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罗二他们爬上了一座海拔500米的山头,现在大家已经没了白天狼狈逃窜的模样,个个神清气爽的;晚上是志愿军战士的时间,更何况刚才还利索地歼灭了三十名敌人,那可是真正的“同行”。
“好了,张旭警戒,大家原地休息”,虽然明月当空,但罗二没了白天的焦虑,放松神经,安排几人喘口气。
清爽的月夜,宽阔的山顶上,拿出家伙,罗二给大家每人烧了碗浓浓的牛肉汤;吃着大块的牛肉,喝着暖洋洋的肉汤,绷紧了一天神经的兵们,轻松地低声说笑着。
“来,女士”,罗二笑吟吟地给朴姬善递上一碗肉汤,这可是特地加了料的。朴姬善坐在他身边,已经累的不愿意动弹了。
“什么味啊,不好喝”,朴姬善喝了一小口,皱着眉不愿再喝了,还不如刚才的那碗汤呢。
“别吐,这可是我特意放了一大块巧克力,专门给你做的”,罗二低声阻止了朴姬善的动作,要是把汤吐了,那就白花心思了。
“汤虽然苦点,但补充体力,你身体最弱,一定要喝完喽”,罗二连哄带骗,硬是让朴姬善苦着脸把汤喝了。
看着老婆难受的样子,罗二打定了主意,下次再也不会轻易让她跟着遭罪,一个女兵,再厉害也撑不住整天地爬山头。
甩给大灰两块牛肉,让它慢慢啃去,罗二把几个兵叫道一起,现在不用看地图,他也知道跑错了方向,都是那苍蝇一样的飞机闹得,连打带炸,直接跑晕了头。
“不知大家留意了没有,山下的痕迹?”罗二看着眼前的弟兄们,虽然人人带伤,但精神头都不错。
“那是大部队经过留下的,还有坦克履带的压痕”,小张眼睛发亮,他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但是那痕迹时间有些长,怕是老早的事情了”,沉闷的林涛,忍不住吱了一句。
行啊,这眼光都不差,难怪被收进了侦查连,罗二赞赏地点点头,“没错,是大部队经过的脚印,这里地面潮湿,时间长了还能看出来”,嗅着远处吹拂而来的腥味,“我估计,这里距离海边已经不远了,咱们必须赶在天亮前,找到一个落脚地。敌人绝不会甘心的,他们已经把咱哥几个追到海边了,明天肯定热闹。”
罗二说的没错,在他们的脚下,正是1950年12月人民军南下的路线之一,只不过,汹涌而下的部队,被美军切断了退路,再没有回头。
距离他们休息的山头,隔过两座大山,不到五十公里,就是江陵,一个靠在海边的小镇。如今,小镇在炮火的蹂躏下,早已没了人气,远处的海面上,几艘美军战舰,摇曳在那里。
脱下脚上的军靴,通,扔到大灰跟前,“伙计,把这玩意,叼到那里,找个显眼的地方扔下”,罗二一指北边,和和气气地拍拍大灰的脑袋。
闻着一股子汗臭味的军靴,大灰不满地抖抖耳朵,幽绿的眼睛看看满含希望的罗二,磨蹭着上前,小心地咬着鞋带,飞快地窜下山。别看罗二现在一脸微笑,那是有求自己,要是不答应,马上就翻脸,大脚丫踹下来,可就疼得是自己了。还不如速度快些,别被熏倒了就好。
“真是好狗啊,任劳任怨的”,瞅着大灰跑进黑暗里,罗二很满意,对着几个兵夸奖起自己的“狼狗”,说的小张一个劲地翻白眼。
两个小时后,“出发”,罗二一声口令,七人战队在大灰的陪伴下,向东南方向行进。
大灰很得力,尽管被罗二的脚气熏得脑袋发涨,还是圆满地完成了任务,把那个诱敌的军靴,放在了一个巨石的上面,是诱敌,还是刺激敌人,它就管不着了。
