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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太是在早上九点钟正式宣布死亡。当时在场的亲人只有杨祖宇。杨祖宇后来打了电话给杨修。杨修并没有接电。再之后,部分国内的杨家人陆续赶过来了。
不来的杨家人有各种各样的借口和理由,来的人都是不情不愿的,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杨老太自来霸权惯了,自私自利惯了,对他们不仅不会有哪点好,杨老太这样的秉性,注定了一分财产都不会给他们。
果然,杨老太早已在美国的时候安排好了后路,杨家财产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妹妹江奶奶委托代管。虽然杨修声明了会和自己子孙放弃继承的财产,但是,两个老太婆岂会如此善罢甘休。
最终,杨家众人想着顾及自家的面子,才没有给死了的杨老太难堪,合力出了点钱,把杨老太的遗体火化了,葬在了杨老头的隔壁。
至于葬礼,杨老太别指意。她人在世上时做人做成这样,想有子孙后代给她上香,是痴心妄想。江奶奶每想到姐姐这种结果,心里十分凄然,好在自己在江家不像杨老太,子孙对自己尚可。
不过,江奶奶可不会想着杨老太这种结果是咎由自取,全想着是古沫的错。现在姐姐都死了,古沫呢?
四月了,东去春来,天气真正的开始回暖。各艺术学校艺考放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对艺考生来说,这段日子是最难熬的。他们不仅要担心艺考的成绩,另一方面,要积极备考高考的文化课。
温媛和温家人并不知道杨家陆家之间发生的大事。实际上,杨老太与陆家彼此都很默契,知道这种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尤其本性贪婪的温家人,更是要瞒着。第二是自从参加了中央美院的艺考之后,温媛一副心思全扑在美院的成绩上了,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如今的温媛,因为连续失去了杨家、孙家以及楼向晴的支持,在艺考的考场上等于是“裸考”。她自己都无十足的把握。在她想法里,艺术考试不靠作弊,不靠买通评委,想考中是不可想象的。因为她一直都是这样走过来的。
为此,毫无信心的她,在艺考之后,饭吃不下,觉睡不安。现实逼得她不得不考虑起,如果不能走画家这条路了,她又能走去哪里。数理化的成绩,她向来连林佳静都不如。想考北京的大学,如果不是考艺术类,以她的高考模拟考成绩够呛。然而,如果她都拼进北京高中了,却最终没有能在北京里的大学上课,不止会颜面全无。别说在蔓蔓面前想抬起头来,就是温家里面,她终得被亲朋好友全笑死。
一想到在背后会被无数人指指点点的目光,她心里感觉,真是跳楼的念头都有了。
温世轩这段日子,回来看她的次数倒是多了起来。每次,温世轩都会小心翼翼避开许玉娥。温媛刚开始看到他时,都是不理不睬的,充满了怨毒的目光。
温世轩知道她想说什么,先与她说:“我和周律师,即便是要领证,都是肯定要先得到你的同意。”
“你们需要我同意吗?”温媛冷冷地笑两声的时候,是将许玉娥一同骂进去了。
温世轩低下头,道:“媛媛,你妈想再找个人过日子的事,我是不能阻止她的,我希望你能明白。”
“你不要推卸责任!”温媛霍的站起来,从高处俯瞰她这个既老实又懦弱的父亲,声色俱厉,话声狠毒,“你口口声声想让她自己找到男人,不就是想给你自己能另外找个老婆借口吗?”
“媛媛。”温世轩皱起眉,很不喜欢自己女儿这样污蔑他的父爱,“如果你不愿意,我是绝不可能和周律师在一块的。”
“你这话太好笑了。”温媛对着他这些内心表白的话,连句爸都不想叫,像是对着个陌生人说话一般,尽带冷笑,“现在在一起的男女,必须领证吗?领证了又能怎样?婚姻不过是一张纸。你和妈都不能因为这张纸一辈子在一块。这张纸有没有,对你,对她,都无所谓。你的话骗三岁小孩差不多,想骗我!”
