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寒暄了片刻,吴县长道出了来意:“赵总座来到苏州该我和苏团长尽尽地主之谊,已经在苏州最大的酒楼摆下了宴席为赵‘总座‘接风洗尘,不知赵总座肯不肯赏脸啊。”
赵翰青看看天已经近中午,自己一行一大早就从上海出发了,这时候也的确有些饿了,这二人这么殷勤如果不起吃着一顿饭反倒会让他们心里不痛快,于是就道:“嗯,好吧,吴县长和苏团长专程来请,盛情难却啊。”
林二先生急忙道:“家里已经备下了酒菜,不如就在这里——”
苏团长不客气地打断了他:“二先生,你们是亲戚什么时候都可以在林家吃饭。现在就给我和苏团长一个请客的机会嘛,走,走,二先生一起去,早就想请你这位苏州名医吃饭了,就怕你不肯赏脸,今天趁着赵总座也在这儿,咱们好好亲近亲近。”他虽然是一个武人,却圆滑机灵,他听到赵总座叫林二先生二舅,就知道这关系非同一般,再加上林家已经和胡家结亲了,今后这林二先生在苏州就不仅仅是一个开堂坐诊的医生这么简单了,所以,也就存了主动示好之心。
吴县长又被苏团长抢了先,郁闷地翻了翻眼却也不甘落后:“林二先生治好了拙荆的老毛病我一直想要找机会好好谢谢,因为公务繁杂一直顾不上,走走,咱哥俩好好喝几杯。”
林二先生也成了二人争相拉拢的对象,这让他诚惶诚恐有感慨万千,不过,对方是官,自己是小老百姓,又怎么能跟对方二人交往呢?他正在犹豫。却听赵翰青道:“二舅,一起去吧,不就是一顿饭吗,不能拂了苏团长和吴县长的好意啊。”
于是,众人都一起去了快活林大酒楼。
自从王局长霸占了活阎王闫老三的这处产业后,利用手中职权打击苏州城别家的酒店,隔三差五就去查共产党,弄得别家的生意一落千丈,而他的快活林的生意却蒸蒸日上红红火火,简直成了摇钱树。不过,不是一棵,是一个林子,“快活林”成了“摇钱树林”。
王局长的名字叫王发财,这一下他真的发财了。别人都说是爹娘给他的名字起得好。于是,苏州城新生的婴儿十有八九都起名发财。几年之后。一人在巷子口喊一声:“发财吃饭喽——”巷子里正在团尿泥的一群孩子呼啦一下走了一大半,因为都叫发财。
快活林是一占地不小的园子,一面临河可以听潺潺流水,这里本来是私人的一处园林,像这样的园林苏州城多的是,几乎每一处宅院就是一座园林。当年活阎王闫老三看中这处园子临河又面向大街。交通不错,就巧夺豪取霸占了开了家酒楼。
临街四间打通了作为门脸,也是招待普通客人的宴客大厅,进到园子里。假山、池塘、花圃,绿树和小亭子一样不缺,其中还耸着几座小楼。这些小楼就是用来招待那些有身份有地位而又舍得花钱的主儿,在这里可以享受到吃喝玩乐抽的全面服务,抽是抽大烟,这个年代最时尚的享受。
而这些小楼临河的一座就是逍遥阁,而逍遥阁是快活林规格最高的客房,有“快活林里逍遥阁,苏州城里销金窝”之称。
一间宽敞的大厅,整个大厅里布置得富丽堂皇的,却又显得有些俗气,这里摆着一两张桌子,贵客的仆从们可以在主人们在楼上花天酒地的时候暂时咱这里休息。真正的宴客大厅在二楼。
沿着楼梯旋转而上,又是一个大厅,地上铺着红毡,布置得更为精美而富丽堂皇。
整个大厅又被玻璃屏风隔成了两半,一半算作是客厅,摆有精美的半人高的大花瓶和紫檀木得八仙桌和太师椅,也摆有西洋的真皮沙发和大木座钟,完全就是中西合璧却也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
墙上一半开成了窗子,使得整个大厅里显得很敞亮,而且,临窗就可以看到河流和露出白生生小腿的船娘;另一半墙上悬挂着的一些字画,有八仙中的吕洞宾戏牡丹图,也有贵妃醉酒和沐浴图,画风豪放,画中人物衣服暴露,有些春宫画的痕迹,很能吸引男人的眼球。而大厅中最招眼的却不是这些画,而是墙上一幅横幅,上面写着“快活赛神仙”如行云流水一般的几个大字,显得洒脱而悠然,只不过与这里的俗气格格不入,这么一幅好字没得糟蹋了。
玻璃屏风的另一边却是用餐的地方,一边吃饭可以一边观看玻璃屏风另一面美人翩翩起舞。另外,大厅里还有数个单独的房间,除了便房,还有临时休憩的卧房、烟房,后者是抽大烟专用的。
沿着楼梯就可以登上二楼,上面是卧房,留客的地方。