至于敌人能不能发现那个军靴,罗二也没在意,他也没有体力再跑上一趟。没发现无所谓,发现了更好,全当是个小把戏了。
前进的路线,是在小张的建议下,大家讨论通过的。既然被敌人盯上了,那就干脆南下,冲到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来个“灯下黑”,这里草木稀疏,隐蔽很是困难。
要是往北走,结果和昨天几乎一样,没人再想让飞机撵着满山乱跑;往西走,开玩笑,敌人还在屁股后面追着呢。于是,方向只剩下一个了。要么说,计划没有变化快。
就在罗二他们收拾好装备,起身赶路时,远在釜山的美军指挥部,几个作战参谋,拿着前线战报,在明亮的灯光下,眼睛也盯在了江陵一带;“这里,他们可能会出现”,一个精干的高个子参谋,用熏得发黄的食指,点在了地图上的一个小点。
“不会吧,他们有没有胆子不说,那里的地形也会让他们绕道的”,另一个参谋,摇头否定了同伴的猜测。
“再说了,我们的军舰也不是玩具,就在跟前看着,两个连的兵力不是几个共军士兵可以打败的”,虽然没有嘲讽的意思,但不满的腔调还是有的。
没有理会身边的同伴,盯着地图,高个子参谋眼里闪过一丝困惑,这几个该死的**士兵,到底能跑到哪去呢。
为了防备意外,细心的参谋,再次点起一根香烟,想了想,转身连打了几个电话,这才疲惫地出了作战室,丢下几个还在胡乱猜疑的参谋。
再次翻上一个陡峭的山峰,罗二放下绳子,连绑带拽地,把大灰和兵们,全数拉了上来。
招呼大家休息,罗二往东边看去,还是黑乎乎的山头;这朝鲜的地方,已经让罗二没法评价了,自打进了战场,只有一次舒爽地在平原跑过,最后还是被赶进了山区,其他时候,根本就是在山里待着,早看腻歪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不是在山区,罗二也活不到今天,甭管是有什么护着,老美的炸弹那是一波接一波的。
无意间,罗二瞄见了对面山顶上,隐隐一个小红点在一闪一闪的,但是距离太远,超过了他的目视范围,根本看不清。
拉过朴姬善,一指远处的红点,“阿善,那红点是什么?”没办法,自己水平有限,只有下问一番,省的错过了机会。
朴姬善看了半晌,举着望远镜也没看清,郁闷地坐下,“看不见,我也不知道。”
见罗二一脸的遗憾,朴姬善笑笑,“等会过去看看就行了,又跑不了。”
罗二看看天色,再看表,现在距天亮不到两个小时,没法赶过去,天亮以后?还是熬过白天再说吧。
顺着原路,罗二他们下到了山腰,藏进了山崖下的灌木从里;顶着三个土灰色的伪装网,七个兵严严实实地趴在睡袋上,当然,罗二和朴姬善占用了一个。
利用天亮前的时间,罗二督促着大家,远远地先解决个人问题,自己亲自给老婆把风;罗二知道,天亮以后,只能原地待着,这里离敌人太近了。
之所以不愿带着朴姬善,主要原因是太危险,还有就是这个人问题,吃喝拉撒睡,是个人就没法避免,但自家的隐私,罗二看得很紧,他眼里是揉不进沙子。
挥手让大灰自个避难去了;看着撒欢的大灰,几个跳跃,钻进草里没了影子,罗二这才弯腰躲进伪装网,抓紧时间,和老婆稍稍亲热一会。
小张他们五人,被罗二远远安排在二十米外的位置,美其名曰拉开阵形,其实罗二是包藏私心。
天亮,头顶再次战机轰鸣,毫不犹豫地呼啸而过,扑向北面的山区;机翼下的炸弹和冰冷的机枪,清晰地冒着杀气,让罗二一阵后怕,昨天到底是怎么逃过这些家伙的追击,没被炸得粉碎真是万幸了。