眼见话是说到这个地步了,无论他再说什么,说他会从周玉那里搬出来什么的,她必定是一句话都不会信任他的。温世轩内心里添堵。这时候,只有想到养女蔓蔓和蔓蔓那两个小娃,心中方会好受些。
偶尔想,上天对他究竟是不薄了,还是对他依旧在惩罚。好的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不好的女儿则是流着自己的血脉。
想想,对他这个老实人来说,只有罢了。
他站了起来,一句话都没有再说。想过两天再过来,或许她会回心转意。这样的父女对话,他已经反反复复进行了很多次。他其它没有,唯有耐心。相信,女儿终有一天都能明白他。
这时候,温媛接到了温浩雪的电话。
“媛媛,你知道吗?佳静她考上清华了。”温浩雪是唯恐天下不乱的那类人,姐妹之间有什么消息,定是要通知到个个都知道,固然明知有些消息挺伤人心,但是,对她来说,不说出来,她心里不舒服,非得说出来了,看着有人高兴有人不好受,她心里就欢快了。
清华?
温媛一时脑子里未反应过来,矢口驳了她:“什么清华?现在都没有进行高考呢。温浩雪,你是不是没有睡醒?”
“瞧我,把句子省略了一半。”温浩雪在电话另外一头吃吃吃地笑着,“这说的是清华美院的艺考呢。不过,我记得,你不屑清华美院吧?你都没有报考清华美院。所以,媛媛,你不会怪我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吧。”
她是不考清华美院,但不代表她是不屑于清华美院。她只是想告诉自己别无退路,除非考上中央美院压倒蔓蔓,没有其它选择。现在,林佳静通过了清华美院的艺考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毕竟,从一开始,她对想中途转来学美术的林佳静是十分鄙视的。林佳静不像她,自小专注于美术可谓寒窗苦读十几年。凭这短短的半年冲击,她不信林佳静能学出个什么名堂。未想,林佳静欺瞒着她和其他人偷偷参加了艺考的统考不说,过了统考,还偷偷报考参清华美院与中央美院的招生考试。
清华美院的名气与中央美院是有的一拼的。林佳静能通过清华美院的专业考试,说不定,也能通过中央美院?
这个结果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因为就像蔓蔓,如果林佳静从一个被她鄙视的人,有哪天超过了她本人,她的自尊心受到的打击可想得到。
手指捏不住了,手机在掌心里发抖,缓缓转过头,刚好看到了温世轩走到门口。不,不要走。她在心里头呐喊。除了温世轩,她已经别无可靠了。
“爸!”
温世轩一愣,感觉一双手从后面拉住了自己。
“爸,不要走,我刚才说的话都是气话。你是我爸,我除了你还能有谁更亲呢?”
衣摆被揪着,感觉像是回到了许多年以前,女儿未长大的时候,都是和其他小孩子一样,只会黏着父母。
到底,是自己的骨肉,是自己亲生的女儿。
掌心包住她伸过来的手,温世轩转回了身,颤抖地说:“媛媛,你想明白就好了。”
“爸。”温媛若是含泪地点头。
蔓蔓从林文才打来的电话里得知林佳静通过了清华美院的专业考试,为之是小小的一惊,继而乐道:“小姑妈如果在地下知道,肯定开心的不得了。”
“是啊。”林文才感慨万千,女儿能考上,其实都出乎他意料,“我本来想着,如果佳静考不上,我该怎么想方设法安慰她的。告诉她,除了画画,还有其它路可以走。人只要努力,天无绝人之路。就像你,蔓蔓。”
“小姑丈,你不要再拿我当榜样了。”蔓蔓自认羞愧地说,“我连像样点的美院都考不上,佳静不像我,她向来成绩都比我好。”
“你那时候模拟考的成绩并不差。说起来,这高考也像是命。”林文才回想到当年蔓蔓在高考中失意的时候,现在再想起来,只觉恍然一梦,心中难免是惋惜。
“我当时后来能继续上大学,靠的都是我爸,还有你和小姑妈。”蔓蔓真情实感充满感激地说,“所以,佳静到北京来上课的时候,我就想好了,如果佳静能考上,我定是要支持佳静努力再往上读的,让她圆我不能圆满的梦。现在,佳静通过了清华美院的专业考,说明佳静本身,的确是有这方面的能力,像小姑妈。”
