的嘴巴越张越大。但却一句话音都发不出来,那人通红的双眼猛的一眯,手中的长剑一点点的举起,长剑停在空中,锋芒闪烁出刺眼的寒光。
殷香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从对方的身上感觉到了杀气,可是此时却已无人能来救她。
殷香这一辈子还从没有如此的靠近死亡,她甚至已嗅到了死亡的气息,一瞬间,无数的景象如走马灯似的在她脑海中闪过,从小到大,所以令她印象深刻的场景都在一一回放,到最后,她脑中想到的不是刺客,不是刺客是受何人的指使,竟然想到了林浩天。
当林浩天的模样在她脑海中浮现出来时,殷香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能发出声来,她尖声大叫道:“林浩天救我”
她突然喊出‘林浩天救我’五个字,让近在咫尺、已准备挥剑下去的刺客也为之一怔,可就在愣神的瞬间,于他身后的稻田里突然射出一条人影,一走一过之间,寒光画出一条长长的弧线。
寒光没,血光现,那名刺客连偷袭之人是从哪窜出来的都没看清楚,脖颈被一剑斩断。
刚开始,他的脖子上只是浮现出一条红线,紧接着,鲜血顺着这条红线流淌出来,再接着,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后摇晃,结果这一摇晃,将他的项上人头也摇了下来。
“嘭!”
人头落地,一直轱辘到殷香的眼前,与殷香的距离之近,二人的鼻尖都快碰到一起,直到这时,断头的表情都没有任何的变化,怒瞪的双眼仍死死地盯着殷香。
“啊”
殷香回过神来,直吓得毛骨悚然,从地上一蹦多高,而后双腿一软,又跌坐到地上,屁股磨着地面连连后蹭。
“刺客已死,公主殿下莫要惊慌!”刚才在麦田中窜出来的那人快步走到殷香近前,蹲下身形,对目光已完全失去焦距的殷香快速说道:“第五军团的人已经赶过来了,他们自会照顾公主,在下不能在此久留,先告辞了!”说话之间,那人作势要起身离去,可当他站起一半时才发现殷香的手不知何时已牢牢抓住他的衣襟。
殷香机械性地转过头来,看向这人,对方一身的黑衣打扮,脸上也蒙着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在外面。
她声音低微,颤抖的厉害,断断续续地问道:“告……告诉本宫,你……你是谁?”
黑衣人看着殷香,沉吟片刻,还是说道:“在下是金人,是大人派我来保护公主殿下的!”
是林浩天派来的人!殷香暗吃一惊,脑中灵光一闪。追问道:“上次本宫在容弟府中遇险,也是你向布英将军报的信?”
当时,殷香中了殷容之计,被困于公子府,结果布英在第一时间率军赶到,杀掉殷容。救出殷香,过后殷香也有仔细问过布英,他为何会来的这么快,又是怎么知道容弟要害她的?
布英如实相告,他本不知道殷容要加害殷香,是有人秘密向他通金报信,他才将信将疑的带人来到九公子府一探究竟,结果报信之人的消息还真对了,殷香确实在九公子府遇险。过后他也想找那名报信之人给予重谢,可那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由于找不到那名秘密向布英通风报信的人,此事也就成了一桩悬案,再者说,对方是出于一片好意,既然不想露面,殷香也就没有再深究,现在。她看到了这名黑衣人,自然而然地将他和此事联系到一起。
黑衣人淡然一笑。他耸耸肩,说道:“公主殿下果然聪慧过人!那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公主不必挂在心上。”说话之间,他突然侧了侧头,立耳倾听片刻,收起笑意。对殷香正色说道:“第五军团的人马上就到,在下真的要走了,公主殿下多保重!”
说完,也不等殷香做出反应,他强行拉下殷香抓住他衣襟的手。纵身窜进麦田地里,只一会的工夫,人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殷香还有太多的疑问需要他来解答,她想知道林浩天为何要派人到昭阳,目的何在,又为何要来人暗中保护自己,若是自己死了,那些临时联合到一处的公子公主们必然调转矛头,自相残杀,炎国的王位之争只会变得更加激烈、扑朔迷离,朝廷也肯定更加混乱,这不是对金国更加有利吗?