这里不但布置得富丽堂皇,还有吴侬软语的俏丽小女子专门伺候着,要吃要喝要上炕随你,只要你花得起钱。
赵翰青看看的啧啧称奇,快活林无论布置和服务都称得上别具匠心,比起自己的人间天堂也不遑多让,看来这年代的人一样不能小觑了,人间天堂与这里比起来其实格局小了些,环境差了些,如果不是歌舞表演只怕还比不上这里,寻思着这活林倒也有可以借鉴的地方。先知不是万能的,唯有博取众家之长为己所用才是万能的。
警察局的王局长是在酒宴临近结束的时候才匆匆赶来,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最晚。把守城门的是保安团士兵,所以苏团长得到的消息最早,苏团长和县长关系好,他就拉了吴县长第一时间赶到林家的。
王局长却是听到快活林管事给他送的信儿,说县长和团长正在快活林宴请上海来的高官,于是,他也匆匆赶来了。
县长和苏团长宴请上海的贵客也是在这里。
“站住!”王局长在逍遥阁门口被两个站岗的士兵拦着了。
面对两个黑洞洞的枪口王局长吓坏了:“别误会兄弟们,我是这快活林的东家——不,我是这里的警察局局长。”
两支枪口并没有移开,一人喝道:“你他妈的到底是这里的东家还是警察局长?”警卫营里的士兵们跟在邓铭文身边什么样的人物没有见过,一个地方上的小小警察局长还真不被他放在眼里。
王局长急忙道:“我是快活林的老板,也是警察局长,两样都是。”
“切,这年头稀奇事真多,一边是做老板发财,一边做警察局长发财,你这两只手搂钱啊。”
“嘿嘿,这位兄弟一看就是个明白人,这年头什么都靠不着,只有钱才靠得着。”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几块大洋塞了过去,“嘿嘿,不成敬意,给两位兄弟喝茶的。”
其中一人一手握枪,另一只手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数了一下递给另外一个人:“六块大洋,你先收着,回头上缴算咱们两个的。”
另一个士兵接过大洋装进了口袋里,二人手里的枪口不觉垂得低了一点,不过并没有移开。
“您贵姓?”声音不觉客气了三分,看来是大洋发挥了作用。
“我姓王,叫王发财。”
“王局长不知有何贵干?”
“你看作为警察局长我来向长官问好是分内的事,作为这里的东家我来向客人敬酒也是应该的,客人都是我的衣食父母嘛。”
“啧啧,王局长说的太好了,一看王局长做生意有一套做官更有一套。好,你稍等,等我进去报告一声。”其中的一名士兵走了进去。
等只剩下一名士兵了,王局长问道:“这位兄弟,我刚刚听你说这大洋要上缴是怎么回事?”
“因为我们跟在司令身边总有不少这样的好处,于是,我们淞沪卫戍司令部警卫营有内部规定,凡是在执勤时收到的好处都要上缴充公,不过,其中的四成奖励本人。”
王局长瞪圆了眼睛,还有这样的规定?半信半疑地问道:“那你们自愿将自己得到的好处上缴?我是说有没有私自藏起来的?”
“私藏者一旦被查出全部没收,不论数额大小一律打五十军棍开除军籍,想想吧,五十军棍半条命就搭进去了,谁还敢私藏?”
王局长嘀咕了一句:“自己不说谁知道?”
“可是天知、地知、自己知,曾经有一个弟兄私藏了两块大洋,因为心中有鬼半夜做梦说了出来,结果挨了五十军棍被赶出了军营,如今跛了一条腿在上海滩街头行乞呢。还有一个兄弟私藏了不少回都没有被发现,有一次却是喝醉了酒自己说醉话说了出来,结果被五十军棍直接被打死了。这样一来,无人敢贪了,因为谁都会说醉话说梦话早晚会有暴露的那一天,反倒是上缴了有四成奖赏,谁会再冒那个险?再者说上缴的六成也并不是长官贪污了,那是作为全营弟兄们的福利基金存了起来,如何分配使用也不是长官说了算,归士兵代表委员会掌管着,除了用于兄弟们的福利,还可以救济困难的兄弟,有哪位兄弟家里有了不时之需就可以向士兵委员会申请救济,只要得到批准就可的得到一笔救助金来接燃眉之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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