提到女儿像自己的妻子,林文才是倍感自豪,又是感动的:“总觉得佳静这样能考上的话,我不会辜负九泉之下你那小姑妈了。”
知道林文才是在想念自己的老婆,蔓蔓不敢打扰,沉默着。
林文才拿袖口擦擦眼角,继续说:“我听慎原说,你们家出了点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范家是到后来,方才得知杨老太去世的消息。总觉得杨老太这个骤然过世,有些蹊跷。然而,杨家陆家知道内幕的人,都对外头瞒得很紧。范家一样无从得知。古沫是到最终,都把范家保护的很好,绝不会向陆家人哪怕是自己的女儿说出范家有参与当年的事件。陆家由此,抓不到范家的把柄。但是,君爷已经将范淑霞从自己的单位调了出去。
范淑霞回到了自己原来的部队。君爷将她调回去时,给她在那边部队安排了一个比她原先职位要高的岗位,纵使如此,无辜被调离的人的心情,可想而知。
范慎原对此,一点都没有打算安慰自己姐妹的心思。在他看来,姐妹范淑霞远离陆家人,更好。反正,他向来都看不惯陆家人的做法,尤其是君爷他们对温世轩这方面,令他看着每次心里都要冒火。
对于自己亲姥姥古沫的事,蔓蔓既是不能向林文才启齿,哪怕真是允许她说,她一样不知道怎么说这个故事。就此沉默着。
林文才见她不开口,却能感觉到她那边传过来的低迷情绪,于是张口安慰她:“蔓蔓,不管你在陆家过得是开心还是不开心都好,你要记得,我和你爸,都是你坚强的后盾。我们这里,是随时欢迎你回来的。”
蔓蔓顿然被他这话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应着:“小姑丈——”
“这里,始终是你的家。”林文才再补上一句。
蔓蔓想,若是自己真的哪天回温家,八成,只可能是去和林文才以及林佳静在一块,都不可能再和自己养父住一起了的。因为,中间,始终是有个温媛。
电话挂上,到晚上,老公回来进了家门。蔓蔓帮老公挂衣服的时候,顺便就说起来了:“佳静她这回通过了清华美院的专业考试,名次在公布的合格名单中名列前茅,是前七名里面,可以获得加分。她本身的文化课成绩并不差,我想,考上清华美院是绰绰有余了。”
“那你是想资助她上大学的学费了?”蒋衍想都不用想,能说出老婆接下来要说的话,眉毛轻轻一挑。
“阿衍,你呢,是什么想法?”蔓蔓转回身来,一丝紧张地望着老公。
蒋衍是故意沉默了会儿,眉头揪着做苦思状,等见到老婆那双眼珠子快要瞪出来时,勾起微痞的唇角:“蔓蔓,你这是太小看你老公了吧。几万块的学费而已,你老公怎么会出不起呢。”
听到老公这话,蔓蔓是把手抚到胸口上,深呼吸两口气,朝故意耍自己的老公狠狠一瞪目:“你是有意的。”
“我当然是有意了。不然,你问我等于白搭。你即使知道我同意,也定是拿自己的钱去资助她,哪舍得拿我的钱。”蒋衍是把老婆的心思摸得都一清二白,摇头又摇手,“你这样做,不是要让我在你爸你妈,尤其你哥面前难堪吗?”
“我哥哪管得着我的事。”蔓蔓瘪瘪嘴角,“再说,都是夫妻了,钱分得了你我吗?不然,我不会来问你了。”
“既然钱都不分你我了,如果你真想资助她上学,你知道我和小姑丈关系又是很不错的,记得把我的钱算上一份。”蒋衍可没有这样轻而易举被老婆给骗了去,伸出手捏捏老婆的鼻子。
蔓蔓皱个眉头,被老公这么一捏鼻子,她想不记得都不行了。本来,她确实如蒋衍想的,从自己的账户里面拨出钱给林佳静付学费和生活费就好了,如今老公这样一说,老公想为林文才出这份情,她不能拒绝。
“妈在对面炒菜吗?”蒋衍脱了鞋子问。
这一周来,都是他老婆蔓蔓给陆家一家子做饭,所以,今天他回到家不见是在厨房里见到老婆,好奇地问。
“妈她说不做事,心里更不舒服。”蔓蔓垂下眼帘说。
蒋衍走过去,在她额角上轻轻拿手指点一点,道:“我知道你体恤妈,自己辛苦不说一声,但是,如果你觉得自己心里不舒服,一定不能这样憋着,如果你垮了,我和孩子怎么办?其他人怎么办?”