只是黑衣人不给她多问的机会,殷香急忙站起身形,下意识地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追过去,可她跑出没两步,脚下一软,又扑倒在地,两条腿仿佛不像是自己的,沉重又酸麻,使不上力气。
正在她挣扎着要重新从地上爬起时,马蹄声阵阵,一大队炎骑兵如同旋风一般向她这边狂奔过来。
转瞬间,炎骑兵便冲到殷香近前,立刻将她围在当中,紧接着,马上的骑士们纷纷下马,为首的一员炎将快步走到殷香近前,单膝跪地,插手施礼,急声说道:“末将救驾来迟,让公主受了惊吓,还请公主降罪!”
说话的这名炎将有三十多岁的模样,长得面白如玉,眉分八彩,目若朗星,相貌英俊,英姿勃发,他不是旁人,正是炎国的上将军,任天行。
殷香的目光呆呆地注视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过了好半晌她才回过神来,转目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任天行。
看清楚来人,她紧绷的神经也一下子松缓下来,再坚持不住,眼前突然一黑,而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耳边隐约传来任天行关切地呼唤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
当殷香悠悠转醒的时候,已是一个多时辰之后,她人也已躺在第五军团驻地的营帐里,床榻的周围要么是医官、要么是侍女,任天行则焦急地来回踱着步。
“公主醒了,公主醒过来了!”医官最先发现殷香醒来,一个个惊喜交加,连声呼喊。
听闻医官的叫声,任天行急忙收住脚步,分开人群,三步并成两步,来到床榻前,弯下腰身,紧张地问道:“公主感觉怎么样?哪里受了伤?”
公主在他的管辖之内被刺客行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也难逃其咎,弄不好都得满门抄斩,给公主做陪葬。
殷香先是看眼任天行,再瞧瞧床榻旁的其他人,而后又慢慢闭上了眼睛。
缓了好一会,她浑浆浆的脑袋终于清醒了一些,她才重新把眼睛睁开,看着任天行,有气无力地问道:“刺……客呢?”
“公主殿下请放心,刺客现在业已死的死,逃的逃,不会再威胁到公主了。”见到殷香苍白的脸颊总算是恢复些血色,任天行悬于嗓子眼的心也终于是落了下去。
“可有……可有查明刺客的身份?”殷香的肘臂支了支床榻,试图坐起身形,周围的侍女们急忙纷纷伸手,扶她坐起。
任天行眉头紧锁地摇了摇头,说道:“刺客身上没有留下任何的凭证和线索。就连他们所穿戴的盔甲都是没有编制的。”
炎国的盔甲只要分发下来都是带有编号的,中央军烙印有隶属军团的标记,地方军烙印有地方标记,家族军也会烙印有家族的徽章,而这批刺客所穿的盔甲是没有这些标记的,也无法从中判断出他们的具体身份。
听闻任天行的话。殷香的脸上露出苦笑,说道:“如此来说,他们所穿的盔甲皆为私造。”
“哦……”任天行为难地点点头,应道:“很有这种可能。”不过,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刺客在制造司内有人,通过制造司的内应,把刚制造出来还没来得及烙印的盔甲偷偷盗出。
当然,任天行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发生这种情况。制造司也不在他的管辖范围之内。
殷香还想说话,突然又皱了皱眉头,对左右的侍女说道:“为本宫取杯水来!”
有侍女连忙答应一声,倒了一杯清水,递给殷香。后者一口喝干,清水下肚,她整个人看上去也精神了不少,她清了清喉咙。又问道:“本宫所带的那些侍卫,伤亡如何?”
“这……”任天行垂首不语。
“任将军有话尽管直说。本宫还能挺得住!”