直到中午,就连地面上也没有敌人的踪影,罗二这才确定,自己一时兴起,让大灰扔的那支军靴,起了作用,把敌人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欣赏着天上不时掠过的战机,七个兵嚼着牛肉干、饼干,喝着渗牙的凉水,提心吊胆地看着太阳落下了地平线,真是度日如年。
当最后一丝余晖泯灭,伪装网下,罗二愤愤地骂着,“狗东西,老子非炸几个飞机不可”,缩着头躲了一天,眼睁睁看着敌人耀武扬威的,可不憋了一肚子的火。
“好了,别气坏了自己,你也从他们那拿了不少好东西,还浪费了不少”,朴姬善软软地劝着,眼角含着笑意。
她说的没错,以前的不提,就这次打了美军侦搜队一个埋伏,现在人手一把带着夜视仪的T3卡宾枪,已经让张旭几人乐的合不拢嘴;其他的电台、夜视仪等装备,只要能装进红库的,罗二一样也没留下。
等到几乎人手两杆长枪,人人带足弹药,罗二还把剩下的枪支弹药,堆在一起,用几棵手榴弹,炸成了破烂,整个一典型的爆发户嘴脸。
“嘿嘿,那不是带不走吗,留给敌人不行,埋也没时间,只能处理掉”,罗二轻声解释着,“没事,老美就是个运输队长,没了再去拿呗”。
“那现在咱们去哪?”不再纠缠炸枪的事,已经轮换着睡了半天的朴姬善,体力恢复地很快,带着软羊皮手套的小手,紧抓着卡宾枪,开始跃跃欲试了。
“既然休息好了,那就出发”,罗二没有迟疑,不再去管大灰,这家伙玩好了就会跟上来;集合队伍,收拾装备,再次上到山顶,他对那个闪动的红点念念不忘。
下山,在崎岖的山路上行进了一个多小时,靠近山脚;抬头,山顶上,那闪烁的红灯,就连朴姬善也看的清楚。
“那应该是防撞灯,难到山上有敌人?”心里一动,朴姬善很快反应过来,这里除了美军,没人会在山上驻留。
“应该是,敌人的搜索方向不再这里,”罗二取出地图,蒙上大衣,和朴姬善俩人在手电光下,仔细看了看。
“没估计错的话,我们已经到了江陵地区,”手电光往下一晃,“不管上去如何,我们可以转向到平昌”,没办法,还得翻山头。
“阿善,上去后你一定要跟在我后面”,罗二最不放心的,就是朴姬善,但留在山下,那绝不可能,谁知道会不会原路返回。
“明白,你放心吧”,朴姬善也想知道,自己的猜测准不准。
摆手,罗二把小张几人叫道跟前,“我先上,张旭押后,准备行动”;哗啦,枪栓拉动,寒风中,大家关上保险,默默地看着罗二走向石崖。
这里的大山的背面,九十度直立的山崖,光秃秃延伸到山顶,除了一些细小的石缝,根本没有落脚的地方。
背着卡宾枪,手搭在长满苔藓的山石上,隔着羊皮手套,也能感觉到湿漉漉的寒意。要不是有着超强的视力,眼前冰冷的绝壁,罗二早躲得远远的。
手指扣住石缝,双臂较劲,脚尖轻点在微微凸起的石台上,罗二慢慢爬上山崖。爬过几次陡峭石崖的罗二,终于见识了绝壁的滋味,要不是已经爬了上来,身下还有战友,关键是自己的老婆也在看着,他或许会放弃这次行动。
双脚使不上劲的罗二,硬靠着十指摸索着石缝,一点一点爬上了山崖,双手扣在了崖顶边缘的枯草上。
侧耳听听,呼呼的山风中,传来几句沉闷的英语声,看来,敌人在这看似安全的地方,也放了警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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