蔓蔓抚摩着额角,轻轻地说:“我其实还好,因为早有心理准备了。反倒是——”眉头继而揪起,很久都没有打开。
蒋衍这会儿已是走到了两娃睡着的小床边。两个小娃,近段日子,一样是很沉寂,沉静到让人感觉,一下子好像都长大了不少。真的只是两个月大的孩子吗?当爸爸的,都面戴沉思地俯视两个孩子。做父母的,总是希望孩子能在小时候享受无忧无虑的童年,还原孩子最纯真的本性,但是,每个家都有自己家里的问题,用句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生老病死,又是每个人都要面对的。
感觉到爸爸回来了,小西西先睁开了眼睛,忽眨忽眨的眼皮子,含着一种怜惜。怜惜姥姥,怜惜妈妈,更怜惜的是,和自己睡在一块的妹妹小南南。
小南南,已是好几天,都没有精神的样子了。大脾气公主好像突然之间失去了所有的脾气。爱撅的小嘴角耷拉着,微瘪的小嘴巴,若片忧伤的芭蕉叶,美得,让人瞬间动了恻隐。
“南南。”这回蒋大少没有急着抱儿子,而是抱起了向来不爱和任何人亲近的小女儿,爱怜地亲吻女儿的小额头,低低声说,“南南要想着,有爸爸妈妈,有哥哥陪着南南呢。”
望到老公对女儿这般,蔓蔓心里能感到,其实比起对儿子,老公对女儿的怜惜是更多更多。
蒋大少当然是要爱女儿更多一点,毕竟女儿是女儿身,生来就弱,更需要他人呵护,也因于此,他处处是迁就着小女儿的脾气。对儿子也是整天教育要好好待妹妹。
小南南在爸爸柔声的呵护下,小鼻子抽了抽。
蔓蔓知道,女儿之所以一点精神都打不起来,更主要的原因是她哥。君爷已经连续一周没有接小公主过去陪着自己睡了。
小南南不懂得太姥姥是怎么了,在孩子的感觉里,太姥姥像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一样,或许消失后哪一天都是要回来的。所以,小公主,只是在想大舅舅是怎么了。大舅舅不会是想太姥姥一样,许久不会出现在她面前吧。
君爷是整个陆家的支柱。蔓蔓不敢想,自己哥倒下去会是怎样的结果。而现在,她哥低迷的状态,无疑影响了整个家。
蒋大少对此也若有所思的,道:“蔓蔓,我爸在天津的老家来了封信,这回真是要把家里的老房子给卖了。要不,我们一起回天津老家看看。”
老公的家乡,蔓蔓还从未去过。听说是个特别的地方,有好吃的狗不理包子。
“算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旅行吧。再把大舅子和白露姐姐约上。”蒋大少如此建议。
蔓蔓眼睛一亮,马上点着小头:“我去和我爸商量。”
近些天,家里气氛低迷,最担心的是自己老婆会承受不住,陆司令除了前两天破例请了假在家陪老婆外,现在,一样是天天按时下班。今天他刚回到家,女儿主动走到他面前帮他挂衣服。
“这事由你妈做好了。”陆司令悄悄声与女儿说,是想让老婆活动活动筋骨,别一个人郁闷在心头里了。
“妈在厨房做事,爸,我是有话想和你说。”蔓蔓同样悄悄声道。
父女两人,接着活像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偷偷摸摸地摸进了书房里头,把门关紧。
陆司令进了书房,长舒口气:“你哥还没有回来吧?”