“回禀公主殿下,公主的侍卫皆忠心耿耿,现已……现已全部殉国,无一生还。”任天行硬着头皮把话说完。
殷香听后,握于手中的杯子摔落在地,眼圈一红。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她的那些贴身侍卫们,其中很多人都是追随她有数年之久,平时,她可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但不代表她对他们毫无感情。现在听说侍卫们皆拼死力战,全部阵亡,殷香悲从心来,强忍着没有哭出声。
她默默流泪的模样让人看了更感心疼,即便是任天行见了都感到一阵阵的于心不忍,他低声劝道:“人死不能复生,公主殿下还请节哀才是!”
殷香泪眼朦胧地看着任天行,颤声说道:“本宫即是哭他们死的不值,也是在哭他们欺本宫太甚!”
任天行心头一颤,疑道:“他们?”
殷香哭红的双眼眨也不眨地凝视着任天行,反问道:“任将军以为会有谁能养出这么多又这么厉害的刺客,还这么急于致本宫于死地,甚至不惜在第五军的驻地范围内冒险动手?”
“这……”任天行又不是傻子,自然能猜到此事定然和王位之争有关,刺客十之**也是与殷香不合的公子或公主派来的,只是这话他无法说出口,毫无证据,擅自猜疑公子、公主,那可是大逆不道。
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末将不知。”
殷香目光幽怨地看了他一眼,带着哭腔说道:“事到如今,任将军还想置身事外,还想与世无争吗?为了争夺王位,他们使尽阴谋诡计,千万百计的欲致本宫于死地,而且还擅做主张,招来十三路诸侯率家族军围困昭阳,恐怕,本宫若再不死,城外的家族军就要强行攻入都城之内,手刃本宫了,难道任将军还要继续坐视不利,任由本宫受人宰割吗?”
任天行身子一震,激灵灵打个冷战,下意识地说道:“不会的,公主殿下,纵然诸侯再胆大妄为,也绝不敢公然犯上,谋害公主……”
“万一他们真要这么做呢?”
“那末将必当竭尽所能,哪怕粉身碎骨,亦诛灭叛逆,确保公主无虞。”
“既然如此,任将军现在就应该站在本宫这一边,驱逐那些未经朝廷调令就擅自回都的诸侯,并严查欲行刺本宫的幕后凶手!”殷香眼中的泪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恨意。
任天行苦笑,垂首未语。
追杀刺客的幕后元凶、驱逐回都的诸侯,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肯定会演变成兵戎相见,若真到那种地步,炎国上下就得乱成一锅粥,而这正是虎视眈眈的金国想要看到的。
炎国经受不起这样的动荡和内乱,这场王位之争,只能是文争而不能是武斗,这是任天行心中的真实想法。
他坚持自己不倾向任何一边的立场,可让殷香与殷亭、殷渊的势力达到均衡,双方互有顾虑,谁都不敢轻易动武,双方的王位之争也只能保持在斗而不破的程度,一旦自己的态度发生倾斜,无论是倒向殷香还是倒向殷亭、殷渊,都会使其信心膨胀,使另一方陷入绝望,事态亦会进展到难以控制的地步。
“公主殿下,请恕末将难以从命。”任天行眉头拧成个疙瘩,自己到底该怎么做,他现在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说来说去,任天行还是不肯站到自己这一边,这让殷香即感无奈又感挫败,她不甘心地说道:“任将军不要以为搬出都城,住进军营里就能置身于事外,他们不会放过你,甚至还可能牵连到你的家人身上。”
听闻这话,任天行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正色说道:“公主如此威吓末将,实在让末将惶恐。”
“不是本宫在吓你,而是现在他们已丧心病狂,光天化日之下都敢行刺本宫,任将军以为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做不出来的,或是他们不敢做出来的?”殷香语气沉重地提醒道。
“多谢公主殿下的告诫,末将知道了。”任天行点点头,但脸色依然阴沉,没有再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他心里明白,在自己三番五次的拒绝下,殷香已经急了,说的这些也只是她的气话罢了。
事实上,也确实是殷香的气话,可她又哪里知道,还真不幸被她言中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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