“没。”蔓蔓皱着眉头,“他现在天天都是起早摸黑的,妈都见不到他踪影。妈其实内心里更担心他,因此今天说什么都要自己做饭炒菜,想让哥回来吃饭。”
“嗯。”陆司令浓眉紧锁,背着双手,走来走去,想着这大儿子一旦出什么事,真的是家如山倒,整个精神支柱都快没了,而且,最糟糕的是,这次倒的不止大儿子,“你爷爷心情也不好,住在你小叔家里,你小叔说你爷爷这一周来吃的饭量,连平常的一半都不到。想请医生给你爷爷看看,但是,想也知道老人家不是身体上的毛病。”
同样的困境,出现在众多老头子老***家里,比如姚老头,据说一样茶饭不思,姚夫人为了给岳父岳母减忧,这段日子都搬到了老人家家里住。同时,又是担心老人家突然想不开来个心脏病突发什么的,姚爷受令,陪母亲搬过去暂住一段时间。
古沫的离去,给众人的打击,远远超出了陆司令和蔓蔓的想象。
“好在没有举行丧礼。不然,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维持多久。”陆司令轻声嘘叹。
古沫离去的那天,遵照古沫的嘱咐,遗体立即进行了火化。火化之后的骨灰,由古管家当天带走。据说,最终会将骨灰安葬在古沫的第二任丈夫身边。至于,墓地具体在哪里。古管家没有透露,意思表露的是清楚明白,不喜欢任何人去打扰古沫死后的清净。
陆夫人本来是担心以后没有人给自己的亲妈上香扫墓。古管家摇摇头,百分之百肯定地告诉她,那是不可能的。纵使如此,那毕竟是自己的亲妈,偶尔,陆夫人想有个地方可以想念想念她。
古沫这显然是把事情做的绝情了,死后犹如徐志摩的那句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用意显然。她要遵守与陆夫人养父母的约定,陆夫人,永远只是那对夫妇的女儿,而不是她的女儿。
陆夫人对死后依然这样的亲妈,那种又恨又爱的感情不言而喻。陆司令只觉得,古沫再怎样秉承自己的想法都好,反正会伤到他老婆,就是不好。陆司令这样的想法,小儿子陆欢一样。因此,欢儿看不惯母亲这般犹犹豫豫,陆司令担心小儿子难免说出些话伤到老婆,就此将小儿子先赶回了学校去上课。
蔓蔓觉得蹊跷的是自己的哥。本来,谁都知道,君爷对古沫谈不上喜欢,应该说是不原谅。但是,为什么她哥仍会在此事上受到打击呢?
据那次手术后,主刀医生出来向他们汇报的说明来看,医院方面并没有任何过责。坦白来说,他们在刚打开病人的颅腔后发现,癌细胞已经扩散到无法用手术切割的地步,远超出之前影像学检查能看到的记录,因此,可以说,什么手术都没有做,直接重新关闭了颅腔。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古沫陷入了昏迷状态,不到一天之内,被死神夺去了性命。
蔓蔓很记得,亲姥姥古沫那天走的时候,依照古沫的要求,古沫临死前没有抢救,没有心脏按压,什么都没有。
古沫走的,是那么那么的平静,面部十分安详,像是个得到满足的孩子,进入永远的睡梦中而已,嘴角边还挂着笑。这让所有在外头等待的人,看着都觉得不可思议。都在想,或许她已是知道了杨老太比她先走的事实,心里终于圆满了夙愿,走得一点遗憾都没有。
恰恰因为如此,反倒显得其他人是那么的不甘。
“陆君!”当时她妈妈陆夫人喊了,抓着她哥的袖口,求道,“救救她,让她再多活一天两天也好。”
她哥站着一动不动,望着古沫的目光,在她看来,不像是哀伤,更像是一种被激怒的状态。她那时候真有点怕她哥会突然爆发起脾气。可是,什么都没有。君爷很好地控制住了自己,嘴唇稍稍动了动,回答的不是自己的妈,而是对向身边的其他人:“扶我妈下去休息吧。”
后来是姚爷走了上来,带了陈孝义,亲自要把她妈架走。她见到不对,急急忙忙,才和自己老公走上前赶在姚爷动手之前,说:“姚大哥,我来扶我妈吧。”
面对自己的女儿毕竟不像对儿子,女儿一说马上心软的陆夫人,让女儿女婿将自己拉走了。
蔓蔓把自己母亲扶走的时候,能听见爷爷陆老头的叹息声好长好长。只要回头,能看到父亲弟弟,都是一脸不悦的表情。自己的哥,早已在这事发生后,迈开大步离开了众人的视野。
在那样复杂的环境下,好在有老公始终在她旁边陪着她。老公只要把肩头借给她靠,什么话都没有说。直到今天,大概是怕她再为岳母憋下去会憋出病来,才提醒了她几句。
“爸。”蔓蔓回过了神,说起了自己老公的提议,道,“我和阿衍有事要回他老家一趟,这样,我和阿衍都想着约哥和白露姐一起去散心。”
“是吗?”俨然,陆司令对于他们小两口这提议,不仅不见反对,还很高兴,“天津是个好地方。我自己曾经去过,对那里特殊的素菜包子很记得。不过,你哥有没有去过,就不好说了。”
“可我和阿衍总得想个理由将我哥约出来。”蔓蔓郁闷地接下去说出这事的难处,难在她哥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
“这个,让我想想——”陆司令摸摸脑瓜,应说父亲拿住儿子,还是有些办法的,谁让姜是老的辣,想出妙计的陆司令拳头捣住掌心,安抚女儿,“你不用担心。我来和他说,保准他必须陪着你去。”
看来来找父亲做主是没有错的。蔓蔓一笑,咧开串珍珠般的小白牙。
计划拟好了。蒋衍开始打电话给自己父亲商量具体行程,提到了君爷和白露由于某些原因会加入这趟旅行。
或许古沫的消息能瞒住外面的人,但肯定是瞒不住蒋家人的。蒋父早知道古沫去世了,而且知道古沫进医院之前,刚好自己老婆去给古沫送了株人参。为这事儿,传闻不知道是不是送的人参出了问题,蒋母是前所未有的巨变,变成了只鸵鸟。整天生怕陆家或是公安局的人找上门来告她谋杀。因此蒋母自古沫住院后是天天做噩梦,哪能顾得上再去找蔓蔓麻烦。
古沫与君爷当初合谋的这一招,可谓是用心长远,杜绝了蒋母的后路。
“你妈是要陪我去的。”蒋父道,“这样的话,我们分两路走,在天津不碰面都可以的。反正,我和你妈主要是去办事,你呢,主要是要借此机会带蔓蔓散散心。这做妈妈的要是心情不好,会影响到孩子的情绪的。”
“嗯。”蒋衍点着头,是想,不止老婆的情绪,岳母、大舅子的情绪,都已经直接影响到他两个小娃了。
“你们这一去,八成要去两天以上,想好让谁带娃儿了吗?”蒋父自然最关心孙子孙女,“如果没有想好,我看,不如抱到你姐姐这边,让你姐姐请两天假,给你们带带小孩。”
“二姐能抽出空吗?”
别说,不仅蒋梅抽出空了,赵文生听说这事后,马上向单位专门请几天假帮忙他们带孩子。本来只有蒋梅,蒋衍和蔓蔓小两口还不大放心,怕蒋梅搞不定两个混世魔王。有了赵文生这个专家愿意帮忙后,小两口是求之不得。
至于两娃要抱到蒋梅家里住几天,最高兴的,无非是小家伙了。
“小妹妹要来了。”得知消息后,兴高采烈的东子,跑进自己房间里开始收拾东西,准备腾出地方让小妹妹晚上都睡他这里。
蒋梅和赵文生看到他这样,一同松了口气。他们答应帮蔓蔓带小孩,不也是为了给小家伙打打气。古沫的事,给小东子的心里同样埋下了不少阴影。
“我听说蔓蔓她哥要陪蔓蔓他们去,不会出什么事吧?”蒋梅和老公说,边是有些忧心。
“能有什么事?”赵文生为她的忧虑感到好笑,“最疼蔓蔓的人,要算陆科了。”
“可是奇怪,君爷他——”蒋梅在听弟弟说是要带君爷去散心时,就更觉不可置信了,君爷在众人印象里可都是屹立不倒的红旗。
对于那天手术室里的情形,赵文生当时有幸陪同护送病人进手术室,所以知道点内幕。想到古沫在临麻醉前和君爷说的话,赵文生心里都不免感到一阵寒。
古沫那时候,是闭着眼睛对君爷说:我知道你自小到大从来没有失败过,没有遭受过挫折,其实这点并不好。
姚爷和他当时已经是略猜到她想说什么,连忙走上来想阻止她说。但是,君爷摆了手,让她继续说。
古沫说完了后面的话:如果我现在能给你点挫折,我相信,对你将来的路子,是最好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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